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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都

    “思言....”

    郑琦从长廊的另一侧走来,见她一人站在廊下,便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郑琦来得凑巧,没能看见她挥着手臂对着空中过气的模样,倒看到了她低垂着脑袋,有些颓废的样子。

    郑思言望着外头大雨磅礴,滴滴塔塔的屋檐下垂着的雨帘,淡淡道:“看雨,哥哥....”

    郑琦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外边,聆听雨声,心里一片祥和。

    “哥哥,你什么时候去西都来着?”

    “明日就要启程,我本来要去你房里找你说这事的....”

    “明日?”郑思言疑惑侧头,“裴维不是下个月才大婚吗?你这么早出发...”

    西境之主柏业王与容王交情不浅,年少从军,并肩作战,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但因各方分境,眼下一方之主,帝君胞弟,容王为避嫌主动疏远,柏业王心中有数,便配合着保持距离,昔日同胞之谊渐渐消淡,一些宵小之声便也就慢慢平息了。

    郑琦长年伴在容王身边护卫,跟随容王上过战场,与敌厮杀,一次战局遇险,容王不得已派他赴西都求援,而当时接应他的人便是柏业王之子裴维。

    少年们只从长辈口中听闻一些当年的几桩大事,大都关于战争细节的描述,并未过多地提及父辈当年的友谊,所以两人对于容王与柏业王之间过往的联系知之甚少。

    无关于父辈的关系,两人一见如故,秉性相诚,配合作战更是天衣无缝,虽相识时间较短,但感情甚笃,即使之后郑琦回到京都,两人也常有书信往来。

    这次裴家大喜,裴维自然有通知郑琦,容王对其二人的交往并无异议,京都也少有人知晓,所以郑琦要去西都参加裴维的婚宴,家里人还是知道的。

    “前几日,裴维来信,信里说有急事相商,让我尽快过去。”

    郑思言看了哥哥一眼,伸手去接檐边上滴落的雨水,“哥哥,人家让你过去,你就过去,这么好差遣的吗?”

    郑琦淡淡道:“他又不是别人.....”

    “他是别人,哥哥,”郑思言面上清冷,语气决绝,“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别人,我们迟早是要离开的。”

    “你时不时地就要说这样的话,”郑琦眉头一蹙,眼神颇为无奈,“是要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呢。”

    “我可不像哥哥,你啊,就是太过天真烂漫了...”

    郑琦被她那么一说,笑了笑道:“是吗?”

    郑思言一本正经道:“是的。”

    郑琦看着她,瞄到她后方拐角有一道人影闪过,脸上并无惊色,只是缓缓转头,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你最近看着清闲了不少,待在家里的时候也多了,与郎月谋划的那些事,成功了吗?”

    郑思言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郎月,对她和郎月瞒着他背地里偷偷做的那些事情,他似乎一清二楚,也没有生气,一副闲聊的语气就说了出来。

    “是.....有些阻碍,”郑思言瞄着他的神色,咳了咳,继续说道:“眼下没什么我可以做的事了,郎月让我先等着,等他把问题都处理好了,再和我说。”

    “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别人吗?”郑琦对郎月的信任有限,可郑思言对他却总是言听计从,“你就那么信他吗?”

    “.......”

    郑琦一直对这位凭空出现的修仙之人抱有疑惑,他倾诚相教,将毕生所学相传,甚至不劳辛苦帮忙查出当年父母被杀的真正原因,对兄妹二人实在好得有些过分。

    一问他为什么?他四两拨千斤就过:什么看他们兄妹资质过人,不想暴殄天物;要嘛嘻嘻哈哈说自己天性良善,喜爱助人。

    但就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兄妹二人还是没能有幸见到他天性高辉的时刻。

    反正怎么问,他不愿说实话,又至今确实没害过谁,三人也就这样马马虎虎相处过来了。

    郑思言怕哥哥又起劝言,没有多说,反而突然起意,“哥哥,我也随你去西都吧,最近京都无事,很是无趣,我想去看看西境风土,可好?”

