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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自作孽

    不大的卧房里,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干呕声,云月半焦急的在门外打着转,刚想推门,云生白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月半,老实呆着,她死不了。”

    同样被阻挡在门外的水灵,也劝了一句:“有谷主在,她会没事的。”

    可云月半哪里能听得进去,满腔的怒气压在他的心头,无从发泄,当即把矛头指向了一旁的薛七,张牙舞爪的就冲了上去,似乎要和薛七拼命,但他的小身板哪里拼得过习过武,又陪着赵青砚在沙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薛七,只要片刻的功夫,薛七就反翦住了云月半的双手,让他只顾哀叫连连。

    指着脸上刀疤旁的两个牙印,薛七不怀好意的笑了:“你做的好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又要耍什么花样?”

    “那是你活该,竟敢探听我们云花谷的秘密,你和你家世子都是大尾巴狼,长得都是歪心眼,鬼才告诉你,识相的快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发威了。”即使完全处于下风,云月半也完全不怕,毕竟云生白和余阴,这两个对他最重要,也时刻护着他的人,就在门内,他料定薛七根本不敢拿他怎么着,可是他显然太小看薛七了,这货根本一点顾忌,也一点底线也没有。

    “薛王八!!你敢扒我裤子,我跟你没完...呜呜..哥,救我!”

    没多久,云月半的鬼哭狼嚎便传进了卧房,无机站在房间的一角,看了眼云生白。

    云生白知他意思,便说:“你出去看看也可,如非必要,别插手。”

    无声的点了点头,无机转身推门出去找薛七,房内只剩下云生白,和一直干呕不停,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的余阴。

    “也许,我该开点药给你。”

    瞥着她苍白的侧脸,云生白递了一杯白水上去,余阴没说话,接过去后小口饮尽,终于平复了一些,她舒了口气,转而翻了个身改为平躺。

    “你似乎瘦了许多,病了?”余阴淡淡的问。

    云生白不答,只接着刚才的话,补了一句:“但我也知道,无论开给你多少药,都是浪费,你这是心病。”

    “你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余阴显然心情不佳,说话也带着十足的火气,云生白倒没觉得这有什么,转头将她喝完水,就扔在地上的空茶碗拾起,放到了桌上。

    “你究竟在烦扰什么?七魂可以,为何换了赵青砚就不可?”云生白笑问。

    这话,不由让余阴侧过头看他,眼底的神色透着阴冷,她注视着云生白的笑脸,突道:“有句话,我一直都想问你,谷主,你是不是没有心?”

    云生白笑的更欢了,余阴不知他在笑什么,也懒得去追问,只闭上了眼,企图平息心底无故冒出来的邪火。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云生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余阴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云生白也不介意余阴的冷漠,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今日白王登基为帝,七魂,也就是白安被封为了太子,国号不改,祖宗不改,而你,依然是大赢的公主,不过白帝赐了你新的名字,为云音公主,这名号,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

    “你想说什么?”余阴沉下了脸。

    云生白:“白帝显然很清楚你的身世,才保留了你的公主身份,他甚至还特地赐你在百里国时同样的封号,这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行事,你应当小心为上。”

    这明显话里有话,余阴轻易的猜出了云生白的言外之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已经被逐出了云花谷?”

    “我还以为,我说的够委婉了,人太聪明,总归伤己,也许你该学会如何装糊涂。”

    拍了拍手,云生白冲门外喊了声无机,很快,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肥头肥脑的鸽子被人从门缝塞了进来。

    那肥鸽子摇头晃脑,翅膀胡乱拍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小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几下,才终于重新站起来,晕头转向的原地绕圆圈。

    “花大王。”余阴喊了一声,肥鸟闻声,猛然打了个激灵,豆豆眼盯着她,僵硬的立在原地,随后像是疯了一样,冲着她的方向急切的咕咕了两声,奋力的蒲扇着翅膀,左摇右晃的扑到了她的跟前。

    “它自你困在宫中后,一直在找长老们的麻烦,只能每日给它喂些酒水,才能安分。”

    “你难道要告诉我,这是我被逐出谷的原因?”

