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话 被掩盖的绘画
“对不起。”希罗低下头，“她已经跑掉了。”
即使水月不说，希罗也能感受到窃贼人偶表现出来的痛苦。她就像一个刚醒来不久的人，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副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内。
“没关系没关系。”水月站起来，想了想说，“那间公寓。她总出现在那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去看看吧。”
“好。”希罗也站起来。
他们捡回刚才丢下的提灯和黑刀，然后一起进了窃贼人偶藏身的公寓楼。
希罗没有背上大圆桶，而是把阀门拧上后放在了楼门口。因为他突然觉得有点累，很难再重新背上大圆桶了。这种累不是肉体上的乏力，而是精神上的倦怠，他甚至连楼梯都不太想爬。
“你看起来好奇怪，”水月跟在希罗身后，疑惑地问，“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想起来不好的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做这些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希罗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前，随着脚步胡乱摆动，“可能是因为刚才在污垢里碰到怪物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钻到了我脑子里。”
“啊？”水月马上担心地说，“那要不然回去休息吧，或者去望月塔让我母亲给你看看。”
“不用，应该没事。”希罗强打起精神，询问水月捉迷藏游戏和念力支配是怎么回事，好让自己注意力集中一点。
“念力支配就是用念力支配某些事物，是念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达成的境界。通常我们想操控某种东西，就需要用手去抓紧它，但如果达到了念力支配的境界，你就可以把念力当成你的手，去抓住这个东西，随心所欲的操控。不光东西，人也可以操控的，你可以让他像人偶一样对你唯命是从，还可以对他施展幻术，让他看到你想让他看到的景象。当然，这种精神层面的支配对念力强大或者意志坚定的人没用。对我们也没有用，因为我们有念力屏障。”
“难怪，她没有直接控制我们，而是用绳子或者改变地形限制我们的行动。”
“嗯，就是这个原因。还有我们贴身的衣服，常用的工具，这些东西在意识层面也属于我们的一部分，会同样受到念力屏障保护。对了，你是不常用这把黑刀吗？”水月说着嘟起了嘴，显然对希罗刚才砍断水管的行为心怀不满。
“呃……抱歉。在成为采水人之前，我几乎没碰过它。”
“那你可要多用才行，得尽快跟它建立起联系。要不然，再碰上能使用念力支配的敌人，又会跟刚才一样的。而且，你的刀很喜欢你，今天我才拿了它一会儿，它就开始吵闹了，要回到你身边。”
“啊？”希罗不可思议地问，“它还有自己的想法吗？”
“当然有。虽然跟我们的意识不一样，但每一样东西都是有想法的。特别是你跟你紧密相关的东西，只要用心对待它们，你就能听到它们的话，和它们产生感应。我父亲说过，这跟用灵力与特定物质产生感应的原理是一样的，因为你和与你紧密相关的东西之间，存在共鸣。我实在不懂灵力，但我父亲说，就算没达到念力支配的境界，这种共鸣也可以让你操控某些东西。”
“我明白了。”希罗想，这大概就跟那些闭着眼也能完成工作的工程师一样，只要足够熟练，就能随心随遇的驾驭。
希罗又问道：“那你的捉迷藏游戏呢？听起来好神奇。”
“其实没那么神奇。”水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这种念力术式，就跟念力契约一样，本质上都是与对方建立规则。捉迷藏游戏，是我父亲为了让我能应付那些念力比我强的人，帮我开发的。只要有人试图抓住我，或者伤害我，我就可以对他发动这个念力术式。然后，他就会强制进入游戏参与者的状态，完成必须完成的游戏流程。他会自己蒙上眼睛，开始倒数。在倒数完之前，他既不能动，也不能使用念力，我就可以趁这段时间逃跑了。要是我能逃出他念力场的范围，或者在限定时间内不被他抓到，那我就可以得到他一部分念力。要是没能逃掉或者被他抓住了，那捉迷藏游戏就会永久对他失效。”
听完之后，希罗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趁敌人不能动也不能使用念力的时候打倒他？”
