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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四章:甲辰得玉叶,万骑援军出(3)

    到第三天上,各路英豪已经纷纷前来相会,谭三鸣、何不平等也在其列。

    眼见得武林豪杰越来越多,雨潇不禁疑惑:“按理说越往北走离凌霄宫便越近,怎么不见池姐姐来?”

    萧思君道:“大概她在前面等着咱们吧。”

    雨潇点了点头,觉得也有可能,心里虽想着这事,却没再多做理会,继续与大军北行。

    到第四天时,一乘马自北驰来,那人手执一面写着“陈”字的大纛,身披甲胄,显然是军中之人,看来多半还是陈宁的部署。

    柳文策马上前,要拦下那人。

    那人见有人拦阻,大喝道:“我乃天下兵马大元帅麾下,前方何人拦阻?”

    柳文大声回道:“观文殿学士柳文,奉命率军驰援元帅!”

    那人听了急勒马停住,喘了口气:“原来是柳学士,许久不见。”

    萧思君和雨潇也纵马跟了上来,见到那人时,雨潇笑道:“原来是林大哥。”

    那人正是陈宁手下“冀州十六骑”之一的林少聪,他一时没有认出雨潇,问道:“请教这位姑娘是?”

    萧思君道:“这是雨潇,便是在延安时的玉苏蛟。”

    林少聪笑道:“没想到玉兄弟是个女儿身,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大姑娘。”

    柳文也笑了:“我初看时也觉惊讶,更惊讶的是玉兄弟已经不是玉兄弟了,她现在是萧夫人了。”

    雨潇听着微微低下头来,林少聪来回看看雨潇和萧思君,笑道:“好啊,恭喜两位了,宁哥知道这事一定开心。”

    柳文正色道:“林将军此来可是要传元帅的命令?”

    林少聪道:“我奉宁哥的命令,进京催粮。”

    柳文点点头:“那便不用去了,咱们此行粮草辎重俱全,林将军跟我们一起前往居庸关便是。”

    林少聪大喜:“如此甚好,那咱们快走吧。”

    当天晚上,众人安营扎寨,柳文和萧思君等人赶紧来到林少聪身边,细细询问他居庸关的情况,林少聪便将他临走前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那时陈宁不断分兵,居庸关只遗留了五千人,关外却有二十六万辽军虎视眈眈。

    辽军几次强攻,却都被陈宁的五千人挡在了城墙外面,白白死了万余人,居庸关守军也损失了几百。

    吃过了苦头,辽军也不敢继续如此猛打猛杀,虽然依旧每日叫阵,但攻城的频率却降低不少。

    那日陈宁和李晟、林少聪二人在城头观阵,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大军,陈宁忽然问道:“你们看见敌军最勇猛的主力了吗?”

    林少聪道:“看见了,大约七万人,个个都不怕死。”

    陈宁点点头:“是了,那就是咱们半年多前在疾风谷外打退的辽军。”

    李晟眉头一皱:“那帮龟儿子应该都被打怕了才是,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厉害了?”

    陈宁轻蔑一笑,转身向城墙下走去,边走边道:“很奇怪吗?给我三个月,我也能做到。”

    林少聪不明所以,要让一支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部队重振士气何其困难,于是问道:“用什么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这支部队浴火重生?”

    陈宁回头看了林少聪一眼,林少聪却被他眼中的愤怒吓了一跳。

    陈宁道:“浴火重生?他们没有重生,他们是被推进了地狱。”

    李晟挠着头,喃喃道:“宁哥这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陈宁道:“辽军这位新任主将用的是‘十抽一杖杀法’。”

    林少聪和李晟听了都是一惊,这“十抽一杖杀法”的名字他们也曾听说过,是让士兵十人一组抽签,抽中签的一人就被其余九人乱棍打死。

    林少聪道:“真有人会用这样的方法练兵?”

