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局中之人
正月二十，秀女开始一轮轮筛选，到二月二十，出宫传旨的小太监，像是满街穿梭的鱼儿。
皇上指婚周琦玉为康王正妃，定下明年三月二十六大婚。
贺欢妍听说指婚圣旨送到了，赶紧收拾礼物准备去贺喜。
“正哥儿媳妇去哪里？”唐瀚背着手，站在垂花门外。
“老爷日安！”贺欢妍福身见礼，回禀打算去大将军府贺喜。
“先不忙，叫上正哥儿，到外书房来一趟。”唐瀚背着手走了。
书房里，唐瀚端着茶碗，十足的稳重劲儿，沉着脸开始说教。
“朝廷最大的事儿，党争啊！宋相爷站错了队，如今怎样了？
我们算什么东西，五品小官，京城一抓一大把。
偏偏我们这样不起眼的人家，一脚踩进了党争里了！”
唐文正满脸疑惑，“父亲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扯上党争？”
“你上回跟学生怎么说？立嫡立长，这样的话能说？”唐瀚先训儿子。
“你看似没表态，却立场分明，长子在哪？没有长子了，难道不是嫡子？”
唐瀚没想到儿子如此迟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唐文正深吸一口气，暗暗自责，大意了。
不过还好，嫡皇子天命所归，他说的又是礼法，不算大错。
唐瀚瞪了一眼贺欢妍，“还有正哥儿媳妇！”
“她怎么了，一个内宅妇人，与党争更扯不上关系了！”唐文正立刻替妻子反驳。
贺欢妍想到怎么回事了，怯生生的站起身，“请老爷指点迷津！”
“还不错，知道害怕！”唐瀚慢吞吞点评一句，抬手示意她坐回去。
“你怎么了？”唐文正小声问妻子。
贺欢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与周琦玉关系太好了，帮北地出过几次货。”
北地必有一战，从上回信国公带兵守土，不胜不败回京。
这些年，北地勉强算是安生。
兵部调往北边的军队，每年都在增加，周家不能全靠军饷支撑。
为了稳住军队，不得已做起生意，赚一点是一点。
自从上回听墨风说起，唐瀚与吏部天官关系很好，贺欢妍便知道，公爹此人不简单。
唐瀚思索片刻，慢慢说道：
皇上虽算不上圣君，却够贤德睿智。
但凡站在皇上身边，能让皇上看到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先皇后张家，士林魁首，现在怎么样了？
张家败的七零八落，只剩个名声响亮的大学士头衔了。
再看顾太师，多聪明的人，田产、经商，各方面只敢湿个鞋底。
顾太师能保着顾家全身而退，若后辈有出息，两、三代之内都能位极人臣。
安国公府为何败了，不是因为两位皇子！
那两个是傻子，宫里的贵妃是蠢货！
听到这里，唐文正忽的站了起来。
走到书房门口，四下张望一圈，回来坐下时，脸色还有些发白。
唐瀚冷哼一声，“咱们现在已经在党争之中了。”
贺欢妍点头，“朝中争斗的两派，康王一党和庆王一党，我与周琦玉关系太好，已经站在了康王党里。”
唐瀚满眼点头，“你是个明白人！”
唐文正只顾拿帕子擦汗，偷眼看看妻子。
再看看父亲，心里惊涛骇浪，颠的他头晕目眩。
上一世他真的白活了，父亲如此睿智，竟然给他当了几十年儿子，都没发现！
妍儿一向聪明，只看岳母就知道，妍儿大约有岳母一半的智慧。
可妍儿怎么犯糊涂了，党争是内宅妇人能参与的吗？
唐瀚接着往下说：“正哥儿如今教学生，该知道，要多读史书，以史为鉴！”
唐文正起身长揖，“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以史为鉴，明兴衰。”唐瀚认真教导：“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轮回。
我们在这轮回里，只看史书便知道，哪有新鲜事儿，都一样啊！”
唐文正坐直了身子听训，父亲说的很对，太对了。
唐瀚抿了口茶，“江南败坏，由宋相爷起！”
“宋家大约不能全身而退了。”唐文正跟着道。
唐瀚呵呵的笑：“不一定！只看宋相爷懂不懂舍得二字！”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贺欢妍不喜欢听绕弯子，她就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管哪个朝代，开国皇帝都差不多，得民心坐天下。”唐瀚点了一句。
太祖都是明君、圣君，再往后的君王，不管什么情况，遇到的事情差不多。
每一个中兴背后，都有无数血腥，国朝到了现在，盛世之下其实腐败不堪。
见唐文正若有所悟。
唐瀚接着道：“皇上从继位起，一点点收拾腐败，到现在，已经大略清爽了。”
“不对吧！”贺欢妍反驳道：“皇上纵容了十几年，举国上下，都看到江南的腐败。”
“如今能看出些苗头。”唐瀚道：“收拾了江南，皇上可举全国之力，平定北境！”
贺欢妍惊讶的瞪大眼睛，“老爷目光长远，令人敬佩！”
“皇上要平定北境，安抚周家是一定的。”唐瀚说的很有把握。
“北境之战，周家若是打了胜仗，那闺女的地位，又能稳个十年八年。”
贺欢妍是经历过一次的人，知道周琦玉能当皇后。
“靠娘家稳住地位，以后呢？”贺欢妍想说皇后若是无子，皇后之位如同沙中建高塔。
唐瀚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摇头道：“皇上已经四十有八了，本朝天子多数......
