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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五章:喜结秦晋好,亭中凤求凰(3)

    过不多时,雨胜也走了回来。

    萧思君赶紧起身见礼,雨胜却为自己刚刚对萧思君的误会感到惭愧,赶紧让萧思君落座了。

    他对萧思君连连道歉,直说是自己未能管教好女儿,雨潇竟还在一旁帮腔:“就是啊,都是你的好女儿,险些坏了人家萧掌门的名节。”

    雨胜一听更是生气,怒道:“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都敢说,也不怕别人笑话。”

    雨潇听到这里竟也有些生气,将一盘瓜子扫到地上,喝道:“我一个病秧子从小便没了阿妈,被人笑话的还少吗!”

    萧思君没想到雨潇突然发起脾气来,急道:“潇儿你怎么了?”

    雨潇道:“不用你管!”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屋子。

    萧思君不明所以,想出门去追上雨潇,但雨胜却依旧坐在那叹气。

    他见萧思君坐立不安,苦笑道:“萧掌门别担心,潇儿出不了事。”

    萧思君问道:“她为何发了这么大脾气?”

    雨胜道:“萧掌门对潇儿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萧思君道:“我知道的不多,只知她是伯父的女儿,自幼丧母,又身又旧疾。”

    雨胜道:“以宗瑶真人的能耐,岂能查不出潇儿是中了毒。”

    萧思君点了点头,雨胜也知道他是顾虑到自己才特意没说起中毒的事情,于是继续道:“潇儿的阿妈名叫雨晚晴,是杭州雨家的传人,当年在南方武林中也是有名的高手。我本是个西域人,名字与中原习惯不同,于是她过世后,我便取了雨胜这个名字。”

    雨晚晴这个名字萧思君曾听说过,依稀记得是宗宁师叔提起的,说这位雨女侠家传极高深的剑法,在魔教之乱早期曾是江南地区对抗魔教的南方武林领袖之一,只是后来她便失去了踪迹,很多人都说她是被魔教高手所杀。

    雨胜继续道:“我和晚晴当时想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安心过活,却哪知终究被仇家发现,晚晴没了,我也受了重伤,功力大损。”

    萧思君问道:“伯父所说的仇家,可是魔教?”

    雨胜一愣,随即点点头道:“既然萧掌门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确,我们一路逃离魔教追杀,却终究被魔教的护教右使傅盛天追上。起初我们打打逃逃,斗了三天,后来我被傅盛天所伤,傅盛天也被晚晴逼退。但他傅盛天毕竟是魔教第一的用毒高手,临退时出了毒镖,却竟然打在了当时年仅四岁的潇儿身上。”

    萧思君听到这里不觉“啊”的一声惊叫,想起雨潇这些年来受的苦,忽然眼眶便湿润了。

    雨胜继续道:“傅盛天的毒药厉害得很,能将人真气消磨殆尽,让他慢慢等死。潇儿一个四岁的孩子,还没有武术根基,遇到这毒不出三日便必死无疑。晚晴抱着潇儿整日痛哭,我眼见得潇儿快要没救了,想着自己有伤在身,若再遇袭必然支撑不住,于是想要弃了潇儿带晚晴逃走,谁知道……”

    萧思君听得入神,急问:“怎么样了?”

    雨胜眼中也滚出泪来:“谁知道晚晴竟将自己一身功力都渡给了潇儿。潇儿那时候经脉未通,只能将潇儿的经脉强行打通,然后将自身功力毫无保留地给了潇儿。”

    萧思君紧张道:“那雨前辈她?”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若只是运功疗伤,无非是耗些真气,时日稍久自然恢复,但如果是将功力都渡给一个未曾习武的人,那非得将自身功力抽空,最终衰竭而死不可。

