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9
郑晴云从小到大都有些怕郑二老爷，跟大部分的孩子一样，一边想和父亲亲近，一边又不自觉的畏惧父亲，简单来说，这种情感大概就是又爱又怕吧。听到来自父亲的训斥，郑晴云知道自己刚才大吵大闹的样子一定被父亲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有些羞愧，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是难堪，于是低垂着头像鸵鸟一般不愿意抬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做的事丢人了？！你怎么不继续大声嚷嚷，好让更多的人过来看看郑家的云小姐这般粗鲁不堪，比大街上的泼妇都不如？！”
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郑晴云的脸先是通红又是惨白，头也不自觉垂的更低。郑二夫人虽也恨铁不成钢，但被丈夫当着满院子的下人的面这样训斥亲闺女，到底也是在打她的脸，是她教养不当的缘故：“好了好了，都散了，云儿你给我进屋子里去！”
“……母亲……”
“还不快去？！”
“别急，”郑二老爷不慌不忙的把手一抬，是个制止的手势：“我还有件事需要好好问一问云儿，也不必着急进屋子里躲着，就这么回话吧。”
“老爷！”郑二夫人不知气的还是急的脸都红起来：“哪里能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儿说孩子？这夜都深了，有事明早说也是一样的。”
郑二夫人这话说的，好像之前在回廊里当着下人的面儿给郑晴云难堪的人不是她似的，不过郑二夫人忘性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现下拦着郑二老爷的气势倒是很是充足。
“无知妇人！”郑二老爷连看都不看郑二夫人一眼，话都是对着空气说的：“愚蠢！”
郑二夫人被骂的不敢吱声，讪讪的站着，只给了身边跟着的嬷嬷一个眼神，暗示她把围观的下人给清空。再继续这么丢人丢下去，这个二房的家她也不用当了，下人见主子出丑一次两次还行，若是见的频繁了，主子的威严在下人眼里便荡然无存。管家这一块，郑二夫人还是在意的，不然她也不会眼看着在丈夫心里得不到尊重，还紧紧扒着这人不放，人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一直都是握在手里能任意调配的权利啊。
郑二老爷当真就这么站在院门口，面无表情问起郑晴云话来：“前些日子，你跟着你母亲去了平安寺上香？”
“……是……”
“老爷！”
郑晴云和郑二夫人不约而同的出声答道，只不过郑晴云回答的有些迟疑，而郑二夫人则是实实在在的惊恐，想必是没有料到丈夫会问这件事。其实也不怪郑二老爷搞突然袭击，因为郑二夫人的确是心虚的事做的太多，所以随便拎出来哪一件，她都要心虚一阵，只不过就看是心虚一阵，还是心虚很久的区别而已。
“我在问云儿。”
郑二老爷不满的说道，言下之意就是：我问的是女儿，你一个当娘的插什么嘴……郑二夫人当然听得出丈夫话里的意思，她无奈的闭了嘴，心里却不安的怦怦直跳。
“平安寺后院的金桂树下，你瞒了我什么事。”
“父亲……”郑晴云心里不自觉打了个突，只是她是单纯因为害怕父亲知道了生气，不过既然迟早都要生气，还不如实话实说，免得最后等他查出来，自己又多一条欺瞒撒谎的罪名。郑晴云这么想着，开口道：“女儿遇到了杨家公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和母亲一同乘马车回了府。”
“你可知，今日一早下了朝，同僚如何取笑我？”郑二老爷额头爆出几根青筋，看得出已经在忍着滔天怒火了，可惜没忍住：“他们言语间听是打探，实则嘲笑我郑家二房贪慕荣华，不惜送亲女儿去当妾室来换取富贵！你一个女儿家！究竟知不知羞啊？！你把这么多年学的礼义廉耻都给我学狗肚子里去了吗！”
郑二老爷越想越气，他把积攒了一天、想着自我排解出去却没成功的怒火全部释放出来：“我一直以为，你脑子不灵光、办事马虎冲动不计后果，这些都没什么，我郑家家大业大，难不成养不起你一个女儿吗？可是你看看你如今糊涂到什么地步？！我郑家如今沦为皇城笑柄，全都是拜你所赐！！”
“父亲！”郑晴云抬起头，眼睛里一片赤红，她语带哭腔，语气里全是掩不住的委屈和不满：“您眼里是不是只有郑晴允那个大女儿？我郑晴云在您心里，是不是只剩下不懂事不守礼，是不是只能让您面上无光、羞于出口？！”
“郑晴云！”
“父亲！！”
可能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小女儿这般忤逆顶嘴，郑二老爷实在是震惊极了，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说什么，却恰好被郑晴云发泄一般接上了话茬：“我知道郑晴允长得好性格好，就连学问都是让您引以为傲的一等一，您无数次的夸奖她赞美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一辈子的宝贝疙瘩。但是不光她是您的女儿，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您如此厚此薄彼，是真的不在意我的心情还是不愿意承认我是您亲生女儿的身份？！”
“你还有脸说？！”郑二老爷气的指着郑晴云的手都在颤抖：“你竟然还有脸面跟你姐姐相提并论？！”
郑二老爷怒其不争的长叹一口气，尽力控制住愤怒的说道：“你不知礼义廉耻，跟一个陌生男子在平安寺后院单独私会，你把女儿家的清誉置于何地？你把代表着郑府的颜面又置于何地？！你如今不仅不知悔改，居然还处处拿出你姐姐来叫屈？我怎么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儿？！我郑府怎的养出你这么个不肖子孙？！”
郑晴云被迎面而来的喝骂给激怒了，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的反驳：“我这便是不知礼义廉耻了？那您的好女儿郑晴允先后和王家公子杨家公子私会，岂不更是连娼妇都不如的不知羞耻！下贱不要脸？！”
“你住嘴！”
伴随着郑二老爷的这一声呵斥的，是“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和郑二老爷红起来的落下的手掌。郑晴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给了自己一耳光的父亲，郑二老爷的手劲不可谓不大，没过一会儿，郑晴云的脸就火辣辣的疼，紧跟着就肿了起来。