    抚摸了下浑身酒气的花大王,余阴比云生白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你应该很清楚,长老们很畏惧你,至于原因,你不是比谁都明白?而且你又不是不知,我父亲对你有愧,所以一直想恢复你公主的身份,让你认祖归宗,这也是他帮白王登基的其中一个原因。”

    白王本是异姓藩王,现在白王称帝,她算哪门子的认祖归宗?余阴不由在心底暗讽。

    云生白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现今的白帝,祖父本是百年前被贬为庶民的赵氏皇子,后来才改赵姓白,他称帝,也算不上是改朝换代。”

    余阴并未再多做争辩,只是道:“我要见老谷主一面。”

    沉默了片刻,云生白些微压低了些声,道:“这几年赵青砚攒了不少军功,白帝颇为倚重,势力遍布京城,这处你当初开设的百茶阁也已是他的地盘,里里外外遍布他的人,尤其是守在外面的他那个心腹薛七,尤为难以对付,你想走出这里,实属不易。”

    余阴挑起眉:“谷主,我等你过来见我,可不是为了听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云生白立马乐了:“八素说你迟钝了不少,看来并不属实。”

    说着,云生白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布包,缓缓摊开,露出了一排细小的银针,他抽出其中一枚,对着窗外的光照了照,又道:“会有些痛,你且忍着些,但能让你的腿暂时恢复至少半个时辰。”

    片刻后,随着一声茶碗破碎的声音,卧房的门跟着从里面推开了。

    正一手拖着云月半,一边与无机僵持的薛七,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余阴,不由一愣:“你的腿..没事了?”

    随后,无意间看到余阴露出的脚踝上,扎满了细小的银针,薛七终于意识到不对,他立即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似是要叫人。

    很快,从楼下迅速窜上来了许多打扮成小二的兵士,各个严阵以待的守住了下楼的出口。

    薛七:“余阴,世子很快就会回来,你还是快些回房。”

    “如果我说不呢?”

    “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和云花谷作对,但是世子的命令,我必须遵从,你不能离开这儿。”

    一把将手中的云月半推给身后的兵士,薛七扭了扭脖子,松了松筋骨,做好了随时应对余阴耍手段的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余阴竟然在手心里藏了一块茶碗的碎片,毫不犹豫的抵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上,赤裸裸的威胁他放行。

    “你不会这么做的。”薛七虽然觉得余阴并不会真的想要她自己的命,但是心底又难免有些犯嘀咕,万一她真的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到时他家世子绝对会让他陪葬。

    “你可以试试,与其呆在这儿被他糟践,我倒不如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论狠,恐怕也没人比得了此时余阴,她猛然在脖颈上划了一下,殷红的血珠瞬间滚落而下,染红了她的衣衫。

    看着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余阴,想到什么,薛七转而怒视着云生白,道:“云谷主,你明明答应过世子,只为她医治,不会耍手段带她走,你竟要出尔反尔?”

    云生白十分不要脸的摊了摊手,事不关己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要带走她,是她自己要走,与我何干?而且我答应医治,自然会履约,她此刻不就全须全尾的站在你面前?”

    这样的强词夺理让薛七很恼火,可就算再恼,他也没任何办法,三思之后,只得挥退了手下,给余阴让出了一条离开的路。他所想的是,暂时放她走,之后派人跟着,等世子回来,也算是能交差,这样的想法虽说看起来狡猾了些,也显得对自家世子有些敷衍,但他只是在这件事上如此而已,其他事他向来为赵青砚考虑的非常周全,也向来办事利落。

