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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昨晚睡觉忘记拉窗帘,日照早上8点又醒了,迷迷糊糊的下床拉上窗帘又继续睡,等她再次醒来已经下午一点了,在沙发等外卖的时候,日照给王玥发了个微信:

    “晚上陪我去吃个饭吧”

    对方回的很快“去哪里吃饭?吃什么?火锅吧我正还想吃火锅”

    日照偏着头想了想,似乎今晚的场合不太适合吃火锅

    “中餐吧,今晚要见一些人”

    “见谁啊?”

    “到了跟你说,待会给你发定位”

    日照回复完信息,习惯性的啃着指甲,又找到昨晚聊天的界面

    “几个人?”

    正好门铃响了,日照猜是外卖到了,发完信息便放下手机去拿外卖,等回来的时候,手机信息正好响起,日照双手忙着打开外卖,探着身去看沙发上的手机信息

    “姐,我们一共7个人要不我定个包间吧”

    7个人?这么多........日照撇撇嘴,抽出两张纸巾擦擦手上的油,拿起手机回复

    “没事,我安排吧,待会发定位给你”

    “好的姐”

    日照没有回复了,她越看越觉得“姐”这个字刺眼,索性删了所有的聊天记录。

    饭店定在离日照很近的商场里面,她提早到确认菜品的时候,王玥也到了,她觉得今天的日照很不一样,穿着一条齐膝的浅蓝色连衣裙,平时怕麻烦总是披着的头发盘在耳后,奶白色的丝带系在头发上显得她更加温婉,还穿上了她平时不喜欢穿的高跟鞋,画了精致的淡妆。

    王玥感觉今天的晚餐肯定很非同寻常,赶紧过去跑过去和日照打招呼“照照,今天是联谊会吗,打扮这么漂亮,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通知我来吃饭,却不告诉我有这一part,不然我也要好好打扮打扮啊”

    日照确定好菜品,转身拉着王玥往包间里走“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是我的主场”

    王玥在身后朝着日照做着鬼脸,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好奇,拉着日照坐下就问:“到底是干什么,这么隆重?”

    日照放下包,拿出手机刷看朋友圈“没什么,就是我亲弟弟要带着他们全家来见我”,刚一说完,王玥震惊的站了起来,“嘭”椅子因为她突然的站立,倒在了地上

    “什么?!你亲生父母要来见你?!”

    包间外的服务员闻声过来,日照赶紧把椅子扶起来,拉着还处在震惊中的王玥坐下,笑着跟服务员说“没事没事”关上了包间的门,直接往王玥的脑袋上一拍“你再大声一点,整个饭店都知道了”

    王玥被日照拍了一下,努力平复心情,拉着日照的手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早点跟我说,我好准备准备啊”

    日照笑着放下手机,盯着她问:“你要准备什么”王玥拉着椅子靠近日照说:“应该选个更高档的餐厅,然后再把你打扮的盛气凌人,让他们感觉高不可攀,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小绵羊”

    日照被她的话逗笑了“就是日常吃吃饭,搞得我像个来复仇的”

    王玥撇撇嘴:“我就是想让她们知道你现在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很好,不要来打扰你的生活”

    日照听了王玥的话,笑着说:“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就是想尝试一下”

    王玥没有听懂,继续追问:“尝试什么?”

    日照刚要回答,电话就打了过来

    “姐我们到了,你在哪个包厢?”

    “嗯,我在203包厢,你让服务员领你们过来就行,我打过招呼了”

    “好”

    挂完电话,日照起身打开包厢的门,向外看时,正好看到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就是前两个月突然来公司找她跟她说:“我是你亲弟弟”的人,后面跟着一对中年人,男孩走在前面挡住了他们,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日照低头看向地面,即将到来的见面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随着人越来越近,她往包间退了几步,转身跟王玥镇定的说:“她们来了”,王玥赶紧站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好像比日照更紧张。

    “姐”

    “进来坐吧”

    日照退到圆桌的角落,方便让他们进来,她小心地盯着进来的人,男生牵着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想必是他的女朋友,后面跟着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女生,这个应该就是男孩口中的姐姐吧,她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后面跟着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个约莫半岁大的孩子。

