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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桃县篇之 障眼法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四处弥漫着一股难言的酸臭味儿,民风淳朴的天桃县,死牢里没什么犯人,只有一个刚关进来不久的蔡老,可这里毕竟常年无人打扫,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云月半一脸嫌弃的捂着鼻子,还不忘注意躲开地上的污秽之物。

    由牢头领着,余阴漫不经心的走在前头,还不忘回头看了眼云月半,道:“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与苏二一起等在外面便可。”

    “不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我肯定会被老哥削掉脑袋不可,我要在一旁守着。”

    即使受不了这死牢里的难闻气味,云月半也固执的摇了摇头,继续跟着。

    余阴笑了笑,温和道:“蔡老有铁镣加身,奈何不了我,你莫要遭罪了。”

    可云月半尾巴似的跟着余阴,完全没有退出去的想法,他只是略显纳闷道:“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你为何非要见蔡老不可?”

    余阴:“自然是想叙叙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叙旧?你们之前又不认识,叙的哪门子旧?”

    云月半一脸莫名其妙,可余阴也没再多回应,只跟着领路的牢头停下了步子。

    牢头敲了敲牢房们上的铁锁,道:“话说完了,就敲一敲这儿,我听到声响便过来带你们出去。”

    “有劳。”

    余阴点了点头,牢头这才转身离开。

    牢房内,蔡老披头散发的面向墙壁,背对着余阴,等牢头的脚步声渐远,才开口道:“没想到临行前,竟是不相干的人来给我送行。”

    “不相干?”

    余阴笑了,道:“相不相干,蔡老不是心里有数?哦,不对,不应该叫蔡老,应该说是温将军才对。”

    蔡老没有反应,依然面对着墙壁,但那明显绷直的脊背却显然出卖了他的心情,云月半在一旁好奇的问:“什么温将军?”

    “他名唤温天,原来是百里国的将领,也是元迁的左膀右臂,十年前我便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苟且偷生。”

    看着面对墙壁的那个苍苍老者,余阴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冷意,她继续道:“算起来,温将军,你现今也不过是不惑之年,可却是这副老者模样,若不是之前那支暗箭,让我想起你当年制箭的手艺,我恐怕还真认不出你。”

    蔡老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转过身,面向余阴:“你为何还活着?”

    余阴挑起眉,道:“我也很好奇,温天,你为何也还活着?”

    过了一会儿,蔡老明显冷静了些,才道:“....没想到十年了,你竟还活着,还记得我,我本以为躲在这儿可以颐养天年,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又栽在了你手里,想来,我当初忠心耿耿为了百里国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真是可笑之极不是么?”

    余阴冷笑:“呵~,忠心耿耿?你究竟对谁忠心耿耿?是百里归?还是百里国?不,都不是,你忠心的对象从来都是元迁。”

    “....他是一军统帅,更是百里国的依仗,就算我忠心他又有何不对?倒是你,若不是你杀了元迁,百里国根本不会覆灭,百里国人也不会流离失所,我更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百里云音,最大的罪人就是你,最该死的也是你。”

    蓬头垢面的蔡老,扑到牢房门前,抓着木栏,恶狠狠的瞪着咫尺之间的余阴,似是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在死牢里呆了些日子的蔡老,身上的味道自是不好闻的,云月半当即抬脚要把他踹走,余阴却一脸笑意的拦住了他。

    余阴站在牢房门外,指了指牢房内一脸污秽的蔡老,又指了指自己,道:“究竟谁是罪人,你还看不出来么?对了,姑且问一句,那个一直暗中助你的帮手究竟是谁?你一个人去杀崔娘他们几人,即使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每次都那么顺利的得手。”

    听到余阴询问命案,蔡老却突然冷静了下来,道:“我自己做下的命案,又怎会有帮手?”

    余阴:“那么我问你,之前你当着我们的面在暗处袭击菊花时,另一头袭击被我派去验尸的云月半和一个姑娘的人又是谁?你杀了崔娘绝不只是因为银子的事,你们究竟有何恩怨?”

    蔡老一脸冷漠道:“不知道。”

    余阴眯起眼:“那你总该知道红锣会吧?!你也是红锣会的人对吗?”

    蔡老:“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既然已认罪,便不会怕死,你休想从我嘴里套话。”

    余阴冷笑:“你所说的不怕死,是因行刑当天,会有人帮你偷梁换柱,救下你对吗?”

