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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

             烟花璀璨,安念玩得不亦乐乎,直至午夜,才在慕容轩的喋喋不休中恋恋不舍地回到寝殿。

    当时安念双手叉腰,一脸抗拒,“王爷,你怎么能磨唧得像个女人一样!”

    不如咱们一起玩到通宵吧!

    慕容轩当时只淡淡地吐出了个“不”字,就像是拎鸡崽子一样将安念给拎回了寝殿。

    毫不理会她一路的哀嚎,将人往梨花椅上一放,干脆利落地洗漱上了软榻。

    那货舒舒服服地睡觉去了。

    安念的心却开始慌乱起来。

    因为今夜的江婉月。

    安念是个很能逃避问题的人,她恨江婉月,一度恨到骨子里,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太为残酷,当面对那些记忆尤深的人时,她总会尽力去逃避那些事情。

    比如碰见江婉月之时,慕容轩就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过多地去想那些往事。

    若只有她孤身一人,她能将前世的瓜葛来来回回思索个好几遍,或许还能连夜做个对策攻略。

    得亏王爷周身的气场实为强大,虽然并不言语,也像是一条鲜亮的楚河汉界,横亘在安念的前世今生之间,提醒着她已不是前世的那个她。

    前世之事,不会重蹈覆辙。

    像是在这种气场里得到了某种安全感,安念总是有种超乎预料的安心,那些沉重的前尘之事也减轻了不少。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那些被她抛弃的牛鬼蛇神似乎又近了她的身。

    尤其是慕容轩合眼睡去,周身都柔和下去的时候。

    他的气场仿佛就罩不住江婉月了。

    于是,江婉月那张媚色妖艳的脸便成了一张大屏幕,在她的脑中无限地循环,背景便是那一幕幕鲜血淋漓的画面,母亲跪在那里,只换来江婉月一脸的鄙夷。

    一脸鄙夷的媚色,手上慢悠悠地剥着皇宫里新进的一批荔枝。

    安念辗转反侧,最后干巴巴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天花板却在安念的回想中,逐渐变成了一部记录她前世的大型狗血电视剧。

    安念越想越气,甚至在心里暗暗打了好几种折磨人的腹稿,结果都被赤裸的现实砸了个稀巴烂。

    这辈子,毕竟是这辈子。

    上辈子的事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的江婉月还只是一个宫女,没有成为媚嫔帮助安蔷暗度陈仓,没有对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百般折磨。

    别说是挡了安念的路,抛去昨晚一面,俩人甚至连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江婉月的目标在于太子,与王府八竿子打不着,安念却已经将人打发进了浣衣局,也不知会不会打乱既有的轨迹,引起蝴蝶效应。

    让戏精上身的安念更为担心的是,江婉月若不会成为拦路的大山,更大更高的山是不是还在后面?

       安念思度着,周身都透出一股难言的烦躁。

    她不敢向身边的人吐诉苦水,至少目前不敢,她还没做好将重生的消息告诉任何一个人。

    一个人孤身担着一个秘密,确实有些难熬。

    “诶,”安念长长叹了口气,紧皱着眉头翻过身去,向上扯了扯子,将整个脑袋完完正正地埋在了被子里。

    直到被子里满是热气,安念觉得呼吸不过来,才将一团乱麻的脑袋伸了出来。

    正好顶在了慕容轩的胳膊上。

    慕容轩身为璃南的战神王爷,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有所察觉,更别说安念翻过来调过去地辗转反侧了。

    于是,他伸出一只胳膊,放在安念的软枕之下,佯装假寐。

    他感到一只温软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却在拎它回到原处之时迟疑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胳脖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安念的另一只手也悄咪咪地靠近,先是轻轻地抓了抓他的胳膊,见他没反应,干脆将他的胳膊给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慕容轩只觉心口的某处一点冰凉,迅速蔓延至全身,像是夏日中一个普通的果子,却抚平了跋涉之人所有的燥热。

    安念抱着他的胳膊,脑袋也半枕在他的肩旁,和小时候依着凤倾城睡觉一样。

    如此一来,安念果然安心了许多,即使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心里却难得地平和了下来,渐渐在熟悉的气息中合上了眸子。

    一夜浅眠 ,安念睡睡醒醒,做了一夜噩梦,抓得慕容轩越来越紧,搁着一层里衣,他的皮肤被揪得紫红。

    第二天,面对慕容轩的臭脸,安念一脸无辜,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一胳膊的青紫,连连否定着自己昨晚可怕的行径。

    “王爷,您…这是自己做噩梦掐的吧。”

    慕容轩不置一词,盯着她的脑瓜儿顶。

    被如此灼烫的目光一审视,安念瞬间失了大半的气势,嘴角一抽,脸上挂上一丝干巴巴的微笑,“王爷,原来您如此细皮嫩肉啊,我还以为只有女子才会留些红痕呢。”

    “按着本王的身体,平时确实不会留下红痕——”他将脸凑的格外近,目光落在她轻轻颤动的睫羽上,“只是你——”

    “我…”安念的抿笑着的嘴角咧大了些,笑盈盈道,“我啊,皮肤上也喜欢留印子,和王爷您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慕容轩十分嫌弃地撇了自己的胳膊一眼,“这只胳膊,不是被你抓的 ,就是被你咬的。”

    “照你这么说,”安念眨巴了三下眼,清澈的眸子显得尤为无辜,“你都知道是我咬人了,干嘛不躲躲?”

    躲?他能躲哪去?昨晚安念抱着他的胳膊,像是抱着五千两银子一样。

    “你是不是魇着了?”身边的人一晚上都在胡乱地呓语,虽然脸上的红斑遮住了气色,慕容轩还是感觉她的精欠佳。

    “是魇着了,”安念揉了揉眉心,露出女子般特有的娇俏,声音也变得柔糯起来,“我梦见你被江婉月给勾走了魂。”

    所以才抓着你的胳膊不放的!

    慕容轩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江婉月就是昨夜宫女的名字。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身边故作柔弱的人儿,虽然话说的八分不可信,但要是再追究下去,倒是显得他小气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起身下地。

    服侍的人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动静,柔声道,“王爷,小姐,奴婢来伺候吧。”

    “不必。”慕容轩熟稔地系着腰带,丝毫没看见安念张到一半的樱唇,口型还维持在“进来”的“进”上。

    “你不乐意被人伺候,我可乐意。”安念觑他一眼。

           慕容轩指了指自己的脸。

    安念这才记起脸上被抛之脑后的红斑,右手一拍脑门,又摇了两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婢女不能进,香儿昨夜又被打发回了府,自己总不能顶着这幅模样出去见人……算了算了,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安念不喜欢浓妆艳抹,平时偷懒只涂个口脂了事,但她见过凤倾城上妆,上次安蔷的贴身丫头在她脸上涂脂抹粉时,她也下意识地学了不少。

    看着梳妆镜上为宫宴特意准备的胭脂水粉,安念在心里大呼了一声奢侈,这可都是醉红颜新进的样式!

    她一定要把这些宝贝带走,留到大婚的时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