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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之吻 上

    眼前是漆黑的世界,耳边传来杂乱的窸窣声,忽然间好像有寒冰压在胸口,心间传来阵阵麻意。这种感觉有些舒适,就像某个初冬的夜晚,满身积雪的旅人叩开了家门,围着火炉,妻子递上了一杯热可可。寒风消散,眼前出现了一阵微光,缓缓凝聚成人影。白色、电流、朦胧、人来人往、疼痛感,世界变得真实……

    易牧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世界。几个身着褐色长衫的人正围着自己,不时交谈着什么。他有一些陌生,这种感觉并非源自对未知世界的陌生,而是对已知世界的某种莫名的恐惧。易牧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紧紧束缚住;视野中,几条透明的管道插在自己的鼻腔与口腔。灯光有些刺眼,易牧有些艰难的转了转头,但有些无济于事。他本想用力挣扎一下,但头实在昏痛难当,索性放弃了挣扎。

    “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女声,紧接着那个声音变得急促,好像临刑前的审判:“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我是……易……大头……”

    一瞬间,炸裂的疼痛涌上心头,仿佛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外逃逸、每一寸骨骼都在压缩。在短暂的疼痛之后,世界突然变得沉重,一种巨大的压力冲击着身体的每个角落,先前的虚无感逐渐消失,束缚住手脚的锁链也消失不见,易牧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易牧有些震惊,他的记忆有一些错乱。

    “谢天谢地,看起来你的意志还是挺坚定的”,萨沙走了过来,边查看着面板上的数据,边检查着易牧的身体:“你刚刚差点死在智脑里面。”

    易牧有些惊讶,他只是记得自己戴上了那个记忆映射的仪器,然后做了一个莫名奇妙的梦,梦醒的时候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设备,头还痛得要死,尤其是鼻子里的管子让自己感到了莫名的酸爽。他小心地问:“三不索叠的(先不说别的),三档哦沓粗奶袄不袄(先帮我拔出来好不好)”

    萨沙再次检查了易牧身体无恙后,才慢慢取下呼吸辅助设备。她望着易牧如释重负地说:“你知道吗,你刚刚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

    易牧不敢相信这个事情,他只是觉得做了一个梦,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有四肢时不时的刺痛提醒着危险的信号。

    片刻之后,易牧被转移到了休息室内。技术部门正在检查系统故障的原因,这个时间内,萨沙希望能从易牧的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

    “所以,你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你叫易大头,生活在一个小乡村?”萨沙有些不可思议地做着笔记。

    易牧感到有些疑惑:“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事实上”,莎萨摊了摊手,“之前所有的实验者都进入了睡眠状态,但没有一个人记得梦的内容,几乎每次达到深度睡眠的状态都会自动从系统中想来,就好像被系统赶出来一样,可你这次完全不同,你的思维完全进入了系统,并且稳定的运行了六天。我们一度认为你成功重启了智脑,直至发现你对外界所有的讯息都无法回应,甚至生命特征都开始减弱。”

    易牧也有些后怕,他感觉只是睡了一晚,却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梦中的场景他历历在目,那种真实感。那种对世界的熟悉,他一度以为那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萨沙看出来易牧的惊魂未定,她没有继续描述,只是疑惑的反问:“你刚刚说,在智脑中,你是易大头是吗?”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易牧不明白什么意思。

    萨沙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与一般的模拟程序不同,智脑映射系统本质上是一个完全封闭的自模拟系统,里面无论是天气系统还是人文环境,都是利用系统最原始的逻辑推演出来的,这里面每一个人物、每一个事件,都遵循着系统自身的逻辑,绝不会出现非逻辑事件”。

    见易牧没听明白,萨沙打了个比方:“这么说吧,这个系统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从系统搭建之初就存在的,他们要么是系统生成的第一代人物,要么是第一代人物的后代,他们彼此认识,有着自己的生活,外人是不允许突然出现的;就像一个封闭的小乡村,每一个人都互相认识,因此绝不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生活在其中,还不受其它村民的注意。所以以往的实验中,映射者都是以外乡人的身份进入村子里,即使荀老也是用了几十次尝试才逐渐融入模拟系统之中,否则系统绝不会接纳陌生的程序。”

