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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10

    什么是晴天霹雳?鹿阮觉得此时此刻在褚宣和说出“崔启之不治身亡”的这一秒,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目前的心情简直再合适不过。虽然对崔启之有可能死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原本只留存于心中的猜测猛的得到了证实,鹿阮还是有些不适应……梦境变成现实不是只有这一次,可是或许因为尝到了“梦中画面里的未来可以改变”的甜头,所以鹿阮对这次的改变也产生了不小的期待,可惜期待越高失望越大,鹿阮已经尝到了失望带来的苦涩。

    “哎,”鹿阮拿白净的小手揉了揉脸,在指缝中发出一声叹息:“我还以为这回我们联手,梦里发生的画面不会对应到现实呢,结果还是失败了。”

    “……这便是……命运吗?”

    褚宣和的声音低沉,鹿阮总觉得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消极的意味。她把揉脸的手放下,探究的目光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投射到褚宣和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异样。不过褚宣和惯会藏匿自己的真实心思,刚才无意识露出一星半点儿的消沉,已经称得上是失算了,因此他把余下的情绪打包收拾好,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不显露分毫。

    褚宣和自认自己不会被鹿阮瞧出什么,于是坦坦荡荡任她视线来回巡视。鹿阮目光巡视的时间有点久,不等他开口说点什么将鹿阮的视线转移开,耳边就听到她带着劝慰的声音:“其实命运有时候也没有那么强大,它就是个随机闹脾气的小孩儿,调整好心态,就不会被那个小孩儿的坏脾气干扰到。”

    “……什么?”

    “我是说,”鹿阮朝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褚宣和一笑:“命运实际是可以战胜的,它并不足为惧。”

    鹿阮话说得直白,褚宣和这时如果再看不出自己的心思被她猜个正着,就枉活了那么多年。他一时之间突然捋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像有一点儿羞恼,更多的却是得遇知己的意外和喜悦。有人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能看出他隐匿在层层心瓣深处的所想所思,这是多么令人开怀的一件事!鹿阮这个小丫头简直是一汪清泉,只倒映得出他的内心,也只流得进他严密封锁的心门里。

    “王爷可还记得同样在这个院子里,您和父亲坐在花藤架下,听我讲梦中画面变为现实的事情?”

    “自然记得。”

    鹿阮点点头,只要还记得就好说了,她继续道:“其中我讲过一件事,这件事很特别,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曾在梦中画面里出现的、本该发生在现实里的未来,被我给强行更改了。”

    褚宣和闻言细细思索,很快想到了鹿阮话里的那件特别的事,他眼里显出几分光亮,语气笃定:“你是指那位本该杏仁过敏身亡、却意外顺利活了下来的柱国公家的厉小姐?!”

    “嗯,”鹿阮点头:“我的本意其实是不想鹿府受到牵连,若是厉小姐在赏花宴上出了事,以柱国公在朝中的影响力,鹿府应会遭受到不白之冤。长辈们年纪大了,作为晚辈,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安享晚年,我不想他们多操心,也不愿他们被一些腌臜事沾上半分,一个干净圆满的赏花宴才不算辜负他们为此耗费的心神。”

    说到这里,鹿阮又忍不住抿了抿嘴,神情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当然了,王爷也知道,当时的赏花宴算不得圆满,我还是成了破坏赏花宴的罪魁祸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赏花宴上虽风波不断,但没有酿成大祸,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不是的,”褚宣和好看的凤眼带着真挚,他开口,字字句句全是真诚:“赏花宴上你做得很好,包括那些事,就算换成其他人遇到和你经历过的类似的事,也一定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被人夸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尤其当夸你的那个人饱含真意,鹿阮觉得自己越活越像个真正五六岁的小孩儿,否则怎么此刻只是被褚宣和简单的夸了夸,就高兴的心里直冒泡呢?她调整情绪,想让自己显得矜持一点儿,可桃花眼里止不住的笑意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让她奢望的矜持跑的无影无踪。

    “能得到王爷的认可,挺让人开心的。”鹿阮大大方方实话实说,不遮不掩的态度格外博人好感。“话说回来,既然厉小姐的命运能被我改变,说明其他事情自然也可以。今日崔启之身亡,是因为我们前期做的准备不够充分,和命运强大不强大没有特别大的关系。王爷,不用灰心丧气嘛,就像您夸我一样,这次我们也做得很不错了。”

    “嗯,”褚宣和眉眼舒展,其中的几分郁结之气早就消散了,他自己又思索了会儿,良久才开口:“那么这件事可是已经结束了?”

