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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王思嫣继续说着,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室内很静,静的除了王思嫣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到。王令烟听王思嫣说完,脸上的神情平淡又平静,好像王思嫣说的这些跟她王令烟没有任何关系。其实这么说也没错,王令烟在心里冷笑,面上丝毫不显,可不是没关系么,在王思嫣说的故事的版本里,她王令烟就是个蠢笨如猪、看到悬崖竟然迈步上前、运气不好以致于踩空跌下去的傻子!

    “妹妹,你想听一听姐姐说一遍当时的经过么?”

    “姐姐……”

    “你听好了,”王令烟没有给王思嫣拒绝的机会,和妹妹如出一辙的柳叶眉微微向上一挑,竟显出几分挑衅和嘲讽来。王思嫣的脸又白了几分,她正无措之际,耳边便响起了王令烟的声音:“那天我的确带着阿云出了门,也的确像你所说的借阿云当幌子,和唐余锦登船游了湖赏了花,最后还去了亭子里一起钓鱼。”

    “……姐姐……”

    “闭嘴!”

    王令烟凌厉的眼神毫不客气的朝王思嫣射去,从没见过姐姐这副模样的王思嫣身子一颤,心里怦怦直跳。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和唐余锦那么频繁的相见,不是因为想要对彼此更多了解,而是我想要借唐余锦避开你。我一向视你为我最亲近的人,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早就超过了父亲和母亲,成了真真正正的第一位。所以我不懂,为什么那段时间,那么多婆子丫头们开始聚在一起说小话,说的内容也有板有眼,让我听了,心里除了难过和痛苦,再没有其他感觉。”

    “那些话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呀姐姐!”

    “是么?”王令烟小巧的鼻子下嫣红的嘴翘起来,露出明明白白的嘲笑:“你是指阿雪她们说的,皇城侯府唐少爷喜欢的不是大小姐,而是二小姐,不过是因为二小姐年龄小不能立时嫁过去,所以不得已选了大小姐,其实二小姐认识唐少爷的时间最早,大小姐是不要脸的鸠占鹊巢!”

    王思嫣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再说些什么,她都听不见了。这一瞬间恍若耳聋一般的错觉,实实在在证实了这冲击对王思嫣来说,有多可怕。

    王思嫣白着张小脸儿,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情形若是被那些一窝蜂聚集在绿云楼、嚷着要见嫣姐儿的男人们看到,必定是心疼坏了,说不定还会想要下手打死她这个让嫣姐儿难过流泪的罪魁祸首呢!毕竟虽是一母同胞,面容有几分相似,真正看起来,姐姐和妹妹的容貌却是有些差距的,原本王令烟生的也算中上人之姿,不过因王思嫣实在貌美,这么一比较,倒是显得王令烟落了下乘。

    王思嫣就这么红着一双眼,柔柔弱弱的看着王令烟,用让人心碎的表情展现自己的委屈,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听的人恨不得立刻鞍前马后为她分忧。

    “姐姐,”王思嫣娇艳中更添脆弱的脸上,露出一个柔软的笑:“这都被姐姐知道了,我好害怕呀……”

    话没说完,王思嫣竟是神情一变,抬手拿手绢儿仔细擦净了脸上的泪,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既然姐姐知道了,那也就没必要继续这么费心思装下去,我就是故意要带你去坪山,用唐少爷喜欢生长在高处的对叶兰引你离悬崖近一些,顺顺利利在你看那对叶兰的时候,推你跌下悬崖。”

    王思嫣云淡风轻的边说边拿着手里的茶杯端详,好像茶杯上的图案都比她嘴里说出来的“弑姐”重要的多。

    “只不过,”王思嫣又真切可惜的叹了口气:“你竟然没被摔死,真是太让我觉得遗憾了。”

    “你这蛇蝎心肠!”

    “呸!”

