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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合道与外道

    李星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见三人翘首以盼地盯着自己,便赶紧给了个枣吃:“三位不愧是有道之人,所谓厚积薄发平地飞升,说的便是你们了。”

    “哪里哪里,若不是有仙人点化,过不了几年我们不还是一捧黄土么?”

    说着,李长思起身再次躬腰一拜,旁边两人也赶紧跟上。

    李星烛心里又琢磨起来,难不成这三人真是自己分神?

    可惜不会元神分化之法,否则倒是可以分出一缕神念到三人身上感知一番,若元神真是一体同源,必然是有所反应才对。

    无奈一声叹息。

    可他转念又想,这三人所悟之道与自己大抵相合,这绝不可能是巧合,结合张五丰的来历,这三人莫不是类似分神道身的存在?

    在各家经文里,至尊圣人们往往不可能身中只修一道,于是都喜欢化出一缕缕元神分别承载自身一道修为,行走于三千大世界,这就是所谓的分神道身。

    佛家喜欢说观音三千法相,道家经书此类著述就更多了,比如《太乙救苦妙经》中就说太乙化身恒沙数,仙佛人妖蛮哪里都有他跟脚。

    李星烛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如果这三人真是自己的分神道身,元神没法下手,那倒是可以从大道修行上试试。

    念头转动之间,他心里突然冒出个法子来。

    “李道长莫要自谦,我刚才不过是随手赠花罢了。说起这点化来,我既然在梦中承诺于你,倒是可以再送三位一份机缘。”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刚才的传法还不算点化?仙人居然还要再赠机缘?

    “好了,你们三人先把眼睛闭上,静心凝神。”

    三人立刻坐定身姿,闭目调息,一脸美滋滋。

    李星烛眉目一皱,望气术法门全力运转,只见李长思和张五丰头上都各有一朵瑰丽耀目的三瓣奇花亭亭立起。

    李星烛心神一震,还真是如他所料。

    不过嘛,就剩这徐老头顶上空空如也。

    李星烛一下想到了《望气十三经》中提到的自持不漏法门,此法便有克制他人望气窥视的效果。

    “徐寿年,且卸下防备,让周身之气自然流转。”

    徐老头闻言脸上一惊,但很快又调整入定,果然,同样有一朵三瓣奇花在他顶上绽开。

    那种同根同源,血脉一气的感觉再次涌上李星烛心头,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如同你我本是一体,如同阴阳两极相吸,对面端坐的三人更是面色一潮,心绪变得剧烈起伏起来。

    “莫要慌乱,闭眼感受。”

    李星烛出言安抚着三人,随后抬手,提指!

    按照预想的路子,一指朝着李长思头上奇花点了过去!

    李长思身体微微一怔,随后便双目睁开,一晃打量着自己和周围几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只见他紧跟着抬起手来,点向徐寿年顶上,李星烛一晃又进入到徐老头身子里。

    一时间,很多以前在望气修行上未解的困惑,竟是豁然开朗起来。

    那三瓣晶花,按徐老头的说法,且叫它大道奇花吧,乃是秉持太上望气之相才能洞见。

    望气之人,视天地之气为能量,三千大道运转,都不能脱离。

    所以,如果能透视一条大道中气的流转,便可一定程度上透视一道根本。

    而大道奇花,正是太上望气窥视一道修行的显相,窥得越明白,此花越真实,可观见的细节越多。

    也正是这个原因,同道之人,要窥得对方头上奇花越简单,越是陌生复杂的大道自然越难。

    李星烛不禁有点心疼徐老监正。

    徐老几十年望气,竟是比不过李弦应一个天子相。

    毕竟自己当日看他,哪怕是在施展望气术时,也瞧不出大道奇花来。

    清风坳那五头狐狸,几日练拳便可见到奇花,怕是因为自己这太极拳,不过是此间初生的微末小道,五头狐狸修行时间虽短,却已然得了此道精髓。

    包括赫连瑄此女,只怕也是这情况,如此看来她还真是个修行人。

    不过在徐寿年的大道感悟里,也有一些与李星烛理解有出入的地方。

    徐老头认为大道奇花只是虚像,看不见摸不着。

    可自己,明明就摸到了啊?

    此刻不是细磨这些的时候,李星烛收起思绪,控制着徐老头一指点向张五丰,李星烛转了一圈又回到此人身子里,心中莫名有种浊气荡尽天朗气清的畅快感。

    此番山中寻仙,亭中问道,竟是这般缘由。

    那日浑天监中,他初探李弦应大道奇花,一时顿悟便已身化徐寿年入了日出城。

    后来镜泊湖边一局棋,自己一时入迷再悟大道,化作李长思来到那日出城中,又引出了今日所见诸事。

    唯一不明白的是,究竟是谁给李长思托的梦?

    这在四人脑子里,可都是个谜团。

    难道,此间还有第五人存在?

