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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圣旨封太尉,不如一醉休(2)

    丁猛悻悻地跟在萧思君身后,一路来到陈宁身边。陈宁只管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兀自喝着茶。

    丁猛站在陈宁面前,一脸难色,瑟瑟缩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萧思君看着这位不久前还叱咤战场的英雄好汉,此时在陈宁面前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一阵的叹息摇头。

    柳文跟在岳邦媛身后此时也走了进来,看见这场面也是感到一阵奇怪。倒是岳邦媛先发声道:“这是怎么了?丁兄弟赶紧坐啊,别在这光站着了。”

    丁猛看了岳邦媛一眼,然后用力摇了摇头,他的视线依旧落在陈宁身上。

    陈宁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打理了一下衣服,这才问丁猛道:“说说吧,怎么耽误了?”

    丁猛赶紧道:“宁哥你是不知道,我本来按宁哥说好的,准备回来给嫂子送信,谁知道还没出营地,就让个来传令的小瘪三拦下来了,他说什么皇上有旨,让我们十六人留在延安府,协助那个姓杨的家伙打理好军中事务才可返京。老子是紧赶慢赶把事都解决了,这才着急着赶了回来,谁知道还是晚了。”

    丁猛的话越到后面越没底气,饶是战场上多么勇猛无敌的大将,此时自觉误了陈宁大事的他仍旧抬不起头来。

    陈宁长叹一口气,垂眸道:“罢了,不怪你,是我棋差一招。”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岳邦媛早就被绕在了里面,她干脆上前夺下了丁猛手中的书信,径自拆开阅读起来。

    读了几句,岳邦媛才疑惑道:“野清,你早就知道你会被下狱,还让我不要去救你?”

    萧思君和柳文也对这书信有了兴趣,恰巧岳邦媛读完书信随手塞到了萧思君手里,他便赶紧展开来阅读,柳文也凑过来仔细看着,见那书信上写道:

    “媛儿亲启,

    余此次回京,必有牢狱之灾,然余性命不当绝于此时,故媛儿不必挂怀,至长则一月必能安然回家,此间媛儿不可上朝理论,不可奔走喊冤,不可下监探视,切记、切记。

    夫陈宁书”

    岳邦媛问陈宁道:“你既然已经算准了会有牢狱之灾,为什么不早做准备,还不让我给你喊冤?”

    陈宁叹道:“我这次功过兼有,再加上我背后还有豫王府的势力在,即便皇上真动了杀心也不可能轻易将我置于死地。但若是你去上朝理论,皇上就可以通过激怒你而不断降低我豫王府在朝臣中的风评,从而给打压豫王府打下基础。”

    岳邦媛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明白自己皇兄的目的已然达成了——她在朝堂上因一言不合便飞锏打死了一个当朝三品的翰林学士。

    无论她的主张有多么正确,言辞有多么激烈,也无论她所说的话语有多么正义凛然、震撼人心,她藐视圣威,当朝杀人的举动都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了。这种行为与那些谋权篡逆的大奸大恶之徒又有何异?

    看见岳邦媛的反应,陈宁便知道朝中一定出了事情,但也不再多问,而是低下头开始思考些什么。

    丁猛看着两人的反应也猜到是大事不好了,于是赶紧道:“宁哥,你千万别怪嫂子,都是我不对,是我太慢了。说起来,那皇上不会真的打算对宁哥你动手吧?”

    陈宁头也不抬答道:“我倒是不担心他对我动手,我只怕他被内斗蒙蔽了双眼,忘了外面那虎视眈眈的辽国铁骑。”

    看着气氛越发沉闷,柳文赶紧上前道:“这次辽国被太尉区仅凭十七人大败,只怕他们也没胆量再来犯境了。”

    陈宁听到这话,才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眼里满是杀气,仅仅盯住柳文一眼便把他吓得一时屏住了气息。陈宁声音冷冷地道:“我是杀敌一万,退敌九万,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柳文被陈宁这一吓,哪还有心思考虑这其中的深意,于是结结巴巴道:“太……太尉请讲。”

    陈宁依旧这么盯着柳文:“就是说,对方有九成的主力全身而退。等到日后他们再举兵来犯的时候,这九万人很可能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萧思君未曾领兵打过仗,所以他也不知道陈宁说的这些话是对是错,但陈宁这次大败辽军,想必给这九万人的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这样的部队,真的有能力作为主力再次进攻中原吗?