    陈宁恨恨道:“用这办法,让他们害怕将领甚于害怕敌人,让他们对自己同袍的死漠然以对,他们整日都在自己会被同袍打死的阴云恐惧之中,对敌人的恐惧早已荡然无存,既然连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都是动手打死,对于将领其他的命令自然再无不从。这办法简直就是邪道,如此对待自己的兵马,这人的心肝都喂了豺狼野狗,居然还能当什么主帅?”

    林少聪知道陈宁一向爱惜自己的兵马,因而他绝对无法认同这样的主帅,但不得不说这位辽军主帅的办法的确卓有成效,现在这支七万人的敢死队,便是陈宁最大的敌人。

    接下来几日,战事接连不断,有这七万人做先锋,陈宁手下的五千人也损失了不少,更可怕的是便在此时粮草也补给不上了。

    陈宁赶紧遣人到折津府催粮,但得到答复是粮草并未运到折津府,于是他又命人向更南方的河间府催粮,但派出几拨人都石沉大海,连一个回报的都没有。

    陈宁猜到是河间府出了问题,很可能是自己人给自己下了绊子,那派出去的几拨人不是被抓便是被杀了,也就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人马在河间府中。当即命令林少聪快马回京,直接向皇上要粮,这才有了双方在路上相遇的事情。

    萧思君和雨潇听到这里早已义愤填膺,都觉得这河间府的府尹实在不是个东西。

    林少聪被饿了几天,这时候一手拿着大饼,一手端着浊酒,边吃边道:“那河间府的府尹黄文清,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命令,居然敢扣我们大军粮饷,等着宁哥打退那帮辽军的,老子要亲手剁了那混蛋!”

    萧思君盘算了一下,当即起身上了马,雨潇猜到他要干什么,赶紧上前拦阻。

    萧思君只柔声道:“没事,河间离此不远,我很快回来。”

    柳文听他这么说,也猜到了他的目的,上前道:“萧兄弟,那黄文清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萧思君冷冷看了柳文一眼,当即将柳文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他声音沉稳而坚定地道:“今天黄文清必须死,任谁也保不住他,若有人问起,你便说这是我萧思君说的。”随即策马而去,留着柳文在后面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雨潇本想追上去,但萧思君走得太快,她还未牵出马来便已没了身影。

    雨潇和柳文担心萧思君,便是入夜了也不敢睡去。

    林少聪本来也一起等着萧思君回来,但他长途跋涉早已累了,时间一久便睡了过去。

    然而他到底是行伍出身,未过多久忽闻地下传来马蹄声,猛然惊醒过来,不多时便见到一个黑影向这边纵马而来。

    这黑影正是萧思君,他骑得马极好,不一刻便奔到三人面前。

    他将手中一个包袱向地下一丢:“林大哥,这东西送你了。”随即下马回帐去睡了。

    雨潇看看他扔下的包袱,也不多言,转身跟着进了营帐,柳文摇了摇头,也回了大帐。

    林少聪一个人被晾在外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将那包袱随手提起回到帐中,打开看时是圆滚滚一颗头颅,借着灯光辨认,却正是那河间府府尹黄文清的人头,不禁叹道:“宁哥啊宁哥,你真是认了个好兄弟啊。”

    翌日一早上路,因为昨晚萧思君这么一闹,几人都有些困倦之意,故此一路上交谈不多,那柳文更是在马背上沉沉睡去,若不是林少聪帮他牵着马缰,只怕他早就摔在地上了。

    过得午时,几人困倦更甚,一个个都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听身边副将嚷道:“柳大人,各位,前面有人!”

    几人立即惊醒,抬目望去,见一个银甲之人策马而来,手中同样擎这一面“陈”字大纛。

    林少聪认出此人,大喊:“十五哥,十五哥!”

    那人听见林少聪喊声,快速驰来,马未停住便开声问道:“你不是去京城了,怎么在这?”

