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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失所望

    “宝藏?”

    崔丽娘轻易挑出了翠珠话里的关键词,她眼里流露几分疑惑:“你说大爷瞒着我的事,和宝藏有关?”

    “对。”

    翠珠拉着崔丽娘坐到床边,将紫鸢从崔启之的书房隔间看到的事情娓娓道来。翠珠从整个寻宝事件的开始说到结束,以崔敬之重伤被侍卫抬回府,留守在府里的崔慧之急慌慌的派人请大夫作为结尾,收回了话音。整个寻宝事件看似能被讲述的简略,实际格外冗长,不是翠珠废话多,她已经尽可能的抹去不必要的叙述,可全部梳理完这件事还是用了不少时间。翠珠留意着崔丽娘的神情,见她果真没有暴怒或者悲伤难以自持的迹象,才放心的一抬头,不抬头不要紧,这一抬头她才发觉,窗外的天色居然已经暗了下来。

    怪不得总觉得屋子里面昏沉沉的,原来是该点灯了。

    翠珠又看了一眼崔丽娘,看她仍垂目坐在床边,便安心的把灯点着,感觉屋里瞬间亮堂了不少。

    “你还好吗?”翠珠见崔丽娘不说不动,关切的问道:“可是心里觉着难过?”

    “……不是,”崔丽娘开口,声音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我竟一直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翠珠愣在原地,崔丽娘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让翠珠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她迟疑着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还是不太擅长安慰人,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幸好崔丽娘似乎不需要她安慰,崔丽娘转头看向翠珠,注视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幸亏我之前逼问你,否则你说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岂不是会一直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子,甚至想起来那个人的时候还念着他的好?”

    “我是觉得,你若是能自己走出来,留在你心里的大爷仍然是你熟知的大爷,留着当念想,也没什么不好。”翠珠感叹,随即语带歉意的说道:“是我的不对,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去考虑,只把自己觉得好的想法强加到了你的身上,得亏你逼问了我,不然若是日后你从别处得知这些真相,只怕会反过头来恨我。”

    “是,你倒是了解我。”

    崔丽娘没有假惺惺的客套,而是利落的点头承认:“不过你被我给逼问出来说了这些,日后我便不会有理由恨你了。”

    “我该谢谢你?”

    “不必客气。”

    翠珠一言难尽的看了崔丽娘好一会儿,随后叹息:“你恢复了记忆以后,果真性子变了一些,和之前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这个改变我觉得甚好,你不必介怀。”

    “嗯,”崔丽娘点头应了,之后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些,和翠珠说道:“这段时间我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有时候疼痛欲裂,有时候只隐隐约约有些胀痛,我一直以为是大爷的死给我造成的打击太大,现在想想,或许只是一方面。”

    “一方面?”翠珠不解道:“难不成你这么长时间以来闭门不出,不光是因为大爷?”

    “我也不知道,”崔丽娘不愿意跟翠珠撒谎,于是实话实说:“我确实很想念大爷,到现在也无法接受大爷真的已经没了,但是我脑子里还有其他的念头,我不知道那些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哎,我也不知道了……”

    崔丽娘愁眉不展,翠珠只得再次坐下来劝慰她:“没事……或许过段时日便好了。”

    干巴巴的安慰说出口,就连翠珠自己都觉得惨不忍听,不过崔丽娘好像真的被翠珠的这几个字安慰到了,她点头,脸色都变得好看了很多:“还有一件事,也是关于宝藏的。”

    “什么事?”

    “我决定跟崔慧之上路,把宝藏给拿出来。”

    “什么?!”

    翠珠惊呼出声,她面露惊恐的看着崔丽娘,仿佛眼前的崔丽娘成了个会说人话的妖怪,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崔丽娘脸上确实是在笑,不过她只是觉得翠珠的反应很有趣,所以才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你怎么了?怎的好似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

    “你说你要把宝藏拱手让给崔慧之……不是,让给二爷?!”

    “可以这么说。”

    “那还不算了不得的话么!”翠珠崩溃的大叫:“你是不是因为太难过太生气所以不清醒?那可是宝藏啊!那是你的长辈留给你的宝藏!”

    “我知道,”相对于神情激动的翠珠来说,崔丽娘的表情和语气可以称得上十分平淡了:“我知道那是宝藏,是让大爷送了命、让三爷重伤至今不能下床的宝藏。”

    “……你是不是从来不想要那个宝藏?”

