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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萧思君等三人都各自回了卧房,那两间屋子很快就熄了灯火,萧思君也稍微收拾后便灭去了蜡烛。

    想来这一日大家都累坏了,尤其陈宁还受了重伤。不过此时的萧思君却睡意全无,他盘膝坐在榻上,运功内视,缓解一下今日被慧启震伤的细小经脉,虽然这些经脉看起来无足轻重,但若是日积月累、伤势加重,说不好也会留下后患。况且今日他先与慧启对掌,后为陈宁疗伤,也损耗了不少真气,此时也需要运功补足一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萧思君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搓手浴面,缓缓睁开双眼,那眼中登时闪出一道精光。

    萧思君放开双腿,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此时虽算不上深夜,但人声已静,屋中又未掌灯,一片幽暗之中思绪便止不住地转动起来。

    他想起白日里与慧启对掌,那慧启的功力算得上精深,但却够不上绝顶高手,然而那一掌之力却是多少绝顶高手也打不出来的,虽然这掌法显得后力不继,但只是初时那一掌世间便没几人能接得住,这后力不继的问题也不算什么大弊端了。

    萧思君点算了一下,在自己认识的高手里,即便是宗承师伯恐怕也只能勉强接下慧启一掌,虽然宗承师伯的内功修为要在慧启之上,这么算下来,能硬碰硬接下这一掌的人似乎还真没有……

    萧思君心猿意马之时,忽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他的父亲萧天赐。

    不知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萧天赐是否能硬接下这一掌?萧天赐在萧思君心里如同一座大山一般,似乎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萧天赐都能轻易做成。

    穆淇奥自觉难以望萧思君项背,他又何曾知道萧天赐在萧思君眼里也是如此。萧思君此时只觉得若是让自己的父亲去与慧启对上一掌,莫说是硬接下来,只怕还能谈笑风生地反压回去。

    想到这时,萧思君又觉得奇怪,说起来陈宁的功力远不及慧启深厚,看那被震伤的程度,掌力自然也远在慧启之下,却为何那时对掌却似乎胜过了慧启一般,最终还让慧启落荒而逃?

    再想想他们初见陈宁之时,玉苏蛟提到陈宁一掌震死了赵通判,那样子又不像刚猛掌力所致,看来陈宁的功力也是个谜。

    正思量间,萧思君忽听得房顶上一声轻响,顿时脚下发力窜出屋外,只见得一个黑影自屋檐上跳过。萧思君大喝一声:“什么人!”随即飞身跃起追了上去。

    萧思君刚跃到屋顶,早已有两个身影同时赶来追到了那黑影,那黑影见已逃不掉了,便一步跃到院子开阔地上,大有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意思。

    萧思君此时看得真切,那黑影便是白日里那慧启的高个子头陀徒弟,手里仍旧拿着那杆大禅杖。而追他的两个身影便是穆淇奥与玉苏蛟,二人见那头陀落在院子里,也赶紧向院中追去。

    那头陀刚落地,抬首正望向追来的二人时,斜刺里一道寒光一闪,正向他面门刺去。那头陀惊得双眼圆瞪,赶紧侧头一闪,却仍旧被那寒光划过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不待那头陀稍有喘息,那道寒光星星点点接续刺来,那头陀只得一边后退一边舞起禅杖,将数道刺击勉强挡开,待那道寒光又向他面门刺来,便猛力向上撩起禅杖,只听“当”的一声禅杖便撞在了寒光的尾巴上,把那寒光震得向后仰去。

    众人此时才看清那寒光的真面目——原来竟是一杆马槊,而持槊之人更是出乎众人意料——竟然就是圣平郡主岳邦媛。

    岳邦媛将马槊立在地上,重新站好身形,那头陀也赶紧稳住身形,萧思君抓住这个当儿,与穆淇奥、玉苏蛟二人将那头陀围了起来。那头陀见自己已然被围了个结实,当即便横提禅杖做好拼死的准备。

    萧思君三人也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岳邦媛一声令下便将这头陀拿住,倒是岳邦媛显得并不着急,只是笑骂:“还真让野清算准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敢闯我府邸的贼人。”

    那头陀听见岳邦媛的话,反而怒起喝道:“你们才是贼人,居然暗害我师父,快将解药拿出来!”

    这话说得众人一头雾水,倒是玉苏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叫骂道:“萧兄和陈大哥跟你师父那妖僧比武全凭的实力,他自己技不如人被陈大哥打伤,你那对牛眼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哪来的暗害,哪来的解药?”