至少比前朝，前前朝都不算长寿，就算活到六十，还有十二年。
我刚才说了，这些事加起来，至少十几年，她这个王妃无可取代。”
唐文正稳稳的道：“既然站了队，一往直前便是了。”
贺欢妍道：“老爷，大爷，万事总有变数，我觉得该以稳妥为上。
宫里三年一纳新，变数太多，有皇帝宠爱，还有子嗣之患。”
唐瀚冷笑一声，“若周家女收敛锋芒，甘心做个贤后，周家迟早玩完。
只要康王能让女人生出孩子，周家女就能生，不过早晚的事儿！”
曾经，周琦玉与她一样，陷入情网中不可自拔，甘愿为情鞠躬尽瘁。
上一世，周琦玉是贤后，她是贤妇。
贤后无子，等于放弃身后的娘家。
“既然身在局中，像曾经的杨家，赵家，现在的周家，都是局中人。
皇子们都是天生的局中人，身在其中，不进则死！”唐瀚声音透着冷意。
贺欢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皇上指婚周琦玉为康王正妃，定下明年三月二十六大婚。
贺欢妍听说指婚圣旨送到了，赶紧收拾礼物准备去贺喜。
“正哥儿媳妇去哪里？”唐瀚背着手，站在垂花门外。
“老爷日安！”贺欢妍福身见礼，回禀打算去大将军府贺喜。
“先不忙，叫上正哥儿，到外书房来一趟。”唐瀚背着手走了。
书房里，唐瀚端着茶碗，十足的稳重劲儿，沉着脸开始说教。
“朝廷最大的事儿，党争啊！宋相爷站错了队，如今怎样了？
我们算什么东西，五品小官，京城一抓一大把。
偏偏我们这样不起眼的人家，一脚踩进了党争里了！”
唐文正满脸疑惑，“父亲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扯上党争？”
“你上回跟学生怎么说？立嫡立长，这样的话能说？”唐瀚先训儿子。
“你看似没表态，却立场分明，长子在哪？没有长子了，难道不是嫡子？”
唐瀚没想到儿子如此迟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唐文正深吸一口气，暗暗自责，大意了。
不过还好，嫡皇子天命所归，他说的又是礼法，不算大错。
唐瀚瞪了一眼贺欢妍，“还有正哥儿媳妇！”
“她怎么了，一个内宅妇人，与党争更扯不上关系了！”唐文正立刻替妻子反驳。
贺欢妍想到怎么回事了，怯生生的站起身，“请老爷指点迷津！”
“还不错，知道害怕！”唐瀚慢吞吞点评一句，抬手示意她坐回去。
“你怎么了？”唐文正小声问妻子。
贺欢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与周琦玉关系太好了，帮北地出过几次货。”
北地必有一战，从上回信国公带兵守土，不胜不败回京。
这些年，北地勉强算是安生。
兵部调往北边的军队，每年都在增加，周家不能全靠军饷支撑。
为了稳住军队，不得已做起生意，赚一点是一点。
自从上回听墨风说起，唐瀚与吏部天官关系很好，贺欢妍便知道，公爹此人不简单。
唐瀚思索片刻，慢慢说道：
皇上虽算不上圣君，却够贤德睿智。
但凡站在皇上身边，能让皇上看到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先皇后张家，士林魁首，现在怎么样了？
张家败的七零八落，只剩个名声响亮的大学士头衔了。
再看顾太师，多聪明的人，田产、经商，各方面只敢湿个鞋底。
顾太师能保着顾家全身而退，若后辈有出息，两、三代之内都能位极人臣。
安国公府为何败了，不是因为两位皇子！
那两个是傻子，宫里的贵妃是蠢货！
听到这里，唐文正忽的站了起来。
走到书房门口，四下张望一圈，回来坐下时，脸色还有些发白。
唐瀚冷哼一声，“咱们现在已经在党争之中了。”