    “这倒不是,”崔丽娘坦言:“我还挺想要那个宝藏的,有了那些宝藏,即使离开了崔府,我也能生活的很好,没了带给我除了伤心便是痛苦的崔府,也没了动辄打骂我的养父,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多自由。”

    “……原来你也一直是向往自由的,”翠珠喃喃自语,接着她的眼里重新盛满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把宝藏拱手相让给二爷呢?要知道,进了二爷口袋里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能再拿回来过……”

    “因为要先有谈条件的资格,才能谈成这个条件啊,有舍有得,不舍怎么得?”

    “你是要……”

    崔丽娘迎着翠珠惊疑不定的目光点了点头,肯定了她没说出来的未尽之语:“我想离开崔府,还想离开崔府以后能够吃饱穿暖,有安身之所,所以我愿意给出长辈留给我的宝藏,换取我的自由。”

    见翠珠仍一脸可惜,崔丽娘拍了拍她的手,解释道:“其实我没有宝藏才是安全的,我虽然不知道那些宝藏有多少,可是既然能被他们那样看重,那样寄予厚望,想必那宝藏一定价值连城。翠珠,你想一想,如果我不把宝藏让给二爷,我孤身一人,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守得住那价值连城的宝藏呢?只怕到时候不仅守不住宝藏,连我自己的安危都无法守住,怀璧其罪,我倒不如将它拱手让人,还能换取我的平安和梦寐以求的自由,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得对。”翠珠眼中的茫然和遗憾散去,眼神坚定的点头:“你说得对,的确如此。”

    ……

    崔府里崔丽娘转瞬间便做出了决定,而鹿府里鹿阮和褚宣和却不知道崔丽娘做了怎样的决定。是的没错,褚宣和又双叒来了鹿府,借了“与鹿大人有事相商”的名头,和鹿阮一起在书房见了面,鹿兰庭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参与追踪调查的机会。

    此时书房里有四个人,鹿兰庭和褚宣和坐在方桌的一侧,鹿阮和鲁庄郡主坐在方桌的另一侧。

    “我有一个问题,”鹿阮弱弱的举起手,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看向神情难掩兴奋的鲁庄郡主:“王爷的借口是和父亲有事相商,那么正准备亲事的郡主的借口是?”

    “哎呀,”鲁庄郡主听到鹿阮提起自己已经商定下来的亲事,脸一红,含羞带怯的假意轻推了鹿阮一把:“这婚期定了,我越发珍惜想念朋友,正好得知王爷要来鹿府和鹿大人见面,我顺便一同来找朋友谈天缓解紧张情绪,这不是很说得过去吗?”

    “……行。”

    鹿阮被机灵鬼鲁庄郡主给出的说辞打败了,她叹口气,继续向她提问:“那关于这整件事情……郡主知道了多少?”

    “这个嘛……”鲁庄郡主心虚的瞟了一眼鹿阮,又朝睿政王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脸“说了会被灭口所以我不能说”的忧虑:“……也就一点点……吧?”

    这么一瞟一看,鹿阮已经心知肚明是谁泄了密。其实在今天刚进书房看到睿政王旁边的鲁庄郡主以后,对“鲁庄郡主知情”这件事她就有了预料,当然对于泄密的人她也隐约有了猜测。如今心里的猜测被证实,鹿阮发现她实际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她欺瞒的鲁庄郡主。

    “是这样,”可能看出鹿阮的不知如何面对,或者单纯给鲁庄郡主的为难解围,褚宣和开口道:“本不该瞒着郡主这件事的,只是公主府与崔府有亲,虽崔府为崔府本家的旁支,但到底一脉相通,怕郡主得知详情左右为难,才有意隐瞒。”

    褚宣和说完又看向鹿阮:“郡主知情一事怪我,昨日我去公主府拜访驸马,言语间提及了崔启之,驸马为人机敏,觉察出崔启之身亡或许另有隐情,于是我便将崔启之因何而亡告诉了他,不过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对于崔启之兄弟三人的动作,驸马好像知情。”

    “崔驸马知情?”

