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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归来

    当余阴离开地府,从超过半年的昏睡中醒来时,正是夏夜,赵青砚整个府邸异常的安静,甚至连一丝的虫鸣也根本听不到,一时间,并没有人发现她已经苏醒归来。

    赵青砚此时就趴在床边,闭着眼,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还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人也消瘦了许多,余阴瞥了他一眼,试着悄悄起身,可她躺的太久,身体都是僵的,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动了动手指,继而艰难的抬起双臂,费了很大的功夫,终于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当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着,不由既愤慨,又无语。

    她穿的是清凉薄透的红纱布兜,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羞耻的淤痕,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她看向赵青砚,心道,这混球竟连昏迷中,不知死活的她也不放过,实在是可恨。

    睡的本就不沉的赵青砚,因余阴笨拙的起身动作,以及怨愤的灼灼视线而惊醒,他迷茫的看向余阴,愣了下,便利落的起身挪了过来。

    “你这个....”

    余阴刚想骂,赵青砚却一把将她拽回去躺着,然后开始胡乱的亲,她恼极了,拽过脑袋后面的瓷枕,就要砸他个脑袋开花。

    “求求你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可是赵青砚的迷迷糊糊的一句话,让她施暴的念头随之迟疑了,这货竟然以为现在他是在做梦?但就迟疑了这一瞬间,当她再次生起暴力念头,狠狠教训他时,一切却为时已晚,可怜她,刚醒过来,脑袋还没完全清明,就被又折腾了一宿。

    当朝阳爬进寝卧,余阴生无可恋的盯着床帐,心道她师尊果然是对的,早点远离这家伙才是正道。可是思及在这人世的种种经历,她自认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撩拨,反而尽是青漓转世的赵青砚,多番羞辱折磨,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咽不下去这口气,不自觉的又摸向了脑袋后的瓷枕。

    睡梦中,感觉到一丝杀意的赵青砚,猛然惊醒,下意识抬手,正接住了余阴狠狠砸向他脑袋的瓷枕,他盯着手里接住的瓷枕,迷茫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身边,随之就这样保持着张口结舌的模样,呆在了那里。

    一击不成,余阴也懒得白费力气,掀开薄被,踉踉跄跄的爬下床,随手捡了件衣衫裹在身上,之后撑着床边的梳妆台站起身,却无意间看见铜镜里狼狈的自己,她更火了,拾起梳妆台的金钗就戳向镜子。关键时刻,一只手拦住了她。

    赵青砚从背后抱着她,松了口气,喃喃道:“你终于醒了。”

    “起开,别碰我。”余阴怒道。

    下巴枕在余阴的肩膀上,赵青砚瞥着她脖子上,他昨夜留下的杰作,无声笑了,毫无诚意道:“我昨夜以为你醒过来,只是个梦而已,才这般没规矩,没想是真的,我有没有伤到你?”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余阴更火了,她狠狠往后一磕,后脑勺正砸中赵青砚的鼻子,痛的他倒抽了口冷气,眼泪都快下来了,但是以他的脸皮之厚,又怎么会轻易的错过亲近的机会,任凭余阴百般闹腾,他还是依然稳稳的抱着她不松手,甚至还扭头在她唇角偷嘬了一口,气的本就在气头上的余阴,当即把手里的金簪抵在了身后赵青砚的脖子上。

    余阴威胁道:“青漓,你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

    “青漓?你在叫谁?”

    赵青砚危险的眯起眼睛,阴深深道。余阴这才意识到把赵青砚投胎转世前的名字,失口喊了出来,可她又没法解释,只能适时地闭上了嘴。

    “他是谁?”

    轻易的拂开抵在他脖颈的金簪,赵青砚将手臂猛地横在余阴的下巴下面,将她拉向自己,强迫两人对视,可余阴只是抿着唇不答,这彻底激怒了越发暴虐的赵青砚,他怒火上头,脑袋一空白,直接张口狠狠咬上了她的脸。

    “嘶...你疯了?”