    日照表面维持着微笑,自己却有些呼吸紊乱,直到那对夫妇的出现,妇人穿着绿色碎花裙,裙子有些褶皱,像刚买还没来得及洗就穿上,岁月已经在她的头发和眼角留下痕迹;

    她的丈夫,看起来有些颤微,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还是因为见到日照的原因,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日照,还没说话,眼里就已经沁着泪水,日照别过眼去,不去看他们,又装作搬椅子往王玥旁边靠了靠:“大家坐吧,菜马上就来”

    等所有人落了座,服务员进来说:“人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上菜了哦”。

    日照点了点头,又转头对他们说:“这家餐厅挺好吃的,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就都点了一些”

    “没事,姐,我们都不挑,你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日落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在说活。大家又陷入了沉默,王玥看了看对面的人,桌下悄悄握了握日照的手,决定不能让气氛那么尴尬,她站起身,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好,我是日照的好朋友,我叫王玥,今天很开心能跟你们认识”

    男生站起身,跟王玥握了握手:“王玥姐你好,我叫孙哲,我经常在我姐的朋友圈看到你,你比照片上还漂亮”

    “哈哈哈谢啦,你也很帅”

    那个叫孙哲的男生,顺势跟日照试探的说:“姐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介绍?日照抬头望着他“嗯,好啊”

    桌面上已经有了低泣的声音,日照选择了忽视,孙哲的姐姐轻抚着他们母亲的肩膀,轻生安慰。

    孙哲见他母亲情绪稍微有些安稳,便站起来跟日照指着坐在他旁边的女孩说:“这个是我女朋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恭喜你们,你们很般配”日照由衷的说道。

    “这个是我们的姐姐,孙英,旁边是我们的姐夫,这两个是她们的孩子”

    “小孩很可爱”

    孙哲走到那对一直没说话的夫妇面前,扶着他们的肩膀,妇人的手也覆盖在他的手上

    “他们是我们的爸妈”

    日照依旧对着他们微笑着“叔叔阿姨好”

    她从看到日照的第一眼起,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眼泪抹了又抹,一直不敢出声,听到日照叫阿姨,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抹了抹眼泪对着日照说:“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能请求你的原谅,就是想要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她说话间想要站起来,走到日照的身边抱抱她,可是她看着日照一直保持着疏离的微笑,又局促不安的坐了下去。

    “我也不期望你能叫我们爸妈,的确是我们不配当你的父母,我们也不愿意,我们也不舍得,但是那时的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送你出去,你弟弟和你姐姐就都吃不上饭,我们别无办法”说着又掩面哭了起来。

    “妈,您别哭了”孙哲扶着妇人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妇人紧握着她儿子的手,掩面哭泣着,旁边的男人一言不发,安静的坐着,默默的流泪。一时间,除了小孩子玩游戏的声音,又回归了沉默。

    日照看着他们,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问题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她心软了,她问不出那句“为什么偏偏是我”,她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跟她们见面也挺好的,何必又计较过去呢。

    日照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说:“没关系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能见面也挺好的,你们不用太过自责,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的爸妈也对我很好,还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

    “我们快吃吧,待会小朋友该饿了”

    王玥见状赶忙对叔叔阿姨说:“对啊,叔叔阿姨,我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孙哲快回去坐着”

    “您快尝尝这家的酸菜鱼,挺好吃的”王玥转着桌上的转盘,让他们夹菜,另一只手悄悄的伸到桌下握住日照的手,日照也拿起筷子对他们说:“快吃吧”

    王玥发挥着自己的实力,跟她们聊天活跃着气氛,日照忽略一直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眼眸低垂,安静的吃着饭。

    看着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日照拿着手机借口去卫生间,孙哲看到后也跟着出去,看到日照在吧台结账,他想去阻止,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日照安静的站在吧台前等着,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餐桌上。

    不一会,日照回来了,王玥站起来对日照招手:“去哪里了,去那么久”日照回到座位上坐着,微笑着对着大家说:“不知道今天的菜合不合大家的口味”

    一直没说话的孙英笑着说:“很好吃,很喜欢”说着暗示她的老公去结账,日照连忙说“不用了大哥,我已经结账了,你们吃的开心就好”“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

