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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何卫劫囚

    劫后余生的太尉王妄在病榻上恍如隔世,回想起年轻时意气风发在北疆屡立战功,如今年老体衰总是感到莫名惆怅迷茫。王太尉有不少变法改革的强军之策,但是在外戚集团的阻挠下难以施行。

    听闻渔阳郡境内关城年久失修被匈奴攻陷,王太尉对宇国边防废弛的现状感到担忧,不由回想起开国初期名将如云的时代。王太尉年少时是这些老将军身边的军司马,目睹过名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风采。虽说宇国兵败五原郡向匈奴称臣纳贡,但开国后四十年宇国还有不少良将,如今朝中连可用之将都没几位。

    王梦是王太尉看着长大的,虽然仁慈孝顺能力平平,但是比不成器的亲戚声色犬马强多了。王太尉感觉自己死后王家会彻底没落,现在老祖宗扶风道长毫无音讯,王妄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局面。外戚郑家舍弃掉心腹武库项辉,换来对宦官集团的持续进攻。

    ……

    洛阳马市口,韩黎全家与项辉侄子身穿囚服被押到刑场,围观百姓磨肩擦踵议论纷纷。刑场周围部署有两队黑羽军维持治安,在午时三刻阳气最盛时行刑。不管是罗马方尖碑还是宇国日晷,都能从阳光判断出大致时间,这些死囚绝望的等待死亡降临。韩黎立誓做鬼都不会放过京兆尹梁萧,来世把冤枉他的严官酷吏全部诛族。

    城门侯何卫藏在围观人群中,周围还潜伏有二十来个弟兄,打算劫法场营救韩黎出城。前段时间刘木仍用司徒府玉牌骗开南城门离去,城门侯何卫曾经坚持请示上级并搜车,最终碍于司徒府权势才放行。奉诏封锁城门的韩黎得知后大发雷霆,担心事情闹大并没过多追究,反而拉拢收买南城门黑羽军封锁此事。

    城门侯何卫没钱给老母治病,是城门校尉韩黎出钱请来郎中,这才让何卫老母病情有所缓解。韩黎通过类似小恩小惠去收买人心,只是想封锁何卫擅开城门之事,免得被外戚郑家用来对付自己。被收买的黑羽军不知韩黎意图,加上城门校尉韩黎平时对待属下还不错,造成很多守卫城门的黑羽军为韩黎鸣冤。

    通过黑羽军内部渠道提前得知刑场部署,收受恩惠的何卫与二十多个黑羽军连夜密谋,经过多晚商议制定出营救方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此时绝望的韩黎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刑场周围有两队黑羽军,午时会有另外两队黑羽军来换岗,让先前两队黑羽军去休息。

    来换岗的黑羽军喝过被下药的粗盐水,此时正在赶来换岗交接的路上,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肚子疼。何卫警惕的环顾四周开始朝人堆里挤,与另外二十多个弟兄逐渐挤到前排,等待原先两队黑羽军轮岗交接并走远。监斩官不耐烦的抬头看太阳,并没有注意到刑场有什么异样。两队黑羽军强忍着腹痛继续站岗,内心咒骂着后勤今天的盐水不卫生,回去大家要一起投诉。

    何卫把手伸进衣袖中,攥紧包石灰准备投掷出去。另外二十多个弟兄彼此间交换眼神,纷纷褪下环首刀上的掩饰物握住刀柄,忐忑的车夫在接应軿车边惴惴不安。南城门与沿途接应的黑羽军也是焦躁不安,他们始终相信城门校尉韩黎是被冤枉的。

    “梁县丞午时三刻已到。”陪同监斩的南城县尉提醒道。

    “宣读罪状,验明正身。”满头大汗的梁县丞说,只想赶紧完事找个凉快地方。

    “原城门校尉韩黎,有负皇恩勾结乱……”廷掾对围观民众宣读写好的罪状。

    “一起上!”何卫朝黑羽军丢出包石灰怒吼道。

    周围二十多兄弟蜂拥而上,齐刷刷抽出黑羽军制式环首刀,并把石灰包丢向赶来的黑羽军。这些腹痛的黑羽军战力大打折扣,赶来的黑羽军被石灰猝不及防迷住眼,纷纷斜杵长戟忙着揉眼。南城县尉见状连忙派人找巡城金吾使搬救兵,同时指挥周围黑羽军作战。

    何卫身先士卒冲进刑场,一刀劈开韩黎身上的劣质铁链,随后用力拽起一脸懵的韩黎转身就跑。在二十多个弟兄舍生忘死的掩护下,韩黎被塞进事前准备好的軿车,嘈杂的喊杀声随軿车狂飙远去。惊魂未定的韩黎在軿车中恍如隔世,不久前是身居要职的城门校尉,现在是抛家弃子的朝廷要犯。

    给贫病交加的何卫老母请郎中治病,没想到孝子何卫居然舍生忘死营救自己。母子之情胜于天,抛家弃子枉为人。韩黎被塞进负责接应的另一辆軿车,何卫驾驶軿车义无反顾的冲向主干道,把附近的巡城黑羽军先引开。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陈冤昭雪,韩黎永远忘不掉洛阳饱经岁月的南城门。

    由南营军司马升迁城门校尉,踌躇满志的热血青年从这进城。由城门校尉变成朝廷要犯,心灰意冷的油腻大叔从这出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韩黎掀起车窗帘布看着南城门远去,活着似乎只剩下报仇雪恨。马车载着韩黎来到上程聚码头,车夫搀扶着伤痕累累的韩黎离开车厢,登上等候多时的轻快小船。

    成为通缉要犯该去哪里?韩黎思索良久决定投奔故交刘萧,南阳刘萧急公好义是众所周知。韩黎大致计划好前往南阳郡的路线,决定白天睡觉晚上赶路。捡回一条命自然要好好珍惜,韩黎趴在船边用双手舀水洗脸,听到岸边远远传出《广陵散》的琴声。

    韩黎缓缓抬头寻声远眺,这是女神解语花的琴声,韩黎在红袖招听过一遍再也没有忘掉。河岸边柳荫下解语花戴着贵霜纱抚琴,周围众星拱月坐满聆听的青年才俊,女神解语花确实不缺迷弟呀。韩黎失落惆怅的远远眺望着,原本是城门校尉油腻大叔还有见面机会,但现在却是朝廷通缉的贫穷老男人。韩黎事业爱情连续遭受打击,仰天长叹后把目光投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