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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略微的心动

    纪伯宰看了明意一眼。

    比起先前,她面对赵司判又更加从容了些,撒起谎来眼也不眨,还会不着痕迹地把人误导去她想要的方向。

    木兰青这样的颜色,他绝不会从普通布庄去买,赵司判把天查个窟窿也查不到他与她半分嫌疑,但她这么说,让赵司判接了茬,那查完之后赵司判就不好再凭着人情上门来问。

    不凭人情,光论官职,司判要审他得要大司手谕,而大司是不会在下一次的六城大会之前与他撕破脸的。

    也就是说,赵司判再也不会来烦他了。

    真是个让人省心的。

    赵孟二人起身告辞了,明意替他将人送到了二进门便折返。

    “你来。”纪伯宰勾手。

    明意眨眨眼,顺着他的意坐到他那宽大的太师椅里,软腰依着他。

    他低头,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不怕他们真的查出点什么?”

    “那大人也太粗笨了些,哪会是奴心上之人。”她皱了皱鼻子,娇纵地轻哼,“奴所喜的大人,睿智无双,算无遗策,绝不会犯这种错。”

    她一边说,一边对他抬了抬下巴,几缕青丝打着卷儿微微翘起,眼里带着明媚的笑意。

    纪伯宰看得心口微微一动。

    他垂眼,掩饰似的抿了抿嘴角:“还真觉得我无所不能了?”

    “大人是奴的天,天就是无所不能的。”她理所当然地点头,满眼崇敬和依赖。

    纪伯宰很少被人依赖,倒不是没那个实力,而是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依赖不了他,谁也料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被他抛弃。

    而明意,她很聪明,显然也不难发现这一点,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朝他靠过来,孤注一掷似的相信他。

    怎么会有这么既聪明又傻笨的人?

    “大人。”她勾着他的手,“奴初来这府宅,尚不太熟悉各处,大人今日若是没有别事,陪奴走一走可好?”

    他微微迟疑。

    与女儿家散步最是无趣,非就得听些什么鸡皮蒜末的小事,或者谁家的衣裳首饰好看,或者谁家小姐又做了什么事,他实在是不喜欢。

    但,看在她刚刚替他解决了一点麻烦的份上,纪伯宰还是起了身。

    明意眼眸亮了起来,高兴地挽住他的胳膊:“奴现下只知这‘流照君’可方才一路过来,瞧见这宅子大得很呢。”

    “自然是大的。”他看向前头的庭院,“这是大司曾经特意为一个功臣造的,可惜那人命薄,倒让我捡了便宜。”

    大司特造,那便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院落十二个,亭台楼阁无数,走在其中,极其容易迷路。

    明意费劲地将走过的路都记下来,又跟小孩儿似的好奇地指着路过的庭院问:“那里头是什么?”

    “库房。”

    “这个呢?”

    “客院。”

    “哇,好大啊,那那一片呢?”她伸手指向一片灰瓦的庭院。

    纪伯宰突然住了口。

    他揽过她的腰,低声问:“意儿今晚可要陪大人用膳?”

    明意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说到这儿就不说了,想再问,但瞧见他眼里的神色,还是识趣地住了口:“自是要陪的。”

    “那就去挑选菜色吧。”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厨房在那里。”

    “好。”她含笑应下。

    两人各怀心事地相依而行,背影倒也般配。

    ***

    章台被安顿在了一处小客院里,以探望她为借口,明意倒也能在宅子里走一走,只是,能走的范围始终有限,她到现在还没摸清书房在哪里,更别说那一片灰瓦的院落是做什么的,是以绘制地图毫无进展。

    不过她去看章台,章台倒是很兴奋:“你嫁的这人真是厉害,能给你这么大的宅院住!”

    明意苦笑,心说但凡他宅子小些,她也不至于在梦里都在找路画地图:“那不是我嫁的人,这里也只是能让我暂居罢了。”

    章台怔愣:“我瞧纪大人挺宠你的,你怎会这样想。”

    “他对谁不宠呢。”明意双手垫在脑勺上,躺进章台身边的软榻里,“只要得他欢喜,都能有这般待遇。”

    纪伯宰风流,举城皆知,外头现在还开了盘赌他下一次换人是什么时候呢。

    章台眼里露出了些同情,摸摸自己的肚子,又出主意:“那你给他怀个孩子,像我一样,大人说不定就会迎你过门。”

    母凭子贵,孩子都有了又哪能没有名分,像她家许掌事,不就为着这个宁愿忤逆母意也要娶她么。

    想起许掌事,章台心里还有丝丝的甜。

    明意看着她的表情,没有吭声。

    章台怀着身孕,许岚都敢让她在别人的府里住下,想来也是没将章台太放心上,不过人家正在幸福的时候,她是不会开口提醒的,白招埋怨。

    等这小傻子哪天意识到不对劲了,再给她想想后路不迟。

    于是明意转了话头:“司判府那边最近还来找你么?”

    “正说起这个呢。”章台叹了口气,“原都打算糊弄过去了,谁料他们司判堂新来了个小大人,笃定我在撒谎,刚叫人送信来,让我两日之后过一趟衙门去。”

    明意心里一跳:“哪个小大人?”

    “好像叫司徒什么的,不记得了,但说是自小出众,五岁背万字,九岁破偷牛案,眼下正十五,就进了司判堂当了仵作并任司巡,帮着赵司判查案。”章台有些心虚,“你说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明意皱眉,又摇头:“只要你不说漏嘴,他定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我肯定不会。”章台抱紧肚腹,“不说我不愿出卖你,就连我自己也是同你绑的一条绳,被人发现我偷懒不去宗亲内宴,我也是重罪一桩。”

    就是因着这个,明意才对她很放心。人的情感未必靠得住,但利益一定能约束情感。

    “你好好休息。”她恢复了些精力,起身道,“需要什么就告诉下人,他们都能给你弄来。”

    “好。”章台颔首。

    门关上,明意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夜空,总觉得哪里不太踏实,又想不出来。

    摇摇头,她回流照君去换好衣裙,去门口等晚归的纪伯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