    雨胜道:“晚晴自然是活不了了,她临死叫我好好照顾潇儿,我只能答应了。却在这时候又遇到魔教围攻,我一手抱着潇儿,一面与他们死战,好在老天有眼,让我们父女逃了出来,但我却救不出晚晴的尸身,就连她的佩剑也遗失了。回来后,我便开了个古董店,一来赚钱替潇儿治病,二来也期待能与晚晴的古剑再次相遇。”

    萧思君听了,只觉得心下怅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雨胜的话却没完,他继续道:“我本以为潇儿那时小,记不住这些,但谁知道潇儿早慧,这些陈年往事她竟记得清清楚楚,但她也不跟我说起。直到后来有孩子与潇儿玩耍时闹急了,说她是没有娘的孩子,她只道她阿妈为救她拼上了性命,哪能受人如此奚落,当即便动手打了那孩子,险些要了那孩子的命。那时我才知道,她还记着她阿妈。”

    萧思君叹道:“潇儿性子虽莽撞,但是个懂事的孩子。”

    雨胜叹道:“她是经历这些太早,心中受了伤。那时我知道后,本想劝慰她几句,却被她怒骂,说我没能耐救她阿妈,都是我害了她阿妈。”

    雨胜逢丧妻之痛,萧思君想想雨潇,竟有些能理解那心碎之感,然而伤雨胜更甚的是雨潇对他的谴责。

    诚然雨潇是年幼无知,但那一句句话必如尖刀般刺入了雨胜的心口。

    雨胜叹道:“自那之后,潇儿性情日渐乖张,稍有不顺便拿别人出气,她原先的玩伴也渐渐不敢跟她一起玩了。我请来教书先生教她读书,却都用不了几日便被她打出府去。后来她更是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有些武艺,在江宁府摆擂比武。”

    萧思君没想到雨潇竟会摆擂,赶紧聚精会神去听。

    但雨胜并不想多说擂台上的情况,只说:“她那时候摆擂不赌性命只赌兵器,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她要这许多兵器干什么。后来才知道,她是要找她阿妈留下的那柄古剑。”

    萧思君这时想起雨潇在凤翔府时和何六侠过招的事情,以及她在辽军大营对剑的了解,原来都是因为她想看看那些是不是自己母亲的佩剑。

    雨胜道:“她连摆了三个月的擂台,却始终没找到那柄剑,最后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那时我找了她好久,终于将她找了回来,却哪知她自此之后常常与我针锋相对,药也不按时吃了,还时时没了踪影,我骂她,她便也要冲我吼,我二人常常聊不到两三句便不欢而散。”

    萧思君叹息:“真是辛苦伯父了。”

    雨胜却摇摇头:“辛苦的是潇儿。她小时十分依赖晚晴,然而晚晴为她而死,本就让她感到自责,我更是连一样晚晴的遗物都未能替她寻来,她心中必是恨极了我这个父亲。”

    萧思君觉得雨潇恨的不是雨胜,她见金晟和黎天使出雨胜的掌法时怒不可遏,显然她对雨胜依旧有着很深的感情,恐怕她恨的是自己,是要累得自己母亲力竭而死的自己,是寻不得母亲佩剑的自己,也是无法打败金晟和黎天的自己。

    雨潇是个好女孩,但她过早的经历了离别、承受了生死,使得她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父亲相处。

    她既是雨胜的爱女,也是害死雨晚晴的人,她还是个随时可能毒发身亡的人,这让她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让她如何像其他孩子一样在父亲怀里撒娇?

    萧思君惨然一笑,想起念婙芸和雨潇的对话,她们说自己是根木头,但现在看来雨潇在与自己父亲相处的方面怕是连根木头也不如。

    雨胜缓了一会,对萧思君道:“萧掌门,听你说要来提亲,是真的吗?”

