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姐姐和哥哥

    我找遍了周围能看到的人，他们都无不没做停留地走开了。楼上的门全都关着，小心敲开的几家也都只看了一眼便关上了。

    没有吃的，只能找一个阴凉处等待闷热的太阳回家。渴极了，便只能找一个断掉的排水管，好在它并不少见。

    太阳让屁股下的地面变得烫脚，要是没有太阳该多好。

    爸爸的门还是没开...

    他讨厌我哭，但是...我，我想哭...没人来骂我，也没人打我，根本就没人管我。

    天空褪了色。

    好饿，但我想这时候更加没有人吧。

    转过一个楼角，一点光闯进眼里。那是一盏微弱的光，它不在玻璃后面，而是在楼外面。

    它几乎照不亮什么，但一定能被人看到。我看着那光，一股说不清的感受油然而生。我站得笔直，出神地望着她。

    她坐在灯下...身边还有一只狗。

    一只大得能把我一口吞下的狗。

    腿已经忍不住发抖，但我还是扒着墙偷偷看着她。这是一位多么神奇的人啊，好像要与那点光融做一体。她几乎一动不动，就好似一座受人供奉的石像。

    她起身进楼了好一会后，我小心走到灯下，在她曾停留的位置蹲下。我仰头盯着那光，并不觉得刺眼。有一瞬间，我甚至感到这周遭只剩下它。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进到楼里，只在那灯下睡了一晚。

    我一直在那待到中午，她没有再出来，那条狗也没有。想是太阳太毒辣了。

    直到太阳将我赶走，我重回到这地方，疼痛才重新被感觉到。

    太阳落下楼顶好一会，她才再次出现，仍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大狗仍旧趴在他的脚边。

    等我鼓足勇气时，已经围着一座楼走了很久。饥渴让我感到无力，但勇气在一点一点积累。

    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也一点点看清她的模样。

    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当我离她十分近时都没有看我一眼。她的眼睛只在手中的书上一点点移动。

    离她越近，我越不敢看她。越靠近，越高大。她给我的感觉并不严肃，甚至有妈妈般的温暖(我虽没见过妈妈，但我认为她应该就是这样的)，但我还是低下头。

    “姐姐，可以...给我吃一点吗？”我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我以为她会把抓起的那些给我，却不想她将此外的连同小筐一并给了我。

    我惊讶地看了一会，匆忙接过后跑开了。

    跑到拐角后不停地喘着气，视线慢慢落在筐里。浑圆的还沾着水，红得像过年贴的对联。酸酸甜甜与西红柿的味道很像。

    我一颗一颗往嘴里送，想到的全是她。

    自此以后，我晚上在灯下睡觉，傍晚在她出来前跑开再出现。她每天都会给我很多吃的，有时候是面包、饼干，也有糖果和水果。

    我发现，从第四天起，那只大狗不再跟着她一起出现。但会有一个大哥哥陪着姐姐，他是姐姐的家人。

    有家人真好。

    姐姐这样好的人会让我跟着吧，她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吧。可是万一她不想怎么办？毕竟我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

    我想了很久，也不敢让她知道。万一让她知道了，赶我走怎么办？

    姐姐一直在看书，哥哥一直看着姐姐。好像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围绕着他们，将我隔离开来。

    他们好像不属于这里，他们太完美了，而这里太肮脏了。而我这样肮脏，他们会喜欢吗？

    黑夜慢慢降临，好像在催促我快做决定。他们准备进楼了，我感到一阵心慌，寒冷贯穿全身。

    “我可以和你们回家吗！”我脱口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只是我怕他们有一天会离开，或许明天我就见不到他们，而我会再次无处可去。

    “随便。”

    她同意了！她同意了！

    除了开心我感受不到其他，直到意识到大哥哥朝我伸出手。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我伸手感受到了真实。

    是梦还是现实？

    我在这真实的梦中迷迷糊糊过了几日，然后告诉自己这是现实。

    我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自己的衣服，有一个家。在这个家里，有不嫌弃我的姐姐和哥哥。他们都不喜欢说话，但我知道他们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在这个家里，哥哥负责做饭，姐姐会在一旁洗菜切菜。从我来的第二天起，我就负责洗碗，哥哥说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他还说，姐姐不会做饭，连菜都分不清。

    我很开心，因为在我以为，他们真的把我当做了家人。我喜欢看起来不太好脾气的大哥哥，他其实很细心。我也喜欢姐姐，只是这种喜欢有些不太一样。每次当我看见她，都会有一种神奇的感受——无论当时我在想什么都会感到无比的宁静。

    后来在姐姐的书里，在姐姐的眼睛里，在姐姐的温柔里，我渐渐明白了这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