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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烛熦环蝶

    在民间有着这样一句俗语——“圣日在上,妖魔避退。血月之下,百鬼夜行。”

    “妖魔”与“百鬼”都是没有被道枢定义前,魇类的民间叫法。

    “圣日”与“血月”也并非单纯指的是太阳和月亮,而是其背后所代表的相对应的法则。“圣日”代表的是现实的法则,代表着一切非“灵”的事物,会排斥一切拥有灵性力量的事物。而“血月”代表的是相对应的灵性法则,不会排斥非“灵”的事物,但是在这种法则驱动下,万物的灵性力量都会被激发出来。

    如此一来,我们再看上面的这句俗语,就会发现,这句话无比的精妙了,不光将日月交替背后的法则演变交代了出来,并且将与之对应的,与魇类之间的利害关系也说的清清楚楚。

    甚至可以说,道枢的地区的分级划分,居住资格的限定,以及交通管制的制定,本质上都是依照了这句话。

    血月当空,星罗棋布。一轮血月笼罩了天空,那种妖异的红,粘稠的就像月亮整个被鲜血浸泡着,即便不用鼻子,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已经传递到了人的脑海里。

    昏日地带没有被人们污染的天空格外清澈,满眼繁星的景象是白夜地带所不能欣赏到的别样美景,就像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滴落在了纯洁无瑕的黑缎,一下漾开在美丽的银河。

    血月在这一弯河水,美的朦胧,美的虚幻,更是美的妖异,摄人心魄的光华在月面流转,光怪陆离的血雾在月面蒸腾。

    处于京畿地区昏日地带的玉岭,有一片被山峰环绕着,鲜有人知晓的谷地。山峰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谷地内百花齐鸣,莺莺燕燕。就在这里,有着被《盗国之色》的主编陈众夫,盛赞为“道之八绝迹”之一的“烛熦环蝶”。

    陈众夫是这样形容烛熦花的,“花心如烛台,花瓣似火燃。通体幽紫色,长处莹蝶环”,可以说,动人之美,已经跃然纸上。

    烛熦花的花心,绽放着淡紫色的火苗,在浓稠的猩红色月光的晕染下,化作了一抹深邃的紫红色。由花心延伸舒展开的六七片花瓣,其末梢的焰尾,浮动着如同烛火般忽明忽暗的微弱光晕。

    远望过去,花身已经被那深沉的黑暗所淹没,只看到那零星的淡紫烘托着深邃的紫红,在负隅顽抗般炫耀着自己的美貌和闪亮。

    而当烛熦花只有一两朵时,你也许会觉得同情她的弱小与无助,但是,当你的面前的漫山遍野的烛熦花海时,你却只能望洋兴叹般,沉醉在那种类似于满天星辰显化在大地上,被其的浩瀚与伟岸折服。

    偏偏那夜晚出现的伴生莹蝶,还是觉得这美还不够,提着它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灯囊还要给这美景添彩,万千齐飞,活生生给那灯火展览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就像欲拒还迎的娇羞美人,面带薄纱,玉臂微露,更是摄人心魄。

    任谁看到如此绝色,会忍心残忍离开,难免会想要长久驻足于此,贪婪的独享这世间难得的美景。

    然而,这烛熦花海,似乎早已有了她的主人,一间做工精细的木屋突兀的矗立在花海之前。木屋被粉刷成了纯洁的象牙白,与此时漆黑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一颗遗落凡间的天上明珠,有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

    此时的木屋,里面正有人居住,散发出了淡黄色的光晕,与冰冷的外界划开了一道温柔的边界。视线飘飞到屋内,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并且似乎都是做工优良的上等良品。最惹人注目的,是高悬在壁炉上的一个巨大相框,照片里的主人公似乎是一对年纪相差悬殊却无比恩爱的夫妻,两人的眼中是近乎流动的爱潮。

    相片中的妻子是位仅有豆蔻年华的少女,身材窈窕,面如皓月,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整个人就像初春般的朝露般纯洁而清澈。

    鹅蛋脸上一双杏眼因为喜悦眯成了一条缝,幸福的酒窝在她白皙的脸蛋上荡漾开一道甜蜜的螺旋。

    画面上年长的男人并不可能是这少女的长辈,因为那种拥有一人就拥有全世界的表情是不会出现在爱人之外的。

    相比之下,少女的丈夫,就拘谨了不少,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却难掩眼中无尽的宠溺。男人看样貌约莫三四十岁,五官平淡到让人没有记忆点,似乎看一眼下一秒就会忘记他的相貌。