    郑琦一见她兴致勃勃地表情就觉得欣慰,柔和一笑,宠溺道:“怎么,京城里的人差不多被你欺负完了,是想出城找新鲜的人下手是吗?”

    小时候满山遍野抓鸡扑鸟的姑娘,长大了,调皮劲犹在,只是捉弄的对象换了,而且专挑硬的柿子捏,得罪的不是大人物便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郑思言故作一惊,“我哪有欺负人啊....”

    “前几月的猎场,几家公子纷纷遭到不明暗算,虽伤不及性命,但也伤得不轻啊....”郑琦语气平淡,没有责怪,没有怒气。

    此时的郑思言脸色是真的惊了,她盯着郑琦平静的脸面,对从不过问她任何事情的哥哥,却又知道她身边所有事的哥哥,觉得很是惊奇。

    他默认她去做许多事情,无论是与郎月的合谋,又或是她背地里不太成熟的夹私报复行为,郑琦似乎完全不在乎她所做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上天也好,搅乱人间也罢,兄长纵容,放开了手随她胡闹。

    她有时候真不明白郑琦,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哥哥,不会生气吗?”郑思言试探性地,低声地问了问。

    “不会,”郑琦语气淡然,未有一丝犹豫,“就算我生气,你该做的事情也并不会停止啊。”

    “哥哥,言重了,小妹绝不会那么不尊兄长的。”郑思言连忙正经一辑,面上带有一丝惶恐。

    郑琦点点头,“这我得好好想想....”

    郑思言俏皮地抬眼瞧他,郑琦逮住那一刻,一指头弹了下去,她捂住额头狂哀,郑琦立马转身走开,丢下一句,“明日你若是起不来,我可不会叫你。”

    次日,雨过天晴,天色极其清蓝,三人骑马穿行在林间,郑琦走在前头,偶尔回头看看,一人手持柳枝摇摆,脸上红润,喜色连连……另一人一身墨青着装,脸上青黑,一眼就能瞧出他很不高兴。

    “木映,这次你去西都,晟王爷可有说什么?”

    萧木映正被扯着柳枝晃来晃去的郑思言扰得心烦,听到郑琦问话,连忙拉着缰绳往前走去。郑思言被他甩在后头,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目光一下子又被停留在她手中柳枝上的一只蓝色蝴蝶吸引了过去。

    “父王整日醉生梦死,怎会说些什么?”萧木映瞥了一眼后头,见郑思言没有追来,语气淡淡道:“我有交代了老王,老王知道我去哪里就可以了。”

    晟王府世子的出身在京都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被迎入王府,是福是祸,不在其位,你很难知晓其中滋味。

    郑琦与萧木映同龄,两人的关系虽不深厚,但曾一起在某个军营中受过训练,几次夜下饮酒谈心,两人还算投契。

    少年说事,大多是一些新奇的事物,家事倒是很少提起。

    此时郑琦看着气氛随口问了一句,萧木映自以为晟王寻花问柳的事迹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答得也很顺口。

    “哦....是吗.....”郑琦略微有些尴尬。

    萧木映拉紧缰绳,马停了下来,还在徐徐往前走的郑琦看他停下,便也拉了缰绳,问道:“怎么了?”

    萧木映回转头,望着的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停在原地未动的郑思言,他远远看着,眼神特别安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被他看着的郑思言,全心全意在那只蓝色蝴蝶身上,一手把持着柳枝不动,另一手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缓慢地靠近,眼神专注,头部也不知不觉地往前靠去,就在咫尺之间,她准备触不及防地一掐之时,余光瞄到了柳枝上小小叶片的一下蠕动,她惊得发出一声怪叫,立马撒手,蝴蝶也在同时高扬飞走。

    郑琦看着一阵浑身抖索,狂拍打着自己身上衣服头发的亲妹妹,轻轻一笑,目光持续注视前方,而后笑意淡了许多道:“你最近与思言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

    闻言,萧木映收回视线,看向郑琦,“你自己的妹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她的为人.....”

    郑琦微笑道:“她什么为人?”