    萧思君猛然想起这事,赶紧道:“是真的,我是真心喜欢潇儿,想要娶她为妻的。”

    雨胜慢慢点点头:“可惜潇儿任性古怪,恐怕太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吧。”

    萧思君忙道:“不会不会,她和家母甚是投缘。下山时家母托付了一对玉镯子,说一时仓促凑不齐聘礼,就以此物略表定亲的诚意,日后聘礼必将补齐。”说着将那对镯子取出,送到雨胜面前。

    雨胜双手接过,细细看来,叹道:“这对镯子价值连城,足见太夫人的诚意了。”

    萧思君点点头,等着雨胜继续说下去。

    雨胜又看了一会,这才将镯子放到桌上:“萧掌门,我知道你来是想得我首肯。但其实以潇儿的性子,即便我不同意,也必然拦不住她。但你要娶她,终究也是要听我两个请求的。”

    萧思君道:“伯父但说无妨,凡是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雨胜点点头:“第一,我要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我要让我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嫁得风风光光。”

    萧思君道:“这个自然。”

    雨胜继续道:“第二,我要你对潇儿好,要保护她,爱惜她,莫像我一样,害死自己的心上人。”

    萧思君道:“我爱潇儿胜过自己的性命。”

    雨胜看着萧思君的眼睛,注视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我信得过你。你可回去与家里人商量一下,择日前来提亲。聘礼多少我不在意,我在意的仅仅是你对潇儿如何。”

    萧思君起身行礼:“请伯父放心,我对潇儿情真意切,此心天地可鉴!”

    雨胜笑道:“好了,我也扣住你这么久了,潇儿肯定都着急了。你去陪她吧,她应该就在后院花园之中。”

    萧思君与雨胜道了别,飞也似地向后花园奔去,他怕雨潇心中难过,再干出什么傻事来。

    走了没多久,便来到雨府的花园之中。

    这花园造的极大,里面路途崎岖,多有歧路,路旁种满蔷薇,俨然就是一座蔷薇园。听说是因为雨晚晴极爱蔷薇,这里才种满了这种带刺的美丽花朵。

    又走了几步,听见花园深处传出铮铮琴声,听起来似乎是雨潇在抚琴。

    萧思君在音律上没什么建树,但唯独这曲子他以前听过,因为念婙芸曾用琵琶弹奏过这首曲子。

    也许是因为乐器不同,当时萧思君听起念婙芸弹这曲子时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感觉,但雨潇的曲子虽然也有相思之意,相比之下却婉转得多。

    他循着琴声左转右绕,来到一座亭子前,见到果然是雨潇正在亭中抚琴。

    雨潇也注意到萧思君的到来,双手按在弦上,止住了琴声,她笑问:“文哥哥可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萧思君点点头:“这是《凤求凰》。”

    雨潇道:“难得你也知道。你和我阿爹聊了些什么?用了这许多时间。”

    萧思君想到雨胜已经同意了二人的婚事,不禁笑道:“当然是咱们俩的终身大事。”

    雨潇看萧思君笑了,猜到事情一定成了,于是急忙起身道:“阿爹答应了?”

    萧思君笑着颔首,却不说话。

    雨潇喜形于色,一跃扑进萧思君怀中,双臂环住萧思君的脖颈开心地晃起来。

    萧思君怕她被蔷薇刺扎到,只能楼住她的腰肢,拉着她远离花丛。

    雨潇开心道:“那你何时来提亲?”

    萧思君笑道:“等我回去禀明娘亲和各位长老,备好聘礼就来。你放心,不会很久,一月以内必到。”

    雨潇道:“可我就是等不及。”

    萧思君道:“那这样,我那块武林盟主的令牌留在你这,权当是我留在你这了。”

    雨潇笑道:“这样好,你可得快些来,否则我等久了,指不定拿着令牌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萧思君听了哈哈笑道:“尽管去做,你是我萧思君的女人,做了什么都有我这个武林盟主替你担着。”

    雨潇捶了萧思君胸口一拳,笑道:“有了这个令牌,武林中什么东西拿不到,然而那些我都不稀罕,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

    雨潇在意的只是他萧思君,无关乎他是武林盟主还是真武掌门。萧思君自然也明白,雨潇虽然受过不少磨难,但她的性情却始终如此真实,却又如此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