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至
鹿阮一行四人还没到西院，就听到了热热闹闹的笑闹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也不难听出里面清脆甜美属于小姑娘们的声音。
这得是个多盛大的赏花宴，鹿阮心里感叹，光是听声音，约摸来的人就不少。之前只看了发出去的请帖还没有太大的感触，这亲耳听到了人声，才惊觉自己没有出府去找蔡靖康是个多么明智的选择。等鹿阮到了西院的院门，在院门处往里头一瞧，便只能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出府，人多眼杂，这来府里的人用人山人海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得亏西院地方大，”鹿阮喃喃自语，她身边的青乌看了她一眼没吱声，不多时，听到鹿阮又嘀咕了一句：“皇城当官儿的可真能生。”
要不是青乌定力好，她一准儿会被自家小姐的语出惊人给逗得大笑。不过青乌细看了西院的繁盛景象，又不禁觉得鹿阮说得对，每位当家夫人身后，至少跟了三四个年龄不一的小姐们，这还不算跟着过来却去了东院的少爷们，一家子出来五六个少爷小姐都是说少了的。
“青乌，我们去……”鹿阮的梅香阁这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后面传来的一声娇嗔打断。
“堵在这儿做什么呢？小孩儿不懂事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懂吗？”
这是在凶她们？鹿阮诧异的回过头，正好和一位横眉竖眼的小姑娘对上视线。这小姑娘身后带了两个婢女，婢女长相稀松平常，领头的小姑娘倒是生的明艳。她大概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梳着玲珑可爱的单髻，单髻上插了几根和耳饰相配的流苏簪，整体的装扮比较简单大方，不过簪子上的红玛瑙看起来挺贵的，簪子的样式也很新奇，由此可见家境应该还不错，或者身份大概是家里的嫡女。小姑娘浓眉大眼高鼻梁，带了点异域风情，属于现代里的浓颜系，要是不长残，再过几年肯定是皇城出了名的美人。
“怎么？你们是耳朵聋了听不见本小姐说的话吗？”
许是见鹿阮几个人不理她，那暴脾气的小姑娘又上前几步，都快要贴近鹿阮了。鹿阮回过神，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是皇城里出了名的暴脾气。随后，鹿阮娇娇俏俏的笑着说：“给姐姐请安，不知姐姐是哪家的？迟迟不进院门可是和家人走散迷了路？姐姐别急，我这就让曾祖母派个机灵点的丫头过来带姐姐去寻家里人。”
好在那暴脾气小姑娘脑子还算清亮，听出了鹿阮话里的意思，她狐疑的看了几眼鹿阮，又看了几眼鹿阮身后跟着的阿杏阿桃，出口问道：“你是鹿府的小姐？鹿老太爷和鹿老太夫人是你曾祖父曾祖母？”
“是呀，”鹿阮一派天真，仿佛刚才挨训的人并不是她，她再次询问：“姐姐是哪家的？可是需要找人过来帮忙？”
“不必了，”小姑娘把暴脾气收了回去，看上去因为没能继续随心所欲的找事儿有些气闷，但鹿阮的身份比她尊贵，绝不是她能找事儿的对象，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有清醒的认知的：“我是青州牧梁大人的女儿，排行第二，我叫梁意诗，你叫什么？”
“梁姐姐好，妹妹姓鹿，单名一个阮字。”
“鹿阮，”梁意诗在嘴里念叨了几遍，问她：“阮儿妹妹，你在院门口站着做什么？可是在等人？怎么不进去？”
这就阮儿妹妹了？梁意诗这小丫头改口改的挺快，鹿阮在心里暗笑一声，表面不动声色：“我在等人呢，梁姐姐先进去吧，我见好多漂亮姐姐们都去赏花玩闹了，梁姐姐不是走散了的话，就进去和姐姐们一起赏花吧，想必院子里的姐姐们都等着梁姐姐呢。”
