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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合力斗老者,白马有真经(3)

    没想到这话说到最后,话题又回到了萧天赐身上,让萧思君心下又是一阵唏嘘。

    净明大师也看出萧思君心底的苦思,口称“善哉”,道:“小徒未来如何,皆是天意所致,若他没这个福缘,便是大罗金仙也帮不得他,萧居士不必挂怀。老衲在此耽误了萧居士良久,想来萧居士的朋友也等得心急了,不如就由老衲陪居士一同前往内堂可好?”

    萧思君自然也明白净明大师是想让自己宽心,便应承道:“如此甚好。”

    待二人入了内堂,见一同前来那姓牛的老者正和陈宁两人端坐两侧,各自紧绷着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对方。

    萧思君和净明大师都看得不明所以,萧思君上前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池墨茵正悠哉喝着茶水,听萧思君这么一问,笑道:“这老先生觉得你们走得太久,太无聊了,死活要去找你们。你这位洛大哥便想出个法子,说是两人口中各含一口茶水,端坐于此,口中水不能吐、不能咽,眼不能眨,身子不能动,看谁坚持得长便算是赢。”

    萧思君看看陈宁,见他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似乎是长时间不眨眼所致;那老者虽然血丝少一些,但一直挤眉弄眼,恐怕是因为眼睛干涩难受。

    他不禁点了点头,想来这么奇怪的方法也就是陈宁能想到。因而笑了两声:“也好也好,二位就比出个胜负来好了。”说罢大步向前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净明大师见二人这样,也忍俊不禁起来了,喃喃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治住牛兄。”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陈宁忽然“噗”的一声将口里的水都吐了出来,那一层水雾洋洋洒洒铺在了老者脸上,但老者仍旧执着于胜负,竟还是丝毫未动,就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这一下倒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只见陈宁用袖子遮住脸猛擦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冲老者道:“好了好了,还是你厉害,我输了。”

    那老者听了,将口中水咽了下去,然后蹦起来笑道:“嘿嘿,我就说你小子肯定赢不过我,怎样,服了吗?”

    陈宁看那老者得了便宜还卖乖,翻着白眼挥了挥袖子:“服了服了,一串糖葫芦是吧,等着办完事,我出去就给你买。”

    那老者也不擦脸上的水,直接就眯起眼睛笑道:“小子可不许耍赖啊。”

    “去去去……”陈宁挥着衣袖驱赶凑过来的老者。

    萧思君突然看见了陈宁衣袖上有红黑掺杂的污渍,又想起他刚刚用衣袖擦脸,再隐隐约约看见他眼角上的眼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池墨茵在一旁悠哉喝着茶,笑道:“咱们这位太尉真不愧是久经战阵的人物,阴谋诡计多得很呢。”

    看来池墨茵也知道陈宁的手段,更甚至这可能就是池墨茵的杰作也说不定。

    于是萧思君伸出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然后问道:“你画的?”

    池墨茵叠腿斜坐,将手中的茶盏优雅地放回桌上,笑道:“否则呢,还能有谁?”

    萧思君点了点头。原来是池墨茵在陈宁眼皮上画了一双眼睛,还精细的用朱砂描出了血丝。

    只是这眼睛竟瞒过了在场所有人,就是萧思君刚见到陈宁时也以为他是睁着眼睛的,看来池墨茵厉害的不仅是他的剑法和脾气,就连丹青功底也是一绝啊。

    陈宁又哄了那老者一会,对方这才安静下来,陈宁也终于有时间来跟萧思君说上几句话。

    他和池墨茵一同问了萧天赐的所在,萧思君长长叹出一口气,将净明大师讲道关于他父亲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池墨茵听了一时不知所措,她是想安慰萧思君一句,但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因而斟酌半天,才怯怯言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萧大侠毕竟是天下第一高手,想来他只是想躲个清静罢了。”

    萧思君点了点头,却也没多说些什么。

    倒是陈宁低头思考了一会,忽而又问道:“马三爷言之凿凿说萧大哥在白马寺,想来告诉他消息的必是个在他看来极为可靠的人,而且现在这个传言已经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包括池宫主在内的一众高手似乎又深信不疑……那么这个传言到底是哪来的呢?”

    萧思君听他这么问,也觉得有些奇怪。

    说起来这些年间关于萧天赐的传闻也不是没有过,但哪一次都没有今日的阵仗,平日里大家听说萧天赐隐居南山也好北岭也罢,都只当个谣言一听了之,即便有好事之徒也不过三两个人罢了,却怎么今日竟然有这么多人都信了?

    萧思君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陈宁悠哉地转向池墨茵问道:“这么说来,池宫主是从哪知道这消息的呢?”