“因为规则是碰到我就代表游戏结束了啊。”水月解释说，“要是我在他倒数的时候攻击他，他就会马上解除不能动也不能使用念力的状态，发起反击。我不是说了吗？捉迷藏游戏是专门用来对付比我强的敌人的。虽然是我发动的念力术式，但游戏内的限制条件都是由对方的念力决定的。就比如敌人需要倒数多久，游戏得多久才能结束，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全都得看我们之间的念力差距有多大。如果我的念力是10，对方的念力是100，那给我逃跑的时间就是10秒，给对方抓住我的时间就是100秒。进行游戏的空间范围，也是由对方的念力场决定的。”
“念力场？”希罗注意到，水月已经两次提到这个名词了。
“嗯……”水月思考了一下，尽量浅显易懂地解释道，“就是念力可以影响到的范围。如果你能用念力移动一米以内的东西，那你的念力场就是以你为中心一米以内的范围。念力越强，你的念力场就越大。我父亲的念力场，就可以覆盖整个宿城。要是你能跟他一样强的话，还可以把念力场覆盖的范围，整个变成属于你的念力领域。”
“听起来有点吓人啊。”希罗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简直就是在说，整个宿城都被王上牢牢掌控着。
“当然吓人了。念力领域本身就是念力发展的终极阶段，是最高级的念力术式之一。在念力领域里，你可以支配一切操控一切，甚至可以随意抹除存在，创造出真实存在的全新事物。听我哥哥说，那几乎就跟神一样了。”
水月感叹完后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扇打开的房门说：“到了，就是这间公寓。”
“嗯，小心点。”希罗拔出黑刀，把水月护在身后，慢慢走了进去。
水月则拨动提灯打火的开关，一阵滚轮和火石摩擦的声音过后，灯光照亮了这间空荡荡的公寓。
没有人，没有家具，除了地板上的灰尘，这里什么都没有。
“之前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睡在这里。”水月把希罗带到临街的小卧室，指着地面上一处灰尘明显更淡的地方说，“就躺在这儿，好像睡在自己家一样。”
“可能，这里真的是她家。”
希罗嗅了嗅，然后走到像是床铺被搬走后留下的长方形痕迹旁，叹着气告诉水月：“这间屋子里，有奥黛丽的气味。她一定经常来这……”
“奥黛丽？”水月疑惑地歪着头，很快便想起来，“啊……迪赛恩的女儿啊，也是可洛洛的女儿。他们以前是住在这儿的吗？”
水月走到希罗身边，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着地面上留下的痕迹。
“可能吧。”希罗只知道，奥黛丽现在和迪赛恩现住在两点区。她小时候，还在五点区的爷爷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因为迪赛恩那时候总是很忙，没时间照顾她。不过不久前，奥黛丽跟希罗说过，她要搬家了，回以前父母住过的房子。奥黛丽说的，可能就是这里吧。
“希罗你看，”水月突然拍了拍希罗的胳膊，用提灯照着他们正对面的墙壁说，“那里好像有东西。”
墙角处，还算很新的墙纸有被掀开又重新贴上后造成的卷边。露出来的墙面上，有一些杂乱的痕迹。
水月走过去，揪住卷边轻轻掀开，想看看下面的痕迹是什么，谁知整面墙的墙纸竟然都被带掉了。
一幅暗红色线条构成的画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巨大的仿佛快将整面墙圈起来的圆环，突兀地画在圆环当中的三角形，以及将三个角上与大圆环连接起来或者说分隔开的三个小圆环。
又是德雷克探险日志上记载的象征生命的图腾。但不同的是，这副画上的大圆环，看起来更像一条首尾相连的蟒蛇。
不过这些并不是第一眼该去注意的，真正让希罗心头一震，让水月双腿发软的，是三角形当中，诡异的三个人影。
像是只有最古老的遗迹里才能看到的那种壁画，它们只有剪影。而残缺不全的四肢和扭曲得不成比例的身体，以及不知是血还是油漆向下流淌风干后的痕迹，又让这幅画看起来像是噩梦里才会见到的景象。
“血？！”水月快步退回希罗身边，惊慌地问，“是血吗？”
“不是，别怕。”希罗轻拍水月后背，好让她安心。
“哦，吓我一跳。”水月松了口气，又被好奇心驱使着，走回到墙边，“这幅画，跟德雷克的探险日志里的图腾好像。是迪赛恩画的吗？”
“不是的。”希罗也走过来，蹲下指着墙角说，“应该是奥黛丽画的。”
希罗指着的，是几行凌乱的字迹。水月用灯光照着，读了出来：“妈妈，你在这里吗？伊丽莎白姐姐跟我说，只要在你生活过的地方，画上这个图腾，就能把你的灵魂召唤回来了。如果你在这里的话，就出来跟我说说话吧……妈妈，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是奥黛丽啊……妈妈，伊丽莎白姐姐跟我说，只要在这个图腾里画上想实现的愿望，那位神明就会帮我实现。我画的是你和我，还有爸爸，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爸爸他很想你……”
再往下，是一连串越来越潦草，笔划越来越疯狂的“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然后突然间又恢复了正常。
