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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童话(妮蒂亚·芬妮)

    汉堡地下城,全德国最后一片人类的居住地。

    虽说是地下城,但其实是由战时的人们自主由地铁改装而来。机甲身材高大,无法钻入地铁站,另外地面浇筑的混凝土由足够坚硬,地铁线路又纵横交错。

    因为这几点优势人们便搜集了不少物资,在地铁站里住了下来,并且不断向深处挖掘,拓宽自己的求生面积。

    然而人们只能蜷缩在废旧的报纸垫成的床上,用杂物隔出一个个房间,尽可能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

    ai暴走机甲切断了附近所有的电路,失去了电力的现代人类等同于失去了一切。

    世界不再光亮,药品不再耐储,空气不再新鲜,连耐以生存的食物和水源都开始变质。

    就算如此,每年依旧有数百个新生命诞生在这个几乎绝望的地下城。

    地下城最上层,最接近阳光的位置,人们竭尽所能的用一切资源隔成了一个个产房。

    一位母亲躺在由地下城最干净的布料铺成的床上,竭尽全力的生产着。

    一头金色的长发散乱在床上,头上不断渗出汗珠,她的手死死攥着床单,就算如此她的手心仍在不断流出血痕。

    产床周围摆满了蜡烛,烛火随着这个母亲的每一声嘶喊摇动着。

    “坚持住,加油,加油,能看到头了,加油!”

    医生鼓励着这位母亲,让一旁的护士取来厚厚的被褥,找准时机接住那个瘦弱的女婴,用烛火燎过的剪刀剪断了脐带。

    在汉堡地下城出生的孩子大多如此,产母的身体个个瘦削,生出来的孩子也营养不良,远低于奇点战争前的正常水平,就算是啼哭的声音也弱了不少。

    但是这位母亲仍旧将其视若珍宝,哪怕现在虚弱万分也尽力把孩子抱在怀里,充满慈爱的注视着她的脸蛋。

    在产房外的父亲一听见那声啼哭便冲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笨拙的抱着她,就像抱着一箱刚刚采集来的物资。

    “哦哦哦哦,乖,乖。”父亲蹑手蹑脚的拿出了那个早就准备好装着小半瓶温水的奶瓶,凑近女婴的嘴边,而那女婴便本能的凑了上去,小口小口的嘬着。

    片刻后,那名女婴渐渐的睡着了。

    小女孩被取名为妮蒂亚·芬妮,和父母一起生活在地下城里。

    幼年的小芬妮无忧无虑,和同龄孩子在黑漆漆的地下城探险,躲猫猫,玩鬼抓人,好像生活在一个神秘的古堡一般。

    古堡的故事里总会有王子,骑士,公主以及恶龙,但芬妮却是个不守规则的家伙,无论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总会毫不留情的把恶龙打的落花流水。

    不过这一天,芬妮抽到了恶龙的角色。

    只见恶龙使出熔岩吐息干掉了骑士,又是一招无情铁爪把骑士打飞,最后抓着公主逃走了!恶龙胜利了!

    游戏早早结束,王子和骑士哭着跑走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的恶龙芬妮牵着公主又在地底更深处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探险,最后手拉着手一路笑着跑回了居住区。

    其实不管游戏时长怎样,芬妮都会准时回家,因为这个时候爸爸总会带来一些从地面带来的玩具。

    准时,这可是爸爸教给她的东西,爸爸今天也是很准时的结束了地面采集,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大背包回到了家。

    “爸爸!”小芬妮一回家,看见父亲便扑了上去,死死的从背后抱住了父亲的腰。

    那个所谓的家只是由铁板隔出来的小房间,芬妮和她的父亲这么一闹,四周听到一清二楚。

    “小芬妮,今天玩的开心么?”父亲连忙把防身用的智能爆弹枪丢在一旁,转而一把抱起了芬妮,把她放在了由纸板垫高的床上,自己则弯下腰去和母亲一起把背包里翻找着今天收集到的物资。

    一听到这,芬妮兴奋的跳下床来,叉着腰趾高气昂:“开心!今天又是芬妮赢啦!”

