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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观海联诗句,群英聚瑶池(3)

    陈宁见三人终于闲了下来,笑道:“我和雨潇妹子已经在观海楼定了桌子,你们也累了一天,一同去喝上两杯如何?”

    三人欣然从之,与陈宁和雨潇一同向观海楼而去。

    这次陈宁怕牛晨师酒后闹事,特意没带上他。好在这时候泰山脚下热闹非凡,他随便编个理由便将牛晨师扔在了人群里,让他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说起观海楼,乃是泰山脚下最大的酒楼,来此游玩参拜的富家公子们通常前一夜都在这观海楼安歇,第二日上泰山看那“云海玉盘”“黄海金带”的胜景,观海楼的名字也自此而来。

    这时候武林群豪聚集泰山,这泰山脚下的观海楼自然也比平日更加热闹,幸好陈宁和雨潇提前定了位置,否则还真品不到观海楼的美酒。

    四人进了观海楼,但见得大堂中座无虚席,歌舞升平。

    座中人俱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中人,不少衣着华贵的可能是某些山庄门派的掌事之人。

    如萧思君和池墨茵这等年纪的,在各大门派中多是些弟子小辈,这时候当然没法跟各位掌门长老同席了,因此放眼望去,座中多是些四五十岁的成名高手。

    正在四人打量着楼中宾客时,忽听一个声音喊道:“萧兄、穆兄、陈大哥、池姐姐,这里这里。”四人循声望去,见雨潇正在二楼向四人挥手。

    四人赶紧上楼,池墨茵笑道:“雨妹妹好能耐,这地方真是极好。”

    雨潇抱胸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萧思君道:“不愧是潇儿,夸上一句就翘起尾巴。”

    雨潇听了鼓起脸颊,一对粉拳向萧思君手臂上乱捶,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陈宁坐定后调笑雨潇道:“人家萧掌门都叫你‘潇儿’了,怎么你还叫他‘萧兄’?”

    虽说是调笑,但雨潇并不羞赧,反而认真思考道:“这‘萧兄’我叫顺口了,一时没想着改。可如今说改,该改成什么呢?”

    池墨茵也跟着调笑道:“叫声‘好哥哥’如何?”

    昔时她知道萧思君与雨潇的心意,赌气了一路,但她也知道这怪不得二人,只能怨自己与萧思君无缘罢了。此时要说毫不介怀是假的,但她也在不断改变自己,更何况她对雨潇的怜爱全无半分掺假。

    雨潇却全然不领情:“不好不好,这听起来酸得很。”

    穆淇奥道:“就称他思君如何?你比他小,也可叫他一声‘思君哥哥’。”

    雨潇呸了一声:“说得好像我整日想着他一般。”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陈宁问萧思君道:“既然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只能问问萧掌门还有什么名号了。对,说来萧老弟的表字是什么?”

    这倒是令众人都很好奇,一个个都看向了萧思君。

    萧思君笑道:“这两字并不好听,小弟表字‘终见’。”

    当年念婙芸思念萧天赐,悲伤之下给萧思君起名“思君”,就是表明自己终日思君之意。萧思君十五岁时给自己取了表字“终见”,意为“思君终有相见之日”,想依此全了母亲的念想。

    雨潇觉得这名字颇有些思君久不见的意思,于是也不愿以此称呼萧思君。忽而她想起萧思君的乳名叫阿文,于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你‘文哥哥’好了。”

    众人都说这称呼好,萧思君脸色一红,自然也就接受了。

    不多时酒菜上来,几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萧思君虽然不擅饮酒,但自从在陈宁家喝了蔷薇露之后也多少能喝上几杯了。

    几杯酒下肚,陈宁笑问众人这酒如何,几人都说不错,唯独萧思君道:“比不上那日在陈大哥家喝的。”

    陈宁哈哈大笑:“这倒是我的不对了,初时便让你喝蔷薇露,可不是把你嘴养刁了?”

    雨潇听了一惊,嚷道:“蔷薇露?那可是御酒,饶是我家这等大富大贵也弄不到一杯,没想到陈大哥家有。好啊,以后我要找岳姐姐要上几坛子,回家好好品品。”

    穆淇奥道:“那你可得多要点,陈叔父家的蔷薇露啊,那可是先帝在世时赐下的陈年佳酿,怕是皇宫里都没有了。”

    众人赞叹几声,却见说话间池墨茵又饮下三杯,陈宁笑道:“没想到池宫主武艺高超,饮酒也是海量啊。全不像咱们的萧掌门,除了武艺以外哪点像个大侠?”