梁意诗本来想着问一问鹿阮在等谁，借口陪她等一会儿多探听探听她的喜好，最好能跟她交好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鹿阮一是没有明说在等谁，二是说了一句院子里的姐姐们在等她。这句话简直是对她最大的吹捧！天知道，她自跟着父亲来了皇城，皇城里的贵女她都尝试结交，可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但她怎么可能在鹿阮面前暴露无人等她这个事实？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院门，硬撑着笑脸和陌生贵女们交谈说笑，不管对方露出或惊讶或不耐的表情，只顾营造出她人缘很好朋友很多的假象。
而仍在院门站着的鹿阮怎么会看不出来梁意诗的强撑？她只是看出了梁意诗想结交的意图，不给她这个机会罢了。
“梁小姐就是青州牧家的嫡次女啊？”青乌在鹿阮耳边悄悄感叹，声音被她压的很低：“梁小姐的脾气可真够大的。”
“要不就是家里宠出来的，要不就是内心空虚找刺激，”鹿阮对梁意诗的评价毫不客气，她问青乌：“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看到的有关她的信息，又是节度使家嫡长女和她闹掰，又是枢密直学士家庶女被她弄坏了琴？现在看来，倒不是那位枢密直学士家的庶女性格太过于软弱可欺，大概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而已。”
青乌认同的点点头，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迎面走来的人给惊艳的口不能言。鹿阮留意到青乌的失态，也跟着她朝侧前方看去，同样不由得睁大双眼。
鹿阮第一个念头是今天来西院的贵女怎么落单的那么多，第二个念头便是这小姑娘也太美了。是真的美，如果说梁意诗属于浓颜系的美人坯子，那迎面走来的小姑娘大概就是淡颜系里的翘楚。鹿阮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意诗这个名字合该给眼前的这位姑娘，生的这般雅致秀美，真真是如诗如画，诗情画意。
“咦？”如画般的美人好奇的停在鹿阮身边，柳叶眉微蹙，眼神温柔：“小妹妹，你怎么在院门口站着呢，可是和家人走散了？”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鹿阮半点儿没注意这姑娘把她丢给梁意诗的问题又丢回了她身上，知道了恐怕也不会介意，毕竟她俩虽问的问题相同，却一个促狭一个好心，不能相提并论。
“小妹妹？别害怕，我也是来参加赏花宴的，我是枢密直学士方学士的女儿，我叫方莹莹，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原来是方姐姐，”鹿阮回过神来，脸上挂了个甜津津的笑：“谢谢方姐姐的好意，方姐姐别担心，这儿是我家，我不会跟家人走散的。”
这里是她家？这个小家伙是鹿家的小姐？方莹莹不由得暗自打量眼前的鹿阮，刚才在进院子之前她就看到鹿阮了，小小的雪团子一样的小家伙，长得特别招人喜欢，白白净净的小脸儿，连她身旁未融化的积雪只怕都比不得她肌肤白，尤其最令人惊艳的是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再过几年再长开一点，一定更漂亮更惹人心动。
大概有墙上的雪落下来，鹿阮摇晃了一下头，随着她的头轻轻晃动，青乌给她发髻上戴的步摇上的坠子也跟着晃动，显得鹿阮更加灵动俏皮，可爱极了。方莹莹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神色更加温柔：“你叫什么呀？是认生才不进去吗？需不需要我带你一起进去，这样她们觉得我们认识，就不会好奇的盯着你看了。”
那可不一定，鹿阮心想，她太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们的好奇心有多重了，明着不看你，暗地里势必可劲儿把你看个够，仿佛当自己的眼睛是探针，能探得到别人脑子里心里都想了什么。不过方莹莹的好意鹿阮还是接受的，她觉得和这个方莹莹打交道，比跟前一位梁意诗打交道让人觉得舒服得多。