    “郑思言好玩而已,戏耍别人让她觉得有趣,我现在不过是她打发时间的一个工具罢了。”

    萧木映毫不避讳地在人家兄长面前,狠狠地点评了人家妹妹的不良秉性。

    郑琦也不恼,心里反而觉得萧木映对郑思言竟了解得这么透彻....

    昨日刚说要去西都的郑思言,次日凌晨竟能早早起床,拉上了一个非常意外的人过来,说是要一起上路。郑琦很难想象她去对萧木映做了什么,竟能让一个堂堂世子变得随传随到,并且是在这两人关系并不怎么融洽的前提下。

    他本来是想提醒下萧木映,最好不要太被郑思言牵着鼻子走,但经他那么一说,却有点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但是,木映,知道和不陷进去又是两回事....”郑琦不知他思想有多深刻,只是看着他再叮嘱一番。

    这时,一脸懊恼的郑思言过来了,见二人之间的氛围严肃,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郑琦淡淡一句:“没什么。”掉转马头,继续前行。

    郑思言不死心,转向萧木映,“你们说什么呢?”

    萧木映瞥了她一眼,见她头上顶着一根枯草,也不知何时沾到的,他扭头一转,因余光看着她头顶,眼角一斜,竟有些瞪着她的感觉。

    郑思言对萧木映的冷眼还算适应,见他无视自己,也还是讪讪地骑着马跟在后面,不再多问。

    她既已打算与他有所牵扯,那么建立一定的信任基础还是很有必要的。

    眼下灵力恢复情况不佳,修为境界几乎归零,郑思言反省过往岁月,得罪的人不少,仇人甚多;哥哥忽然说要远行,她便想跟着离开京都避避风头也好,之前看严矫装模作样地一直在自己身边打转,想来秋猎之事他应早已知晓,必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预防万一,还要多加保障,萧木映便是可以留在身边的保障。

    以前萧木映是受过她的冷遇,但谈不上仇人,大概算是小有得罪,就是偶尔无视,伴有斜视的几次会面上,给人不太愉快的感觉....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不会那么计较的吧。

    郑思言想着这段关系还不算大恶劣,认真想想,其实还有补救的可能。

    那么就多制造机会相处,一起寻宝,一起改运,顺道彼此保护,简直越想越美,越觉得很是妥帖。

    三人几天路程便来到了西都九冠城门外,城门紧闭,他们悠悠走到门前伫立,各自脸上惊诧,怵然无语。

    此时,一阵风尘从三人眼前吹过,周遭一片死寂,风声听起来尤为凄厉,近距离看着城门上方写着“九冠”位置上吊着的一具尸体时,更觉后背发凉。

    倏然可怖的城门外观已经率先为三人展示了一场悲剧的始幕,内里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大概可以想象得出来。

    郑思言侧头听了一会儿,道:“什么声音都没有.....”

    郑琦左右看了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萧木映仰头望着那具快被风干的尸体,身穿红色嫁衣,是个新娘,问道:“你们说要来西都做什么来着?”

    两人面面相觑,顿了好一会儿,顺着萧木映的视线,一齐看向那大红袍下枯萎的新娘,齐声喃喃道:“参加婚礼。”

    “这不会就是裴维那位要迎娶的新娘吧。”

    此时此景,难免凑巧,郑思言忍不住联想,“哥哥,裴维信上有和你说过什么吗?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郑琦沉吟片刻,摇头道:“只说他要成婚的事,婚期是哪一日,让我提前过来,说有事要说,但没说什么事。”

    “此事蹊跷,进去看看再说...”

    郑琦跳下马,走向城门,萧木映尾随其后,郑思言费力地拉着马赶到萧木映身边,细声说道:“世子,这前方看起来危机重重,遇到危险务必看着我点,我最近遇到了些为难,恐护不了自己周全,还望你多多关照。”

    萧木映听着,浑身不对劲,郑思言费力讨好的神色,他实在看着惊恐,没好气道:“你不求你哥哥的保护,来求我?”

    郑思言笑了笑,道:“我哪里求你了?”

    吱呀一声,郑琦推开了城门,无意外的破败街道,四处荒乱,郑琦慢慢走了进去。这边的郑思言笑容开始变得阴冷,“我们的约定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