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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诏狱

    黄昏,夕阳猩红如血,角绛和家人只觉丝丝寒意和凄冷。

    她们被锦衣卫押到了传说中的诏狱。

    诏狱大得出奇,从外面看上去是由灰色奇形巨石垒成,在灰蒙蒙的阴暗天幕之下,只门口闪烁着两支蜡烛的火焰,仿佛有哭泣声忽远忽近。一阵阴凉的夜风吹过,激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诏狱看起来阴森森的,就像一座鬼城。

    几个锦衣卫打开囚车锁扣,将角家一家人扯下车,又推搡进诏狱。她们刚迈入诏狱大门,那厚重石门就沉沉地、缓缓地关闭了。角绛挨紧了娘亲温氏,低声宽慰她不要害怕。

    诏狱内部仍是奇形巨石垒成。众人方进大门,周围别无其他通道,唯面前向下蜿蜒着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石阶。这条狭窄只有四五尺宽的石廊的两边,每间隔四五尺,便点着一盏颤颤巍巍的烛火,将这个阴森的环境衬托得更加诡异可怖。

    角绛等人被推搡着前进,刚下几级石阶,耳畔便开始听到凄厉尖锐的惨叫声,那声音格外瘆人。

    角绛心生惧意,足下一顿,回头一望,身后是一片漆黑,唯有押解她的锦衣卫们目光如炬。

    “天呐,你们这是诏狱?我看直接叫鬼城得了!阴森得简直能把人吓死!”角绛小声嘟囔着。

    这幽长石廊仿佛没有尽头,但角绛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因为耳边的嘶喊和惨叫声越来越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完了这条长廊。当双足落地的那一刹,角绛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诏狱让人闻风丧胆。

    眼前这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得如迷宫一般的牢狱,是在地下。里面寒气侵袭、潮味逼人,角绛感觉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刚下石廊,有块较宽阔的空地,空地两边,摆放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挂着数十张人皮,或是干透了的、或是新鲜的。

    角绛一阵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个地下阎罗殿很大,一眼看过去,至少有几百间牢房。每一间牢房的其中三面是巨石砌成,剩下的一面牢牢嵌着密密麻麻的拳头粗的钢柱,并设置了一扇钢门。触目所及的牢房内,一些空着的,里面基本上都有断指残臂;一些里面有犯人的,犯人要么是浑身流血化脓半死不活地歪在地上,要么是仿佛精神失常了一般对着被押着的角家一家人又笑又哭、吼叫、乱抓、咒骂,要么是在被锦衣卫用各种角绛连想都不敢想的酷刑,那模样、那声音之凄厉痛苦,让角绛毛骨悚然。

    距离角绛最近的一间牢房内,几名锦衣卫正在对一个女犯用刑。那女犯不着片缕地坐在一个奇怪的木马上。木马背上突出的两根一寸余粗的木棍,都插进了女犯的下身。这个造型诡异的木马规律地“跑动”着,马背上那两根粗木棍便一深一浅地捅插。女犯惨绝人寰地哭嚎:“莫须有的罪名,叫我怎么认!我就是死,也认不了啊!”

    一旁审讯的锦衣卫丝毫没有动容。女犯的惨叫渐渐无力成呜咽,精神萎靡崩溃,满面绝望的泪水,终究大小便失禁,血色的屎尿横流。

    审讯的锦衣卫审讯的声音平板地没有任何波澜:“认不认罪。”女犯疼痛到无力答话,锦衣卫不耐,拿起在炭火上烧红的细针,一根接着一根利落地插进女犯晃动的胸。

    女犯经过连番的酷刑,已然虚脱无力,连呜咽都发不出了,强撑着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认……”,音还未落,已双眼翻白晕倒在地上。木马还在不断地“跑动”着,原来马背上的两根粗木棍足足有半尺长,上面粘腻得看得人作呕。

    角绛惊惧地扭回头,大口呼吸着。错落布置的灯烛的血红的火苗不安地闪动跳跃,可这里并没有风啊。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里有太多游荡的冤魂,他们的怨气冲动了烛火。诡异瘆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角绛直如踩进了沼泽地,双腿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锦衣卫的押解下走着。

    天呐!这次,真是入了鬼门关了!

    鬼门关的老祖宗,求求您了,求您看我长得有八分甜、九分美、十分可爱、一百分讨喜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保佑我们平安出去,我保证多杀几只鸡鸭牛羊祭奠给您老人家!

