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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庙堂高遥 二十八 叶家新秀

    “你叶伯父真是如此说的?”王钟阁皱眉问道。

    “是。”王砚之俊秀的脸上,尚有疑惑之色未裉。“叶伯父将信交与叶大哥,说此事只管找他。然后就走了。”

    王钟阁不解道:“浩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向谢朝晖道:“可是你近来得罪他了?”

    谢朝晖哭笑不得:“我同浩然能有什么龃龉?更何况,他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

    “阿砚,他后来没再说什么吗?”

    王砚之道:“叶伯父当时便走了。之后我与叶大哥谈了半日,最后叶大哥说,明日会过来拜访您。”

    “他都同你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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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历笙见王砚之久久不语,便问道:“行端?”

    回过神来的王砚之,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愉之色。

    “叶伯父这是什么意思,叶大哥,你又是什么意思?”王砚之沉声道:“韶飞现下还在狱中,姑父与父亲他们又被那人反将一棋。如此紧要关头,叶伯父竟然打算不闻不问么?莫忘了咱们五家已去了半个容家!莫非还要再看着谢家没落不成么?”

    听完他近乎责问的话语,叶历笙并未动怒,仍是面沉若水,语气平平:“行端,莫非你忘了,这两年我家大半事务都由我接手了么?”

    王砚之道:“但是——”但是你的威望与人脉还远远比不上你父亲,如果由他亲自出面,这事会好办得多。你做来束手束脚的事情,他立即就可以办妥——慢着,个中关窍,既然他想到了,叶伯父便没有想不到的道理。那么方才的举动,如果不是不想管这件事的话,又是包含着什么深意在里面……

    不等他说完,叶历笙便打断他道:“难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

    这时王砚之因想到一些不合常理却又想不通的地方,较方才已然冷静不少,遂向叶历笙道:“叶大哥,方才是我急燥了。但伯父心中做何是想,我还是想不明白。叶大哥可为我解惑么?”

    叶历笙眼中露出一抹赞赏之意,道:“行端,你先坐下。”

    王砚之依言坐下,道:“事出突然,一波三折。且韶飞未脱囹圄,是以我一时焦燥失礼,叶大哥莫怪。”

    “人之常情,况且我也是他大哥,亦能体谅。”叶历笙知道他与谢流尘既是表兄弟,又是自幼交好的朋友,深情厚谊不比寻常,自然不会去苛责他方才的无礼。

    二人已是多年的交情,虽不若与谢流尘一般亲厚,却也是极好的朋友。王砚之便不再纠结方才的失态,略略整理一下思绪,道:“还请叶大哥解惑。”

    “行端,你可记得两月前之事?”叶历笙没有就事论事,却突然先问了他这么一句。

    王砚之道:“自然记得。算来,那也是那位首次对叶家出手。”他心思敏捷,旋即联想到目前的情状:“这么说,那位是对付叶家不成,又转而去对付谢家?”

    叶历笙道:“也对,也不对。行端,若你与他易位而处,要对付五族,现在该挑哪家下手?”他平日行事稳重端方,许多人赞他有君子之风,只未免面上冷了一些。然而现下说出与皇帝易位而处的话来,却是轻描淡写,浑不在意。足证他骨子里,仍然是脱不去的五族的骄傲。

    王砚之想也未想,脱口便出:“先从容家下手。自容家叔叔过身后,容家乱了快一年,仍是没个结果。现在虽然外面架子还在,里面却已渐渐撑不住了。昔日的势力,因许久没个当家人领头,找不到主心骨,又相互不服气,已于观望之中渐渐疏远了容家。”

    “容家现在确是焦头烂额——但那位为什么不向容家下手呢?”

    王砚之沉吟片刻,道:“容家现在虽为着家主、爵位而争得险些撕破面皮。但容老太太却还镇得住场面。这时节如果突然冒出个外人来,想要借机染指吞并容家,只怕倒正合了容老太太之意。届时只需向众人陈以利害,不怕那些子侄先放下内斗一致对外。这么一来,反而让现下一盘散沙的容家重新凝聚到一起。”

    叶历笙点头道:“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你还忘了一点。”

    “哦?”