    王思嫣不客气的反击,她这幅样子倒是让王令烟愣了神。王思嫣嗤笑一声,捋了捋并不显得凌乱的长发,满不在乎道:“没被摔死就没被摔死吧,那些赶车的下人倒是忠心,竟然见你挂在树枝上,拿藤条把你给拉了上来,不过嘛,车没有了,妹妹我救姐心切,把马车赶走回了宅子,寻来了医生。”

    王思嫣意味不明的看了王令烟一眼,目光特意在那显眼的伤疤处留恋片刻,才继续说道:“真正说起来,倒是妹妹我菩萨心肠救了姐姐呢,要不是我带了医生过去,你单凭一个车夫,可真活不到回宅子。”

    话音刚落,王思嫣感觉面前风声袭来,不待她躲闪,脸上突然狠狠一痛,居然是王令烟怒不可遏的劈脸扇了她一巴掌!

    “你这恶毒的贱丫头!”

    呵斥声回荡在王思嫣耳边,她抬眼看去,只见王令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她面色通红,刚打过她一巴掌的手也在身侧微微颤抖,想来是用了大力气,或者恨不得再冲她狠狠扇上一巴掌。王思嫣白净的小脸儿一侧慢慢红肿起来,嘴角因为嫩肉撞上牙齿,硌出了点儿咸腥的血。王思嫣冷哼一声:“你也就会打上几巴掌过过瘾,这三年的怨气恨意,一巴掌便能抵消了?”

    “当然不能,”王令烟再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你多活在这世上一日,我便多难消恨意一日。”

    “那你给我说的,王家只你追到我也是假的了?”

    没想到到了现在,王思嫣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王令烟轻轻蹙起眉头,不知道眼前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把实话告诉你,好叫你死心,”王思嫣杏眼一弯,即使一边的脸略微肿了起来,也不妨碍她绽放的美丽:“你以为,三年前在后花园里遇上唐余锦,真是巧合?”

    王令烟听了王思嫣的话微微一愣,心里慢慢沉了下去,她没有开口,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攥的死紧。

    “哦,要说巧合,也勉强算是巧合吧,”王思嫣认真道:“不过,这个巧合是我无意间给你的,你就当捡了我的漏儿吧。”

    “不必冷嘲热讽,你只管把话说清楚便是。”

    “好吧,”王思嫣点点头,果然没再多啰嗦别的:“父亲常要出门谈生意维持人脉,自我十岁起,你在宅子里修身养性,学着做一个不给家族丢脸的大小姐,我就跟着父亲出门长见识。十一岁那年,我跟着父亲从皇城赶回陇西,路上遇上了唐余锦。”

    原来真是她这个妹妹先遇到的唐余锦,王令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酸涩难耐,嘴里发苦的很。王思嫣瞥了一眼王令烟,见她真能认真听下去,心里好笑又觉得稀奇,不甚在意的继续说:“不过那个时候的唐余锦,可不是你初见时锦衣玉食气宇轩昂,他刚出了埋伏,却因不清楚地形和军中其他人走散,狼狈得很,父亲和我把他救了上来,没急着回陇西,中途找了个客栈,带着他好生休养了一段时间。”

    王令烟知道王思嫣说的这一番话不假,虽然那年她也才十三,可她已经代替母亲理事很久了,当时看到父亲写信回来说要晚到家,她还因为父亲带着妹妹无缘无故却突然歇脚而担忧。没想到,原来不是无缘无故,而是遇到了唐余锦,那族长们谈下来皇城侯府的亲事……

    大概猜到王令烟在想什么,王思嫣痛快承认了她心中所想:“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我和唐余锦虽然彼此没有明说,但他离别前和父亲提了一嘴,说想和王氏结亲,问父亲可愿意。”

    父亲自然是愿意的,别说是父亲,放到任意一户知道皇城侯府代表什么的人家里,只怕都会感恩戴德的同意。

    “可族长们又为什么把我给推出来?”

    王思嫣听了这话,发觉王令烟是真心问她,不由得哈哈大笑,她笑看上去聪明的姐姐,居然连族长们的心思都看不出。王思嫣眼波流转,眼里的嘲讽不遮不挡:“和侯府结亲这般天大的好事,不就等于天上掉馅饼?掉下来的馅饼不赶紧抓起来吃进肚子里,等凉了,谁知道这馅饼还会不会在你手里?你可别忘了,当时家里适嫁的女儿,只有你王令烟一个。”

    “那也可以先定下……”

    “你去跟族长们说啊,”王思嫣似笑非笑:“唐余锦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指名道姓说要王家王思嫣嫁进侯府为正妻,怎么传到你耳朵里,就成了王家王令烟了呢?”