“别担心妈妈，我已经找到复活你的方法了。”
“再等等，妈妈，就差一点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字迹下方的地板上，有几片水滴干涸后的污渍，应该是奥黛丽流下的眼泪。
“看来，”水月小心地看了一眼希罗，说道，“这位奥黛丽小姐也跟她的父亲一样，被执念折磨着。你一定很担心她吧？”
“她……从来没跟我提过母亲，也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我根本不知道她这么痛苦。”希罗真的开始担心奥黛丽了。
从她写的话里不难看出，她是想用这个图腾的力量，来复活自己的母亲。可奥黛丽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信仰的是太阳神，怎么会去尝试这种只有邪教才会搞的召唤亡者的仪式？还有，奥黛丽是怎么知道这个图腾的？迪赛恩不久前才得到德雷克的探险日志，不可能是他告诉奥黛丽的……
伊丽莎白？
希罗依稀记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
“果然……”水月抱着膝盖，心情低落地说，“大家都在默默承受着痛苦，连孩子们也是。我能感觉到，奥黛丽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心里有多疼。”
水月用手抚摸着奥黛丽的字迹，声音越来越低：“宿城一定还有很多失去母亲，孤单长大的孩子。虽然我也从来没被母亲抱过，但我还有父亲，还有哥哥，他们又有谁呢？希罗……我好害怕，会不会他们也都跟奥黛丽一样，偷偷画这种吓人的画？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们？”
“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好。”希罗轻轻抚摸水月的头发，对她说，“何况你还是公主，本来就有能力让他们以后生活得更好。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了，我们只能专注未来。”
水月抬起头，看着希罗。泪光在她眼里，像星光一样闪烁着。
“嗯。”水月把脸埋进希罗怀里，轻声答应。但她真正想说的是，她希望自己可以回到过去，阻止那场悲剧发生。
过了一会儿，水月抬起头，对希罗说：“陪我去一趟七点区的城墙吧，我想去看看那些遇难者的名字。”
即使水月不说，希罗也能感受到窃贼人偶表现出来的痛苦。她就像一个刚醒来不久的人，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副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内。
“没关系没关系。”水月站起来，想了想说，“那间公寓。她总出现在那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去看看吧。”
“好。”希罗也站起来。
他们捡回刚才丢下的提灯和黑刀，然后一起进了窃贼人偶藏身的公寓楼。
希罗没有背上大圆桶，而是把阀门拧上后放在了楼门口。因为他突然觉得有点累，很难再重新背上大圆桶了。这种累不是肉体上的乏力，而是精神上的倦怠，他甚至连楼梯都不太想爬。
“你看起来好奇怪，”水月跟在希罗身后，疑惑地问，“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想起来不好的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做这些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希罗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前，随着脚步胡乱摆动，“可能是因为刚才在污垢里碰到怪物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钻到了我脑子里。”
“啊？”水月马上担心地说，“那要不然回去休息吧，或者去望月塔让我母亲给你看看。”
“不用，应该没事。”希罗强打起精神，询问水月捉迷藏游戏和念力支配是怎么回事，好让自己注意力集中一点。
“念力支配就是用念力支配某些事物，是念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达成的境界。通常我们想操控某种东西，就需要用手去抓紧它，但如果达到了念力支配的境界，你就可以把念力当成你的手，去抓住这个东西，随心所欲的操控。不光东西，人也可以操控的，你可以让他像人偶一样对你唯命是从，还可以对他施展幻术，让他看到你想让他看到的景象。当然，这种精神层面的支配对念力强大或者意志坚定的人没用。对我们也没有用，因为我们有念力屏障。”
“难怪，她没有直接控制我们，而是用绳子或者改变地形限制我们的行动。”