    听着大家的笑声,池墨茵也跟着轻笑两声:“凌霄宫可不比真武山那么气候宜人。凌霄宫地处东北,建在大雪山上,一年四季都覆着没踝的雪,门人饮酒贪杯有时也是为了取暖。”

    雨潇笑道:“如此说来,凌霄宫上都是海量之人了?”

    池墨茵笑道:“海量说不上,但本宫要喝倒三个萧掌门,应当不是难事。”

    陈宁大笑道:“萧掌门,池宫主叫了板,你可不能不接招,来,干他三大碗!”

    萧思君叹道:“知道我酒量不行,还特意要看我出丑?”

    几人都叫嚷起哄,非要萧思君喝了不可,萧思君见避让不过,干脆起身端起大碗,猛喝下一碗。却因喝得太急,被呛得咳嗽起来。

    雨潇见了赶紧上前给萧思君抚背顺气,又被陈宁揶揄几句“萧掌门好福气”。

    见萧思君气已顺了过来,陈宁笑道:“如何,再把剩下两碗干了!”

    萧思君待拒绝,但陈宁哪肯放过他。这时候池墨茵突然向陈宁搭话:“听闻太尉文武双全,本宫也读过些诗书,想跟太尉请教请教。”

    陈宁嘿嘿一笑,知道池墨茵是想替萧思君解围却不说破,只看着萧思君道:“大哥我好生羡慕萧掌门啊。”然后对池墨茵道:“不知道池宫主想请教什么?”

    池墨茵看看萧思君,莞尔一笑:“既然如此良辰美景,咱们就来联句如何?”

    陈宁将扇子展开,轻摇了两下:“二人联句有什么意思,要玩大家一起玩如何?”

    众人都说“不错”,陈宁道:“即要联句,谁出个题目?”

    雨潇眼珠一转,望向窗外,笑道:“今日中天月不圆,不宜以月为题,那咱们首联就以天为题如何?”

    陈宁笑骂道:“就你鬼点子多。”

    既然是陈宁说要大家一起玩,那自然是陈宁先出首联,然而雨潇特意提到首联以天为题,那就是说只限制了陈宁的诗文,其余人联句时都不必循此规矩,算是雨潇对于陈宁灌萧思君喝酒的一个小小报复。

    陈宁看看窗外,忽而一笑:“既然是天,那何不上天一游?想当年萧大哥神功叫做‘游天揽月’,那是何等的潇洒……有了,举杯邀月胡不来,敢上九霄问瑶台。”

    首联两个尾字都入了韵,看来陈宁是要来一首柏梁体联句了。

    这是给众人降低了难度,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于是雨潇便嚷道:“我来第二句,既然陈大哥上了瑶台,那我就接……若使天门对向开,何惜千金买路财。”

    陈宁笑道:“富家女就是不一样,我要是拿千金买路,媛儿不得左右开弓抽我一百零八个耳光。”

    众人笑声过后,陈宁看向穆淇奥道:“淇奥诗书读得不少,这第三句就让淇奥来接如何?”

    穆淇奥略一沉吟:“好,侄儿就接……昔年蹉跎不可追,今日庸碌愁举杯。”

    雨潇摆手道:“不好不好,陈大哥开头气势不小,怎么到了穆兄这就消沉下去了?”

    穆淇奥苦笑叹气,这一桌子人都是少年英才,萧思君这位真武掌门自不用说,池墨茵小自己一岁也已经是凌霄宫的宫主。

    雨潇虽没什么响亮的名头,但她武艺却与自己在伯仲之间,那轻功更是远在自己之上,何况她今年才十三岁而已。

    在这些人物中间,穆淇奥越发自惭形秽,却不知他本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一名好手。

    雨潇看向池墨茵道:“这气势就靠池姐姐挽回了。”

    然而池墨茵越是喝酒,心下就越想着萧思君,哪还有什么气势在?她支颐侧目看着窗外杨柳青青,但心中哪有春日的杨柳,口中倾吐道:“终日盼君常徘徊,忽见却羞作嗅梅。”

    几人当然听出了池墨茵的心思,雨潇此时也有些醉意,不禁一股醋劲上头,猛一拍桌子,嚷道:“都乱了,文哥哥,该你了,看你怎么接!”