    鹿阮诧异,她第一反应就是看鲁庄郡主,鲁庄郡主见鹿阮看了过来连忙点头,忙不迭的解释:“王爷说得对,我父亲他是知道崔叔叔他们做的事的,但是我父亲没有查到太多信息,只隐隐约约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且十分机密,我父亲没有太多人手可用,所以没有查清更多。”

    “那郡主又是怎么……”

    “这个我可以解释!”鲁庄郡主举手看着鹿阮,一脸“让我来说”的恳求。其实不光鹿阮对鲁庄郡主因有意欺瞒而愧疚,鲁庄郡主对鹿阮同样因为有个可能在做坏事的亲戚而觉得不好意思。在她心里,鹿阮一直是个心思纯净、聪慧过人,又美好如同谪仙一般的人,世人相交皆重视亲族如何,崔启之兄弟三人虽是远亲,可若是日后被抖落出来作恶多端,鲁庄郡主自认没有脸面和鹿阮继续做好朋友,所以迟迟没有对她坦言相告。鲁庄郡主一直对此感到内疚不安,觉得自己不够坦诚,因此见鹿阮问询,才积极踊跃举手坦白从宽,争取给鹿阮先留下一个诚恳的形象。“你之前来找我玩儿不是问过我漠国的风土人情?我没答得上来,所以事后去书房寻了我父亲,我是一时兴起过去的,没有小丫头小厮替我通传……”

    “你该不会……偷听到了驸马和侍卫在谈论这件事吧……”

    “咦?!你怎么知道!”鲁庄郡主惊喜的睁大眼睛,一脸激动:“阮儿你好聪明!你连这都能猜得到!”

    这根本不用猜好吗!鹿阮心里暗暗抓狂,她面上不露声色,实际内心早就有个小人儿替她无语凝噎泪流满面!真是……艺术创作来源于生活,电视剧小说里常见的桥段发生在现实生活里……创作者诚不欺我!鹿阮无声叹息,她谦虚无奈的收了鲁庄郡主的夸赞,转移关注点说道:“就是说是郡主先偷听到了这件事,那王爷为何揽责呢?”

    “因为……我发觉从父亲那里得不到更多信息,想去借一借王爷的枭卫用用……”

    看来睿政王府枭卫的办事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是口口相传传出名气来了啊!鹿阮揶揄的朝褚宣和看了一眼,褚宣和察觉到鹿阮的视线,回给她一个无奈又纵容的浅笑。

    “话说回来,”见关于鲁庄郡主为何知情的事清楚了,鹿兰庭出声把众人的关注点转移过来:“目前我们的重点,是不是到了崔丽娘的身上?我们该如何得知崔丽娘关于宝藏的想法呢?”

    “还记不记得紫鸢?”鹿阮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回忆道:“紫鸢应该是能试着接触到崔丽娘的,尤其现在整个崔府人心惶惶,一共就三位当家主子,家主不幸逝世,崔敬之重伤一时半会儿估计没法参与主持府中事务,只剩个崔慧之,听说之前也从未插手过府中事宜,突然接手管理这么大个府邸,一些琐碎小事想必顾不上,我们可以和紫鸢试着联系联系,看能不能让她浑水摸鱼摸到崔丽娘跟前,探查一番崔丽娘对宝藏的态度。”

    “是个好主意。”

    褚宣和第一个出声支持,他淡淡的看了鲁庄郡主一眼,莫名感觉到视线压迫的鲁庄郡主连忙举手表决:“我也觉得阮儿此计甚好!”

    “不过我们拿什么和紫鸢交换情报呢?”

    鹿阮为难的皱眉,白嫩的手指无意识的握住茶杯,沿着茶杯壁缓慢来回摩挲,陷入沉思。书房里安静下来,唯二的两个智囊团都在认真思考,鲁庄郡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期然撞上鹿兰庭探究的目光,随后便听到他略显迟疑着开口:“听闻紫鸢似乎有过离开崔府的念头……?”

    鲁庄郡主一愣,鹿阮和褚宣和也抬头朝鹿兰庭看去,鹿兰庭满脸无辜:“不是吗?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俩谁说过这件事来着……”

    “我说过,”褚宣和点头:“不过那是基于崔启之还活着的时候,紫鸢是畏惧崔启之发现她知道了他派人杀害刘老六的秘密,才想要逃离崔府保命。”

    “那现在呢?她只害怕崔启之却不怕崔慧之么?”

    “我们可以试试!”鲁庄郡主跃跃欲试道:“她之前不是想来公主府么?只要她给我们带来有关崔丽娘的情报,我就保她和她那个同伴进公主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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