    “那位还是个好名的人。”叶历笙淡淡道:“现在削减容家地盘势力等,还会落下个人走茶凉,欺负孤儿寡母的恶名。是以不如索性坐等一阵子,等容家自己斗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利。”

    王砚之想了想,笑道:“不愧是叶大哥,果然遇事体察入微。”

    对于他的赞赏,叶历笙置之一笑:“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凡事也会想得比这时多些的。”

    王砚之不愿在别的话题上浪费时间,只说道:“所以两月之前,他才会转而对付叶家?”

    “那次只是试探。父亲不动声色以静制动,他一击不成,随即收手。”叶历笙道:“尔后父亲随即谢病告假,闭门谢客。是以他才暂时作罢。”

    王砚之皱眉道:“那么,接下来该轮到王家才是吧,怎么却揪着韶飞了?”

    叶历笙摇头道:“一来你尚未致仕,二来,却是韶飞让他有机可乘,忍无可忍了。”

    “这……韶飞虽有时做事莽撞些,却并未犯过什么事。况且,此次这些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行端,你要明白,所谓罪名只是一个借口。说到底,还是党争。”叶历笙道:“不过,此事还是与韶飞的性子与行事有关——行端,若是你的爱女嫁给一个男子,那男子却待她不好,你会如何?”

    “你这是什么比方——”一语未毕,王砚之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其实是为着公主之事?”

    “多少有一些。虽说主要是为着打压我五族,但若不是韶飞如此肆无忌惮,也不至这么快就向他下手。”叶历笙低不可闻地一叹:“前阵子他不愿见我们这些老友,却同外面一些人走得极近。虽只为纾解烦愁,但酒酣耳热之际,未免没有说出些什么。你当那位真的听不到么?不过是一直隐忍未发罢了。”

    王砚之以前也想到过这一层,却从未想得如此深彻。经他这么一说,虽觉得也是因由之一,但是:“既然现在韶飞已经如此,再说这些也无用。叶大哥,我此次前来,是想请叶家出面,速速了结此事。”虽然没有看过父亲的信,但王砚之也能猜到信中所写。

    “未有因,何有果?既知因,当可知果,当可解结。”叶历笙摇头道:“我本道你比韶飞稳重些,不想……罢了,你心急也是理所当然。这些因由,日后再说便是。”

    “……叶大哥,这些事请以后再说。我自知愚鲁,是以还请叶大哥指点迷津,目下该怎么办才是。”方才说话之时,王砚之又将来龙去脉想过两遍,虽大致已明白事出有因,却还是想不出如何化解眼下的局面,更想不通为什么叶浩然会向他明示不会插手此事。

    叶历笙道:“你是关心则乱。便是无有叶家,王伯父与谢伯父也可保得韶飞平安无事。”

    “难道叶家真要置身事外不成?”说来说去,却总得不到答案,王砚之未免有些烦燥,语气又恢复了方才的不善。

    “父亲已将此事交与我。”说了这半日的话,叶历笙神色仍一如初见,平板无波。只听他用稍嫌冷硬的语调说道:“明日我自当去王伯父府上拜访。行端,那些疑惑,你明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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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王砚之的话,王、谢二人俱是若有所思。

    谢朝晖稍显枯瘦的手轻轻敲着桌沿,想到的却是,三十余年过去,楼定石的脾气倒是分毫不改,一如当年自己随他密访云梦之时,仍是那般重情。说来,也是自己对不起她的女儿。虽然明知道金枝吃了苦,却碍着这门亲事当初就拂了阿尘的意愿,怕父子间闹得更僵,是以迟迟没有劝一劝阿尘。若是当时多开解开解他,或许现在——不,以楼定石的性子,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向五族发难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先轮到了阿尘。

    王钟阁却有些不满:“纵使浩然要栽培历笙,也不急于一时。”

    谢朝晖回过神来,说道:“但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便待明日,先听听历笙是怎么说的,再作打算。”

    “也只能如此——不过历笙倒真是历练出来了,阿砚,多学着点儿人家的沉稳。”

    不待王砚之回答,谢朝晖便道:“砚之已经够老成了。但凡阿尘有他一半的稳重,我也就放心了。”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孩子。”听到他称许王砚之,王钟阁便却之不恭了。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饶是王砚之心事重重,也不由险些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