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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雪山飞人

    斜阳夕照,将福舍众人沐浴在茫茫金光中。四位比丘皆合掌伫立,并于一排,阻隔在牧民和那伙壮汉间。其中一位中年瘦脸比丘紧张地为这两伙人作翻译,在牧民语言和粟特语间来回变换。瑾润和阿勒特听着都云里雾里的,露莎娜就在达哈尔身后小声对他们解说,暗中还注视着那伙壮汉的首领,她的师兄巴赫提姆。她师兄也不会粟特语,于是表情严肃地站在一旁听着一位叫阿伯兹的同伴翻译。

    原来壮汉们来自波斯,未见过牦牛,故将牧民散养的牦牛误当作野生的,想尝鲜,抓了一头便宰杀烤了。日落牧民见归来的牦牛少了一头,忙去查看,发现这伙壮汉们已将牦牛烤食殆尽,周边尽是皮毛血骨。那牧民当场向壮汉们讨说法,却因言语不通,壮汉们也只当是个来惹事的,便拔刀吓唬牧民。那牧民受惊吓,慌忙离开,暗中观察到壮汉们往福舍去,就快马赶回营地报信,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见是误会而起,比丘们便建议波斯壮汉们赔偿牧民的损失。阿伯兹将比丘的建议用波斯语告诉巴赫提姆,露莎娜听到巴赫提姆的回答:“我们身上盘缠所剩无几,眼下不知还要在这帕米尔耽搁多久。”

    “大人,我卡索夫一人就能除掉他们,不用大人沾血。”说这话的是位挥舞着血迹弯刀的虎眼大汉。露莎娜还注意到他穿着的褐黄袍衫有多处破损。

    “我们有错在先。况且眼下也不易节外生枝。我把我身上的一些金饰赔给他们。”巴赫提姆说着便去取他脑后的束发金箍,又说道:“阿伯兹,你去问问他们要多少,我这金箍够不够。这可是我家至帕提亚王时代传下来的。”

    露莎娜心想她这师兄有些傻气,这些牧民们又不知道那帕提亚王朝距今多久,这金箍对他们而言只是一般的金饰,又不能产奶生牛,只能和来往商人交换物资或是讨好心上人。再看他们这伙人狼狈的样子,不像是在执行宫廷或圣座指派的任务,他们也更不可能是战败的逃兵落难至此。她考虑先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金饰,再决定要不要出手解围。

    正如露莎娜所料,牧民们乃道被杀的是头母牦牛,一枚金箍是不够的。巴赫提姆只好又取下右手的两枚金戒指,再加上比丘们说情,牧民们才接受了赔偿,平息怒气,骑马离去。

    比丘们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招呼还有些怒气未消的壮汉们进屋休息,生怕他们再惹事。

    见事情了解,瑾润便舒心地说道:“适才品尝那牦牛肉,质韧鲜美,实乃珍馐美馔。真想见识下这牦牛是个什么模样。”

    瓦迪克在一旁说道:“就是毛长似羊的牛,可载人驮货,天寒还能保暖,浑身是宝。在雪域、吐谷浑一带有很多。这葱岭的牦牛,乃是百年前象雄国赠的。”

    阿勒特说道:“兴许明日路上还能见到。”

    露莎娜转身向西望去,见太阳已落入远处山岭,叹气道:“哎,可惜日落看不到了。”

    此刻红日西落,天色暗蓝,晚风习习,今晚应该不会起大风。露莎娜盘算着子夜来湖边礼拜,也许能有机会单独问候师兄。

    既已错过欣赏日落的机会,大伙只好先找比丘安排夜宿。这家福舍远比上一家气派,夜宿房共有三间,一间专为佛僧准备,另两间才提供给商旅行人。他们被带到一间尚无其他旅客的空房,依然是毛毡通铺,但有扇天窗通风采光。今夜风小,天窗正开着,使屋内少了些难闻的气味。