    锦衣卫将角家人一个一个分开关押起来,便离开了。角绛被扔进一间牢房里,也不知家人们被关到哪里去了。她踉跄着站稳了,环顾一周,这牢房中潮湿黑暗,地上尚有一滩未干的血迹和两截断指。角绛已然见怪不怪,打量着四周想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突然听见隔壁牢房中一个苍老粗嘎的男声轻轻道:“小姑娘犯了什么事?怎落到这地方来了?你那个牢房,刚死一个人,人家冤魂都没飘走,你就被补进来了。”

    尽管角绛刚刚已经承受了足够的心理冲击,但一想到死人、冤魂那骇人的画面,角绛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一抖,怨道:“您,您别吓我!我不禁吓,吓得严重了会被吓死。”

    隔壁的老人呵呵一笑,道:“不用害怕,这世上所有人不都难逃一死?只是有人早死,有人晚死。早一些和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你,是什么人,又犯了什么罪?”

    角绛的喉咙管像是被地上那摊血迹粘腻住了,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角绛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我们,是南方埠县之人。我父亲是埠县的县丞。莫名其妙地背了莫须有的罪名——诅咒陛下。被人举报的。锦衣卫上门捉拿,人证物证确凿。真的是倒了一百辈子霉!”

    隔壁老人“哧”地一笑,道:“如果真的是被陷害,那就是招上仇家了罢。”

    角绛闻言,肯定地道:“真的不是我们做的!”而后又陷入了思索,喃喃道:“可我爹能惹上什么通天的仇家呢?他一直在埠县做官而已啊。而且,我爹和埠县的官员们相处都很融洽。”

    隔壁老人笑角绛幼稚,道:“官场上,各种利益关系都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且盘根错节。埠县的小官小吏有没有京城的后台,可不好说。再说,官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情谊。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谁又看得透真与假。你所谓的融洽,不过皆是场面上的表演罢了。”

    角绛的心沉重了,良久,她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隔壁老人道:“诏狱比地狱还残酷,锦衣卫,比恶鬼还毒辣。进了诏狱,锦衣卫自有各种毒辣残酷的刑法逼迫犯人认罪。上一次有人无罪释放,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入了诏狱,死便是逃不开、避不过的,不如,安然从之。”

    这老头竟然敢在诏狱骂锦衣卫,角绛不敢应和,轻叹了口气,转而问道:“您是谁呢?又是犯了什么罪名才……”

    隔壁老人声音幽远:“我二十年前便入了内阁。不论是当今的太子,还是各世家子弟,都是我的学生。官场浮沉几十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冒死而直谏,舍身而取正,吾甘愿为之。”

    角绛心道,原来这人是个大官?怪不得,其他犯人都要死不活的,只有他还有命唠这么久。

    隔壁老人开始自顾自嘀嘀咕咕地低声念些晦涩难懂的经文,角绛望着牢房内仅有的一堆干草,嫌弃地白了一眼,寻了处干净地方,捡了几根干净干草扫了扫,便席地而坐,闭目休憩。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角绛改编一下,就是“心净,自然干净”。任你脏乱差,我亦怡然自得。

    角绛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双手紧紧环抱自己,闭着双眼努力数鸡腿,可怎么也无法睡着。

    一个鸡腿,两个鸡腿,三个鸡腿……啊,好想吃鸡腿啊!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饭了。唉,别说饭,那些该死的锦衣卫,连水都没给她们喝!

    咕咕。咕。

    角绛的肚子抗议起来,睁开双眼无奈地抚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想:“好想好想吃一点东西啊。如果有鸡腿,鸡翅,辣椒炒肉,水煮肉片……”角绛将汹涌而出的口水努力咽了下去,再一次扫视了整个牢房,别说食物,就是连死老鼠也没一只。唉。

    地上倒是有两截断指……角绛抚着肚子思索了下,要不要……

    忽然,她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心道:“呸!连那么恶心的东西都打主意,我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可怜……饥饿,真的使人丧失尊严!”

    可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坐以待毙?

    角绛站起身来,向牢房外张望,发现远处有几名锦衣卫在值守:“几位大人,有没有食物啊,我们来这里的路上已经饿了好多天了!再不给食物,还没等到审讯,就要饿死了!”

    其中一名长着山羊胡子的锦衣卫示意要扔把小刀进她的牢房,冷冷道:“没有。要吃东西,自己割肉吃。”

    角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重新坐回休息处。她抚了抚瘪瘪的肚皮,安慰道:“你要乖乖的啊,等我们出去,就有很多吃的了,什么都有,到时候把你撑成个大皮球!”

    正在角绛独自在角落怨念着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饭菜香。

    哇,鸡汤的味道——角绛的嘴里口水泛滥;

    还有,红烧排骨——口水“咕咚”一声咽下去;

    青菜——她平时不喜欢的蔬菜,此刻,她也想狼吞虎咽地把这群小可爱吃掉!

    唉,她已经堕落到幻想饭菜的地步了?饿出幻觉了吧?角绛担忧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向牢房外张望。

    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他身着一袭白色便服,未有多余佩饰,着装十分简约,但从其衣料光泽和材质可辨其价值不菲;男子的脸异常俊朗,剑眉星目,下巴线条落拓优美,皮肤干净——

    李成蹊!

    就是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刻帮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