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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骑出真武,并辔游江湖(2)

    “阿文,进来吧。”声音从房中传出,依旧如往常般平静柔和,却不知娘若知道了自己的决定,是否还能如此平静。萧思君敛起思绪,推门走了进去。

    “娘……”刚喊了一声,萧思君已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呆呆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帮你收拾些衣服细软什么的,要下山,也不能空着手走吧。”萧思君的母亲念婙芸说着话时,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娘……你都知道了?”

    念婙芸摇了摇头:“娘不知道,只是记得宗承师兄提起要你十六岁时接任掌门职权,想必你一定不会愿意,以你的心性,定会先下山游玩一番,才能回来安心接受这掌门之位。”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萧思君心里有什么盘算,都逃不过念婙芸的眼睛。萧思君挠了挠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可是,孩儿不在,娘不会挂心吗?”

    念婙芸笑道:“阿文不在,娘怎么能不挂心呢。当年你爹也是下山游历之时与娘相遇,才有了这后来的许多故事。既然阿文有心去,那让你见见这天地江湖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阿文须得记住,这江湖之中阴险狡诈之人颇多,你又天性淳朴善良,游历之时莫忘了处处防备着点。”

    萧思君点了点头,看着母亲虽是满面的笑容,但那眉宇之间的不舍之情又岂是能轻易藏得住的。

    “母亲放心,孩儿自当事事谨慎、处处小心,也会常写些书信回山以报平安。”虽知道是杯水车薪,但萧思君也希望自己的话能宽慰母亲的心情。

    念婙芸笑着摸了摸萧思君的发梢,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若只是寻常江湖事务,她并不担心萧思君什么,毕竟萧思君的武艺已至臻化境,放眼整个武林也难有多少敌手,但他心性却仍是个孩子,不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怕他防不住他人的阴谋暗算。但这些道理便是说百遍也没什么用处,必是要他亲自经历了才能明白的。

    不出半刻,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然而念婙芸却不愿萧思君就这么下山去,似有强留他用过午饭再走的意思。萧思君百般推辞,又在宗承真人相助之下才得以脱身,随身只带了些换洗衣物和散碎银两,又取了一柄弟子用的长剑就准备下山了。

    念婙芸本还打算给他带上一些瓜果梨桃和干粮之类的,却都被萧思君一一推掉了,若是再从着念婙芸的意思来,只怕这次下山还要找两个弟子帮他搬行李吧。

    一切收拾停当,又单独与宗承真人道了别后,萧思君便牵了匹马——宗承真人为自己挑的一匹好马,在宗承真人的目送和母亲不舍的目光中下了山。

    他让宗承真人在自己下山后才能将此事告知诸位长老和门下弟子,因而这次送别并无旁人,萧思君这样安排,实则也是想免去些唠叨、省去些麻烦。

    真是不像个掌门啊。萧思君心下自嘲,但脚下却没停顿,等下了山来到大路,便一跃翻身上了马,一路往南方而去。

    早就听闻江南风景如画,有了机会又怎能不去?至于到了江南游玩过后又该如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走了将近半日,眼看着已近黄昏,萧思君便在一座小镇中住了马。这小镇看来颇为冷清,远远望去也不过几家低矮小屋,路上行人也不多,而且看来都不是镇中住民,似乎都是远行路过而已。

    萧思君纵马来到一间客栈前——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他向里面看了一眼,见还算是干净,便跳下马来,进去招呼小二:“一碗茶,半斤牛肉,记得给我的马喂上好的饲料。”小二吆喝一声:“好嘞——”便出门将萧思君的马牵去拴在马厩里。

    萧思君走入店中坐好,不一会牛肉和茶上来,他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虽然他听说江湖中人多是喝酒的,但他年幼时曾与弟子们偷偷喝过一次,只觉得这东西又辣又呛,一点都不好喝,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沾过酒。

    萧思君正吃着,一人径自走了过来,坐在了他面前。那人看似十三四岁的年纪,面貌清秀可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做的一身书生打扮。未等萧思君开口,那书生首先说道:“看兄台面生,可是第一次来这镇上吗?”

    萧思君口中牛肉尚未咽下,只能紧嚼几口,囫囵吞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行礼道:“在下初到贵宝地,未知足下有何见教?”

    那书生也回礼道:“见教不敢当,只是怕兄台初到,不知道这里的门道。”

    萧思君一听也来了兴致,坐正身子问道:“这其中有什么门道?还请足下指点。”

    那书生将折扇“呼啦”一声展开,掩着嘴,故作神秘地问道:“兄台可知这是什么镇?”

    见萧思君摇了摇头,他便继续说道:“此地名为天源镇,本是个规模不大但居民富足的小镇子。然而五六年前,来了一帮匪寇占了镇旁的山头,自此就时常下山骚扰镇民,到后来更是烧杀淫掠无恶不作。镇民不堪其扰,最终只能举镇搬迁,这镇子渐渐也就破败至此了。”

    萧思君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这镇子看起来根本就没什么人。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是真如他所说,这客栈又是谁开的呢?

