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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连胜郑迢七年的人

    话是说得利索,但说完之后不休和荀嬷嬷都齐齐地看着他,一脸疑惑。

    “做什么?”他没好气地道,“杀不得她?”

    “先不论您下不下得去手。”不休道,“我和嬷嬷都觉得,明姑娘不像是会轻易出卖您的人,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是啊,若当真是她出卖的,那当时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回来救我们。一听见您在青瓦院,就头也不回地冲过去了。”荀嬷嬷嘀咕,“多此一举。”

    纪伯宰一怔:“你说什么?”

    荀嬷嬷吓了一跳,想了想:“多此一举?”

    “不是这个,前一句。”

    “明姑娘一听说您在青瓦院,就头也不回地冲过去了。”

    纪伯宰皱眉:“你们确定?我当时在青瓦院并未见着她。”

    “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但当时明姑娘确实是往那边去了,后来我们见着她的时候,她手腕上被烧伤了一块,还神色轻松地说大人没事,叫我们不必担心。”不休道。

    心里紧了紧,纪伯宰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回想。

    当时他在青瓦院子里,用玄龙护着周围,又面对着几个死士,压根没注意身后有没有来人。回头看的时候,月门外烧坏的走廊木柱正往下倒,刚好砸在墙外头。

    难道她手上的伤是那时候烧出来的?

    可是,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光看着不进来?

    脑子里灵光一闪,纪伯宰起了身:“郑迢呢?叫郑迢来。”

    荀嬷嬷摇头:“老身过来的时候就遇见郑大人出门,他说他心愿已了,先回飞花城去了,叫老身有空再与大人说——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刚出城门了。”

    那个武痴,追这么远来就为再与他打一场,打过了就什么也不管了。

    纪伯宰气得笑了一声,立马动身出门,驾着兽车往城外追。

    郑迢正一边看着天边晚霞,一边感慨人世寂寞,冷不防就被一条黑色玄龙卷下车来。

    他就地滚了两圈,皱眉看向后头:“伤还没好就敢这么消耗。”

    纪伯宰大步上前,将他拎起来直接问:“白猫是谁的从兽?”

    郑迢神色一紧,飞快地躲开他的眼:“自己去六城大会上看啊,作何问我。”

    他嗤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我还能在六城大会上遇见白猫?”

    听这态度,像是已经知道了。

    郑迢犹豫地试探:“你发现她有什么不对了?”

    “发现了,只待你与我说个分明,我好回去与她对峙。”纪伯宰顺势就答。

    武痴总也占一个病字旁,人家这么诈他,他也不多想想就信了,长叹一口气道:“我与她对战七年,一场未胜,本以为在此地重逢能再分个胜负,谁料她现在经脉尽毁,还变成了女儿身。”

    “我已与你再打过,料她看见我想起从前只会更伤心,所以就先回飞花城去。”

    纪伯宰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郑迢对战七年还全胜的人,整个青云界只有一个明家嫡子明献。

    白猫是明献的从兽他不意外,但明献是……明意?

    内院宴会上跪在钱栗面前瑟瑟发抖的是她,坐在他怀里饮酒娇笑的是她,在路口提着灯等他归家的,也是她。

    传闻里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零落成泥,卑贱至极,不愿再提旧日荣光,却在他危难之时放出会暴露身份的白猫来救他。

    这举止,若说没有半点情意,青瓦院墙上的瓦都不信。

    深吸一口气,纪伯宰想笑又抿住了嘴角,只问郑迢:“你怎么七年都打不过一个女子?”

    “您真是会聊天。”郑迢面无表情,“世人一直以为元力是上天赋予男子的,却没想到女子也能修习到万人之上——你也就是占了她被毒害了的便宜,不然对上以前的她,你就笑不出来了!”

    最后半句几乎是咆哮着出来的。

    难得一向话少的他这么失态,纪伯宰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明献真的很厉害,所以她毁成这样还愿意活着,真的很不容易。”郑迢恼道,“谁都能接受自己一辈子只修到绿色元力,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天生有纯白的元力却跌落神坛。”

    他有些激动,又克制地恢复平静:“以前我敬佩她元力强盛,现在我敬佩她为人坚韧。”

    瞧着他眼里的神色,纪伯宰连连摆手:“你快走吧,再晚码头要关了。”

    郑迢没好气地道:“别人都是依依惜别甚至还作诗流古,你倒是好,没半点送别的样子。”

    说罢,一吹口哨,从兽驮着他飞快地往码头跑去。

    纪伯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消化了一下明意的身份之后,慢慢回城。

    刚进城门,就遇上了司徒岭的马车。

    “纪大人这是要往使者府去吗?”他伸出脑袋来,笑眯眯地摇了摇手里的卷宗,“正好,这儿还有一个人,您不妨一起去见一见。”

    先前答应大司要去找薄元魁对峙,结果薄元魁养了几日的伤,今日才听闻有所好转。

    纪伯宰停下来看着他手里的卷宗,微微眯眼:“是找到纵火之人了?”

    “大人就是睿智,一看便知。”街上人来人往,两人也不好多说,司徒岭便将卷宗给了他就将头缩回了车厢,“明姐姐还在家里等着我用膳,这便不多陪大人了。”

    纪伯宰:“……”

    他当时为什么会说司徒岭前途无量呢,现在真是恨不得掐死他,每一句话都惹人生气。

    捏紧卷宗,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才打开,扫了一眼名字就合上,继续往使者府走。

    薄元魁与其说是养伤,不如说是在养病,也不知怎么的,去了内院一趟,回来就大病一场,眼下还披着斗篷坐在太师椅里咳嗽。

    纪伯宰进去的时候,他难得地没有太激动,只道:“你终于来了。”

    “见过薄大人。”

    “坐下吧,我让人给你看茶。”薄元魁轻咳两声,目光依旧落去天边的云上,“没想到纪大人还是个性情中人,一点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