    易牧知道这个陌生程序就是指自己,但他清楚的记得,在梦中,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认识自己,自己拥有一个小草屋、拥有一个小菜园、拥有亲戚朋友,自己仿佛一直生活在其中。

    “这个有什么影响吗?”易牧有些听不明白。

    “这么说吧,听你的描述,在刚刚的模拟之中,你本应该在系统中投射一个独立的人格,但你却被映射到了系统自身的人物身上,系统人物的逻辑便慢慢覆盖了你的逻辑,直至你的人格逻辑消失,可是……”萨沙也陷入了疑惑之中,“这种情况下,最差的结果也是你被强行退出程序,怎么可能造成真实的生理伤害呢?”

    易牧也糊涂了,今天的事情过于怪异,自己劫后余生,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还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萨沙主任,你们最后是怎样救活我的呢?”

    “实不相瞒,我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你当时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我们正准备呼叫医疗部门,你突然大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萨沙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毕竟是亲眼所见的事情,再荒诞也是真实的,“总之,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实验暂时停止,我们需要先和白山那边联系一下。”

    “白山老哥不在吗?”易牧也发现这一路上没有看见白山的身影。

    “他去了亚特兰蒂斯,这几天外界发生了大事”,萨沙将通讯面板递给了易牧,上面正是对项云遇害一案的最新报道。

    易牧浏览着新闻,止不住地诧异:“短短几天内,一位世界知名学者、一位军方高级将领,二人纷纷遇害,这个足以轰动世界了。”

    “不仅如此”,萨沙向易牧播放了下一条消息,“这是内部简讯,卡洛斯小组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段时间内遇害的高层人物或学者绝不仅两人,现已知至少二十五名学者、总裁与政客的死亡存在疑问,可能荀老的事故也与之有关。”

    易牧没有说话,他隐隐感觉到一场全人类的危机正在到来。

    ……

    同一时间,白山已经到达了太空军旗舰“伏羲号”。除了分析疑为失联科学家遗体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他被任命接任项云的职务。

    接任之前,太空军向他传送了一份关于项云的详细资料,以及所有可能与项云遇害有关联的档案,其中不乏几分联邦绝密文档。白山原本以为只是项云过往的经历介绍,但浏览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样:这其中每一份文件都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影响。比如仅仅是第一页的身份简介就完全超出了白山的想象:

    #

    项云在其六十余载的军旅生涯中,共直接或间接指挥了大小战斗四百三十余次,仅仅过去一年便指挥了二十余次大型战斗,几乎全胜……

    #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过去二十年地球上没有爆发过一次大规模战争,少数的几次反恐战斗也是由近地军负责;何况只是负责物资运输,怎么会由他指挥大型战斗?”

    赵龙没有回应,白山知道问下去也是枉然,只能继续的观看这这些报告。片刻之后,他马上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也知晓了一个又一个难以置信的信息。白山一页一页的划过,他的神经也逐渐崩到极点,有几次他甚至怀疑只要再翻一页,自己就会在飞船中彻底崩溃,但他还是坚持看到了最后。白山本打算从项云的资料中找到与他的死有关的讯息,但事实上,这里面的每一页都足以让项云身处万劫不复的险境,每一个字都需要他带到坟墓中。

    大家对这点基本没有异议,本身只有十几个下属部门,军队人数不足两万,规模甚至不如天空军的一支护卫中队,这种虚职太空军有几百个,一般人不会有太大的竞争动力;二是因为项云生前已经将白山作为接班人来培养,大家也都默许了这件事;而第三个原因,只有军方最高层的几个人知道,这也是白山方才知晓的众多绝密讯息中的一个:

    最高指挥权就在项云手中。但舰队的存放地点同样是绝密。

    项云死于突发事件,死之前没有做任何的工作交接,那唯一能够知道舰队位置以及调动方式的人自然只有作为接班人的白山。虽然白山对此事没有任何印象,但军方还是认为项云生前留下过某些信息,而且是只有白山才能知道的讯息。

    就这样,赵龙代表天空军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找到这支舰队,指挥它,战胜我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