    “姐付了就行,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对吧”孙哲抢着回答,眼睛期待的看着日照,日照没有接话。

    孙哲的妈妈提着包,起身走到日照的座位旁边坐下,言语有些犹豫:“日照,我知道是我们辜负了你,这些年来我们知道你在哪里,却一直不敢来见你,上个月孙哲他爸的身体不好,很想你,所以才让孙哲通过去查公安局系统来找你,来见你之前,我们都很紧张,怕见到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说完顿了顿:“但是我们现在看到你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亭亭玉立,有这么好的朋友,也有稳定的好工作,我很感激你的养父母把你养的这么好......”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哽咽“我们没有资格来得到你的原谅,今天看到你已经很满足了,另外....”孙哲的妈妈说话间拿出了一个大的信封,放到日照面前“我们的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日照看着信封,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她没有动,孙英见日照没有收的意思,在旁边帮着说:“妹妹,你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如果你能收下,我们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王玥看着日照没有说话,笑着把信封推到孙哲妈妈的面前“阿姨我们日照知道您们的意思,但是这钱...”

    “那我就收下了”王玥话还没说完,日照笑着把信封拿过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王玥看着日照,虽然不明白日照什么意思,但是也是很机灵的对孙哲妈妈说:“那就谢谢阿姨了”

    日照把信封放进包里后,站起来对大家说:“既然大家都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

    “好好”孙哲妈妈站起来走到孙哲爸爸身边去扶他,孙哲爸爸站起来,看着日照,轻声说:“对不起”便转身走出了包箱,日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出包厢。

    一直等的是这句“对不起”吗,日照心里问自己,你好受一点了吗?

    日照甩甩头,提包和王玥一起跟出去,到餐厅门口,孙英对着日照说:“小孩子想去一楼的游乐园玩,你们怎么安排?”

    日照连忙拉着王玥的手说:“我们就不去了,我们约着要去买一些东西”

    “嗯好,姐,那我们下次见,今天谢谢你”孙哲也不做挽留,跟日照告别,日照笑了笑送他们进了电梯。

    日照眼睛盯着电梯下沉的数字,没有说话,王玥见状,拉着日照的手“走啊,不是说逛街,我们去血拼”,日照转过身来,王玥才发现她早已红了眼眶,“算了,我们回去吧”

    王玥看着照令人心疼的模样,赶忙说:“好,那我陪你走回去吧”

    王玥和日照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说话,好几次王玥想要讲些有趣的事情想逗日照开心,转头看到日照一直低着头走路,又把话咽了下去,这样陪着她也挺好。

    路灯下的两个人,没有说话,各自沉默着。

    快要到小区的时候,日照对着旁边的长椅努了努嘴说:要不坐一下?不想太早上去

    王玥望着前面的便利店说:“行啊,要不要喝啤酒,啤酒和夏天的夜晚更配哦”

    日照笑了,“好啊,那我要喝两罐”

    “没问题,等着”说完王玥就跑去了便利店。

    夏日晚风温柔,日照坐在长椅上,望着匆忙归家的车流,她闭着眼猜想这些人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回到家里,父母的陪伴,妻子丈夫的关心,在开门的瞬间,有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伸出手撒娇要抱抱。晚风吹乱了她的盘发,裙角随风飘起,小脚随意晃着。

    王玥很快就回来了,日照接过啤酒,“刺啦”一声,打开啤酒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哈,好舒服”王玥在日照身旁坐下来也喝了一口,转头仔细端详着日照,日照看到王玥的样子,捂住自己的胸口,紧张的对王玥说:“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王玥听了用肩膀撞了撞日照的肩膀,想了想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在伪装还是真的没有感触,今天的这个场面,我在那哭的稀里哗啦,你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冷静的像个局外人”

    日照玩着拉罐环,视线又回到了车流中,

    “其实我也以为我会哭,也会质问他们,但是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反而很平静,听他们说话,听他们道歉,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看着你们哭,我甚至有一瞬间在想我要不要配合哭一下”

    日照又转头微笑看着王玥继续说:“我努力过了,可是我哭不出来”日照对着王玥又像对着自己认真的说:“我怎么会一滴眼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