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家梁的苦衷

    雪娃脚踝创伤基本痊愈，准备去乔西村小学上学了。学校红土崖五里路，一条小路斜向西北，同村孩子大都骑自行车上学。家梁没跟雪娃商量，竟托人从孟家集市场买回一辆多半新的二手自行车，空闲时候便带雪娃去村街上练习骑车。雪娃觉得新奇，虽摔得鼻青脸肿屁股疼，仍然坚持，不几天便上下自如，又过几天，跟家梁学会单臂飞车，甚至“大撒把”。这样，他就可以和亮亮一起上学了。

    第一次上学，家梁送他，在学生登记表的家长栏签字，在关系栏填“父子”。虽是义务教育，部分费用还是要交的。家梁办完所有手续，带雪娃走进教室，见过留一头短发戴一副近视眼镜的女班主任，又嘱咐雪娃些话才离开。

    家梁从此可以离开村子打工。除做木工活计，还组织村里几个能工巧匠，承揽农户修房盖屋之类。但只能在附近村庄，早出晚归，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到外地包揽大活，一去半年数月。凭他的木工技艺，受雇于城市的房地产商，收入是很可观的，但当下不行，一个雪娃，系着他心头多少牵挂。难怪雪娃希望有个妈妈，这愿望大概不只出于孩子对自己妈妈的思念，更是出自内心对他这个“准爸爸”的关爱。看来，在雪娃心中，满满装着亲情和爱心，家梁愈发觉得这孩子可爱。

    其实，而立之年的余家梁，何尝没有成家的意愿。从部队复员后这几年，一直在张罗成家。早年定下的姑娘，因受伤致残而悔约，他的自尊心遭遇极大伤害，发誓做些事情，让人另眼相看自己这个残废人，让好女人倾心。这必须多挣些钱，把日子过好。他曾对雪娃说，要制新家具，盖新房子……他雄心勃勃，尽管自己只有一只手，也要努力改变家庭面貌，他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天上掉下个雪娃，让他提早体验到做爸爸的感觉。这是一种享受，他得到另一种满足和幸福，原本的目标却变得遥远。当下，博得姑娘芳心的条件日渐提升，前些日子彩凤嫂子介绍的那个姑娘，不只要不少彩礼，竟提出把雪娃送人，惹得家梁上火，当场斩钉截铁地拒绝，让嫂子转告那姑娘：免谈。

    一顿火气发出，得罪那姑娘不打紧，只怕也惹得嫂子不满。

    现在雪娃伤好了，上学了，家中若有个女人，既可照顾好孩子，自己也可像前几年走南闯北了。家梁记得，曾向雪娃许诺下：年底前给他找个妈，三口人一块欢欢乐乐过年，于是，对成家的期盼变得愈发急切，早晨外出或晚上回家路过村卫生室，便有意无意地向里面探头张望，倘嫂子在，不管她脸色是阴是晴，总笑着点点头。

    一个晚上，家梁从外面做活回家来。和雪娃两人吃着饭，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有一个人，名字叫莫兴奇，你知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