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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8

    “鲁庄郡主??”

    鹿阮有些诧异,为什么鲁庄郡主来睿政王府,褚宣和跟枭卫统领的脸色会那么奇怪?也不能说是奇怪吧,就似乎混合着几分无奈几分纠结还有几分心知肚明的了然,再多的情绪鹿阮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太出来,只好作罢,可单就看出来的这么几种,已经足够让鹿阮好奇的抓心挠肺了。

    “那个……”

    鹿阮试探着开口,她想旁敲侧击的问一问褚宣和或者站的有点远的枭卫统领,鲁庄郡主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们转眼间突然变得那么难以面对她?按理说,褚宣和是睿政王,太上皇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的亲叔叔,鲁庄郡主作为正儿八经的皇室亲族一员,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跟褚宣和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褚宣和身为鲁庄郡主的长辈,就算见面不是互相客套着友好相处,也会有寻常亲戚间的熟稔才对,刚才褚宣和无意间显出的不如不见的神色是什么回事?

    正想着,鲁庄郡主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迈进房门,和鹿阮正巧视线相撞。

    “阮儿?!”鲁庄郡主脸上带着的不甘心又愤愤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瞧见屋里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在,顿时愣了愣,将笑不笑似怒非怒的神情凑到一起撞了车,看上去颇有些滑稽。鲁庄郡主直愣愣的朝鹿阮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做客……”

    鹿阮怕鲁庄郡主紧追着这个话题不放,连忙岔开话题询问:“你怎么这般神情?怎么了?是谁惹了你不高兴了么?”

    好像被鹿阮这么一问,鲁庄郡主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一点羞愧。她不顾仪态的像个疯丫头般擅闯睿政王府的大门,本就是凭借着心头那团以恼怒做燃料的小火苗,如今这团小火苗噗的一声熄灭了,她积攒起来的勇气也跟着消失了大半。鹿阮的询问无意间成了泼灭残余火种的凉水,鲁庄郡主被问的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鲁庄郡主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神态?鹿阮心里打了个突,不由得更疑惑了,她有点担心,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更恰当的表达出自己的担心,于是竟然无意识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褚宣和。鹿阮的求助完全是习惯成自然,这段时间她和褚宣和见面的次数非常多,他们既是互帮互助的伙伴,又是总有些想法不谋而合的知己,褚宣和的强大让鹿阮下意识去依赖他的判断,所以导致她现在每每束手无策,就不自觉的去找寻褚宣和的身影。

    褚宣和比鹿阮更清楚她的依赖从何而来,这种下意识的依赖对他来说简直太常见了,在褚宣和以往多年见识到的类似情况总结的经验中来看,只要往后在和鹿阮的相处里有意识的减少对她的帮助,降低对她的耐心,在鹿阮出声询问时态度冷淡,神情冷漠,慢慢的这种依赖就会消失。这种应对方法对褚宣和来说太简单了,毕竟在之前那些年里,他都是这么干脆利落的处理和应对的。褚宣和知道,现在他只要不回应鹿阮这个求助的眼神,当没看到似的故意不去接她的话,过不了多久,鹿阮就会把这份依赖收回去。

    “郡主担心的,应该是陛下定下来的议亲人选吧?”

    褚宣和像往常一样迅速回应鹿阮的求助,及时给鹿阮解惑。鹿阮惊讶的睁大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惊疑不定:“议…议亲?!”

    居然这么快就把未婚夫给定下来了?!鹿阮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言表,她知道古代男女之间结婚生子都特别早,女性十一二岁就定了亲的大有人在,十八岁成年才议亲的反倒会被说成“老姑娘”,可鹿阮还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好朋友鲁庄郡主竟然也首当其冲,成了这糟粕传统文化下的受害者。

    “郡主…”鹿阮有点难过,在她眼里,鲁庄郡主不过还是个应该享受小孩子待遇的未成年,而且她既然来了这里,肯定心里对定下的亲事不满意。“我其实这次来做客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先回去,郡主应是有事和王爷相商……郡主莫怕,有两句话我觉得很不错,一句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另一句叫"既来之则安之"。”