    锥心的疼痛,让余阴抓狂的嘶喊挣扎,但却完全没有用,只能硬生生被咬的鲜血直流,当温热的血流进了赵青砚的嘴里,铁锈般的味道,让失了神志的他猛然惊醒,然后愣愣的松了口,他瞥着余阴脸上的正留着血的齿印,抖着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血洞。

    当余阴痛的倒吸了口冷气,赵青砚又像是吓到一般缩回手,语无伦次的抱着她不停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缓了一会儿,余阴便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一抹晨光,不言不语,像是完全静止,赵青砚回过神,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余阴才道:“你爱我吗?”

    “爱。”没有丝毫犹疑,赵青砚轻声道。

    余阴笑了,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出。

    她只是想起,千年之前,她的父帝美名其曰为了六界安危,将她送给魔界联姻,实则相当于去做人质,她那时见到赵青砚的前世,也就是青漓的第一面时,她不满于父帝的决定,只带着嘲讽的心情,她问了同样的话。

    当时,她面无表情的问:“你爱我吗?”

    青漓依然像此时的赵青砚一般,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了一个字:“爱。”

    余阴记得,青漓他那时在说这个字的时候,眼睛里是满满的诚恳,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可是到最后,他故意亲近她的同胞亲姐妹无垢,借此,意图将天界搅得鸡犬不宁,还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无垢吊死在斩仙台上无动于衷,直到她藏身于地府,作为一个丑陋的吊死鬼活了几百年,并处心积虑的向无垢报了仇,恢复了容貌,他这才突然出现,轻飘飘的将过往一笔带过。

    真是可笑!余阴心道。

    更可笑的是,青漓他竟追着她到了这人世,化身为赵青砚,而带给她的,却依然一次次的痛苦。

    余阴想着他说“爱”这个字的决绝,心里冷笑:呵,爱?不管是青漓,还是青漓转世的赵青砚,爱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正在余阴沉浸于过往的时候,赵青砚不经意间,从她的腰间摸出了一枚浑绿色的柱子,等他问:“这是什么?”余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师尊给她用来应对七魂的回魂丹被摸走了。

    “你还给我?”其他的思绪瞬间被冲散,余阴的眉眼间难掩焦急。

    “从哪儿得来的?”

    在余阴昏睡的这半年里,赵青砚一直在身边陪伴,还时不时不知分寸的与昏迷的她亲近,她身上有什么,他哪能不知道?于是对这枚凭空冒出来的珠子的来历难免好奇。

    刚刚还一副悲虐的氛围瞬间没了,现在赵青砚不光有了逼问青漓是谁的念想,还加上了这枚珠子的来历,这对余阴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或许,余阴并不该将因在地府恢复记忆,而连同恢复的仙人法力,给予天界的蟠桃树,不然,手无寸铁,也无武功的她早该从赵青砚的手中脱身了。

    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哪怕再小的事,一点点积累在一起,总会滚成促成悲剧的雪球,不管再强悍的存在,也都会在命运和选择的车轮下,成为随意拿捏的弱小。

    更何况,当你掌控命运时,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自己既强大,也聪明,可是当命运在掌控你时,你既会变得愚钝,也会脆弱,轻易可摧,不论你是人,还是神,都是如此。

    余阴,她已在命运的齿轮里,她如何挣扎,决定了她今后的结局,而对于赵青砚而言,他已没有耐心。

    京城,赵青砚府中

    费时整整一日,整个府中张灯结彩,眼看就要办喜事。

    余阴斜靠在鲤鱼池的栏杆旁,盯着丫鬟们送来的喜服,迟迟未说话,但也没有丫鬟敢多嘴催促,只因她们知道,要是得罪了即将成为这府中女主人的这位,绝对没有好下场。

    过了许久,余阴似乎刚回过神,轻声道:“衣裳放下吧!”

    几个丫鬟如临大赦,忙放在了一旁,行了礼,逃了似的走了。

    余阴自嘲道:“逃得这般快,好像我要吃了她们似的。”

    一旁的云月半按捺不住道:“你真要与他成婚?”