    似是看出了萧思君心中的疑问,那书生嘴角微微向上一勾:“这往事还有些后话,虽然镇子没了,但这却是南来北往的一条直道,要想绕过此处,不知要花去多少日子。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天色渐暗正走到此处,那一夜都别想找到投宿之所。因而啊,就有人看准了商机,在此处找了旧驿馆,开了这么家客栈。”

    萧思君笑道:“这客栈掌柜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人啊。”

    那书生摆摆手道:“这客栈的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到了这里,开了客栈之后,便去山上找了那些匪寇,每月给他们钱财,这才保了平安。”

    萧思君点了点头,莫说是山贼盗匪,就是一些名门正派也是以此为生的,收了附近村镇钱财,维护一方百姓平安,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了。

    那书生继续道:“那些匪寇收了钱,也决计不伤害客栈的人,但若是客栈外的人可就另算了,于他们来说,但凡出了这门,便都是能抢的人。更何况若真是有钱人,莫说是那些匪寇,怕是当晚就被客栈掌柜连同小二等人洗劫一空了。”

    “这……”听到这里,萧思君不禁楞了一下。难道自己进了个黑店?他眨了眨眼,才缓缓说道,“这难道没人管管吗?”

    那书生摇头道:“谁会来管啊,客栈只劫钱财不伤人命,像兄台这等持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他们决计不敢出手,行商之人只需带上三两个保镖,也能保住平安。既然如此,在官府不管的情况下,谁又没事找事非得端了这八百多里唯一的客栈?只怕倒时反被人怨恨。”

    萧思君点点头,明白了那书生的意思,若想客栈平安,必先剿了匪寇,只是官府不出兵,只凭三五个武林人士,如何跟千百个匪寇斗?因而此地也就一直如此无法无天了。

    “可……官府为何不管?”萧思君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朝廷连年对外出兵,这些匪寇又不劫官银军饷,官府也就自然懒得管他们了。”

    萧思君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

    那书生又道:“小生与兄台说这么多,其实无非是见兄台来时骑了一匹好马,怕被那些匪寇惦记上,这才来给兄台提个醒。”

    萧思君拱手行礼道:“多谢足下提醒。在下与足下萍水相逢,足下却助在下良多,不若今日就由在下做东,只是这乡野小店,怕是没什么好吃食,还望足下见谅。”

    那书生摇摇手中的扇子道:“兄台不必费心了,父亲常教导我日行一善,这就当小生结了个善缘,倘若日后有缘再见,必与兄台一醉方休。”说罢,他给萧思君行了礼,便迈步走出了客栈。

    萧思君目送那书生走出客栈,再吃饱喝足后,找掌柜的要了个房间,上楼休息去了。

    他进了房间,在桌前坐定,又想起刚刚的书生,他记得那书生走出去时,脚下既轻且柔,步幅也不大,然而一步一趋间竟都配合着呼吸吐纳,进退有道,章法不乱,显然是某种轻功步法。然而这步法要是女孩用来,想必是步步生莲,美不胜收;但让男人用起来,就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他转念又想到那书生似乎在刻意压低声音,以显得声音低沉粗哑,再看他相貌举止,似乎是有意隐瞒其原本习惯,便猜测他会不会是女儿身。然而此事又不好当面询问,因而只能在心里留下个疑问了。

    是夜三更时分,萧思君因为初次下山的兴奋而未能入眠。索性就坐在床上调节真气。

    正在一阶将尽,气息渐归平稳之时,忽听得窗外一声马嘶,萧思君猛然想起白日里那书生提到的匪寇,便一步跃出窗外,两步来到了马厩里,却见马厩中并无人影,也没有哪匹马被动过的痕迹。

    心中忽而闪过一丝预感,莫不是……

    萧思君赶紧抬头,果然看见自己房间中有人影闪动。不好,声东击西!脚下赶紧发力,只一跃便有丈余高度,再于墙面踏上两步,转瞬间便从窗口闪入房中。

    然而房中却没有人影,再看自己的包袱与长剑都已不翼而飞,这房中无外乎一门一窗,贼人从何而去可说不言自明。

    萧思君不及多想,早已从房门窜了出去,脚下一点,便从二楼落到了一楼大厅的正中央。而他刚冲出房门时,便已见到一个身影从客栈正门一闪而过,没了踪影。

    萧思君急追出门,向身影逃走的方向望去,却只在茫茫夜色中见到一个隐约的影子向东而去。

    好快的身法!萧思君心下暗暗赞叹。论及轻功,萧思君自认算不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轻而易举盗走财物并逃之夭夭的人应当也没有几个,须知越是高深的轻功步法,便越是需要高深的内功作为奠基。

    萧思君毫不停歇,将真气灌入双足,跨步发力便追了上去,此时使出的是一招“赤地神行”,据传这轻功源自夸父逐日,练至登峰造极可与落日齐头并进,所行之处尽为夕阳余晖所染,故称为“赤地神行”。却不意自己用尽全力,与那人之间的距离却丝毫未见拉近,不过堪堪做到了个不相上下。

    若只在大路上追逐,虽追不上,但也不至于被甩开,萧思君此时只怕对方进入一个颇为复杂的地形之中,那时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有时老天爷似是就喜欢开这么个玩笑,萧思君这思绪尚未甩去,便见得那身影忽地闪入一片树林之中。萧思君心下一凉,自己这点行囊怕是要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