“谢谢方姐姐好意，我姓鹿，单名一个阮字，姐姐若是愿意，唤我鹿阮或者阮儿都可以。”
“好，我比你大一些，唤你阮儿好了。”
两个人又站在西院门口闲聊了几句，等方莹莹也走进院子，通往西院小路上的人也不多了，只零星几个步履匆匆往西院赶的，许是也知道自己迟到了，时间紧促，别说搭理了，连个眼风也没施舍给站在院门口的鹿阮。鹿阮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喊上青乌她们，一起走进了西院院门。既然知道了这么多人来赏花宴，那她就得亲眼盯着梅香阁，绝不能让这场赏花宴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搞砸出了事。
看鹿阮踏上了回廊，青乌不禁问道：“咱们是去夫人那里吗？这个时辰夫人应该是和老太夫人、太夫人在一起，在荷花厅里和其他夫人们赏花聊天呢。”
“不，”鹿阮果断拒绝：“我们不去打扰母亲她们，咱去会一会皇城的贵女们。”
话音刚落，鹿阮就带着青乌往右避开荷花厅，笔直前行，绕过荷花厅往梅香阁的方向去了。这时候不管是位于中间位置的湖心亭，还是西边的流云亭和梅香阁，都已经陆续有人在里面谈天说笑了。荷花厅里坐着的大多是诰命夫人们和妇人们，她们大多赏花闲聊，有一时兴起摆了桌子打花牌的，也有聊的开心了讨论起皇城哪家铺子出了时兴的料子，哪家玉器行新进了顶好的美玉……总之，荷花厅里是人满为患热热闹闹的了。
而流云亭和梅香阁反倒更受年轻姑娘们的喜欢，亭阁和厅不一样的是，荷花厅里烧地龙，即使开了窗户，从窗户里进来的凉风一点儿不会让屋里气温骤降，反而能给过于闷热的荷花厅带来些舒爽。流云亭和梅香阁没有地龙，只各自燃了几个暖炉，炉火旺盛，暖和倒挺暖和的，不过温度到底还是比不上荷花厅。可是小姑娘们哪里怕这点儿冷？她们年轻火力旺，且人手一个手炉，鹿阮这一路走来，还见不少小姑娘嫌热要拿掉手炉脱掉身上的披风大氅呢！不过任性的小姑娘们好歹被身边跟着的婢女劝住了，否则折腾的出来参加个赏花宴，回去受了寒卧病在床，放谁脸上都不好看。
想要到梅香阁，还得从回廊穿过流云亭。流云亭里此时已经有五六个小丫头下棋的下棋，画画的画画，鹿阮要从这些人里穿过去，免不了被人看到，要是有那些热心好奇心重的，估计还得因瞧着她面生拉着她说话……
“哎？”
听着这一声，鹿阮无奈的闭了闭眼，转身回头的时候脸上却带着被突然叫住、恰到好处的疑惑。简直担心什么来什么，鹿阮心想，只希望喊住她的小姑娘有点眼色，好奇心别那么重，能放她快点离开流云亭好进梅香阁。
“我怎么没在皇城里见过你？你是哪家的？”
问话的小姑娘也就十来岁，但通身的气质已经隐隐显出几分“老娘天下第一”的侧漏的霸气。鹿阮在脑子里迅速思考，想把她和见过的那些权贵们的名字蒙上号，可瞎蒙哪是那么容易的？鹿阮抬眼，无意间看到这小姑娘脖子上戴着的金镶玉锁，要是她没眼花没近视，那金镶玉锁的锁面，好像雕了一只会随着光亮变化而波光流转的凤凰！鹿阮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从容貌体态到穿衣打扮，越打量越在心里隐隐将她和一个名字对上了号。
“给鲁庄郡主请安，”鹿阮微微一福身，没办法，她爹虽然是位高权重的帝师，可人家的娘是更尊贵的公主，这一礼是必须的。“回鲁庄郡主的话，小女姓鹿名阮，因年龄小，不怎么出府，所以鲁庄郡主才不曾见过小女。”
“哦，你是鹿大人的女儿？”
“是。”
“果然，鹿大人长得好看，听说他的夫人长得也极美，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漂亮便不足为奇了。”
小小年纪？要是她没记错，鲁庄郡主不过也才十二岁而已吧…但是这位对鲫鱼过敏的鲁庄郡主倒是很会说话，至少夸人夸的很是真挚真诚，让人听了心花怒放。
“阮儿谢郡主夸奖。”
