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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边缘

    努力半天,最后毫无成果的事,郑亦樾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难过一阵,然后放下,该干什么干什么,已经成为工作的一部分。

    但这一次,郑亦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对太过爱钱的父母,那辆千里迢迢来的急救车。

    前一秒纠结于医疗费用,下一秒眼睛都不眨地就付了账。

    判若两人这个词就是替他们发明的。

    郑亦樾以前也遇到过很多最后关头放弃捐献的家属,每一个都有不同的理由,后悔,害怕,因为钱,因为恨。

    这一次其实一开始也没那么不同,在知道他们一家想要更多的钱时,郑亦樾就已经有预感结果不会太好。做这一行时间久了,她的预感通常都会很准。所以捐献者家属的行为,不应该让她感到这么意外才对。

    这那辆急救车。

    想把自己的孩子卖个好价钱的人,将钱看得这么重的人,怎么会花费几千块,整来一辆功能齐全的急救车,让他死去,就地火化,可能也就只需要几百块。

    多出十倍的花销,如果没有利益,他们肯定不会干。

    郑亦樾突然明悟,她赶紧掏出手机打给了王檀。

    “哟,这么快就想我了?”今天早上临出门来医院之前,他们通了十几分钟的电话,郑亦樾说过可能上午没时间再跟他联系。

    “少贫嘴,问你点正事。”

    “夫人有何指示?”这冰山男神暖起来真的让郑亦樾招架不住,好在他暖得很专一,对其他女人还是冷若冰霜的。

    “我怀疑我这的一位潜在捐献者,被他的家属拿去倒卖器官了。可我没有证据,完全是猜测,怎么办?”如果说一个脑死亡没救了的病人还能让吝啬鬼家人花钱,那到只能证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死人不值钱,只有活着的才可以利用,除了器官还能是什么!

    “没有证据就很难办了。”王檀是法律专家,却也不是警察,只能建议:“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类似事情,咱们报警最终也不了了之,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如果已知在咱们等待移植名单上的病人,参与了购买黑市器官的违法行径,我们可以把这个人屏蔽掉,剥夺其从正当渠道得到器官的可能,也算是一种惩戒。”

    其实这一惩戒根本没什么用处。

    愿意铤而走险,花大价钱从黑市上买完全没有保障的器官,放进自己或者亲近的人的身体里,那一定得足够绝望才行。

    正规医院不会有哪个医生冒着被开除进监狱的风险,去做非法的移植手术,除非他们缺钱缺疯了。试问有几个能做移植手术的外科医生会缺钱,随便一个月的收入绝对都不会低。

    移植非法黑市器官,就意味着见不得光,没有好医生,没有好的医疗卫生条件,一切都得在某个简陋的临时手术室里,由个三流可能都算不上的医生完成,参与手术的人员可能彼此都不熟悉,器官本身可能感染了病毒。

    不是绝望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想着用这样的器官,在这样的条件下完成手术的。

    因为器官移植不是装玩具,零件坏了换一个,装上就行,手术只是移植的第一步,之后没有急性排异反应,器官正常利用,才能谈得上生存期。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一切就被打回原点,或者更糟,病人的身体受不了这么折腾,死得更快。

    “就没什么我能做的吗?”郑亦樾十分确定这一次,她的猜测是准确的。

    “要不你试试报警吧,看看警方能不能查一查。”

    也只能如此,最终的结果,就是来了两个警察,做了份笔录,记下了接走体育老师的急救车车牌号,让郑亦樾回去等着,看他们能不能查到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盯着内部每天变动的名单,郑亦樾努力让自己忙于工作和恋爱,没有时间去想,这位体育老师健康的器官,最终会有什么下场。

    窦昭像往常一样,在早上七点多赶到医院,带了白崇信最爱的早餐。

    两面烤得焦黄的面包片,牛奶,再配上点腌小黄瓜,他能美美地吃上一顿。

    “来了?”

    “嗯,饿了吧?今天路上有点堵。”窦昭将带来的早餐掏出来,递到白崇信手上:“快趁热吃,没太阳,有点冷啊。”

    “我不饿,先放下吧。”每次准备做透析的时候,白崇信都很难有胃口吃东西。

    “吃点吧,空腹,你会更难受的。”窦昭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心,不像是对自己丈夫,更像是跟个不懂事的孩子对话。

    白崇信很感激妻子一直陪在他身边,表现得很坚强,他只需要好好养病,吃饱喝足,别的什么都没用想,可是他真的很讨厌妻子跟他说话的语气。

    他不是个孩子,更没有那么脆弱,用不着她保护。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长久的忍耐终于压抑不住,白崇信向着妻子发火:“我还没死呢,更不会一口气就吹跑了,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窦昭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惹着他不开心。现在的白崇信就像一个炸药桶一样,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能让他瞬间爆炸。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窦昭可以战胜病魔,但她战胜不了丈夫的心魔。

    他们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和谐的生活了?

    万念俱灰,窦昭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才让眼泪掉下来。她甚至不能当着丈夫的面哭泣。

    此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她想不接,对方却比她还执着,打完一遍,第二遍紧跟着打来。

    是一哥。

    此前这个人给她打了不下七个电话,每一次都以给她找到了合适的器官开始,每一次,都以要钱结束。

    这人就是个十足的骗子,窦昭不想再理他,准备拉黑。

    显然自己这只肥羊对方是不想放弃的,拉黑一个号,他可以换个号接着打,直到窦昭忍无可忍,接听了电话为止:“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