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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一个月

    不休摇头,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的人已经尽力了,谁料那周子鸿竟是个有手段的,拦住了他们纵火的人不说,还抓着了一个内应。

    纪伯宰沉默下来,墨瞳盯着棋盘上的黑子,背躬着,薄薄的外袍被夜风吹得鼓起。

    “怎么了?”秦尚武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察觉对面这人的情绪骤然低落,有些暴躁,又被他强压下去,导致他周身气息混乱不堪。

    “伯宰你冷静些。”他连忙起身替他立下冥域,皱眉对不休道,“明知道他在养病,一些不好的消息能不传就别传了。”

    “无妨,师父,是我让他传的。”纪伯宰起身,拂开了他的冥域,“我还有事,师父就先回去休息吧。”

    “你这个样子打算去哪儿?”秦尚武皱眉。

    纪伯宰没有答,只让人将秦尚武送出去,自己走另一道门出宫。

    “陛下,您这样不妥,护卫还没有来。”不休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急声道,“好歹等个兽车。”

    “来不及了。”他沉声喃喃。

    原本也来不及啊,这消息都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了,该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他现在过去有什么用?

    不休想这么说,但看着自家主子一点血色也没有的嘴唇,终究是没忍心说出口。

    纪伯宰踩着飞剑动身,眨眼就到了内院的冥域之外。

    像是专门防他的一般,这内院的冥域又厚又结实,轻易闯不进去。

    他失笑,眼里却没一点笑意,落地径直走向大门。

    原本想来拦的护卫一看清他的脸就让开了路,甚至解除宵禁将大门推开了一道缝。

    纪伯宰穿行而过,衣袍翻飞,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之后。

    明意睡着睡着突然就睁开了眼。

    周子鸿皱眉,刚想说她怎么又不好好睡,就见她周身的护盾扩大,将他一并包裹了进来。

    “怎么了?”他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明意摇头,坐在床上看向外头那紧闭的雕花漆木门。

    合拢的门扉突然就被风吹开了,三月初春的风尚且寒冷,卷得室内帷帐翻飞,桌上烛台也骤然熄灭。

    有人踏着风站在庭院里,背影阴沉,杀气毫不掩饰。

    明意定了定神,突然乐了:“我要是也像陛下这般元力强盛就好了,瞧见谁与我所爱亲近,便上门杀人,那样天音压根无法活着离开你的别院书房。”

    她第一次撞见他与别人亲近就是在他的别院书房,当时若非察觉到她在梁上,纪伯宰定是要与人做到最后一步的。

    纪伯宰白着嘴唇跨进房间:“我是你所爱?”

    明意嬉皮笑脸:“至少曾经爱过,不然知道了陛下那些个手段,我也不会那么恨。”

    “你若爱我,如何会不原谅我。”他垂眼。

    明意趴在周子鸿的膝盖上,叹息着摇头:“爱意能盛风花雪月和柴米油盐,却不能盛脏东西。况且,我也只是曾经爱过,现在未必。”

    “明意。”

    “哎,我在。”她皱了皱眉,“陛下大半夜的不困吗?”

    “你喜欢他?”他看向旁边的周子鸿。

    这人细皮嫩肉,一股子书生气息,当着他的面任由明意趴在他膝盖上也不动弹,仿佛跟他示威一般。

    瞧不出半点好来。

    “你不懂,子鸿有子鸿的好。”明意摆手,“哪怕陛下美若天仙,看久了也是会腻的,哪个女人能一辈子只看一个男人?陛下也该宽心些,莫要再让人到处纵火。”

    他听乐了。

    这些话都是他以前对别人说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听见。

    低头看看,可不是么,曾经他觉得那些死缠烂打不肯离开的女人真是可悲又可怜,而他现在,与她们有什么二致?

    “我的王后不会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他沉声道。

    “巧了么,我的夫婿也不会是一个不贞不洁的男人。”明意抚掌,“你我想法一致,那是再好不过了。”

    纪伯宰觉得荒谬:“男人有什么贞洁可言?”

    “女人的贞洁不也是你们男人定的?”明意挑眉,“许你们给女子定,不许我给男人定?我偏要觉得男人干净才好,从一而终才好。”

    说着,捏了捏周子鸿的下巴:“比起陛下那样虽美但脏的男人,我更喜欢干净的。”

    心里堵了一口气,纪伯宰冷声道:“你也不问问人家喜不喜欢你。”

    “喜欢。”周子鸿想也不想就接过了他的话,“无论司上身边有多少人,只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喜欢她。”

    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一个人,该配合她的时候倒也反应挺快。

    明意满意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纪伯宰深吸一口气。

    他也想劝自己算了,明意心不在他身上了,举止又这般出格,两人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但他挪不动步子。

    他一想到这人要与别人欢好,在别人身边如同在他身边那般柔软香甜,他就控制不住地想杀人。

    夜风冰凉,吹得他手背都泛出了紫色。

    明意瞥了他一眼,轻叹:“我与他方才已经完成了周公之礼,眼下疲惫得很,陛下行行好,放过我吧,你的王后不会是我,我的夫婿也不会是你,我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心口如万蚁咬啮,纪伯宰冷眼看着她,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她说这话就是冲着与他彻底决裂去的,料纪伯宰那般的自尊,绝不会在她与别人亲近之后还惦记着她,他恶心她一回,她还他一回,两人也就扯平了,往后自论君臣,不再有牵扯。

    然而,许久之后,屋子里站着的这人竟是笑了。

    “我对一个女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一个月,希望你也是。”他哑着嗓子道。

    明意怔愣,还没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纪伯宰就转身,破开后头的雕花漆木门,大步离开了。

    风从破洞的门口灌进来,吹得明意有点懵。

    她扭头问周子鸿:“他什么意思?”

    都这个地步了,难道还想一个月之后再议?

    周子鸿看着门口的洞,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意思,大半夜破人门扉,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