    父母看到芬妮这样,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今天的芬妮!是恶龙!打跑了王子和骑士!保护了公主!”芬妮做起了龙的动作,扇动翅膀喷出烈焰,不停的攻击地面的敌人,霸气十足。

    “那么!作为龙王!我要给我的小龙送上宝藏!”芬妮爸爸半蹲着准备了一番后转过身来,向芬妮摊出两个刚刚洗干净的空手掌。

    这也是芬妮按时回家的理由,魔术礼物环节,作为魔术师的爸爸总会以最精彩的方式给她送来今天采集时得到的礼物。

    “这个模式,需要小龙的魔法吐息,否则……”芬妮爸爸还在进行魔术前的剧情安排,还没等他念完台词芬妮便直接向着他那手掌吐出一大口气。

    见还没变化,芬妮又吐出三口,四口。

    “好了好了!马上来了哦!”芬妮爸爸连忙捏住左拳,随后右手像是施法一般画出好几个法阵,嘴巴里又是念念有词。

    不只是芬妮,连一旁的妈妈也凑了过来,看着父亲神奇的表演。

    “再看看?宝藏出来了哦。”

    爸爸缓缓张开左拳,一只浅蓝色的橡胶河马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是河马先生!”芬妮一把拿起河马,捏在手里上上下下来回看个不停。

    “好诶!河马弟弟!”说着芬妮便跑向边上的小凳子,那里还摆着一只大一点的粉色河马,开心的芬妮立刻就开始玩起了过家家。

    爸爸站了起来,舒了口气,随即张开右手在空中一抓,变出了一朵鲜艳的假玫瑰。

    假玫瑰娇艳欲滴,虽然沾了些许的灰尘但丝毫掩盖不住它的娇嫩,宛如面前的美人,依旧在地下城里绽放着光芒。

    爸爸抹了一把耳边微卷的棕发,像是绅士一般把手中的玫瑰递给面前的妈妈,几年前他也就是靠着这招俘获了妈妈的放心。

    妈妈微微一笑,微微屈膝回礼,如同宴会上的贵妇,随后她挽起鬓角的金发,陶醉在那并不存在的花香里。

    今天的晚饭是罐头,借着墙角的烛火,大家吃的很是开心。

    晚饭之后,芬妮又跑去外面玩了,而爸爸在伏案写作,妈妈则前去地下城工厂,开始捣鼓那些芬妮根本看不懂的奇怪机械。

    她的爸爸和妈妈都很不一般。

    爸爸每周一三五会在饭后给周围的大家表演魔术,二四六则会给大家发放自己写出的悬疑连载小说《侦探克莱德曼》,他在奇点战争前就是小有名气的街头魔术师和报刊常驻的小说家,实力有目共睹。

    大家总是会为了他留半截蜡烛或者一颗电筒电池。

    一三五的时候,爸爸会搬来几个铁箱子当做舞台,表演他最擅长的魔术,无中生有。

    “最近,我的爱人总是给我抱怨一个事,她是工厂里工具都不够用了。”

    爸爸坐在铁箱子后,表现的愁眉苦脸。

    “我就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够用了,我给你变一点出来,她就说螺丝刀不够用。诶,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轻轻松松。”

    说话间,芬妮爸爸抬起右胳膊,轻轻一抖便从手中落下来了一把一字螺丝刀。

    周围的观众瞬间爆发出一阵掌声。

    “结果我那这个给她看,她说要的是十字螺丝刀。”

    这回他抬起了左胳膊,又是抖了抖,落下了一把螺丝刀,果真是十字。

    “她还说没完,还缺不少钉子。”

    说着他便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十字螺丝刀递给观众检查,在经过二十来名观众的检查后螺丝刀重回自己手中。

    芬妮爸爸笑了笑,对着自己的胳膊便扎了下去,在一众观众的惊呼声中做出了拧螺丝的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居然真的有螺丝从他的胳膊上旋转了出来。

    随着芬妮爸爸抬手,他衣服的那个位置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空洞,而那个磁力螺丝刀的的尖头赫然吊着一颗晃来晃去的螺丝钉。

    “还不够?那就再来几颗!”

    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他又对着其他位置开始拧螺丝,右胳膊,肩部,肚子,哪怕是戴着手套的手掌心,每一处都能拧下螺丝。

    围观群众看的瞠目结舌,甚至有人以为芬妮爸爸是义体改造人,居然上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结果只能摸到粗糙的皮肤。

    这就是芬妮爸爸,一个奇妙的魔术师。

    至于芬妮妈妈,她的工作总是神神秘秘的,通过这次魔术,芬妮大概能猜到妈妈可能是在工厂拧螺丝的,所以才会缺这些东西。

    随着芬妮越长越大,她的小凳上的河马一家渐渐集齐,父亲桌上的魔术道具和小说手稿越来越多,他连载了将近十年的《侦探克莱德曼》也将近完结。

    夜深时,芬妮早已熟睡,但爸爸和妈妈却还睡不着。

    “我们的反抗机甲快造好了。”纸板铺成的小床上,妈妈贴着爸爸,附耳轻语,语气里却没有什么喜悦:

    “机甲就缺数据核心,还有荷载武器,你明天……”

    爸爸转过身来,握住了妈妈的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你放心,放心,也该让芬妮见见太阳了。”

    第二天早晨,爸爸如平常一般带着一把智能爆弹枪早早的出了门,而芬妮也吃完了干巴巴的饼干,又去找自己的朋友玩了。

    只有芬妮的妈妈心事重重,因为她知道,能用的数据核心只能从暴走机甲身上拆下来,而在此之前,还没有地下城的人对暴走机甲主动发起过攻击。

    “我回来啦!”芬妮一把推开家里当做房门的布帘,习惯性的一把扑向面前那个宽厚的背,但却发现这不是爸爸的味道。

    “威尔顿叔叔……啊叔叔好!”芬妮见状不对,松开手臂跳了下去。

    “威尔顿叔叔!我爸爸在哪啊?是不是藏起来了?”芬妮绕过威尔顿,但她却一下看到坐在床上不断落泪的妈妈。

    房间里的威尔顿见状,想起了芬妮父亲平时谈起的哄小孩技巧,蹲下去拍了拍芬妮的背。

    “芬妮?过来一下。”说着他拿出了一只攥在手里的白色手套:“这是你爸爸让我先带来的小礼物。你爸爸他还在外面给你找礼物呢。”

    “嗯!好!”芬妮接过手套便开始捣鼓起来,废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了那个隐藏暗层,从里面翻出来一个黄色的河马和一个玫瑰胸针。

    看见河马的一瞬间,芬妮便兴奋的跳了起来,那一头散乱的棕黑色头发简直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河马爸爸!诶不过叔叔,既然河马一家都已经集齐了,那爸爸还在外面找什么礼物啊?”

    威尔顿看见芬妮这样,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是鸵鸟小队哦,要是你今晚着急的睡不着,我明天就去找你爸爸告状!知道了么!不要瞎想!”

    说着,他装作发火的样子,本就胡子拉碴的威尔逊此时看着真就像一个野兽一样,芬妮见状攥着河马爸爸和那个玫瑰胸针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打起了呼噜。

    妈妈紧紧抱着芬妮,收起泪水,强作微笑。

    第二天晚上,爸爸还是没回来,威尔顿叔叔也不见人影,鸵鸟小队不见踪影,妈妈正常工作,但是晚上还没回家。

    第三天晚上,地下城举办临时回忆,大家搭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物资搜索大队队长拿着一张白纸站上台子,开始讲话:

    “大家一直以来的希望:我们的反抗机甲,代号:霜雪,竣工在即,但我们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数据核心,以及机甲武装,这两大设备的缺失。

    为此,我们的队员在这两天连续高强度的对抗暴走机甲,只求获得能用的物资。

    终于!我们搜索小队K队成功拆卸得到θ4型数据核心,O队成功拆卸得到能量狙击炮一只!”

    队长振臂高呼,周围一片沸腾,而牵着芬妮的妈妈却忍不住垂泪。

    “但是铸就这些的是无数小队队员的血肉,今天不仅是为了表彰K队以及O队的丰功伟绩,也是为了向这些死去的英雄致敬。”

    说着,队长将白纸弹开,台下的手电筒一齐照向那张足足半米长,写满黑字的单子。

    “搜索A队:死亡一人,关德琳·艾伯特,于12月17日,两天前,在独自一人前去机甲坟场寻找武器时死亡。

    搜索B队:死亡五人,全员阵亡,塔玛拉·凯里,科克·布洛姆,菲尔德柏宜斯·费迪南,德克莉丝·詹姆斯,艾米·斯威夫特,死亡时间不明。12月9日,搜索I队在前去医院寻找药品时在储存仓库发现了他们的尸首,他们采取自杀式袭击强行击杀了整个仓库,约四台暴走机甲。

    搜索C队:死亡两人,卡桑德拉·蒲福,戈登·摩西,10月16日死于前去Bahlsen寻找食品的路上,戈登·摩西临死前击残一台暴走机甲。

    ……”

    后面的名单太长,芬妮几乎没有听进去。

    “搜索Z队:死亡两人,全员阵亡,威尔顿·布拉德利,妮蒂亚·沃波尔。12月16日沃波尔和威尔顿在汉堡港搜索物资时遇袭,但沃波尔为了获取数据核心选择正面迎敌,不幸阵亡。翌日,威尔顿为了报仇再次前去汉堡港,但仍旧不敌而阵亡,与18日被搜索H队发现。

    向牺牲的队员致敬,你们的死亡,会为全人类带来更好的明天!”