    鹿阮想借这两句话给鲁庄郡主提个醒,让她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慢慢说,睿政王是皇帝的亲叔叔,是个长辈,长辈的话在小辈那里应该多少还有分量,郡主如果真是对亲事不满,不与褚宣和起冲突才是最重要的。再一个,如果这门亲事实在没有转圜之地,既来之则安之,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想必这皇城里任意一家权贵之后不至于能欺负了她,哪怕是结了婚,只要不把心全部放在丈夫的身上,婚后生活便能够事事顺遂万事如意。

    就是不知道这两句话的深意鲁庄郡主能不能听得懂,鹿阮在心里有点着急的想。她当然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毕竟这是睿政王府,总不能当着人家王府主人的面儿,对人家有可能参与并点头应允的决策指手画脚,不仅有哗众取宠搬弄是非的嫌疑,还有可能惹了睿政王生气,顺带牵连了鲁庄郡主,这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让鹿阮觉得欣慰的是,鲁庄郡主大概听懂了她的几句话,两个人不动声色在背地里交换了个眼神,凭着好友之间独有的默契,鹿阮知道现在该把舞台留给鲁庄郡主发挥了。

    鹿阮离开了睿政王府,虽然有鲁庄郡主这个插曲蛮横闯入,她没能把“崔启之可能会遭遇不测”的猜想顺利告诉褚宣和,但这个猜测一直在鹿阮心里成了个心思,总惦记着,安心不下来。

    “青乌,这个马车里有没有笔墨信纸?”

    “啊?”青乌被问的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有,小姐可是需要那些东西?咱们可以路过书斋的时候停一停,买一些上来。”

    “……那还是不必了吧,不够麻烦的,”鹿阮迟疑着拒绝,她还有另一层顾虑,她想着郡主刚造访睿政王府,肯定还要跟睿政王谈些和她亲事相关的要紧事,要是她在马车上急匆匆写了信再由枭卫统领送过去,郡主一看睿政王似乎有事要处理就索性回府了可怎么办?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郡主已经在看到她的时候无意间散了一回攒起来的“士气”,再有人打扰的话估计就是“三而竭”了。“应该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我回府再写吧。”

    青乌虽然不知道鹿阮在纠结什么,但还是本能的顺着她的话掀起帘子,让鹿阮扶着她的手,登上了褚宣和给她们准备的马车。

    这边鹿阮回府的马车在大道上轱辘轱辘慢悠悠的走,那边崔府的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兵分两路朝着皇城外出发了。

    崔启之和崔敬之各自乘着一辆马车,在大门口崔慧之眼神哀伤的注视下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崔府,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逐渐没了踪影。崔慧之心里凄凉一片,他知道,崔启之和崔敬之两个人一走,至少会有一个再无回来之日。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三个几乎没有分开过,即使闹了天大的别扭,梗着脖子犟着谁也不搭理谁,也还是共同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在彼此的身边。崔慧之悲从中来,鼻头一酸,眼前很快模糊一片,他极快的转过身,抬手抹了一下眼角,仿佛拂去吹到脸上的一片叶子,又好像擦去不慎掉落在眼里的沙尘,只不过刚才明明没有起风。

    崔启之和崔敬之乘坐的马车上都没有崔丽娘的身影,这是他们聚在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首先崔丽娘到现在仍不愿意配合他们找寻宝藏,硬是让她上路反倒容易生出些变数;其次他们不能确定藏宝地是哪两假哪一真,带着崔丽娘实在不安全。褚宣和说得对,崔丽娘在寻宝过程中是关键,她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了为崔启之提供更多珍贵情报的哈孜丽,所以崔启之轻易不能带着她去冒险,只有确定了真藏宝地的位置,她才能现身发挥她作为“钥匙”的作用。

    而睿政王府里,鲁庄郡主坐在了之前鹿阮坐的软榻上,屋里的气氛并不沉重,反而出人意料的透着几分轻松。若是鹿阮看到此时屋里的情形,她一定会惊讶不已,因为事实证明她的那些为他人着想是她想多了。