    李星烛有了些揣测。

    按下心头思绪,李星烛盯着双眼微阖的青袍先生打量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以他人视角打量自己的身体。

    望气法门一转,不出所料,真有三朵大道奇花在自己头顶上绽放,而且光华流转如同水晶琉璃一般。

    对此李星烛再无疑虑,控制着张五丰一指点向那青袍先生顶上,自己的意识也转瞬间回归本位。

    此时再看那三人,全是面有愁容,气息不稳的样子。

    说起来,这三人还真算是分神道身的存在,难怪他们修行炼精化气如此通达,因为炼的都是白狈这一具身体。

    前身打下的水磨工夫,他们自然恣意乘凉。

    既然肉身没有问题,这也让李星烛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元神怕真是被什么封禁住了。

    “你三人之道,有相合之处,又互为外道。我将外道引入你们心中,日后可以再慢慢参悟论证,现在先张开眼吧。”

    三人眼皮一抬,全都一副神思疲惫的样子,回味着之前那外道涌来的玄妙感悟。

    李星烛继续道:“今日与三位论道,我虽是引路人,却也同样从三位身上获益匪浅,有了些领悟。我且试它一试,三位看了若能再有进境,便全当回馈了。”

    既然本不分你我,那他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李星烛闭上双目,调匀呼吸,再不克制与那天地脉络的亲近相融之感,便是这刹那之间,仿佛有三方天地脉络同时与他勾连在一起,滚滚道蕴似从九天之上奔腾而来。

    顺着他这节点,这三片脉络如同篱墙上的花藤缠绕到一处,甚至彼此嫁接起来,随着各自道蕴中不谐之处的相互冲击,李星烛能明显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冲撞和撕裂感混杂在这联通的脉络间。

    李星烛心头一哼,今日所悟,说到底最多还是在“阴阳”二字上,而论及阴阳,一个“谐”字却是根基妙道。

    正所谓,有不谐者吾击之!

    李星烛彻底放开心中压制的思绪,感觉自己再次化成了温润和风,在这脉络之间游走起来。

    所遇不谐被他动念间消弭,如同一剂良药在这满是沉疴旧疾的经络里缓缓流过。

    他感觉自己越飘越远,越散越广,没有那惊天动地的架势,只在似有似无间游走。

    他想起了老庄的逍遥游,所谓扶摇直上九万里,九万里风鹏正举。

    他想起了李太白的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万物无声,一切那般平和顺遂...

    石桌之前,李长思三人同样被这氛围侵染,真是心如明镜台一般。

    却见端坐的青袍仙人突然抬起手来,往那虚无之处随意一点,周遭寰宇顿时天翻地覆,长夜消弭,金身不见,天光透过云间撒来,山还是那山,露台还是那露台。

    可这翠微山间,浩瀚的黑白二气凭空显现,开始源源不断的向着青袍仙人指间汇聚而来。

    无独有偶,相同的一幕此刻也正在清风坳上演。

    三千狐狼依然在行功练拳,正是第七个来回了。

    此时手脚功夫没停下,脑袋却都仰视着山头祖师,他指间那黑白气旋已经笼罩清风坳一阵了,此刻终于开始凝练缩小,变得灰蒙蒙一片。

    随着那灰气只剩七尺方圆,便如同一件朴实无华的布衣顺着祖师指间,裹附到他身上。

    随后光华一隐,再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小山头上,李星烛紧闭多时的眼终于睁开。

    方才凉亭中那一指,倒是让他彻底醒了过来。

    嘴角一丝浅笑,心中似有明悟。

    没想到,自己倒是得了件了不得的神通。

    因为心中还有疑惑未解,李星烛随着众人把当下一套拳走完,便两三句话把人遣散了。

    甚至连胡青那几个有成妖物也放在一边没再过问,直接往石府里去了。

    拳每日都得练,倒不急于这一时。

    在茅草上盘腿入定,李星烛很快再次进入山间凉亭。

    三人见仙长闭目多时终于醒来,也纷纷问候一番。

    “诸位,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待稍后我将后续的修行法传于三位后,你等便自行下山去吧。三位如今已入仙道门墙,来日若有所悟,或是再遇上什么有道妙人,不妨再来我这里坐坐。”

    “今日叨扰仙长多时,我三人已是惶恐。仙长传法之恩,我等自当铭记五内。”

    李长思正是磕头要拜,却被李星烛一扶手托住。

    那徐寿年接过话道:“虽不敢奢望仙长将我等列入门墙,但自当终生持弟子礼,愿仙长莫要推辞。”

    说着,徐老头和张五丰也都磕头拜谢,李星烛也懒得再拦,坦然受了。

    此后事情便简单了,李星烛把后续炼气化神和凝练两花的法门与三人再细说了一番,但越是往后这修行之事便越是缥缈,各家经书也分歧颇多,所以李星烛也只能和稀泥带过,直言得要结合自身感悟,没有那一劳永逸的法门。

    待到将三人打发走,李星烛才终于好整以暇的在凉亭间坐定。

    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心头的疑虑只会不减反增。

    此间一切,太过玄乎缥缈了,哪里像个山野妖精该有的际遇?

    若不是对自己来历知根知底,他怕是要以为自己乃是一方道祖转世了。

    他李星烛自问,上辈子也就是个记性好点的野道士,这辈子不过是个修行小成的白狈精,那此间手笔,他只能往隐藏背后的人身上想。

    难道真是三清祖师?

    李星烛实在有些头痛。

    他没有任何兴趣成为别人摆弄的棋子,哪怕你是我教圣人,同样不行!

    上辈子他就深谙一个道理,拿得越多,还得越多,毫厘不爽。

    他以前还能嘴炮一下,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躲着孙猴子走。

    可眼下看这苗头,怕是越来越难避开了。

    收拢自己的心绪,李星烛抬头看向了那通往山腹的甬道,眼下还有些事得办完。

    他大步走到甬道下方,却见原本光秃秃的门楹位置此时竟多出一块石匾,上面笔走龙蛇,刻有三个草字。

    “外道楼。”

    心念一动,李星烛转身回望那座凉亭,那里同样多出了一座牌匾。

    “合道亭。”

    李星烛心绪莫名有些复杂,当即加快步子走到了书楼深处。

    若说这翠微山上,还有第五人,除了他,还有何人?

    石桌跟前,那粉扑扑的小道士果然还在青灯前认真翻书。

    “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