“不是夸奖，我是认真的，你也不用对我那么客气，随意就好，不过你是要去哪里？是在找人吗？”
“回…不是，”鹿阮朝鲁庄郡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尽量忽略周围看过来的探究目光，回答道：“小女想去梅香阁坐一坐，流云亭是梅香阁的必经之路，阮儿打扰到各位姐姐的雅兴，实在是阮儿的错，还请姐姐们多多包涵。”
“没事儿啊，我们也就是玩玩儿而已，兴致来了练练手，你不用担心。”
鹿阮赶紧对鲁庄郡主的好意道谢，她行了礼后见鲁庄郡主没有阻拦，就继续往梅香阁的方向走，脚步尽量稳中求快，像是担心走的慢了点就会被鲁庄郡主跟上来。
－－－－－－题外话－－－－－－
感谢支持！鞠躬?
谢谢小可爱的打赏，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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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青乌定力好，她一准儿会被自家小姐的语出惊人给逗得大笑。不过青乌细看了西院的繁盛景象，又不禁觉得鹿阮说得对，每位当家夫人身后，至少跟了三四个年龄不一的小姐们，这还不算跟着过来却去了东院的少爷们，一家子出来五六个少爷小姐都是说少了的。
“青乌，我们去……”鹿阮的梅香阁这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后面传来的一声娇嗔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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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暴脾气小姑娘脑子还算清亮，听出了鹿阮话里的意思，她狐疑的看了几眼鹿阮，又看了几眼鹿阮身后跟着的阿杏阿桃，出口问道：“你是鹿府的小姐？鹿老太爷和鹿老太夫人是你曾祖父曾祖母？”
“是呀，”鹿阮一派天真，仿佛刚才挨训的人并不是她，她再次询问：“姐姐是哪家的？可是需要找人过来帮忙？”
“不必了，”小姑娘把暴脾气收了回去，看上去因为没能继续随心所欲的找事儿有些气闷，但鹿阮的身份比她尊贵，绝不是她能找事儿的对象，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有清醒的认知的：“我是青州牧梁大人的女儿，排行第二，我叫梁意诗，你叫什么？”
“梁姐姐好，妹妹姓鹿，单名一个阮字。”
“鹿阮，”梁意诗在嘴里念叨了几遍，问她：“阮儿妹妹，你在院门口站着做什么？可是在等人？怎么不进去？”
这就阮儿妹妹了？梁意诗这小丫头改口改的挺快，鹿阮在心里暗笑一声，表面不动声色：“我在等人呢，梁姐姐先进去吧，我见好多漂亮姐姐们都去赏花玩闹了，梁姐姐不是走散了的话，就进去和姐姐们一起赏花吧，想必院子里的姐姐们都等着梁姐姐呢。”
梁意诗本来想着问一问鹿阮在等谁，借口陪她等一会儿多探听探听她的喜好，最好能跟她交好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鹿阮一是没有明说在等谁，二是说了一句院子里的姐姐们在等她。这句话简直是对她最大的吹捧！天知道，她自跟着父亲来了皇城，皇城里的贵女她都尝试结交，可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但她怎么可能在鹿阮面前暴露无人等她这个事实？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院门，硬撑着笑脸和陌生贵女们交谈说笑，不管对方露出或惊讶或不耐的表情，只顾营造出她人缘很好朋友很多的假象。
而仍在院门站着的鹿阮怎么会看不出来梁意诗的强撑？她只是看出了梁意诗想结交的意图，不给她这个机会罢了。
“梁小姐就是青州牧家的嫡次女啊？”青乌在鹿阮耳边悄悄感叹，声音被她压的很低：“梁小姐的脾气可真够大的。”