“嗯，就是这个原因。还有我们贴身的衣服，常用的工具，这些东西在意识层面也属于我们的一部分，会同样受到念力屏障保护。对了，你是不常用这把黑刀吗？”水月说着嘟起了嘴，显然对希罗刚才砍断水管的行为心怀不满。
“呃……抱歉。在成为采水人之前，我几乎没碰过它。”
“那你可要多用才行，得尽快跟它建立起联系。要不然，再碰上能使用念力支配的敌人，又会跟刚才一样的。而且，你的刀很喜欢你，今天我才拿了它一会儿，它就开始吵闹了，要回到你身边。”
“啊？”希罗不可思议地问，“它还有自己的想法吗？”
“当然有。虽然跟我们的意识不一样，但每一样东西都是有想法的。特别是你跟你紧密相关的东西，只要用心对待它们，你就能听到它们的话，和它们产生感应。我父亲说过，这跟用灵力与特定物质产生感应的原理是一样的，因为你和与你紧密相关的东西之间，存在共鸣。我实在不懂灵力，但我父亲说，就算没达到念力支配的境界，这种共鸣也可以让你操控某些东西。”
“我明白了。”希罗想，这大概就跟那些闭着眼也能完成工作的工程师一样，只要足够熟练，就能随心随遇的驾驭。
希罗又问道：“那你的捉迷藏游戏呢？听起来好神奇。”
“其实没那么神奇。”水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这种念力术式，就跟念力契约一样，本质上都是与对方建立规则。捉迷藏游戏，是我父亲为了让我能应付那些念力比我强的人，帮我开发的。只要有人试图抓住我，或者伤害我，我就可以对他发动这个念力术式。然后，他就会强制进入游戏参与者的状态，完成必须完成的游戏流程。他会自己蒙上眼睛，开始倒数。在倒数完之前，他既不能动，也不能使用念力，我就可以趁这段时间逃跑了。要是我能逃出他念力场的范围，或者在限定时间内不被他抓到，那我就可以得到他一部分念力。要是没能逃掉或者被他抓住了，那捉迷藏游戏就会永久对他失效。”
听完之后，希罗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趁敌人不能动也不能使用念力的时候打倒他？”
“因为规则是碰到我就代表游戏结束了啊。”水月解释说，“要是我在他倒数的时候攻击他，他就会马上解除不能动也不能使用念力的状态，发起反击。我不是说了吗？捉迷藏游戏是专门用来对付比我强的敌人的。虽然是我发动的念力术式，但游戏内的限制条件都是由对方的念力决定的。就比如敌人需要倒数多久，游戏得多久才能结束，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全都得看我们之间的念力差距有多大。如果我的念力是10，对方的念力是100，那给我逃跑的时间就是10秒，给对方抓住我的时间就是100秒。进行游戏的空间范围，也是由对方的念力场决定的。”
“念力场？”希罗注意到，水月已经两次提到这个名词了。
“嗯……”水月思考了一下，尽量浅显易懂地解释道，“就是念力可以影响到的范围。如果你能用念力移动一米以内的东西，那你的念力场就是以你为中心一米以内的范围。念力越强，你的念力场就越大。我父亲的念力场，就可以覆盖整个宿城。要是你能跟他一样强的话，还可以把念力场覆盖的范围，整个变成属于你的念力领域。”
“听起来有点吓人啊。”希罗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简直就是在说，整个宿城都被王上牢牢掌控着。
“当然吓人了。念力领域本身就是念力发展的终极阶段，是最高级的念力术式之一。在念力领域里，你可以支配一切操控一切，甚至可以随意抹除存在，创造出真实存在的全新事物。听我哥哥说，那几乎就跟神一样了。”
水月感叹完后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扇打开的房门说：“到了，就是这间公寓。”
“嗯，小心点。”希罗拔出黑刀，把水月护在身后，慢慢走了进去。
水月则拨动提灯打火的开关，一阵滚轮和火石摩擦的声音过后，灯光照亮了这间空荡荡的公寓。
没有人，没有家具，除了地板上的灰尘，这里什么都没有。
“之前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睡在这里。”水月把希罗带到临街的小卧室，指着地面上一处灰尘明显更淡的地方说，“就躺在这儿，好像睡在自己家一样。”
“可能，这里真的是她家。”
希罗嗅了嗅，然后走到像是床铺被搬走后留下的长方形痕迹旁，叹着气告诉水月：“这间屋子里，有奥黛丽的气味。她一定经常来这……”
“奥黛丽？”水月疑惑地歪着头，很快便想起来，“啊……迪赛恩的女儿啊，也是可洛洛的女儿。他们以前是住在这儿的吗？”
水月走到希罗身边，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着地面上留下的痕迹。
“可能吧。”希罗只知道，奥黛丽现在和迪赛恩现住在两点区。她小时候，还在五点区的爷爷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因为迪赛恩那时候总是很忙，没时间照顾她。不过不久前，奥黛丽跟希罗说过，她要搬家了，回以前父母住过的房子。奥黛丽说的，可能就是这里吧。