    这夜又陆续来了不少疲惫的行人,渐渐占满了屋内各个角落的空位。众人也是一夜无话,若大的通铺内只有柴火燃烧声和酣睡声。

    当月光从天窗洒进屋内,露莎娜醒来,披上斗篷,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心里只盼着师兄还没去祈祷。

    出了福舍,只见东边雪峰上,挂起了一盏凸月。借着月光,她又走了一段下坡路才来到湖边。明月清风下,朦胧湖水映照的雪山,随波飘摇,比白日多了几分妩媚。她瞧见湖畔正有人伫立着,便走了过去。那人正是她师兄巴赫提姆。

    “小妹,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祈祷了。”巴赫提姆转身对着露莎娜说道。

    “怎么会,这湖边明月,正是感应明尊神力最好的地点。我们以前也是常和师父一起在湖边祈祷。”露莎娜说着又开心地朝巴赫提姆走进了几步,却发现他右手一直握着佩刀。

    巴赫提姆打量着她,说道:“扎了这种奇怪的辫子,像个匈尼特人,差点就没认出来。”

    “这是中土鲜卑族男子的发辫。我朋友帮我编的。”露莎娜说道。她也仔细打量着巴赫提姆。不知是否是月光夜色的缘故,她感觉师兄有些阴郁。

    “师父临终时有你陪伴在身边也是幸福的。你现在继承了师父的衣钵,领导东方传教团,有出息了。”巴赫提姆说罢嘴角露出勉强的笑容。

    露莎娜听到素来威严的师兄夸自己,心中窃喜,嘴上却说道:“我这教团也没几个人。以后呀,说不定都该莱莉娅慕闍管了。”

    “也是。你作为法堂主不管教中事物,一个人跑到帕米尔来做什么?太不称职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吧?”巴赫提姆以一种平缓的语气说道。

    露莎娜注意到他依然握着刀柄,感觉是在提防自己,心有疑虑,却不明表,于是嘟嘴调侃道:“才不是,我又不会知道你在这。我是来参加渴盘陀英雄会的,赢些赏金回去,充实下我疏勒教会的金库。这还不称职?”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巴赫提姆大笑道。摩尼教徒是不能说谎的。他知道露莎娜的出现与自己无关后,终于不再握紧刀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那你呢,又为什么来这?”露莎娜问道。

    “我也是来参加这英雄会。不过你最好别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他说完顿了一下,眉头紧蹙,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你是在躲什么人吗?”她试探道。

    巴赫提姆迟疑了片刻,神情严峻地看着露莎娜,半晌后说道:“朝中有人诬陷我叛君,并一路追捕。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我找到的一件器物,来从事黑暗秘术。我不能让他们得到那件器物,所以就带着几个忠实的部下逃离,来这渴盘陀国寻找一样东西助我销毁那器物。”

    露莎娜心中一惊,刚出声想问个所以然来,巴赫提姆便抬手打断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告诉你详情的。”

    露莎娜“哦”了一声。巴赫提姆随后又面露微笑地说道:“你现在去祈祷吧。希望我们有机会在英雄会上比试比试,看看这三年来你有没有进步。”

    他说完没等露莎娜回答,就快步离去。露莎娜知道她师兄的秉性,心知在渴盘陀必定还有机会见面,也没去追问,目送他走远后,便独自留在湖边朝着明月祈祷。

    翌日清晨,一片火烧朝霞映红了天水。大伙继续在这群山草甸间赶路。今日这路程,乃是绕着那慕士塔格雪峰行了大半天,两侧皆是陡峭山崖,绿地稀少,零星小雨不断,一路景色乏味,行人倒是比昨日多了起来。

    转至雪峰南侧时,前方又见一辽阔草原,一弯清流蜿蜒其间,四五头牧牛沿着这河曲悠闲漫步。更远处,数不尽的牛羊如繁星般散落在雪山草海中。

    见此美景,阿勒特不禁勒马停下,赞叹道:“芳草袅袅,牧野千里。好似塞北草原。只是我们那没有这终年不化的雪山。”