    池墨茵叹了口气:“这消息在江湖上沸沸扬扬,本宫就是想不知道恐怕也难了。不过一开始本宫也不太相信,后来是龚师叔说这消息靠谱的。”说着便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龚长老。

    龚长老冲几人拱手道:“这是老夫听官府中一位老友所说,那位老友性情耿直,绝非捕风捉影之人,因而老夫觉得可信,才告诉了茵儿。如今看来,倒是老夫少了些查证,害得茵儿白跑了一趟。”

    池墨茵叹道:“这事也怪不得龚师叔,江湖上多少人都信了这谣言,你看人家真武门的掌门人不也过来了?”说着她还意味深长地瞟了萧思君一眼。

    看着池墨茵嘴角勾起的笑容,萧思君一阵的无奈,要说别人是来凑个热闹,那身为萧天赐独子的萧思君就显得有点自乱阵脚了。

    “啊,对了。”龚长老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说来那位老友还说,皇上要亲自派人来白马寺宣诏,请萧大侠重新出山。虽然之前的事情不真,但这件事情应当假不了。”

    陈宁本来有些慵懒地坐在一边,听了这话突然弹起身子坐直,急问道:“这事还惊动了朝廷?”

    龚长老点了点头道:“似乎如此。”

    他那位老友是官府中的人,按龚长老意思还是个说话有谱的人物,所以即便萧天赐一事说错了,朝廷中的事情八成是不会错的。

    陈宁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还有皇上插手,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没什么问题,毕竟萧天赐之前也算于朝廷有大功的人,如今面对魔教卷土重来之势,皇上急于请他出山也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那姓郭会来……”陈宁所说的自然就是大太监郭埙。原来他就是来传旨的人,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但这也解释他为何能在朝中护卫下大摇大摆来到西京。

    想必也是因为有皇上介入,萧天赐在寺中的消息才更加让人觉得可信吧。只是即便知道了这些,也还不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传出这些假消息的。

    正在众人都各自思索着其中的关键到底在哪时,那姓牛的老者忽而闪入众人之间,“哇”的一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池墨茵更是尖着嗓子“咦——”的一声叫了出来,但在进一步大叫之前压住了声音。

    那老者看着众人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池墨茵则觉得刚刚自己反应过于失态而感到羞愤,一对耳朵都因而变得通红。

    她看着老者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大笑不已,心中怒火猛然升起,拍桌大叫道:“你要干什么?现在我们在谈正事啊!”

    那老者止住笑声,环伺了众人一遍,笑道:“你们这群家伙也真是笨。到这寺里又没得玩又没得吃,就萧天赐那混世魔王的性格,他能在这住一个月,老头子我都给他磕仨响头,他还能在这隐居十几年?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在瞎说。”

    萧思君闻言惊问:“老先生认得家父?”

    那老者反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道:“啥?你小子是萧天赐的儿子?”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里话外不都是在说萧思君和萧天赐的父子关系?这老者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是让在场众人一阵无奈。

    但碍于礼貌,萧思君又不能直接出言反驳,于是拱手道:“萧天赐正是家父。”

    那老者围着萧思君左看看右看看,一边看着一边啧啧称奇道:“哎呀呀,真没想到那小子生的崽居然是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啊,我就说他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应该生个没屁眼的儿子啊……来来,小子,让我看看你有没有。”

    那老者一边说着居然就真的去解萧思君的腰带,还好萧思君反应快,一步跳出一丈多远,这才避免了当众蒙羞。

    老者所为太过超乎常理,以至于最不遵常理的陈宁也愣在了原地。

    萧思君一脸心有余悸地提着裤子,刚要发作,反而是池墨茵突然喊道:“你要干什么!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

    这里都是些男人,就池墨茵一个女子,如果萧思君的裤子真被扒了下来,恐怕最困窘的反而是池墨茵吧。

    然而那老者似乎对自己的所为毫无自觉,嘟着嘴道:“小姑娘长得标致得很,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了,人老珠黄的时候暗自后悔。”

    “你……闭嘴!”池墨茵气得一时语塞,干脆直接拔出剑来刺了过去。

    那老者见池墨茵的细剑如闪电般点向自己眉心,“啊呀”叫了一声,脚下猛然发力,化作一团虚影飞到了门外。

    池墨茵哪肯就此罢休,也飞身追了过去,在那老者刚刚站稳时便一连抖出六剑。

    池墨茵用的凌霄宫剑法主走迅捷猛烈一路,最著名的就是一个“快”字,那六剑刺出的时候竟让人看不出先来后到,似是一时间多长出五条手臂一般。

    虽然池墨茵的功力当不得绝世高手,但在后起之秀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了,便是一些江湖老手恐怕也没多少能在她手下走过二十招的,因而这时候追出来的龚长老并不担心池墨茵,反而是担心她真的怒极一剑杀了那老者。