“希罗你看，”水月突然拍了拍希罗的胳膊，用提灯照着他们正对面的墙壁说，“那里好像有东西。”
墙角处，还算很新的墙纸有被掀开又重新贴上后造成的卷边。露出来的墙面上，有一些杂乱的痕迹。
水月走过去，揪住卷边轻轻掀开，想看看下面的痕迹是什么，谁知整面墙的墙纸竟然都被带掉了。
一幅暗红色线条构成的画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巨大的仿佛快将整面墙圈起来的圆环，突兀地画在圆环当中的三角形，以及将三个角上与大圆环连接起来或者说分隔开的三个小圆环。
又是德雷克探险日志上记载的象征生命的图腾。但不同的是，这副画上的大圆环，看起来更像一条首尾相连的蟒蛇。
不过这些并不是第一眼该去注意的，真正让希罗心头一震，让水月双腿发软的，是三角形当中，诡异的三个人影。
像是只有最古老的遗迹里才能看到的那种壁画，它们只有剪影。而残缺不全的四肢和扭曲得不成比例的身体，以及不知是血还是油漆向下流淌风干后的痕迹，又让这幅画看起来像是噩梦里才会见到的景象。
“血？！”水月快步退回希罗身边，惊慌地问，“是血吗？”
“不是，别怕。”希罗轻拍水月后背，好让她安心。
“哦，吓我一跳。”水月松了口气，又被好奇心驱使着，走回到墙边，“这幅画，跟德雷克的探险日志里的图腾好像。是迪赛恩画的吗？”
“不是的。”希罗也走过来，蹲下指着墙角说，“应该是奥黛丽画的。”
希罗指着的，是几行凌乱的字迹。水月用灯光照着，读了出来：“妈妈，你在这里吗？伊丽莎白姐姐跟我说，只要在你生活过的地方，画上这个图腾，就能把你的灵魂召唤回来了。如果你在这里的话，就出来跟我说说话吧……妈妈，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是奥黛丽啊……妈妈，伊丽莎白姐姐跟我说，只要在这个图腾里画上想实现的愿望，那位神明就会帮我实现。我画的是你和我，还有爸爸，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爸爸他很想你……”
再往下，是一连串越来越潦草，笔划越来越疯狂的“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然后突然间又恢复了正常。
“别担心妈妈，我已经找到复活你的方法了。”
“再等等，妈妈，就差一点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字迹下方的地板上，有几片水滴干涸后的污渍，应该是奥黛丽流下的眼泪。
“看来，”水月小心地看了一眼希罗，说道，“这位奥黛丽小姐也跟她的父亲一样，被执念折磨着。你一定很担心她吧？”
“她……从来没跟我提过母亲，也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我根本不知道她这么痛苦。”希罗真的开始担心奥黛丽了。
从她写的话里不难看出，她是想用这个图腾的力量，来复活自己的母亲。可奥黛丽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信仰的是太阳神，怎么会去尝试这种只有邪教才会搞的召唤亡者的仪式？还有，奥黛丽是怎么知道这个图腾的？迪赛恩不久前才得到德雷克的探险日志，不可能是他告诉奥黛丽的……
伊丽莎白？
希罗依稀记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
“果然……”水月抱着膝盖，心情低落地说，“大家都在默默承受着痛苦，连孩子们也是。我能感觉到，奥黛丽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心里有多疼。”
水月用手抚摸着奥黛丽的字迹，声音越来越低：“宿城一定还有很多失去母亲，孤单长大的孩子。虽然我也从来没被母亲抱过，但我还有父亲，还有哥哥，他们又有谁呢？希罗……我好害怕，会不会他们也都跟奥黛丽一样，偷偷画这种吓人的画？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们？”
“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好。”希罗轻轻抚摸水月的头发，对她说，“何况你还是公主，本来就有能力让他们以后生活得更好。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了，我们只能专注未来。”
水月抬起头，看着希罗。泪光在她眼里，像星光一样闪烁着。
“嗯。”水月把脸埋进希罗怀里，轻声答应。但她真正想说的是，她希望自己可以回到过去，阻止那场悲剧发生。
过了一会儿，水月抬起头，对希罗说：“陪我去一趟七点区的城墙吧，我想去看看那些遇难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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