    阿依木也勒住马,说道:“我也想看看塞北草原。小姐这次回魏国可要带上我呀。”

    阿勒特说道:“当然。咱们一块回去。”

    瑾润也骑过来,说道:“绿翠无边,倘若能醉马飞歌,驰骋草原,也是逍遥快活的事。”他心里也想和阿勒特去塞北草原看看。

    这时,达哈尔却在一旁说道:“瑾润兄好雅兴。现在时候尚早。今晚夜宿塔曼城,日落前定能到。不如现在我们比试赛马,看谁先到河边。按名次罚酒,最后的几位就要多喝啦。”

    听到达哈尔的提议,瑾润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阿勒特倒是欢喜说道:“好主意。你和大伙说一下,一会听我号令,开始赛马。”

    达哈尔用疏勒话转告给其余人。大伙一阵欢呼,蓄势待发。待阿勒特一声令下,十一匹马扬鞭飞驰,蹑影追风,向河曲狂奔。地震山摇,吓得三只身肥腰圆的土拨鼠逃回各自洞穴。

    这次又是露莎娜第一,阿勒特和瓦迪克并列第二,后面几名也分不清了,只知道达哈尔和瑾润是倒数第三、第二,艾希尔是最后一位。

    看着露莎娜得意样,瑾润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这马是什么马,怎么老跑第一?你是不是使了秘术?”

    露莎娜嬉笑道:“秘术可控制不了马,或者任何能思考的东西。那是禁忌。不过嘛,我倒是可以施点障碍,比如刮点风呀,扔个石子什么的。可是我骑术确实高超,也没这必要。”说完又是嘻嘻一笑。

    阿依木这时骑过来插话道:“露莎娜,我帮伊尔丹问问,你这马可是阿拉伯马?”

    露莎娜惊喜道:“正是。”她随后又用疏勒话夸耀伊尔丹好眼力,伊尔丹也腼腆回应了几句。

    瑾润打量起露莎娜的这匹赤骝马,宽额大眼,曲颈翘尾,四肢纤细,清秀灵美,确是匹良驹。露莎娜又给大伙说起这阿拉伯马善于奔跑,乃是波斯、罗马骑兵中的乘骑上品。

    正说着,忽然响起几声箫响。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雪峰方向,一只大风筝在远处羊群上方盘旋。眼尖的阿勒特叫道:“那风筝还绑了个人。咱们过去看看。”

    大伙骑马朝风筝那奔去。跑进了一看,那风筝下确实绑了个人,穿着红衣在雪峰前格外醒目。顺着风筝的粗绳,发现不远处地上还有辆两匹骝马拉着的铁皮木车。大伙又骑向木车,见那木车车中有木轮,车后有木架扬起好似巨弩。那木轮旁有位戴青头巾的青年,正转动木轮,似乎在收起风筝。车旁还站有三人,都抬头望着风筝。这三人中,一长须老者戴着青纶巾,其余两位则是披发,戴着白毡帽。连同车上的那位,五人皆穿着貂边白棉黑底右衽长袍,腰系黑束带,不过两位披发者腰间还挂着弯刀,应是武士。

    众人在一旁看着风筝徐徐落下。当风筝上的红衣人顺利落地后,车上青年停止转轮,其余人则上前帮那红衣人解绑,然后长须老者和红衣人一起收起风筝双翼,车上青年又似乎触动一个机关,使扬起的木架朝下,一伙人便将这巨型木风筝抬到木架上,合力上推直至卡紧,车上青年再触动机关使木架重新扬起,随后继续转轮收回风筝线绳。

    瑾润见此不禁叹道:“妙哉!”

    那长须老者应声望向瑾润一伙人,说道:“几位对老夫这木风筝感兴趣呀。何不来仔细瞧瞧。”

    于是瑾润等人皆下马,牵着马来到老者身前。瑾润和阿勒特对老者作揖,其余人则抱拳行礼。老者回礼道:“众位客气。也是从中原而来?”