    倒是丁猛也不像萧思君如此多想,只是狂傲一笑,嚷道:“那帮龟孙子要是还敢再来,老子就跟着宁哥再把他们踹回老家去一次。”

    陈宁叹了口气,垂眸道:“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这话刚出口,他却转而笑了起来:“罢了罢了,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正好丁猛也来了,我也出狱了,干脆就拿点酒,去留香楼点上几道招牌菜,咱在家里好好吃上一顿。”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无奈的感觉,似乎是想换个话题好让自己强打精神一般。然而岳邦媛还是笑着顺了陈宁的意思,她起身道:“那我去让澄泓准备准备。”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丝毫没留下一丝落寞之意。

    当晚,原以为只有陈宁、岳邦媛、柳文、萧思君、丁猛这五人在一起,却没想到丁猛忽而发出一支响箭,未过多时便又来了六个人,原来是晚丁猛一步到达东京的冀州十六骑成员。

    除去这六人,剩下的都被北方军务绊住,怕是两三天内都回不来了。

    这六人里带头的是李晟,他先是向陈宁和岳邦媛行礼,问了情由之后,转身就一巴掌拍在了丁猛脑袋上,大骂道:“丁猛你个龟儿子,老子刚进府还没来得及卸甲呢,你就一个响箭把老子弄过来了,害的老子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京城里欺负咱宁哥,跟这几位老兄弟是火急火燎赶过来,合着就是来吃顿饭的。”

    丁猛搓着手,笑嘻嘻道:“老哥,老哥啊,别这么生气嘛。这可是咱宁哥摆的宴,你敢不来?再说了,若是我不叫上你们几位,赶明你们知道了,又该怪我吃独食了不是?”

    李晟嚷嚷道:“那你也该让咱哥几个收拾收拾不是,这风尘仆仆一身汗臭的,像什么样子。”

    正说着,陈宁已经拎着酒坛子走了过来,他将酒坛子递到李晟手里,笑道:“都是行军打仗的,何必在乎这点事。本来是想在留香楼摆个宴,邀哥几个尝尝鲜,可惜我现在被皇上禁足了,就只能委屈各位在这聚一聚了。不过别担心,这菜啊,都是我叫人从留香楼拿回来的,酒也是我藏了好几年的蔷薇露,绝不会亏了你们的肚子。”

    蔷薇露的名气之大,便是萧思君这种滴酒不沾的人也曾听说过,据传那是只有皇上才能喝到的御供美酒,只有少数宠臣曾有幸蒙赐这蔷薇露,但通常也不过一杯而已,陈宁此时竟直接拎来了两坛子!

    若说这些行军打仗之人,少有不爱美酒的,听了“蔷薇露”三个字,李晟的眼睛都直了,赶紧点头道:“是是是,既然宁哥发话了,那哥几个自然坐下来安心享用佳肴美酒了。”

    陈宁笑着入了座,岳邦媛也跟坐在了他身边,丁猛和李晟见了,也张罗着大家都坐了下来。

    要说这留香楼的菜真是不错,按陈宁的说法,那馆子虽不是东京最大的,但绝对是东京最好的。

    真武门作为个道教门派,平日里饮食也清淡得很,只是萧思君这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也不是很在意,但如今突然给他摆上这么多大鱼大肉的美味佳肴,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自己?

    一旁的陈宁可不会放他在这大快朵颐,原本萧思君并不打算喝酒,但在陈宁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只能喝下了一杯。然而这一杯却与他印象中的味道全然不同,该说不愧是御酒吗?

    这酒香醇甜美,清冽爽口,再加上陈宁在酒中加入了冰块,使这酒喝起来全无燥热感,反而算得上是消暑清心的逸品。

    陈宁嘿嘿一笑道:“怎么样?老弟,这酒不错吧?”

    萧思君惊讶地看着酒杯,猛地点点头,赞叹道:“好喝,真好喝。”

    陈宁立刻将酒给他满上,道:“那就多喝点。你堂堂真武门的掌门人,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众人都多喝了几杯,萧思君也隐隐有了些醉意。

    这时候柳文红着脸道:“说来小弟我真是幸运,今天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喝酒。这一桌上有与圣上一字并肩的圣平郡主,有当朝战功第一的陈太尉,有名震边疆的冀州十六骑,还有江湖上传言天下第一高手的萧掌门,小弟我是何德何能坐在这么多大人物身边啊。”

    原本陈宁说好今日只喝酒,不提什么升任太尉的事。然而此时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上头了,也就不去管这些,只管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他一把搂过柳文肩膀,道:“柳兄弟也不是寻常人啊,小小年纪就能穿着三品学士的官服,怕是朝中再没有第二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