“要不就是家里宠出来的，要不就是内心空虚找刺激，”鹿阮对梁意诗的评价毫不客气，她问青乌：“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看到的有关她的信息，又是节度使家嫡长女和她闹掰，又是枢密直学士家庶女被她弄坏了琴？现在看来，倒不是那位枢密直学士家的庶女性格太过于软弱可欺，大概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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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阮第一个念头是今天来西院的贵女怎么落单的那么多，第二个念头便是这小姑娘也太美了。是真的美，如果说梁意诗属于浓颜系的美人坯子，那迎面走来的小姑娘大概就是淡颜系里的翘楚。鹿阮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意诗这个名字合该给眼前的这位姑娘，生的这般雅致秀美，真真是如诗如画，诗情画意。
“咦？”如画般的美人好奇的停在鹿阮身边，柳叶眉微蹙，眼神温柔：“小妹妹，你怎么在院门口站着呢，可是和家人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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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别害怕，我也是来参加赏花宴的，我是枢密直学士方学士的女儿，我叫方莹莹，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原来是方姐姐，”鹿阮回过神来，脸上挂了个甜津津的笑：“谢谢方姐姐的好意，方姐姐别担心，这儿是我家，我不会跟家人走散的。”
这里是她家？这个小家伙是鹿家的小姐？方莹莹不由得暗自打量眼前的鹿阮，刚才在进院子之前她就看到鹿阮了，小小的雪团子一样的小家伙，长得特别招人喜欢，白白净净的小脸儿，连她身旁未融化的积雪只怕都比不得她肌肤白，尤其最令人惊艳的是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再过几年再长开一点，一定更漂亮更惹人心动。
大概有墙上的雪落下来，鹿阮摇晃了一下头，随着她的头轻轻晃动，青乌给她发髻上戴的步摇上的坠子也跟着晃动，显得鹿阮更加灵动俏皮，可爱极了。方莹莹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神色更加温柔：“你叫什么呀？是认生才不进去吗？需不需要我带你一起进去，这样她们觉得我们认识，就不会好奇的盯着你看了。”
那可不一定，鹿阮心想，她太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们的好奇心有多重了，明着不看你，暗地里势必可劲儿把你看个够，仿佛当自己的眼睛是探针，能探得到别人脑子里心里都想了什么。不过方莹莹的好意鹿阮还是接受的，她觉得和这个方莹莹打交道，比跟前一位梁意诗打交道让人觉得舒服得多。
“谢谢方姐姐好意，我姓鹿，单名一个阮字，姐姐若是愿意，唤我鹿阮或者阮儿都可以。”
“好，我比你大一些，唤你阮儿好了。”
两个人又站在西院门口闲聊了几句，等方莹莹也走进院子，通往西院小路上的人也不多了，只零星几个步履匆匆往西院赶的，许是也知道自己迟到了，时间紧促，别说搭理了，连个眼风也没施舍给站在院门口的鹿阮。鹿阮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喊上青乌她们，一起走进了西院院门。既然知道了这么多人来赏花宴，那她就得亲眼盯着梅香阁，绝不能让这场赏花宴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搞砸出了事。