    与男人平淡长相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有着一双圣日亲临般,神威滚滚的赤金色双瞳。暴虐的阳炎在他的瞳孔内肆意燃烧,却又被牢牢禁锢,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座囚禁了太阳的囚笼。

    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这男人的穿着。那是一身漆黑如墨的暗纹衬衫,暗纹是无数极为奥妙的古符文。左臂绣着黄蛇,右臂纹着青蛇,胸口印有代表着道国无上荣耀的太阳纹章。

    相框下的壁炉里火烧的正旺,照亮了炉火前的两娃一狗。

    两个孩子中年纪稍大的那个孩子和父亲极像,一脸平淡的笑容,端坐着,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如同空壳般双眼中毫无一丝的生机;年纪稍小的孩子像极了相框中的少女,浑圆的小脸可爱极了,特别是那个小酒窝,简直母子如出一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孩子的双眸既没有继承余韵的灵动活泼,也没有继承那对神异非凡的金瞳,反而混沌无神,略显呆滞。

    此时的小娃,正亲昵的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双手不停梳理着它蓬松的白毛,毫无防备。

    此刻的厨房里正热火朝天,一位温婉少妇正在厨房内准备着各种食材。看面相,很容易就看出这是相框中的妻子,成熟后的模样。

    已为人妇的她,身材出落的更加妖娆多姿,相对的表情也从少女时代的青春骚动变成了如今的静谧恬淡。她的皮肤却甚至更甚于年少,肤若凝脂,就像她拇指上戴着的碧玉扳指,晶莹光滑,吹弹可破,似乎有光华流动。

    少妇一手拿着一本不知记载着什么的小册子,一手拿起汤勺舀起汤肴,尝了尝咸淡。玉齿轻启,汤肴入口后,却是眉间频蹙,不断摇头,似乎是味道极差。

    接着,她似乎认命般的端出了那碗汤肴,并没有再重新调制,似乎是知道,怎么调味都是同样的结果。

    “阿日,马上做好饭了,快把弟弟抱到座位上。”少妇的声音从厨房内飘出,温柔且清冷。

    那个较大的孩子闻言站了起来,看来他就是少妇口中的“阿日”。

    阿日一言不发,只是走到了弟弟身旁,轻轻掰开弟弟抓住小白狗的小胖手,然后将其一把抱起。在这个过程中弟弟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做出什么配合的行为,只是任由哥哥挪动着自己,就像摆弄一个玩偶般。

    少妇端出饭菜,在长方形的木桌上一一摆好,竟有五菜一汤,颇为丰盛,看似是要庆祝某个节日。

    少妇没有急着端出饭,而是来到了小儿子的座位旁,将其抱起,坐下后将他放在了自己浑圆的大腿上。

    少妇轻抚着儿子圆滚滚的小脑袋,喃喃自语道:“阿月啊,阿月啊,一转眼你都五岁了啊,这五年,真的不容易呢?”语气愈加温柔,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感。

    依据座位来看,显然在少妇的对面还有一个人,应当是相框中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只是他还没回来,而她已经习惯了等他。

    少妇不时就会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钟上的时针不断转动,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明明之前是如此信誓旦旦的承诺,如今却还是迟到了呢。

    但是少妇并没有埋怨自己的丈夫,她内心深知自己的丈夫是多爱自己,既然迟到,那必然是有重要的,关于整个国家的大事要处理。

    因为她知道,在自己那个痴长那么多岁的丈夫眼里,除了国家大事,就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了。

    最终,少妇将饭菜盖上了保鲜膜,放回了冰箱,似乎还是打算等自己丈夫回来再吃饭。

    整个过程中,两个孩子没哭没闹,只是那样痴傻般的坐着,透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少妇将自己的小儿子阿月放下后,就再也没有管二人的去向,反正木屋外也有丈夫设置的禁制符咒,无须担心他们两个的安全问题。

    接着,少妇独自坐到了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沙发正对着壁炉,此时壁炉前的那条小白狗已然不知所踪,而少妇并没在意。

    不知为何,一股沉重的不安感萦绕在灵魂之上,少妇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胸,却又十分无奈的放下了。

    她转而揉搓起了自己右手拇指上戴的碧玉扳指,心里反复默念着:“禹,你一定不能有事。”

    她记得,自己的丈夫禹曾经嘱咐我不要摘下这枚碧玉扳指,因为它具有逢凶化吉的奇妙能力,而自己听话的戴了五年的时间,一刻都没有摘下。

    如今的她,希望这枚碧玉扳指,除了保佑她,还能够保佑自己的丈夫平安无事,这是她内心最大的愿望。

    一家人整整齐齐,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