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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夜鸠凄凄

    夜鸠深夜凄凄啼啼的聒吵吼得高庙的人们,既恐惧又恓惶不安。恨不得连夜砍伐这棵大桐树。怨悔,不知是谁栽植这课招徕夜鸠的树种。心里誓言:以后植树要植招徕凤凰的梧桐树,勿植这样的大桐树,一定切记!

    或许受到惊吓;或许返回高庙时淋雨;或许风言风语的压力。易卜一夜难眠,额头上的汗渍一夜未干,全身仿佛火烧似的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忍受,喊一声:“娘!”

    母亲或许耽心没能入睡,听见易卜的叫声:披上衣裳,来到易卜的屋子,焦急问:“咋啦?”

    只听易卜嗫嚅的声音:“全身发烧!”

    母亲走近易卜的炕前,伸手触摸额头,惊异的神色说:“得是淋雨感冒发烧?烫得很!”

    她怔一下,陡然说:“我给你煮点姜汤去!”

    她顺手端来热水壶,拿起毛巾倒入热水。毛巾冒起热气。拿到易卜近前,抚与额头。

    易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住。

    她又走出屋子,来到厨房,听见门一声响,拉开电灯,厨房布满亮光。

    她拿起水瓢,舀一瓢清水倒入铁锅。

    又突然想起,给神龛上三炷香。又燃起三炷香,嘴里吩咐一番,插入香炉,这才放心。

    又拉响风箱听见吧嗒!吧嗒!的响声,一会儿,开水听见咕咚的响声。又拿起菜刀切几块生姜,放入开水。

    又熬煮一会儿。停下风箱。拿起碗,轻轻舀入碗内。步履轻盈端到易卜的屋子。呢喃说:“来!起来!喝了!就好了!”

    易卜疲惫的身躯,起身坐起。端起母亲熬煮的一碗姜汤,啜饮一口,趁热一口气喝完,揩拭嘴角,打个饱嗝,一动不动坐在炕头。

    只见母亲注视的眼神看到喝完一碗姜汤,眼睛尚未眨巴一次,默默期盼早日退烧。看着他喝完静静地坐着,又轻声说:“躺下,发些汗,就会退烧!”

    她一边说,一边做在炕沿上。默默等待。只听易卜说:“娘!您去睡!我不要紧!”

    母亲还是静静地坐在炕沿,一动不动注视对面的墙壁。

    夜鸠的叫声有节奏的连续不断,可是,或许母亲听习惯的缘故,对她来说,好比尚未听见似的,尚未有丝毫的影响。或许是心中殷切的希望使她难以顾及。

    易卜再次催促母亲去睡,母亲还是执拗,一丝未动坐在炕沿上。

    当然,儿子也耽心母亲,听他又喑哑说:“娘!您上炕睡吧!”

    母亲瞧瞧炕头,尚未做声,还是坐在炕沿未动。易卜坐一会躺入被窝,感觉全身瑟瑟发抖,母亲眨巴的眼神,又盖了盖被子,还是静静地注视。

    易卜喝了姜汤,或许三注香火、弟子虔诚感动神祇的结果,抖动一会儿过去,全身大汗淋漓,渐渐额头感觉降温轻松。这时,给母亲说:“高烧降下来,您回屋睡去!”

    又听见一阵夜鸠急切的叫声回荡院子里。母亲听易卜说退烧,又嘱咐一番:“你发高烧,明儿不要去赫市处理后事,你先管好自己!”

    母亲的提醒,易卜才想起答应易博帮忙的事。踌躇一会儿,又说:“我答应人家,平常关系不错,不去行吗?”

    母亲听完这番话,阴沉的脸颊悻悻跳下炕沿,回头祈求的口吻说:“答应是答应,可是,不管不顾,身体允许吗?能去吗?娘给你说,自己身体是根本,你明白吗?还是不要去,能答应吗?”

    易卜轻轻闭上双眼,一会儿,喑哑说:“好吧!您睡去!”

    夜鸠的声音又不知不觉回荡耳边,母亲轻轻地拽了拽被子,压入易卜的下颌底下。恋恋不舍的心情离开屋子,关闭两边门扇。听见脚步回到她的屋子。又听见易宁的声音:“我哥怎么样?”

    听见母亲说:“烧退了!”

    恓惶一夜,夜鸠的叫声尚未停止,还不断地回荡高庙的夜空。估计母亲刚刚睡下,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回荡夜空。

    蘧然,听见夜鸠一声声的叫声随着扑棱的翅膀远去,一会儿消沉夜幕中。

    易卜谛听夜鸠远去的声音,吁一声。

    公鸡打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忽然,又听见门环撞击的声音。他知道是易博催去赫市办事。踌躇一会,披上衣裳,头重脚轻的身躯跳下炕。拉开屋子门,踉跄走到院子。心想:这样的身子骨是否能去赫市,几个钟头的坐车,身体能行吗?

    自己问自己,又想给易博解释,可是,怎么说,他才相信呢?

    又想起答应母亲的事,又怎么解释?

    一连串的问题,左右为难。心想,这些客观情况和易博商量才说。

    他走到街门前,拉开街门,易博立即说:“走!咋们走!鸡叫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赶车!”

    没等易卜解释,易博拉着手要走。易卜腾腾吐吐说:“昨晚发高烧!”

    易博听见他的话,陡然放开手,悻悻的心情,高声说:“是这样!你不早说!”

    他立即扬长而去,易卜静静的注视他远去的背脊,羞愧的神色,呆呆地看着易博消失夜幕里,还注视着。

    听见母亲轻轻一声:“易卜!”

    他怔一下,回应一声:“娘!”

    浓浓的夜色,鸡叫一遍后,感到特别的阒寂。又是一阵怵惧的境地,恐惧的高庙出现脑海里。

    他和母亲羞赧的心情回到屋子,母亲吁一声,回到自己屋子。或许心里轻松许多!

    易卜回到屋子,坐在炕沿,埋怨自己淋雨发烧而失信,痛恨不易。

    公鸡第二遍打鸣又响起。他躺入被窝,眨巴眼神,还是不得入眠。心想,以后怎么见易博,平时互相照顾、互相帮助,要紧的时刻,掉链子。让人说闲话,说自己溜奸耍滑,以后怎样做人?

    想到这里,又感觉一阵身体发热。额头感觉火烧一样,身体一阵瑟缩,发冷。

    他心里明白,或许一时退烧,又二返长安,再次发烧,感觉牙关颤抖。心想,叫一声母亲。又想起或许母亲刚刚入睡,不得打扰她。

    他又披上衣裳,跳下炕,倒一杯开水,喝两口。人常说:多喝开水,治感冒!

    一口气喝下两杯,又爬上炕头。注视褐黑色的天棚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