    瑾润说道:“我们是来参加昆仑英雄会的。巧遇老伯,荣幸之至。”

    老者笑道:“都是来参加英雄会的呀。这几日确是来了不少人,都是参加英雄会的。看来这竞争激烈呀。”正说着,老者的同伴们也围了过来。

    阿勒特说道:“诸位可是渴盘陀国中人?”她见这木车风筝,想起先前天路石碑所记的来到渴盘陀的墨家弟子。

    老者说道:“我们也是远道而来。老朽马魏,和小徒杜欢,皆是蜀郡人。这三位武士,来自雪域岭国。”

    杜欢就是适才在车上的青年,字悦明。他个头不高,白净清秀,对大伙行了揖礼。

    三位武士,自然是包括风筝上的红衣人。大伙这会看清,他穿的是一身貂边直领长皮袄,头戴遮耳皮帽,面方眼大,留着八字胡,相貌堂堂。他身后两位白袍武士,也是威风凛凛,一人中等身材,慈眉善目,另一人则是彪形大汉,金刚怒目。

    那红衣人对大伙行脱帽鞠躬礼后,说道:“在下格桑,岭国人。这两位是我的武士,云丹,隆多。他们不会汉话,还请见谅。”两位武士也对大伙脱帽鞠躬。云丹便是那位慈眉善目的武士,而金刚怒目的武士则是隆多。

    瑾润等人也报上各自姓名籍贯,两伙人便这般相识。

    马魏听阿勒特说自己是魏国人,便细问,方知是拓跋鲜卑在代地所建,笑道:“有意思。北方又有个魏国了。老夫家祖曾在曹魏为官,因中原战乱才来蜀郡,家父说不能忘本,便给老夫起名为『魏』,字扶风,亦是先祖籍贯。”

    阿勒特听此,推测这马氏家风必有入仕为官的教导,又见这风筝马车造诣精深,料想这马魏必是工匠奇才。她想为魏国谋贤,便说道:“扶风前辈,晚辈见这木风筝精巧绝伦,若为军用,必是国之利器。如今天下纷乱,何不择一贤君,入仕为官?”

    马魏眉角微扬,摆手道:“雕虫小技,不为朝廷所用。今日来这渴盘陀,却也是受一国所托。”

    格桑插话道:“老先生是受我们岭国所托,来寻访精通机关术的大师。”

    瑾润说道:“莫非是找墨家门人?”

    “你们也知道墨家门人?可曾见过?”马魏激动地问道。

    阿勒特答道:“我们只是翻越葱岭途中经过一石桥,石桥碑文记载渴盘陀国王曾找墨家门人修建过翻山天路,才知有墨家这回事。”

    马魏道:“原来如此。我们途中也见过碑文,也到渴盘陀城寻访过。不过当初的墨家门人都已过世,如今的几位后生学徒也只会些基本的木工。倒是留有一部墨家秘籍,藏于王宫中,只能通过参加英雄会的方式获取。”

    阿勒特说道:“看来你们也要参加英雄会。正好可以同行。”

    马魏苦笑道:“可惜我们只有三位武士,老朽和小徒都不会武艺,胜算渺茫。”

    格桑对马魏说道:“我们不是还有个和尚向导。他会妖术。听说英雄会也让用妖术。”

    一旁的杜欢叹气道:“哎,说服他都费劲。『出家人不可争名夺利。』”他学佛僧合掌用一种极度缓慢的语气说道,逗得格桑和两位武士也大笑起来。

    马魏看着他们也笑了笑,又说道:“时候不早。不知各位今晚是否会去城中夜宿。不如我们回城路上接着聊。”

    阿勒特喜道:“也好。回城先找家酒肆,阿勒特愿宴请各位,不枉相识一场。”

    马魏等人也没推迟,一干人就这么说定了。云丹吹了声响哨,只见三匹骏马从河边奔来。其中一匹白马有着华丽的装饰:额头是锃亮的黄金当户,络头有数颗红玛瑙镶嵌,马颈挂着五片金杏叶,鞍下障泥也是红缎金花纹。其余两匹一黄一黑,则是一般马具,无特别之处。