“老爷！”
“父亲！”
混杂在郑二夫人高声哀嚎中的稍显微弱的声音并不容易听到，可郑二老爷还是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到院门口的郑晴允。郑晴允显然吓得不轻，她胸口不停起伏着，不知是因亲眼所见父亲打妹妹这一幕给惊的，还是亲耳听到妹妹对自己恶言相向的一番话给伤的，她红着眼眶，失了神似的一脸茫然，像只迷了路发现永远找不到家的小动物，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允儿，”郑二老爷调整了情绪和语气，虽脸还板着，声音却柔和了不少：“你不在你院子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去，都这么晚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去和哪家小姐出府游玩儿么？熬了夜明日一早如何起得来？”
说着，见郑晴允不像听进去话的样子，于是郑二老爷又转头朝跟着郑晴允过来、此刻正站在郑晴允身边的荔枝说道：“愣着干什么？快些把你家小姐扶回院子里去。”
“……是……”
荔枝上手扶住郑晴允细瘦的胳膊，要使劲儿带郑晴允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走的时候，却发觉自家这个看起来非常瘦弱的小姐力气竟出奇的大，大到她一时半会儿的居然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把人给拉动！荔枝脑门儿急得直冒汗，郑二老爷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疑惑的看了看荔枝，又看了看站着不动的郑晴允，无可奈何的叹息道：“你不回去想留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是你能解决得了的？”
“父亲……”郑晴允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和硬生生压下去的哭腔：“我不知妹妹居然误解我到这种地步，不论妹妹愿不愿意相信，我都想和她解释一番，至少全说清楚了，我心里能问心无愧。”
不等郑二老爷点头应允，郑二夫人倒先转头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还想狡辩什么啊郑晴允？！我先前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只差没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你了，因为你，我把同样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另一块儿肉给忽视了这么些年！可你呢？你若是还有些良心，就不要继续站在这里给你妹妹心上捅刀子，赶紧回你院子里去，不要再来碍你妹妹的眼！”
郑晴允被郑二夫人强词夺理的一番话给搞蒙了，还没回神，郑晴云不知被郑二夫人的哪句话刺痛了神经，也跟着声嘶力竭的喊道：“郑晴允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听你在我这里假惺惺！离开我的院子！滚出我的院子！”
郑晴云趴在郑二夫人的怀里失声痛哭：“母亲！你让郑晴允走！你让她快点走，我不想再看到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郑晴云的这番话正合了郑二夫人的心意，她让自己显得更加悲痛欲绝，声音里也带上哀求：“你走吧允儿，算母亲求求你，看在我还是你母亲，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放过你妹妹，回你的院子，什么都别再说，别让你妹妹因为看到你而伤心了，好不好？！”
郑晴允皱着眉，几次三番的想开口都被郑二夫人和郑晴云给堵了回去，她站了一会儿，不顾身边郑二老爷的阻拦和安抚，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既然她说话没人听，她想解释无人在意，那日后吃了亏遭了骗，就都跟她郑晴允无关了。这么想着，郑晴允把连绵不绝的哭泣和哀嚎抛在身后，带着神情关切的荔枝回了院子。
路是自己选的，希望这个妹妹能一路走的开开心心才好。
－－－－－－题外话－－－－－－
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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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还不快去？！”
“别急，”郑二老爷不慌不忙的把手一抬，是个制止的手势：“我还有件事需要好好问一问云儿，也不必着急进屋子里躲着，就这么回话吧。”
“老爷！”郑二夫人不知气的还是急的脸都红起来：“哪里能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儿说孩子？这夜都深了，有事明早说也是一样的。”
郑二夫人这话说的，好像之前在回廊里当着下人的面儿给郑晴云难堪的人不是她似的，不过郑二夫人忘性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现下拦着郑二老爷的气势倒是很是充足。
“无知妇人！”郑二老爷连看都不看郑二夫人一眼，话都是对着空气说的：“愚蠢！”
郑二夫人被骂的不敢吱声，讪讪的站着，只给了身边跟着的嬷嬷一个眼神，暗示她把围观的下人给清空。再继续这么丢人丢下去，这个二房的家她也不用当了，下人见主子出丑一次两次还行，若是见的频繁了，主子的威严在下人眼里便荡然无存。管家这一块，郑二夫人还是在意的，不然她也不会眼看着在丈夫心里得不到尊重，还紧紧扒着这人不放，人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一直都是握在手里能任意调配的权利啊。