    原来此人就是“冀州十六骑”中排行十五的宋宜然,林少聪管他叫“十五哥”,那林少聪自然就是最小的一个了。

    林少聪上前将柳文带兵来援的事情跟宋宜然说了,宋宜然兴奋不已,大笑道:“好好,宁哥有救了!”

    几人听了都是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宋宜然道:“时间紧迫,咱们边走边说。”

    一路上宋宜然将林少聪走后这两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林少聪走后,辽军又展开了两次猛烈的进攻,之前他们云梯钩锁都没有成效,如何也登不上居庸关的城头,这时候便改变了方针,以那七万主力为前锋,不计生死地冲撞城门,挖掘城墙。

    陈宁将计就计,从城墙上猛攻敌军,这一战让敌军损失巨大,但有几处城墙也的确被挖出缺口。

    好在居庸关城坚墙厚,关中将士又奋勇作战,终于将敌军打退。

    但如今关中断粮,又兵员紧缺,眼看这居庸关就要守不住了。

    陈宁将宋宜然、李晟、丁猛、宋偏将以及十六骑中排名第一的诸葛尚叫到偏厅,共同商议对策。

    众人也是一筹莫展,毕竟此时战况对己方大大不利,即便有对策只怕也无处施展。

    陈宁看几人都不说话,自己便也不做声,他忽然抬起眼睛看了诸葛尚一眼,确定诸葛尚看见了自己的眼神,当即转目看了宋宜然一眼。

    诸葛尚当即会意:陈宁之前借故支走了林少聪,此时又想借自己之口支走宋宜然。

    他是不愿意两个年纪最小的兄弟枉自送了性命。

    诸葛尚当即拱手道:“宁哥,小弟以为,现今如果死战到底,不出几日咱们这几千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话刚说到这,李晟先大喝道:“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兄弟们有一个是怕死的?”

    李晟终究是个莽夫,他理解不到陈宁的深意。

    这让开言的诸葛尚颇为恼火,他冲着李晟大吼:“好,你李晟是大英雄,是真豪杰,你了不起,你现在就冲出去跟他们杀个天昏地暗,我看你能杀多少人?咱们兄弟是不怕死,但不能白死,咱们死了,居庸关破了,那倒霉的是关内的百姓!”

    诸葛尚号称“小孔明”,众位兄弟里论及智计百出,除了陈宁便是他诸葛尚,是以各位兄弟都对他十分佩服。

    李晟刚刚说话不经大脑,不想竟惹恼了诸葛尚,赶紧赔笑道:“大哥,大哥别生气,老弟我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你还不知道吗?老弟我给大哥陪个不是了,大哥你有什么计策,赶紧说出来,就是让老弟去送死,老弟也绝无二话,好不好?”

    诸葛尚斜了李晟一眼,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他太了解李晟的性格了,若不这么吓唬他一下,他一定就没完没了了。

    于是诸葛尚继续道:“小弟的意思是,咱们依旧在此死守,战术上以拖为主,能多拖一天便是一天,然后叫人到外面去请援兵。”

    这句话正中陈宁下怀,他点点头:“正该如此,但援兵要到哪去请?”

    既然是让宋宜然远离战场,那当然是把他支得越远越好,于是诸葛尚立刻道:“去京城。”

    却没想到宋宜然忽然道:“不可,且不说十六弟刚刚向京城而去,就是到了京城能不能请来援军,这也是没把握的。”

    陈宁点了点头,宋宜然说得的确有道理,他这时候如果反驳难免引人怀疑,于是故作沉思道:“那就……往太原府去,岳父大人的镇北府当年就设在太原府,那里一定还有镇北府旧部,宜然,你持我的豫王府令牌去一趟,应该能请到不少援兵才是。”

    宋宜然欣然领受,他当然没想到陈宁的目的,只以为自己是真的要去太原府借兵解围。此时他跟众人提及这些事情,众人自也无一猜到陈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