    梦境变成现实,所有的一切正朝着预知到的未来趋于同步,这不就是代表着,一切都结束了么。

    话问出口,褚宣和发现他私心里其实不希望听到鹿阮点头说出“结束了”三个字。可能对于鹿阮梦中的画面来说,按照画面展现的情景应验在现实里就已经算大功告成,可是对褚宣和来说,关于寻宝一事里剩余的疑问还有很多,他想要全部彻查清楚。鹿阮大概和褚宣和的想法一样,她迟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着说道:“我觉得……不算吧?虽然和梦里出现的画面非常相似,崔启之后来没再露过面,崔丽娘垂泪不止,但是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况且梦里出现的只是零星片段,现实里我们却要完整的生活很多年……这件事情,我想要继续查探。”

    说完,鹿阮抬头,理解的看了眼褚宣和,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她眼底的一抹歉疚:“没想到耽误了王爷那么久的时间,到头来极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这么说,”褚宣和抬手止住鹿阮的歉意,他语气坚定:“这件事我也想继续查探下去,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生活在真实里,崔启之和崔丽娘之间的纠葛太深,这件事又牵扯到了陈年旧事,彻查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你不必多心多想,更不必心生愧疚。”

    达成了共识,鹿阮和褚宣和相视一笑,心里都舒坦了。

    “听鹿小姐一席话,顿觉茅塞顿开,看来今日是来值了。”褚宣和心里没了茫然之感,神情轻松,起身准备告辞:“我已命枭卫探查崔启之遇袭详情,待查出些眉目,仍会让晚晚来府里告知于你。”

    “好。”

    ……

    往后几日,枭卫的消息一层层报上来,既迅速又准确,只不过消息零碎,前脚来报“遇袭地点位于皇城外的官道上”,后脚又具体到“官道上的某处院落”,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因为褚宣和下达的命令,就是力求快速真实,所以枭卫们查到消息就层层往上报,虽然这些零散的消息导致褚宣和跟鹿阮手边堆了一堆消息显得繁杂又乱,但是实际很有头绪,不会让他们错过半点疑点。

    “听闻崔启之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回崔府了,”褚宣和又坐到了鹿阮的院子里,这回陪同褚宣和的是终于忙完手头工作的鹿兰庭。三个人坐在回廊下拐角处的石凳上,无视石桌上摆放的飘着热气的茶水和新鲜出炉的糕点,专心致志的分享最新情报。褚宣和朝鹿阮说道:“和你说过的一样,据紫鸢姑娘说,崔丽娘整日黯然神伤垂泪不止,之前还会走出院门在府里到处转一转,如今连院门都关着,不许人进,自己也不出。”

    “哎,”鹿阮叹口气,眼里流露几分同情:“她挺可怜的,她对崔启之应该是动了真心。”

    叹完,鹿阮又好奇的问道:“崔府如今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当初一共两辆马车分头行动,崔启之遇袭身亡,另一个呢?好像是叫崔……崔敬之?是这个名字吗?”

    “等一下,”鹿兰庭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没办法,他落下太多剧情没有参与,已经跟不上自家女儿和好友的讨论进度了。“能不能给我来个前情回顾?我怎的什么都听不懂了?什么兵分两路?什么崔启之遇袭?崔启之遇袭和寻宝这件事有关系吗?我倒是听某位大人谈起过他,恍惚记得那位大人说崔启之的死因是被窃贼误杀?”

