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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盘外招

    马克·安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老板沈荻发来的讯息,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自己不是看错。

    在确认沈荻确实是要安排那名新人第一战就和赌场的常胜将军“死亡炸弹”打之后,他越加怀疑自己的视力。

    他抬头看向正在接受最后一项考核的姜琦。

    姜琦正用一记狠辣的膝撞让他的对手如一只烧红的大虾般身体蜷缩成一团,随后乘胜追击,瞬间就把对手打趴在地上,陷入昏迷。

    安伯很欣赏他的打法,花哨又狠毒,都是能让看台上的女士们合不拢腿、先生们肾上激素激增的因素。倘若加以培养,有朝一日必能成为赌场的明星,是未来的摇钱树。

    但现在,沈荻却要将这棵摇钱树推入火坑。

    和“死亡炸弹”对决过的人是什么下场,这个赌场里的资深赌徒都无比清楚,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很多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必须靠轮椅和病床才能度过余生,毫无自理能力,下半辈子就彻底毁了。

    安伯有点搞不清自己头顶那位异常年轻、性格乖戾的老板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关子,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沈荻一向不会插手赌场的事宜,他是个自认为聪明的聪明人,信奉“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没有员工会不喜欢这样的老板,安伯也是一样。

    沈荻从不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地道的纨绔子弟,在他的那间包厢里喝酒、交朋友、玩女人,地下赌场的运营早就进入了正轨,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躺着收钱。

    可现在,沈荻却一反常态,亲自拟定了一场对决。

    这是否是某种讯号,在传递一些讯息?安伯忍不住这样想。

    最近赌场里风言风语很多,因为随着沈家要转型,赌场中的很多人都将面临失业,人心一慌,谣言就会四起。

    不过他不需要担心,因为他是为沈家工作的,没了这个岗位,沈家也还会安排新的工作给他。

    让安伯真正感到忧虑的是,今天沈荻这么做,是否意味着沈荻要向他开刀?

    众所周知,他马克·安伯是沈葳一派的人。两个派系的竞争,总是要见血的,他有没有可能就成为了这种竞争的牺牲品?

    安伯握着手机,陷入沉思,良久才给沈荻回了个“好的老板”。

    他抬起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让手下们去计算姜琦和“死亡炸弹”比斗的赔率。

    手下们也都很茫然。

    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刚才姜琦考核时收集到的数据输入到了电脑,然后与“死亡炸弹”的数据开始对比,一通分析之后,他们发现,姜琦能胜“死亡炸弹”的地方只有他的速度。

    然而,八角笼是个封闭的擂台,速度在里面是最派不上用处的东西,“死亡炸弹”之所以能常胜不败,就是因为他过分魁梧的身躯,在狭窄的八角笼里堪称如鱼得水,一旦被他抓住,最少也要断一根骨头。

    “你确定你们没算错?”

    马克·安伯看着眼前的手下——曾经毕业于国内一流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抖擞了一下他们刚打出来给他看的细表,这上面说姜琦要是和”死亡炸弹”打,他获胜的几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一点七。

    一点七……他所管理的这家赌场,从来没出现过这么悬殊的差距,堪称一边倒的局势,几乎没有爆冷门的可能,那些赌徒就算再喜欢铤而走险,也不可能在这一局上犯病。

    换句话说,赌场作为庄家,这一局是稳输的。

    要是那些赌徒把全部家产都压在“死亡炸弹”赢上,赌场肯定得赔个精光!

    安伯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开这个盘,可是,他又怎么去向沈荻交代呢?

    这位大少爷好像要立刻看到这场比赛的样子。

    联系小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那样的话,会不会让小姐认为我能力不足?

    安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

    “重新去计算。”他对手下说。

    手下很无言:“主管,程式是不会出问题的。”

    “我知道。”安伯说,“不过要是再加上别的因素呢?”

    “您的意思是……盘外招?”

    “对。”安伯没有要向手下隐瞒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场比斗的诡异,以及之后会引起的严重后果。

    不过其实手下们都没有往赌场可能会倾家荡产的方向去想,他们都以为安伯只是突发奇想,想要算一下那名超级新人和常胜将军之间孰强孰弱,并不知道这是幕后的大老板的指示。

    “那您要用哪些盘外招?”手下问。

    安伯略加思索:“兴奋剂,另外,场地也变一下,去顶楼!”