贺欢妍点头，“朝中争斗的两派，康王一党和庆王一党，我与周琦玉关系太好，已经站在了康王党里。”
唐瀚满眼点头，“你是个明白人！”
唐文正只顾拿帕子擦汗，偷眼看看妻子。
再看看父亲，心里惊涛骇浪，颠的他头晕目眩。
上一世他真的白活了，父亲如此睿智，竟然给他当了几十年儿子，都没发现！
妍儿一向聪明，只看岳母就知道，妍儿大约有岳母一半的智慧。
可妍儿怎么犯糊涂了，党争是内宅妇人能参与的吗？
唐瀚接着往下说：“正哥儿如今教学生，该知道，要多读史书，以史为鉴！”
唐文正起身长揖，“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以史为鉴，明兴衰。”唐瀚认真教导：“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轮回。
我们在这轮回里，只看史书便知道，哪有新鲜事儿，都一样啊！”
唐文正坐直了身子听训，父亲说的很对，太对了。
唐瀚抿了口茶，“江南败坏，由宋相爷起！”
“宋家大约不能全身而退了。”唐文正跟着道。
唐瀚呵呵的笑：“不一定！只看宋相爷懂不懂舍得二字！”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贺欢妍不喜欢听绕弯子，她就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管哪个朝代，开国皇帝都差不多，得民心坐天下。”唐瀚点了一句。
太祖都是明君、圣君，再往后的君王，不管什么情况，遇到的事情差不多。
每一个中兴背后，都有无数血腥，国朝到了现在，盛世之下其实腐败不堪。
见唐文正若有所悟。
唐瀚接着道：“皇上从继位起，一点点收拾腐败，到现在，已经大略清爽了。”
“不对吧！”贺欢妍反驳道：“皇上纵容了十几年，举国上下，都看到江南的腐败。”
“如今能看出些苗头。”唐瀚道：“收拾了江南，皇上可举全国之力，平定北境！”
贺欢妍惊讶的瞪大眼睛，“老爷目光长远，令人敬佩！”
“皇上要平定北境，安抚周家是一定的。”唐瀚说的很有把握。
“北境之战，周家若是打了胜仗，那闺女的地位，又能稳个十年八年。”
贺欢妍是经历过一次的人，知道周琦玉能当皇后。
“靠娘家稳住地位，以后呢？”贺欢妍想说皇后若是无子，皇后之位如同沙中建高塔。
唐瀚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摇头道：“皇上已经四十有八了，本朝天子多数......
至少比前朝，前前朝都不算长寿，就算活到六十，还有十二年。
我刚才说了，这些事加起来，至少十几年，她这个王妃无可取代。”
唐文正稳稳的道：“既然站了队，一往直前便是了。”
贺欢妍道：“老爷，大爷，万事总有变数，我觉得该以稳妥为上。
宫里三年一纳新，变数太多，有皇帝宠爱，还有子嗣之患。”
唐瀚冷笑一声，“若周家女收敛锋芒，甘心做个贤后，周家迟早玩完。
只要康王能让女人生出孩子，周家女就能生，不过早晚的事儿！”
曾经，周琦玉与她一样，陷入情网中不可自拔，甘愿为情鞠躬尽瘁。
上一世，周琦玉是贤后，她是贤妇。
贤后无子，等于放弃身后的娘家。
“既然身在局中，像曾经的杨家，赵家，现在的周家，都是局中人。
皇子们都是天生的局中人，身在其中，不进则死！”唐瀚声音透着冷意。
贺欢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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