    芬妮妈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握拳行礼,她只是紧紧抱着芬妮,尽可能想堵住芬妮的耳朵。

    “妈妈……妈妈……”芬妮靠在妈妈的怀里,表情有些呆滞:“爸爸是不是又在表演魔术啊。”

    而妈妈则是愣住了一秒,尽一切可能挤出一个看上去不是太伤心的笑容:“对,芬妮你真聪明。”

    第四天,母亲扎起一头长发,别上了那个玫瑰胸针,在一夜哭泣后拉着芬妮前去地下城深处的工厂。

    工厂是唯一一处能用电的地方,这里彻夜响动着八台老式柴油发动机,每日每夜灯火通明。

    妈妈攥着芬妮的小手,蹲下看着芬妮微微湿润的眼睛:“芬妮,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好么。”

    芬妮眼神如往常一般笑着点点头,妈妈见状有些高兴,一把抱起芬妮快步向前跑去。

    从这天开始,芬妮离开了那个充满童话色彩的幼年,她的童年,将与冰冷又炽热的机械为伴。

    入厂的当天,工厂的大家送给了芬妮一套小小的耐磨工装吊带裤,身前工具包里装满了发黄氧化的塑料工具。

    小工具替代了河马一家,生涩的机械入门知识替代了爸爸精彩的童话和魔术,但芬妮却接过那本大部头慢慢翻看了起来。

    渐渐的,芬妮成为了工厂的一员,有史以来最小员工,甚至在大家睡着的时候,也有半晚起床的工人看见那个抱着工具箱叮叮当当忙碌的那团乱糟糟的棕色短发。

    因为前不久,妈妈告诉她,大机甲造好了,他们就去找爸爸,找到爸爸就能拿到魔术奖励了!

    一个月后,汉堡地下城的机甲诞生,代号:霜雪,小芬妮也在那天被认命为正式员工,用一块铸铁给芬妮锻造了一把沉甸甸的大扳手,上面刻着“汉堡地下城”一行小字。

    芬妮的就职典礼上,大家起着哄让芬妮登上了霜雪,几个成年人达成人梯让芬妮一点点爬进了胸口的驾驶舱。

    最上面那个人是妈妈,明明是很开心的环境,妈妈却哭了。

    总工叔叔在下面拿着大喇叭指挥,一向闹腾的芬妮这时却认认真真的按着叔叔的指挥有模有样的学着开机甲,她那认真的小脸蛋一五一十的传到了工厂里的大屏幕上,鼓舞了所有人。

    “欧亚联军么,对,我是汉堡地下城代表埃德温·安托瓦妮特,我们的机甲造好了,随时可以按计划进行,好,知道了。”

    新世纪119年,1月25日,汉堡地下城开始反攻,瞬间突袭占领汉堡港,与欧亚联军里应外合,在死伤数千人,苦战4小时后于当地时间下午16:43等来欧亚联军的机甲连队。

    “辛苦你们了!后勤!迅速扎营!紧急救治伤员!安顿地下城的人!”

    芬妮的妈妈牵着芬妮,站在队伍的最前列,附近是好几台军队的“飞鱼”两栖机甲和好几十个穿着外骨骼的机动步兵叔叔阿姨,她抱着那个铸铁扳手,感受着妈妈手心里的温暖一路走着。

    妈妈骗她了,爸爸根本就不在汉堡港。

    “爸爸骗我。”芬妮撅着嘴,撒开妈妈的手。

    这时,天上下起了白色的东西,芬妮记得爸爸说,这叫雪。

    白色微黑的雪洒落在芬妮的头上,身子上,虽说芬妮早就穿的厚厚的,但不免还是一整颤抖,妈妈见状连忙紧紧的抱住了她,捂着芬妮的双手。

    远处的炮火声响个不停,正当芬妮想扭过头看去时,地下城的那台白色机甲走了过来,挡住了芬妮的视线。

    “爸爸没骗你哦,他把自己变到其他地方去了。”妈妈低下头凑到了芬妮耳边:“他现在就在捏着鸵鸟小队等着你哦。”

    “那以后!我就要开着机甲到处去找爸爸!”芬妮一听,立刻撒开妈妈的双手,向着霜雪跑过去,嚷嚷着让驾驶员叔叔把自己接进了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