    显然没料到余阴会如此敏锐,蔡老表情一僵,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说更多。

    余阴却不依不饶的继续道:“你以为闭嘴不言,我就猜不到真相了吗?红锣会里的人,大都是百里国的遗民,而且是元迁留下来的那些走狗,对吗?”

    面对余阴的逼问,蔡老故技重施,闭着眼,背过了身,不再理会余阴,

    余阴却并不着急,只是幽幽道:“你说,如果我把你行刑日那天,会有替死鬼替你受刑,或者有人会在行刑日之前,便让你假死,上演一出金蝉脱壳,你猜正直的寒离寒大人会如何做?”

    微微一愣,蔡老忍无可忍道:“....你真的要逼死我?”

    余阴:“怎么能是逼呢?我不过是打算向寒大人说实话而已,再说了,我也没有帮你隐瞒的理由,更何况我们还有着深仇大恨,看着你死,我何乐不为?”

    眼前这个状况,也容不得蔡老多犹豫,只道:“.....你究竟要怎样,才会放过我?”

    余阴:“那你先告诉,暗中帮你掩盖丑事,而且拿着你的机关利箭来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帮我逃出去。”

    怕直接告诉余阴真相后,被余阴过河拆桥的蔡老,直接提出了条件。

    可余阴哪会妥协,道:“我顶多不把有人会来救你的事说出去,其他的免谈。”

    蔡老激动道:“那我如何相信你不会食言?”

    “你只能相信我,没别的选择。”余阴冷冷道。

    闻言,蔡老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蹲下身,在满是灰尘稻草的地上,用手指写下了花开二字。

    “果然是她。”余阴毫不意外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余阴直没惊动牢头,而是按着牢头领着他们进来的路,二话不说带着云月半朝外走。

    蔡老在身后喊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余阴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然后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背着身,突然道:“倘若你能真的能逃出天桃县,别忘了给红锣会里,那些像你一样的元迁走狗们带句话,告诉他们,最好别让我碰见他们做蠢事,否则,我会挨个送他们上路去见元迁,你们知道我能做到。”

    甩下这番话,余阴这才头也不回的出了死牢,蔡老等人一走,才徒然跌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在余阴脚步停下了的那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手持一把短匕首,面如死灰却难掩倾世容貌,浑身浴血,赤着脚,在王城内大开杀戒,犹如恶鬼临世的孩子,所带给百里国人的恐惧。

    走出死牢,守在外面的苏二以及不知何时找过来的楼俏之,忙迎了上来,苏二指了指一旁的三匹骏马,道:“马已经备好了,你们真的今日就走?”

    余阴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道:“既然案子已经了结,自然是要走的,我们离开云花谷也有些时日,该回去了。”

    旁边的云月半却道:“现在就回去?刚刚那个蔡老不是说还有个花开?不告诉天桃县县令?”

    余阴:“寒离与花开的关系匪浅,只有蔡老一面之词,又没有证据,她不会相信,而且蔡老未必会当着寒离的面供出花开,再说了,就算寒离相信了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话,更何况我们不过是来帮忙的,凡事都替人家做了,未免太喧宾夺主。不过我已经提前留了封信给娇娘,有她盯着,这天桃县应该出不了乱子。”

    苏二听云月半和余阴两人谈话,觉得不对,便问:“你们是在说,花开有问题?”

    余阴没接茬,只抬起下巴朝苏二备的两匹马的方向指了指,道:“为何只有三匹马?你的马呢?”

    苏二愣了下,便答:“我又不跟着你们离开,回小桃镇,我搭辆马车就行了。”

    余阴不怀好意的冲苏二笑了笑,道:“在我提前留给娇娘的信里,提到要把你带回云花谷的事,信是三天前送出去的,想必娇娘还没来得及知会你。”

    苏二傻了,愣愣道:“.....为何要带我回谷?我在这儿明明好好的。”

    余阴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才道:“要说原因嘛,谷内善于机关巧计的孟师傅,恰巧缺个学徒,我观你似是有些摆弄机关的天赋,正好给他当个学生。”

    本对机关很有兴趣的苏二,却有些挣扎道:“....我能拒绝吗?初进谷时,我没少戏弄他,给他当学生,他可能会整死我。”

    余阴笑眯眯道:“你知道我在谷内,有调遣任何人的权利,所以,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命令来听。”

    在云花谷内,余阴被赋予了几乎等同于谷主的大部分权利,因此别说是调遣普通的谷内成员了,就是像娇娘、毒娘子等这些领头,也需要按照余阴的命令行事,苏二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二很清楚这一点,只得郁郁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