郑二老爷当真就这么站在院门口，面无表情问起郑晴云话来：“前些日子，你跟着你母亲去了平安寺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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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晴云和郑二夫人不约而同的出声答道，只不过郑晴云回答的有些迟疑，而郑二夫人则是实实在在的惊恐，想必是没有料到丈夫会问这件事。其实也不怪郑二老爷搞突然袭击，因为郑二夫人的确是心虚的事做的太多，所以随便拎出来哪一件，她都要心虚一阵，只不过就看是心虚一阵，还是心虚很久的区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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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郑晴云心里不自觉打了个突，只是她是单纯因为害怕父亲知道了生气，不过既然迟早都要生气，还不如实话实说，免得最后等他查出来，自己又多一条欺瞒撒谎的罪名。郑晴云这么想着，开口道：“女儿遇到了杨家公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和母亲一同乘马车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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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晴云被迎面而来的喝骂给激怒了，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的反驳：“我这便是不知礼义廉耻了？那您的好女儿郑晴允先后和王家公子杨家公子私会，岂不更是连娼妇都不如的不知羞耻！下贱不要脸？！”
“你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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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儿，”郑二老爷调整了情绪和语气，虽脸还板着，声音却柔和了不少：“你不在你院子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去，都这么晚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去和哪家小姐出府游玩儿么？熬了夜明日一早如何起得来？”
说着，见郑晴允不像听进去话的样子，于是郑二老爷又转头朝跟着郑晴允过来、此刻正站在郑晴允身边的荔枝说道：“愣着干什么？快些把你家小姐扶回院子里去。”
“……是……”
荔枝上手扶住郑晴允细瘦的胳膊，要使劲儿带郑晴允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走的时候，却发觉自家这个看起来非常瘦弱的小姐力气竟出奇的大，大到她一时半会儿的居然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把人给拉动！荔枝脑门儿急得直冒汗，郑二老爷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疑惑的看了看荔枝，又看了看站着不动的郑晴允，无可奈何的叹息道：“你不回去想留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是你能解决得了的？”
“父亲……”郑晴允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和硬生生压下去的哭腔：“我不知妹妹居然误解我到这种地步，不论妹妹愿不愿意相信，我都想和她解释一番，至少全说清楚了，我心里能问心无愧。”
不等郑二老爷点头应允，郑二夫人倒先转头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还想狡辩什么啊郑晴允？！我先前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只差没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你了，因为你，我把同样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另一块儿肉给忽视了这么些年！可你呢？你若是还有些良心，就不要继续站在这里给你妹妹心上捅刀子，赶紧回你院子里去，不要再来碍你妹妹的眼！”
郑晴允被郑二夫人强词夺理的一番话给搞蒙了，还没回神，郑晴云不知被郑二夫人的哪句话刺痛了神经，也跟着声嘶力竭的喊道：“郑晴允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听你在我这里假惺惺！离开我的院子！滚出我的院子！”
郑晴云趴在郑二夫人的怀里失声痛哭：“母亲！你让郑晴允走！你让她快点走，我不想再看到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郑晴云的这番话正合了郑二夫人的心意，她让自己显得更加悲痛欲绝，声音里也带上哀求：“你走吧允儿，算母亲求求你，看在我还是你母亲，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放过你妹妹，回你的院子，什么都别再说，别让你妹妹因为看到你而伤心了，好不好？！”
郑晴允皱着眉，几次三番的想开口都被郑二夫人和郑晴云给堵了回去，她站了一会儿，不顾身边郑二老爷的阻拦和安抚，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既然她说话没人听，她想解释无人在意，那日后吃了亏遭了骗，就都跟她郑晴允无关了。这么想着，郑晴允把连绵不绝的哭泣和哀嚎抛在身后，带着神情关切的荔枝回了院子。
路是自己选的，希望这个妹妹能一路走的开开心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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