看鹿阮踏上了回廊，青乌不禁问道：“咱们是去夫人那里吗？这个时辰夫人应该是和老太夫人、太夫人在一起，在荷花厅里和其他夫人们赏花聊天呢。”
“不，”鹿阮果断拒绝：“我们不去打扰母亲她们，咱去会一会皇城的贵女们。”
话音刚落，鹿阮就带着青乌往右避开荷花厅，笔直前行，绕过荷花厅往梅香阁的方向去了。这时候不管是位于中间位置的湖心亭，还是西边的流云亭和梅香阁，都已经陆续有人在里面谈天说笑了。荷花厅里坐着的大多是诰命夫人们和妇人们，她们大多赏花闲聊，有一时兴起摆了桌子打花牌的，也有聊的开心了讨论起皇城哪家铺子出了时兴的料子，哪家玉器行新进了顶好的美玉……总之，荷花厅里是人满为患热热闹闹的了。
而流云亭和梅香阁反倒更受年轻姑娘们的喜欢，亭阁和厅不一样的是，荷花厅里烧地龙，即使开了窗户，从窗户里进来的凉风一点儿不会让屋里气温骤降，反而能给过于闷热的荷花厅带来些舒爽。流云亭和梅香阁没有地龙，只各自燃了几个暖炉，炉火旺盛，暖和倒挺暖和的，不过温度到底还是比不上荷花厅。可是小姑娘们哪里怕这点儿冷？她们年轻火力旺，且人手一个手炉，鹿阮这一路走来，还见不少小姑娘嫌热要拿掉手炉脱掉身上的披风大氅呢！不过任性的小姑娘们好歹被身边跟着的婢女劝住了，否则折腾的出来参加个赏花宴，回去受了寒卧病在床，放谁脸上都不好看。
想要到梅香阁，还得从回廊穿过流云亭。流云亭里此时已经有五六个小丫头下棋的下棋，画画的画画，鹿阮要从这些人里穿过去，免不了被人看到，要是有那些热心好奇心重的，估计还得因瞧着她面生拉着她说话……
“哎？”
听着这一声，鹿阮无奈的闭了闭眼，转身回头的时候脸上却带着被突然叫住、恰到好处的疑惑。简直担心什么来什么，鹿阮心想，只希望喊住她的小姑娘有点眼色，好奇心别那么重，能放她快点离开流云亭好进梅香阁。
“我怎么没在皇城里见过你？你是哪家的？”
问话的小姑娘也就十来岁，但通身的气质已经隐隐显出几分“老娘天下第一”的侧漏的霸气。鹿阮在脑子里迅速思考，想把她和见过的那些权贵们的名字蒙上号，可瞎蒙哪是那么容易的？鹿阮抬眼，无意间看到这小姑娘脖子上戴着的金镶玉锁，要是她没眼花没近视，那金镶玉锁的锁面，好像雕了一只会随着光亮变化而波光流转的凤凰！鹿阮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从容貌体态到穿衣打扮，越打量越在心里隐隐将她和一个名字对上了号。
“给鲁庄郡主请安，”鹿阮微微一福身，没办法，她爹虽然是位高权重的帝师，可人家的娘是更尊贵的公主，这一礼是必须的。“回鲁庄郡主的话，小女姓鹿名阮，因年龄小，不怎么出府，所以鲁庄郡主才不曾见过小女。”
“哦，你是鹿大人的女儿？”
“是。”
“果然，鹿大人长得好看，听说他的夫人长得也极美，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漂亮便不足为奇了。”
小小年纪？要是她没记错，鲁庄郡主不过也才十二岁而已吧…但是这位对鲫鱼过敏的鲁庄郡主倒是很会说话，至少夸人夸的很是真挚真诚，让人听了心花怒放。
“阮儿谢郡主夸奖。”
“不是夸奖，我是认真的，你也不用对我那么客气，随意就好，不过你是要去哪里？是在找人吗？”
“回…不是，”鹿阮朝鲁庄郡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尽量忽略周围看过来的探究目光，回答道：“小女想去梅香阁坐一坐，流云亭是梅香阁的必经之路，阮儿打扰到各位姐姐的雅兴，实在是阮儿的错，还请姐姐们多多包涵。”
“没事儿啊，我们也就是玩玩儿而已，兴致来了练练手，你不用担心。”
鹿阮赶紧对鲁庄郡主的好意道谢，她行了礼后见鲁庄郡主没有阻拦，就继续往梅香阁的方向走，脚步尽量稳中求快，像是担心走的慢了点就会被鲁庄郡主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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