    “……你……口说无凭……”

    看着还要自欺欺人的王令烟僵着脸,指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王思嫣轻笑一声,冲她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成了压倒王令烟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信的话,我回头给你把这四年里,我和唐余锦互相写的信拿给你看一看?”

    四年……互相写信……

    王令烟仿佛听见胸腔里那颗心支离破碎的响声,她想起这三年无处不在的嘲笑,此时此刻,围绕了她三年的嘲笑声似乎突然变得更大了,里面除了笑她的脸毁了容,还夹杂着嘲笑她妄想鸠占鹊巢、小小的麻雀竟敢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冷嘲热讽。

    “哦还有,”王思嫣仿佛觉得王令烟现下的惨样儿不够,自顾自的又加了把火:“这三年里,叔伯们没有追到我,并不是不想追,而是唐余锦说过了,不用追,如今和侯府定下婚约的改成了王家王思嫣,所以他会在皇城担负起他未婚夫的责任,时刻照看着我,我去绿云楼做艺伎他也知道,四楼就是他买下来留给我的,暗卫也是他送来绿云楼的,我正和他闹脾气,因为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单独一个替姐出嫁的正妻身份。”

    “你们……全都瞒着我……”

    “是啊,”王令烟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终于取悦了王思嫣,她如花儿般美好的面容上笑意盈盈:“妹妹只想让姐姐知道,不是你的东西别痴心妄想,就像后花园你自以为是的偶遇,你可知,他出现在后花园里是来见我的,是来和我道歉,给我说不知道家里为什么把我换成了你,是来和我商量怎么办的。”

    恍若一道惊雷劈下来,原以为自己已然足够心灰意冷,再来多少打击也动摇不得她分毫的王令烟陡然一坐,脸上似哭似笑,竟然再没有心力遮掩。

    “王家的族长们的心我虽然能理解,但我很不高兴,我本想着婚期将近,让唐余锦直接派人去陇西提出退婚,狠狠地打王氏的脸,随后再由唐余锦找到我,八抬大轿光明正大的迎娶我,以我艺伎的身份抬进侯府里聘为正妻,好叫你们仔细看看,你们看似尽在掌握,觉得什么都能自己左右,实际一个个蠢笨如猪。”

    “你这是……要置王氏在陇西再无立足之地啊!王思嫣!你好狠的心肠!你也是王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竟不明白吗?离了王家,离了家族的庇佑保护,你在皇城侯府那般尊贵的人家里谈何立足?!你糊涂!”

    王令烟的脸又红了起来,不过这次很明显,就是被王思嫣说出来的话给气的。她是王令烟,长房嫡长女,虽然三年的折磨让她恨极了王氏里那些叽叽喳喳的长舌妇,虽然如今真相大白,她明白了是族里的欺瞒让她丢尽了脸面,但她还是姓王,一天姓王,她就一天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胆敢将王氏一族推入火坑。即使这个人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绝对不行。

    “我实在演戏演烦了,”王思嫣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愿意再假惺惺的当王家二小姐,只有我说过的法子,才能让我真正的摆脱'替姐出嫁'的名头,避免成为家族里的联姻工具,没办法,王令烟,况且你说的那些什么在侯府立足的事,实在是多想了,唐余锦爱我,他不是因为我有着陇西王家二小姐这个身份才爱我,而是因为我是我,他才爱我。”

    说着,王思嫣又肆意畅快的一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唐余锦爱我可比我爱他更深,真正能够把所有的事尽在掌控之中的人,是我王思嫣。”

    “疯子……”

    王思嫣笑起来,对王令烟咬牙切齿给出的两个字并不介意。王令烟看着王思嫣似是说完了话,站起身一步步轻快的就要往外走,更加愤怒不已,她胸口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烧没了她最后的一丁点理智。不行,不能让王思嫣就这么走掉,不能让她把整个家族踩在脚下,陇西王氏一族绝不能被摧毁!王令烟眼里厉光一闪,一个荒唐的念头如火种绽放在她早被烈火燃烧着的胸膛里……嘭的一声钝响,背对着王令烟的身影倒下,王令烟的手稳稳当当举着花瓶,直到花瓶底部的血滴到地上,她的手依然很稳,花瓶被她放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