    顶楼就是指沉珂大厦的天台,那里有一座仿造的园林,古色古香,竹林竹韵,四面都用铁丝网围起来,有人造湖泊,养着食人鱼。

    湖泊中央是一座湖心亭,赌场专门提供给一些贵宾看的拳赛,就在这里举办,这里环境优美。

    在这里,拳手们除了应付对手的攻击外,还得小心脚下,以防成为食人鱼的盘中餐。

    想要克制“死亡炸弹”那种重量级对手,无实体边界的擂台是最佳的选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冲刺的惯性,要是没有八角笼拦着,他一场比赛能冲上观众席七八次。

    若是换成湖中亭,只需要姜琦辗转腾挪几圈,就能把这家伙绕晕,然后再找机会送他下水,妥妥地赢了。

    如此想来,赢面很大。

    “知道了。”手下会意,向同事们传达安伯的意思,开始在赔率计算的程式中添加两个新的场外因素。

    十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看着新计算出的赔率结果,安伯满意地笑了。

    王郢是一名赌徒。

    今天是他倒数第三次来赌场了。

    他向所有能借到钱的朋友们支付了自己最后的一点信用额度,从今往后,他将孤独地在世上行走,没有一个朋友。

    用友谊和人情,他换来了十五万元钱。

    根据可信度极高的小道消息传,这家赌场是赌拳的,有个常胜将军,叫“死亡炸弹”,每周三晚九点都会有一场比赛,他的胜率堪称恐怖,迄今为止未尝一败,只要买他赢,稳赚不赔,虽然赚得少了一点,但赚多少不是赚?

    王郢认真地算过了,只要他买“死亡炸弹”赢,再来三次,他欠的那些钱就能还上。

    不不不,再来四次,那样的话还能剩下点钱,可以供他妹妹读大学,以及家里的吃穿。

    一想到这儿,王郢那张后天培养出来的苦瓜脸上就浮现出有些难看的笑容。

    他有一个妹妹,叫王贇,桑苏市立大学的学生,今年读大二,青春靓丽,听话懂事,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们两人应该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可惜,没如果,上天不会给他重来的机会。

    “吼——”

    八角笼中,裁判的脚踩在一片血泊里,举起了获胜者的手。主持人极具蛊惑意味、掀动人心的呐喊通过无处不在的音响传遍了整个地下空间。

    “让我们恭喜最后的获胜者,他就是——”

    他故意留了一个气口,让看台上的观众们接上道:“蒸汽骑士——”

    笼子中,获胜者是一个戴着中世纪骑士面具的瘦削男人,他的两条手臂都是义肢,为了战胜凶猛的对手,他搭了两条手臂,此时,裁判举着他掉落的义肢,宣布他获胜。

    “真是有够惨的。”王郢摸着下巴想,他没有买这一局的胜负,输了太多的他现在只看得见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着退场的蒸汽骑士,他在想,对方这一场挣的钱,能买几条价格高昂的义体手臂吗?

    王郢正胡思乱想着呢,两边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抬头看去,八角笼正上方的全息投影显示屏上浮现出今天晚上的对局信息。

    “'死亡炸弹'VS'小仓街十一郎'”

    “小仓街十一郎?”王郢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个名字。

    他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会儿,发现所有人都在质疑这个人的实力,质疑对方有没有资格和常胜将军“死亡炸弹”比斗。

    “死亡炸弹”之前比斗的对手,都是赌场里胜率颇高的高手,名字可都是如雷贯耳。

    而“小仓街十一郎”这个名字他们却听都没听过。

    莫非是赌场从别的地方请来的高手?

    这个疑惑,直到赌场公布了赔率之后才获得解答。

    赌徒们陷入沉默。

    沈家这是……打算做慈善?

    继而是歇斯底里的狂欢。窗口前,赌徒们大排长龙,不下水的或者极少下水的人这回都下水了,而且是倾囊而出。

    “我压'死亡炸弹'赢,十万!”

    “我也是,十五万!”

    “后面的人别鼓涌,别往前挤了,对,也是'死亡炸弹',三百万!”

    好不容易排到了王郢,他是第一回赌拳,神情有些紧张,支支吾吾了半天。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要不买一点那个'小仓街十一郎'赢吧?他赔率那么高,随便买一点,万一爆冷了,也能回本啊。”

    “买多少?”

    “一万?”

    “差不多。”

    议论声在王郢的脑海中回响。

    窗口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他的发呆:“您如果还没有做出决定的话,请不要影响后面人的排队。”

    “下,我下注!”

    王郢如梦初醒,把自己的银行卡递过去,“十四万,压'死亡炸弹'赢,一万,压他的对手,叫,叫——”

    “好的,知道了,请输入密码。”

    还没等王郢想起那个绕口的花名,窗口工作人员就催促道。他用身体挡住后面人的视线,手掌围住输入密码的机器,小心而快速地输入了六位数密码。

    一分钟后,拿着两张薄薄的票据,王郢还有些云里雾里。

    这就……十五万出去了?

    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两个素未谋面的拳手身上,王郢此时的感觉还真有几分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