    余阴:“你说呢?”

    “可是为什么?主..余阴,他就是个混蛋!”

    云月半激动的想喊什么,可话音一顿,又改换了称呼,他鼓着腮帮,明显气的不轻,余阴转头看向他,若有所思的问:“你刚刚想喊我什么?”

    “..没,没什么。”躲避着余阴的视线,云月半焦躁的咬了咬嘴巴,很不自然。

    余阴突然问:“花大王呢?”

    云月半结结巴巴的说:“死..死了。”

    “怎么死的?”余阴平静道。

    云月半:“它是鸽子,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鸽子里的老寿星了,当然是老死的。”

    思及在地府时,阎王曾说她的爱宠卓箐投胎后,魂魄一分为二,现在对比云月半的异常,余阴不由猝不及防的试探道:“卓箐,你想起来了?”

    云月半没想太多,下意识回道:“那是当然,那该死的阎王竟让我一半魂魄投胎成鸽子,一半投胎为人,要不是花大王前不久死了,我的魂魄合二为一,我还想不起主人你呢!”

    余阴了然道:“你刚刚果然是想喊我主人。”

    云月半:“.......”

    反应了一会儿,云月半意识到什么,再次激动了,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喜悦,他急冲冲喊道:“主人,你也想起来啦?!”

    “嘘~,别喊!”余阴一把捂住他的嘴,怕他将其他人引来。

    云月半终于压低声音,问:“那主人,你怎么不使出法力逃出去?你难道还真想嫁给那个和青漓魔王很像的混蛋?”

    “我哪还有什么法力。”余阴喃喃了一句,又道:“他不是和青漓像,而是他就是青漓,和我们一样转世为人。”

    云月半:“啥?”

    没给云月半惊讶的时间,余阴想到什么,问:“说起法力,你还能变回原形么?”

    “嗯,主人,我试试?”

    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了片刻,云月半转了个身,一阵白色烟雾过去,它就变成了一只猫大的小兽,余阴高兴了,俯身将他抱进了怀里,惬意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不,这不是我威武的身姿。”云月半却很崩溃,张牙舞爪的想变得更大一些,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这副幼小的模样。

    “嘘嘘,别闹腾了,有人来了。”余阴提醒道。

    她刚说完,薛七的身影便从鲤鱼池的尽头显现,他缓步走到余阴跟前,问:“我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听到云月半的声音,他人呢?”

    余阴摸了摸变成小兽的云月半,眼也不眨的扯谎道:“大概是躲起来了吧!你找他作甚?”

    “没什么,只是...”话没说完,薛七无意间瞥到搁置在一旁的喜服,又道:“你不试试尺寸?明日就大婚了,若是不合身,也好让人给你改一改。”

    余阴倒没正面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倒:“喜服谁挑的?”

    “自然是我家世子,不,是我家王爷。”薛七道。

    “王爷?”余阴有点意外,难道赵青砚已经不是世子了?

    薛七:“之前你在皇宫出事,皇上为表清白,直接给世子封了王爷,不用等着承袭青王爷之位。这些,他没跟你说过?”

    余阴淡淡道:“我昨日才醒,明日就要成婚,他哪来得及告诉我这些。”

    “这倒也是,凡成婚的,也没见我家王爷这么快,说起来,你不闹了?”薛七问。

    余阴:“闹什么?有什么可闹的?”

    薛七倒是意外了:“我还以为,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依然不想跟着他。”

    余阴没再说话,只是顾自给化成小兽的云月半顺毛,薛七也适时拉开了话题,指着喜服再次道:“喜服的尺寸若不合适,要记得跟王爷说,他会让人尽快改好。”

    说到这里,薛七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余阴怀里的小兽身上,他多问了一句:“这小东西哪来的?长的可真怪。莫不是我家王爷送你的?”

    一边说着,薛七不由伸出手,想碰一碰化成小兽的云月半,但云月半却呲着牙,张口就咬了上去,可薛七反应快,立马多开了,还成功摸了摸他的尾巴。

    余阴:“捡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