    那头陀也大声叫骂:“我师父回去后就提不起真气,便是我们如何运功治疗也不见好转,说是总觉得有东西冲撞着气海,把里面的真气蚕食掉了,这肯定是你们暗中下了毒才这样,我早说你们中土人没一个好东西!”

    玉苏蛟听了也是怒极,嘶吼之声都变得尖细了不少,扯着嗓子吼道:“有胆子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眼看二人就要动起手来,岳邦媛用马槊猛地一敲地板,二人这才停了动作,岳邦媛给玉苏蛟递了眼色,叫他稍安勿躁,然后才大声道:“今日他闯的是我家的府邸,那就由我亲自会会他,你们不用插手,免得他回去说我们以众欺寡。”

    那头陀看了看岳邦媛:“你一个女子,我才不与你打,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你。”

    岳邦媛听了哈哈一笑,手抚着自己脸颊道:“怎么,这才伤了一点,就怕了?”

    那头陀也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听了这话大喝一声道:“我岂能怕你?”说着便抡起禅杖向岳邦媛打来。岳邦媛早有准备,脚下快步向后退去,手中马槊连续扎出,凭着马槊丈八的长度优势把那头陀挡在远处。

    那头陀的头脑虽然简单,但武艺却着实不错,抡起那铁锤般的禅杖竟快得似一根白蜡杆般,将岳邦媛的槊尖都挡了开来。刚刚岳邦媛算是偷袭,因而占了先机,压制住了头陀,此时二人打的公平,岳邦媛一时也就占不到便宜了。

    二人斗了几个回合,岳邦媛忽然一槊刺向头陀的面门,那头陀将身子向后一倾,用禅杖往上猛力抡起,这一下比之前的一撩力量还大,直将岳邦媛震得向后退出数步,手中的马槊也被震得调转了尖头。

    那头陀见来了机会,飞身向前扑向岳邦媛,岳邦媛并不迎击,转身便跑。

    那头陀见了也紧紧追来,岳邦媛跑了不过几步,忽然身子一矮,脚下呈个歇步,身子向旁侧一扭,将手中的马槊径直向后扎去。

    她这一招“卧马回龙”使得既快又突然,那槊尖直直冲向了头陀的喉咙。也是这头陀身手不凡,赶紧将身子一旋,让这槊尖贴着脖子擦了过去,他跟着旋转一圈,用一手持着禅杖的尾端抡圆砸了下来。

    即便这槊杆坚如精铁,岳邦媛此时也不敢硬接,就是槊杆受得了,她双手怕是也受不了这一击。她将槊杆一扭,向内一拿,拿住了那杆禅杖,随后再向下一扣,便将那禅杖扣在了地上。

    两人各自发力,此时正是僵持不下之时,那头陀突然“啊呀”一声惨叫,翻身摔倒在地。岳邦媛随即将槊杆一抬,重新站好,那槊尖正指向头陀,待他起身便可随时一槊扎穿他。

    那头陀在地上翻滚一周,又猛然站起身来,用手在脖颈上一拔,竟拔出了三根银针。那头陀怒得额头青筋暴起,大喝道:“什么人暗施偷袭,有没有胆量站出来?”

    那头陀的喝骂声刚落,一个声音便从院中树后的阴暗处传来:“劝你别这么生气,要不气血上涌,加快这剧毒的扩散速度,那有解药也是没用了。”

    那头陀一惊,瞪大眼睛看了看手中的银针,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时那躲在阴暗处的人才缓缓现身,原来就是陈宁,之前他疗伤后一直赤着上身,此时他还未束起头发,也只披了一件大氅,用手抓着衣襟以防衣服滑落。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打着哈欠,好似被众人的打斗声吵醒的一般。萧思君和穆淇奥相视一笑,知道这位镇夷将军肯定又有什么阴损招数来戏弄这头陀了。

    那头陀冲陈宁嚷道:“你在这针上喂了毒?”

    陈宁先是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才点头道:“是啊,跟你师父的一样。”说着用力一吹,将小指上的耳垢吹了个干净。

    那头陀喝道:“果然是你,否则凭我师父的掌力,怎会败于你手!”

    陈宁叹了口气,随手甩出一个物件,那物件直向头陀飞去,头陀怕是有诈,没敢伸手去接,那物件直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众人这才看见那物件是个小瓶子,里面的液体已然洒了一地。

    陈宁摇摇头道:“真是可惜,亏我大发善心给了你解药,可你却没接住。”

    那头陀看看地上的碎瓶子,又看看陈宁,狐疑道:“这真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