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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烈日炙乱石,素手演神功(1)

    萧思君三人进入暗门,一路跟在米坛主身后,在这昏暗狭长的密道里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走。

    这地道里的压抑之感更胜之前的甬道,在这里很难准确感受到时间的长短,以至这条密道终于走到尽头时,萧思君还以为时间已到了半夜。

    但当他们推开石板从地下钻出来,被耀眼的阳光晃得一时睁不开眼时,才发觉自己在地下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四人似乎走了很远的距离,当他们适应了阳光,再举目张望的时候,发现这里和之前的树林完全不同,这里是一片碎石组成的戈壁。

    无论是往哪个方向看去,都只见得茫茫的砂石,见不到一棵植物和一滴水,只有地下铺满了细小而尖锐的碎石,偶尔能看见几个丈余高的巨石也因为常年的风化而显得颇为纤细,有的巨石顶端未被风化过度,形成罕见的石台。

    米坛主对三人道:“再往前走不远就能见到法王了,咱们赶紧去求救吧。”

    萧思君等人点点头,跟在米坛主身后向前走去。这午后的戈壁可不比之前的地道,阳光晃眼不说,一地的碎石还颇为咯脚。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虽说时间是初春,但这里日头毒辣,又无处遮挡,走了不久后背便被阳光晒得生疼。玉苏蛟抖了抖肩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抱怨道:“还有多远啊,我都要被晒透了……”

    米坛主也擦了擦汗,喃喃道:“应该快到了啊……”

    萧思君看看远处,依旧是一望无垠,哪有什么人影在?于是望向米坛主道:“米坛主,咱们加快脚步吧,要不就来不及回去救那些兄弟了。”见米坛主点了点头,萧思君又问道:“米坛主,你轻功如何?”

    那米坛主怔愣一下,悻悻道:“我可没练过武功。”

    萧思君心道:若配合着他的脚步,还说不定要走多久呢。于是一把提起米坛主道:“那小侄带着米坛主走,两位兄弟跟紧了。”随后便发力疾奔,穆、玉二人轻功造诣也不浅,此时萧思君还带了个人,他们二人没理由跟不上。

    这么一来,一行人行进速度就快了不少,这速度在不会武功的米坛主眼里似风驰电掣一般,每每萧思君拔地而起,跃向半空时,被扛在萧思君肩上的他都是一阵大叫哭喊。

    萧思君也不管他,任他如何乱叫也不曾放慢速度,就这么疾行了一刻钟,萧思君隐隐看见前面一座高耸的石台上有个红影,便问米坛主道:“是那里吗?”

    米坛主顺着萧思君的手指看去,点点头道:“没错,就是那里。”萧思君当即再加快脚步,吓得米坛主又开始大声哭喊。

    穆、玉二人紧随其后,运足功力好不被萧思君甩下,不多时,三人便来到那石台下面。萧思君把米坛主放下,向上望去,迎着阳光仰视,完全看不清那上面的人面容如何,只能看见那人似乎穿着红裙,坐在石台边,垂着双足低头看向四人。

    虽然看不清那人面貌,但那双白皙美丽的纤纤玉足倒是能看个清楚,还有那双迎着太阳闪闪发光的金色脚镯。

    萧思君不禁感叹道:“好厉害的轻功。”

    玉苏蛟觉得奇怪,问道:“我连她长什么样都看不见,就知道红衣长发腿挺白,念兄怎么就知道她轻功厉害了?”

    穆淇奥也有此疑问,附和道:“是啊,念兄何出此言?”

    虽然能登上这石台应当是轻功不差,但即便是三人中最不善轻功的穆淇奥,花些时间也上得去,总不能因此就认为对方是个高手吧?

    萧思君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人影:“此地没有车辙痕迹,又无其他立足之地,她赤足而来,踏过这一片尖锐碎石,莫说是双足被刺破,脚底竟然连一块老茧都没有,怕是这轻功已经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了。”

    听了萧思君的话,玉苏蛟和穆淇奥也抬头看着那人,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玉苏蛟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问萧思君道:“她会不会把鞋子放石台上面了?”

    萧思君瞪大眼睛,挠了挠头:“这个……我没想过……”

    正在玉苏蛟和穆淇奥睁大眼睛注视着萧思君的时候,那米坛主有了动作,他在这一片碎石上倒身下拜道:“秦州分坛坛主米盛,拜见多闻法王。”

    萧思君三人见米坛主的动作,也赶紧学着倒身下拜。

    那上面的人道:“这三位为何跟你一起来了?”

    之前看着装束,萧思君已经猜到那是个女子,但没想到这女子的嗓音居然甚是好听,她的声音清脆透亮如百灵鸟一般,但说起话来又在字字之间略有些粘连,似是拿蜜粘在了一起般,听着叫人既觉得清爽,又有点甜腻之感。

    萧思君想着这多闻法王就是活着,此时也快四十的年纪了,说话声音怎么还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

    米坛主大声道:“新上任的镇夷将军带人杀入分坛,是这三位少年侠客带属下杀出重围,前来寻法王相救的。”

    忽而一阵风铃般的笑声传来,那上面的人笑道:“三位少侠还是快起来吧,让你们这等中原侠客拜奴家这个魔教护法,只怕三位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吧。不过三位请人灭了我教分坛,奴家受你们这一拜权当你们谢罪了,也算不得失礼。”

    四人闻言俱是一惊,萧思君不知这多闻法王到底有多么神通广大,仅仅是见这一面便知自己是奸细?