    “早知道不让阮儿走了,”鲁庄郡主叹气,和褚宣和抱怨:“这几回和阮儿总是匆匆一面,要么母亲有事要么舅舅有事,把我使唤的团团转。”

    “鹿小姐向来谨慎体贴,”褚宣和倒了杯茶,闻着茶香,淡漠的神情里闪过一抹放松。“你下回再来我府里时记得装的像一些,如今你舅舅的眼线越发机灵了。”

    “……舅舅可真是无聊,我是把您当成了他才生这么大气,我的愤怒可一点儿不掺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鲁庄郡主嘴里说出来,屋里坐着的两个人谁也没当一回事,鲁庄郡主显然和褚宣和关系更好,她言辞更加刻薄:“或许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底气吧,只能背地里试图抓些把柄在手上,才能夜里睡得踏实。”

    “越说越不像话,”褚宣和声音冷淡:“教过你多少次谨言慎行都不往心里记,眼见着是个说人家的大姑娘了,还口无遮拦的怎么行?”

    鲁庄郡主被褚宣和不轻不重的教训了几句,赶紧“嗯”了几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实际到底有没有过脑子……就只有她自己清楚。鲁庄郡主听着褚宣和主动提起了自己的亲事,便也顺着问道:“为何说给我的人家是陇西李氏?母亲相中的不是另一家么?”

    “怎么?”褚宣和好看的凤眼一瞥,听不出情绪的问:“不愿意?”

    “怎么会!”鲁庄郡主挤眉弄眼夸张的恭维道:“王爷给挑的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我信不过舅舅,却信得过王爷!”

    毕竟跟自己更亲一层的舅舅以自身利益为先,反倒隔了一层的这位睿政王是真心为自己着想。鲁庄郡主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复杂,曾几何时,她亲舅舅还经常在她小时候带着她在御花园里荡秋千呢!时间是个既残忍又无情的刽子手,它让人性最恶面暴露出来,让曾出现过的温情烟消云散……鲁庄郡主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将心里自从议亲起就存在的郁结之气给叹了出来。

    皇帝爱权,越是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他就越被权利的沼泽困陷越深。他年龄不算大,后妃们为他诞下的子嗣也不多,已经出生的几位皇子皇女年龄又太小,或是因为亲情,或是因为年龄,导致皇帝并没有把主意打到自己孩子们的身上。不过皇室亲族里的贵女们却已经长成,于是皇帝把目光投向了已经到适婚年龄的鲁庄郡主。

    “我第一次被舅舅的圣旨召入宫中,听到他言辞凿凿理直气壮的和我说汝南王氏之子有多俊朗,强调那个当街强抢民女、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只会喝酒打架靠祖上荫庇一事无成的王氏之子多有才华,我心里对舅舅便彻底失望了。”鲁庄郡主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里多少带了些涩然:“若不是母亲铁青着脸假装无意摔了茶杯,说不准当日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哪里还能由得我们从中转圜,背地里做那么多事促使陛下选了陇西李氏?多亏了王爷,母亲虽相中了另一家,实际她跟我说过并不抱任何希望,她日日念经祈福,最大的心愿便是我能嫁一个如意些的人家。”

    鲁庄郡主说着,自动把对当今圣上的称呼由“舅舅”转换成了疏远的“陛下”。说完话,鲁庄郡主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站起身,朝着褚宣和一揖到底,褚宣和明显怔愣了一下,避无可避的受了这个礼:“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与我们这些小辈并无亲密往来,可是在我即将被陛下作为棋子笼络人心时,是王爷站出来,为我挡下那些阴谋算计,我和母亲都极为感激王爷的相助,这么区区一礼,我鲁庄尚且觉得微薄,还请王爷不要嫌弃,日后……”

    “好了,”褚宣和没等鲁庄郡主说完话,抬手打断了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小,本就不该作为权利谋略下的牺牲品,多的话我不必说,生长在皇室,有些事你注定比别人看懂更多,但我要说的是,你或者你背后公主府的心思我不想深究,我更享受现在这个身份。”

    褚宣和说完,继续垂眼品手里的那杯茶,只留下鲁庄郡主一个人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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