    实际上,如果不是赵青砚的命令,以薛七个人的想法看,他是比较倾向于放了余阴,并且期望她走的越远越好。

    这不是出于同情,而是薛七知道,这个女人实在太麻烦,不是说她性情讨人厌,而是身份太特殊,牵扯到的人也太多,要想安稳的得到她,他家世子要冒很大的风险,更何况,这女人太刚强,只会让世子吃更多的苦头。

    现在,余阴如此逼迫,薛七心底巴不得顺势将她放了,可余阴到底没忘了云月半,朝着他抬了抬下巴。

    薛七有些犹豫,他倒是觉得云月半这小子很有意思,打算再相处几天,可犹豫过后,他还是让兵士松开了云月半。

    如获大赦的云月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冲薛七做了个鬼脸,连忙跟上了余阴,一旁的水灵,犹豫了一瞬,也抬步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一步步走下楼梯,眼看就要成功离开百茶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挡在了众人面前。

    “谷主,你们这就要走?”花郎中笑眯眯的问。

    看到花郎中,无机罕见的露出了怒容,二话不说,握拳就砸了上去,花郎中不急不缓的往后退了两步,躲过了这一拳,无机不依不饶,拳拳打向花郎中的要害,满眼都是杀意。

    在余阴的印象里,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关联,所以对他们此时恨不得杀死对方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她也顾不得去关注这些。

    当赵青砚突兀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饶是心性坚韧的余阴,也不由吓了一跳,手一抖,抵在脖子上的碎片也跟着摔落在地。

    赵青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冷漠至极,他扫了眼余阴脖子上的血迹,问:“你想去哪儿?”

    余阴不得不承认,向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莫名的畏惧感,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后,扭头就拽着云月半和云生白两兄弟,唤上水灵,朝门外跑去。

    她本想运起轻功,但是刚一使力,脚心就钻心的痛,没跑几步,便摔倒在地,云月半和水灵刚想去扶,转眼就被几个兵士制住,压在一旁无法动弹。

    赵青砚缓步走到余阴跟前,蹲下身,大手一挥,扯掉了趴在她胸前呼呼大睡的花大王,继而尽数拂去了她脚踝上所有的银针,让她无法自行站起,再单手拎起了她,扛在了肩上,旁若无人的往楼上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楼上就传来了余阴绝望的怒吼,所有人都知楼上正发生着什么,但大多数人都当做什么也不知,只有已经渐渐通了人事的云月半,发狂似的大喊大叫,企图挣脱束缚,冲上楼解救她,薛七似是有些看不过去,一掌将云月半打晕过去。

    云生白倒没那么激动,只是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随便找了把椅子安坐下,如观戏一般,目视花郎中和无机的打斗,不知不觉间,口中已溢出血来。

    他掏出手帕轻轻的抹了抹嘴角,瞥着手帕上沾染的血迹,喃喃道:“唉,看来今日不宜出逃。”

    第一时间发现了云生白异状的是无机,他顾不得再理会已经节节败退,体力不支的花郎中,忙飞奔过来,从怀里掏药喂给云生白。

    可云生白制止了他:“我无事,歇息一会儿就好。”

    无机倒也真的听了他的话,将药放回了怀中,转而皱着眉,扭头去看楼上,他刚想奔上去,却被云生白拽住了袖子。

    “你已经不是赵青砚的对手,上去只是自讨苦吃,余阴的事,我们暂时插不上手,先送我去五爷那儿。”

    从不忤逆云生白,是无机的原则,点了点头,蹲下身背起了他,云生白对另两人道:“水灵,你带着月半,也跟我来。”

    犹豫的看了眼楼上,水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去拖晕过去的云月半,打算跟上云生白,但薛七却挡在了水灵面前:“他也要留在这儿。”

    水灵看向云生白,后者道:“也罢,就算跟我们离开,以云月半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安分,留在这里倒也好。”

    等云生白他们跨出了门,花郎中突然喊了一句:“谷主,若你那时肯救青砚,我自当不会伤你。”

    背着身,云生白丢下这句话:“我救与不救,不是你来决定,你早已不是我谷中人,今后不必再叫我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