    见格桑骑上这匹白马,阿勒特推测他必是爱马之人,而且应是岭国贵胄。

    马魏和杜欢都坐上木车,杜欢驾车。其余人也都上了马。瑾润、阿勒特和露莎娜骑在木车一侧,一路上听马魏介绍这木车风筝。

    原来马魏出自木匠世家,自幼就喜欢研制木工器械,在益州汉、羌各地也是小有名气。这木车风筝也是他根据前人古籍改良而成,靠巨弩弹射起飞。使用时,先撑开风筝,立起木架,人绑在风筝上,再套上绷绳,放下木架。随后驱动马车,根据风速择机按下机关弹射风筝。风筝上还有把手,可以调整两翼方位,有排箫,根据吹奏暗号与木车联络,指挥木车调整方位、速度、收放线绳等。因天高气寒,人还需穿上特制的皮衣皮帽防风保暖方可上天。

    除了风筝,这木车还有些别的巧妙设计。车前有可收缩的帐篷,能遮风挡雨,车底部还有仓格,可存放大量行李干粮,亦是长途跋涉的行路利器。

    他们这次跋山涉水出远门,是受岭国国王所托来寻找墨家门人,帮忙修复岭国的一些机关战车。这些战车乃是百年前墨家门人制造,用来助岭国抵御象雄王的入侵。如今战车多有损坏,为防象雄再次出兵,就请来马魏去修复。马魏见是墨家制造,自己无能为力,便提议来渴盘陀寻访墨家后人。于是岭国国王派王子和两位武士随行。那格桑,就是岭国王子。

    他们到渴盘陀已有多日,四处打探寻访墨家门人,最终才获得墨家秘籍的线索。这秘籍既然被渴盘陀国王藏于宫中,自然是不会随意示人。只有参加这英雄会,取胜获奖,才有机会拿到秘籍,研究战车的修复之法。于是一行人也留在渴盘陀,准备参加英雄会。

    他们来时,还在于阗国找了位法号叫培诃的和尚作向导。培诃会些法术。路上遇见毛贼时曾见他使过,吓得毛贼只喊妖僧,落荒而逃。只是他说什么也不愿参加英雄会。他现下在塔曼城一家佛寺内与寺众研讨佛法。晚上他们还要去找他,看看能不能说动。不然他们只好派三人去参加英雄会。

    而他们今日来到这塔曼城郊野,是因为格桑王子想看看渴盘陀人常提的慕士塔格雪山,说要和他们雪域的圣山南迦巴瓦比比。

    “南迦巴瓦磅礴雄健,峰顶如长矛利剑,直插云霄。诸位有空,我格桑便邀请诸位去岭国玩玩,尤其是当下,桃花遍野,绿荫满山,保准不输你们汉地的江南。”格桑豪迈地说道。

    大伙也是客气答应了。阿勒特还提议,愿意提供自己随行六名武士中的一位加入格桑一伙,四人总比三人胜算大。格桑却婉言回绝,毕竟他们与那六武士间语音也不通,难以磨合。阿勒特一想也是,再看格桑三人骑马的姿态,估计三人实力也非同一般,多一人反而会成累赘。

    话说着,一行人来到塔曼城城门前。这塔曼城只是一座边邑小城,石砌城墙,城门简陋。入城后满是小摊小贩,穿杂在低矮稀疏的石房间。

    忽然有一年轻的和尚向他们跑来,待到跟前时苦脸说道:“可苦死我了。这里尽是些见识浅陋贫乏的庸僧。我提了几句他们在『境』方面认知的不足,便道我是大乘部,轻言讥讽,冷眼相待。殊不知在本僧眼里,求佛只在乎探寻本真,从无部派之别。若连辩经都不愿,何来求佛的赤诚之心?”

    这来者便是培诃。只见他身材颀长,鹅蛋脸儿,俊眼修眉,朱唇皓齿,生的是一副不落凡俗的模样,此刻却是怒容满面,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