    穆淇奥似乎也在思考哪里露出了马脚,此时定定瞪视着上面的人影,玉苏蛟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不知是在想补救之法还是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反倒是米坛主先是一脸的不信,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刚想替三人辩白,可能是想起了之前发生之事中的种种不合情理,渐渐也有些迷茫,又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喃喃道:“不会吧……”

    此时玉苏蛟先有了动作,他飞身冲出,一把抓向米坛主,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反应,更别提是米坛主这个没练过武的人了。

    却不曾想石台上的红影竟比他更快,那影子忽然跃起,如同一只展开双翅的红色大鸟猛然落下,转眼之间就钉到了两人之间,出掌与玉苏蛟的手对在一起,只待“啵”的一声响起,玉苏蛟已经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滚回了萧思君和穆淇奥的身边。

    玉苏蛟是想先下手为强,将米坛主抓做人质,以此牵制多闻法王,却不想当时他与米坛主不过一二尺的距离,多闻法王少说也在一丈开外,她竟能后发先至,拦在米坛主之前,这轻功恐怕真如萧思君所说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玉苏蛟一股脑爬起身来,看向眼前的多闻法王,刚想开口叫骂却被那面容惊住了。

    萧思君看向了一脸惊讶的玉苏蛟,又看向穆淇奥,见后者脸上的惊异比之前者犹有过之。萧思君刚想询问,穆淇奥已颤声道:“是……是你?”那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惊讶和满满的难以置信。

    原来这多闻法王就是玉苏蛟和穆淇奥两人在凤翔府追杀魔教中人时遇到的红衣少女,玉苏蛟想起那日她也是赤脚坐在一块巨石上,转眼间就没了踪影,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如今想来这少女有此等高深莫测的轻功,也就解释得通了。

    说来当时穆淇奥以为那个魔教中人要对少女不利,因而出手将那魔教中人斩杀,现在想来那个魔教中人应当是有意跑向红衣少女去处,也不知是要寻求庇护还是交代已完成的任务,反倒是这个少女那时竟看着自己下属被人所杀还无动于衷。

    不等萧思君询问,玉苏蛟先将这多闻法王的身份与他说了,萧思君知道他们遇到个女子,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多闻法王,也庆幸当日三人没有动起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多闻法王先将米坛主扶到一边,这才向三人踱来,她依旧赤着双脚,踏在这被太阳炙烤得滚烫且锐似尖刀般的碎石上如闲庭信步一般。

    她走到离三人不过二尺左右的距离时才停下,微微向前弯身,笑吟吟地道:“哎呀呀,那位小公子,奴家本以为你武艺很高呢,怎地这么不堪一击呢?”

    这话说得自然就是玉苏蛟了,玉苏蛟怒上心头:“你……”没想到刚这一个字出口,就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萧思君赶紧上前扶住他,他抚着额头,摆了摆手道:“无妨,气急攻心罢了。”

    穆淇奥始终没什么动作,只是看了一眼萧思君怀中的玉苏蛟,又定定看向了多闻法王。

    多闻法王自然也注意到了穆淇奥的视线,用稍有不满的语气道:“公子怎么直勾勾盯着奴家看?先说好了,奴家可没给那小公子下毒,他自己也说了是气急攻心吧。”

    穆淇奥摇了摇头,道:“在下自然相信姑娘没给我朋友下毒,只是在下一时无法相信姑娘竟是魔教中人。”

    那多闻法王听了,哼了一声:“重德教在你们中原是魔教,在我们大辽可是国教,奴家能位列四大护法之一,在我大辽可是无上的荣光。”

    萧思君听了,惊道:“大辽?”说来辽国不是在前朝就被金国所灭,余部非逃即降了吗,怎么如今又多出个辽国来,还奉了魔教为国教?

    玉苏蛟怒道:“我管你什么重德教重魔教,反正你们为害武林,草菅人命,就绝不是什么好人。”

    多闻法王轻蔑一笑:“说我们为害武林,你们又何曾不是将我们赶尽杀绝;说我们草菅人命,我们所杀的人,哪一个没染上我们重德教徒的血?”

    萧思君怒道:“你魔教自入中原武林以来,胡作非为、惹是生非,处心积虑挑拨各大门派间的关系,更妄想颠覆朝廷,怎么?我们中原武林同心协力讨伐你们还有错了?”

    多闻法王还未辩驳,那米坛主倒是躲在石台后面嚷嚷道:“要不是你们汉人当年与我族为敌,我族又怎会远迁大漠、背井离乡?”

    那米坛主似乎还想再叫嚷些什么,但被穆淇奥用力一瞪,立时便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见他安静下去,穆淇奥这才上前对多闻法王行礼道:“姑娘,那些陈年旧事穆某不想多提,想来过去无论分歧也好,误会也罢,是是非非早已难论对错,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恩怨,不若就让它随风去吧,我们罢手言和如何?”

    那多闻法王哈哈笑了两声:“公子你这话,莫说是奴家不愿意,就是你身旁这两位朋友,只怕也不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