    没想到面对这极快的六剑,老者临阵不乱,左手护在胸前,身子一扭让过六剑,同时左手出掌猛然向前一推,竟然就将池墨茵打出了十几步远。

    众人见状一阵惊讶,若说只是打退池墨茵,这倒没什么稀奇,但奇就奇在那老者的手掌并未触碰到池墨茵,他仅仅是以掌风就击退了凌霄宫宫主。

    陈宁也看见了刚刚老者的一掌,心下突然想起了萧思君的“剑气七绝”来,问萧思君道:“这掌力和你的‘含光诀’比如何?”

    萧思君摇了摇头道:“全然不同。”

    这二者虽然都是将真气发于体外伤人,但萧思君的“含光诀”是将真气控制定型,做一柄无形之剑与人搏杀的技巧,除了要有足够的内功修为外,更要有极高的真气控制力。

    那老者使出的掌风却全然不用考虑这些细节,也不需在意能否维持在体外,只管将真气一股脑打出去就是了,虽然在技法上没多少含金量,但单看那一掌的威力也知道他内功修为极为深厚。

    陈宁也是个高手,自然也想得到这些,他思考了片刻又问道:“那论功力,他与慧启那老贼相比如何?”

    萧思君皱眉思考了一下,但立刻便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宁点了点头,继续看向门外的两人。只见池墨茵稍作调息,又站起身来。

    那老者看着池墨茵笑道:“好好好,小姑娘武艺真不错,虽然比不过念婙芸那小妮子就是了,嗯,身材也比不上。”说着还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本来池墨茵就在气头上,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大骂道:“无耻!”同时再次向前冲了过去。

    池墨茵还未踏出两步,便听身后有人喊道:“池宫主且慢,让我来!”话音未落,萧思君已经越过池墨茵头顶,一掌拍向老者面门。

    老者喝一声:“来得好!”出拳猛然打在萧思君手掌上。

    萧思君此时用得是右手纯阳的功力,与那老者的拳头硬碰硬拼在了一起。然而那老者的拳头竟如一座大山般,任萧思君如何用力也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更奇的是那老者的功力不似慧启一般后劲不足,即便萧思君不断发力,那老者的功力丝毫不减,那功力之深厚竟让人看不到底。

    萧思君纵然功力深厚,也怕在这比拼中吃了亏,顺势左手向上一拨,用纯阴的真气引开两人对拼的功力,并借着反冲力向上跃起两丈,欲借下冲之势取得先机。

    “不捅他一剑我怎么甘心!”正在老者戒备萧思君的时候,池墨茵忽而冲到老者身边,横剑向老者拦腰斩去。

    那剑来得又快又猛,老者又失了先机,若是寻常高手此时必然是避不开了。

    然而那老者的武功之高当真算得上匪夷所思,他竟然稍稍跃起,随后脚下点在池墨茵的细剑之上,借势腾空而起,竟然比萧思君还高出了一头。

    陈宁见这阵势,不禁赞叹道:“妙啊。”这老者借用池墨茵的攻势,一口气化解了两个危机,当真是一石二鸟之法。

    这时候萧思君可没心情去感叹老者武艺的精妙,他见到形势陡变,只能立刻出掌,那老者也同时出掌相迎。

    按理说二人功力不相伯仲,然而萧思君亏在矮了老者一头,这时候被二人对掌的反冲力震下去,便如只断翅的飞鸟般落在地上,反观那老者却是悠然飘落在了不远处。

    萧思君现在终于有时间为老者的武艺精妙而感叹,那并非仅仅是功力深浅的问题,更是在临阵对敌时的判断与经验。

    那老者看着不远处的萧思君和池墨茵,突然拍手叫好:“厉害厉害,真不愧是萧天赐那小子的崽,居然这么厉害,恐怕你老子在这岁数时也没这么深厚的功力吧。”

    萧思君顺了口气,道:“晚辈念前辈年岁大了,处处多加忍让,可前辈言语中却辱及晚辈父母,还敢问前辈到底是何方高人,和晚辈父母是有什么过节?”

    那老者挠挠头道:“过节?也没什么过节啊。”

    “你……”这次换萧思君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净明大师适时出现在二人中间,冲萧思君道:“萧居士,罢了,你就是再怎么问,这老东西也不会好好回答你的。还是让老衲代劳吧,此人是广平王——牛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