    萧思君这时候已经醉得迷糊,半睁眼道:“我?”随后拿起赤霄剑,晃晃悠悠站起来,一脚踏住凳子道:“我接啊……我自天公降英才,明日一剑……”

    那“剑”字说完,他忽然将手一挥,那赤霄剑连剑带鞘登时便透过桌子,插在了其中。

    眼见这一下力量不小,可桌子居然丝毫未动,桌上的菜肴汤水也一点未洒,随后他才大声道:“霸瑶池!”

    这回萧思君是真喝多了,且不说他不管诗韵,连平日里谦逊有礼的样子都没了。

    明日的武林大会就是在泰山群玉门举行,这群玉门的地界又有个雅称叫“瑶池”,此时萧思君一句“明日一剑霸瑶池”不就是说他明天要在武林大会上称霸?

    他这一句声音颇大,听见的人也不少,引得酒楼里众食客一愣,却见说出这话的是个十五六的小伙子,看来还有点喝大了,于是嘻笑起来,还有人大声叫好起哄。

    几人见没引起大乱,这才放下心来。却没想萧思君晃了两晃,忽然栽倒在桌上。

    他本来酒量就不好,之前喝酒又太急,虽刚入口时看来没事,但时间一过那酒劲便上了头,这时他们喝的酒又远比陈宁的蔷薇露性烈,萧思君哪能受得住?

    雨潇叹一口气,笑骂萧思君一句:“臭酒鬼。”随后想拔出萧思君插在桌子上的佩剑,然而任她握住剑鞘如何用力却始终拔不动。

    池墨茵笑道:“他萧掌门的先天神功在这世上少有敌手,刚刚掷剑时醉意朦胧,想来也用了不少功力,恐怕这剑咱们几个是没人能拔动了。”

    说罢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梨花木桌当时便被她掌力震成了两半,剑自然也就取出来了。

    她笑道:“反正这桌子咱们也要赔,是有个洞还是变作两截,想来也没什么区别。”

    雨潇本以为池墨茵也是醉了,但看池墨茵脸色酡红,眼波如水,却并不像萧思君这等不省人事。

    也许她的确有些醉意,但显然头脑依旧清醒,可能也是为倾吐心中不快这才出手断桌的吧。

    陈宁和穆淇奥见萧思君倒了,桌子裂了,饭怕是也没得吃了,于是都要送萧思君回去。

    二人在前架着萧思君,雨潇持赤霄剑和池墨茵走在后面,向客店而去。

    池墨茵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刚刚酒意有点上头,好好一桌酒菜就被本宫这么毁了。”

    雨潇摇摇头:“是文哥哥喝醉胡闹,怪不得池姐姐。说起来,我一直想跟池姐姐道歉来着。”

    池墨茵疑惑道:“道歉?妹妹何事对不起本宫了?”

    雨潇支支吾吾道:“就是……跟文哥哥的事……”

    池墨茵听了,神色忽然落寞下去,转而又一脸苦笑:“这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萧思君,本来感情的事就是没法勉强的。其实本宫在江宁府刚见你时,看见萧思君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输了。”

    雨潇突然愣住了,这一点她自然没有发现,那时她还忙着给萧思君和池墨茵牵线呢。

    池墨茵看着雨潇的脸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难道你不知道?”

    雨潇微微点点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第一眼见到池墨茵,就知道她会爱上萧思君,因此才执意为二人牵线,哪怕最终伤的会是自己。

    池墨茵道:“来的路上你与本宫说过,说你身体不行,活不了多久。一开始本宫以为你是想装可怜博本宫同情,但想想几日间相处,你绝不是这样的性情。后来本宫才明白,你是想说你一去,萧思君就只能选本宫了?”

    雨潇点点头:“是,我与他说好了,若我死了,就要他跟你去提亲。”

    池墨茵叹气道:“他萧思君是什么人,你应当比本宫了解才是。若他真是这等朝秦暮楚之人,咱们又怎么会看上他?”

    雨潇叹气道:“我知道。但若不如此,我倒是一走了之痛快了,你们二人却要终日受此煎熬,倒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忘了我好。”

    池墨茵“噗嗤”一笑:“忘了你?莫说他忘不了,本宫也忘不了你这个好妹妹啊。”

    雨潇听了也跟着笑起来,二人天南海北的聊着,想绕开萧思君,却终究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