    现代汉语文化对古代人的输出功劳全归鹿阮,不愧是相处了多年的父女俩,如今鹿兰庭堂堂帝师的言行已经受到了自家宝贝女儿的影响了,连“前情回顾”都说的极其自然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词本就是古代人聊天的常用词呢!鹿阮不以为意,她本来不想重新讲一遍这回“改变未来”的计划有多失败,但一想到鹿兰庭好歹也能给他们查清后续提供方向和思路,于是耐心的帮老父亲“前情回顾”:“我们通过一些手段,查到了崔丽娘和崔启之的关系,捋清了崔丽娘真实身份是漠国公主的后代,并且漠国公主留给崔丽娘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崔启之和他的两个弟弟得知了这笔财富的事,就想把这笔财富据为己有,他们找到了原先漠国公主身边跟着的婢女的后代,得到了这笔财富埋藏的地点。”

    “接着崔启之崔大人就去挖宝藏了?那他遇袭和宝藏这个事有关?”

    “应该是有关的,”褚宣和接过鹿阮“重任”,替她解答鹿兰庭发出的疑问:“我们得到枭卫陆续传来的消息,证明和我们之前猜想一致的是,藏宝地点的确有三个,两个为假,一个为真,假地点对应的是假的寻宝路线,崔启之选的路线被枭卫证实为假,他们中途充当歇脚的院落,是一处通往假地点的必经之路的中转点,留在那个院落负责接待客人的人,是漠国皇帝特意安置并一代接一代以谋杀夺宝者为己任的漠国杀手,他们应是从毫无防备的崔启之或者崔启之带的人里套出了话,确认是夺宝者之后,趁防卫松懈,一击必中。”

    “……我竟不知该夸赞那漠国杀手信念感强,还是该可惜崔大人的防备心弱……”鹿兰庭叹息:“想必崔大人他们也没想到,危险不是在到达假地点以后遇到,而是埋藏在通往假地点的必经之路上吧。”

    “……是,”鹿阮也觉得那个漠国皇帝设计巧妙,一般人只有在到达目的地后才提升戒备之心,很少人会在行进过程中都持久的保持戒备。“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宝藏被崔敬之找到了吗?还是说崔府的确合该有此一灾,崔敬之也受到了假地点路途中的突袭?”

    “枭卫也是刚刚探查到,”褚宣和见鹿兰庭跟上了他们的进度,放心的继续说:“崔敬之也遇袭了,不过许是他警戒心一直很强,只受了重伤,现在应是回了府,对外的解释是外出打猎不慎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也是漠国杀手?”

    “极有可能是,”褚宣和没有把话说死,但和褚宣和相交多年、对褚宣和行事作风十分熟悉的鹿兰庭知道,褚宣和嘴里的“极有可能”就等同于“是”。鹿阮虽然跟褚宣和认识时间不长,但她心思细腻,自然也发现了褚宣和说话的特点,于是她心下恻然,心绪有些复杂。褚宣和没多关注崔启之和崔敬之的生死大事,他更在意的一点是:“也就是说,通过崔启之和崔敬之两个人的以身试险,真宝藏的地点已经完全被崔敬之和崔慧之两个人掌握了。”

    是啊,鹿阮默然无语。不知道现在崔丽娘心里的天平该往哪边倾斜,一边是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的崔启之所代表的崔府,一边是自家长辈留给后人的宝藏,崔丽娘会如何选择?是身死债消,对崔府显出恻隐之心,选择跟着崔慧之去那仅剩的真藏宝地点,将那笔财富拱手让人?还是选择依旧守口如瓶,不让崔府剩下的兄弟俩得偿所愿?鹿阮不是崔丽娘,她猜不到崔丽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也摸不清崔丽娘此时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心里是什么感受,不光鹿阮摸不清,就连现在在屋里呆坐了一上午的崔丽娘,也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意了。熟悉的房间,窗台上的一盆啼血杜鹃还是崔启之亲手给她送来的,如今崔启之已经不在了,那盆啼血杜鹃倒是开的还很好。崔丽娘愣愣的望着窗台,觉得胸腔里空洞洞的,本以为恨极了的人消失后她会很解气,却在那人真的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早就破碎的心竟然还发出碎裂的声响,竟然还让她觉得痛不欲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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