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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厄运

    过了两个时辰,黎苏好像舒服了一点,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他们。

    “你们……”她神色讶异,声音有些嘶哑道:“一直在旁边吗?”

    “不然呢。”白莫好笑道,“难不成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疼得厉害,身体蜷缩,看起来很僵硬,他们本来还是想带她去看看大夫,至少缓解一下,但是一稍微碰她一下,她便好像更加痛苦,故而还是让她原地待着。

    “丢下我也没关系的,”黎苏嘴唇苍白,虚弱地笑了笑,“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交情,你们确实没有义务守着我。”

    白莫一脸新奇的神情看着她,佩服道:“你倒是想得开,怎么想的,都快死了,还跟着交情浅的人出门打怪?”

    “呵呵……”她轻笑了几声,“就想临死前再多交一些朋友,而你们刚好在合适的时间里出现了,我这不是要好好把握时间与你们多相处相处才想着搭伴同行,一起去冒冒险嘛。”

    “你可真够奇怪,”白莫见她想起身,上前扶了一把,担心道:“你没事了吗?不再坐一会……”

    黎苏虽知道自己毒性发作起来越来越频繁,但忍了这么些年,她已经养成极其坚韧的忍耐力。只是骤然被戳破,那往年咬牙死命撑过去的心酸一下子涌了出来,忽然有些撑不住了。而越往后的日子,毒性发作的程度也越发折磨人。在他们两人面前展现自己最软弱的一面,黎苏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却意外地将自己最深沉的秘密对他们全盘吐露了出来。

    她轻松了许多,微微一笑道:“说出来也许有些多管闲事,不过你们俩是不是该担心担心被抓走的唐珺啊。”

    萧羽舟淡淡道:“他不会有事的,他应付得来。”

    “真的?”黎苏不太相信,唐珺虽是男儿,但是长得弱不经风的,比她还差点,“我这是第一次见到鸟妖,连我都吓得一动不动的。”

    “没事,现在想想也是,谁有事感觉他都不会有事……”白莫想起之前婆婆对唐珺的评价,唐珺并不是个普通人,平时老是傻里傻气地跟在萧羽舟后头,没怎么出过头,白莫也不知道他的深浅,但他心里一横,莫名就感觉唐珺不会有事。

    算是安慰自己,不太想再面对那群怪物。

    黎苏看了看两人,觉得他们要嘛对同伴的生死毫不关心,要嘛就是对同伴应对危机的能力有着极大且莫名的把握。其实要说他们不关心,为人冷漠,倒也不是,看他们对她一个快死之人都这么有耐心,还足足在旁守候了两个时辰。

    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白莫不禁好奇道:“公主大人,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黎苏一笑道:“但问无妨。”她发现在至亲之人身边一些藏在心底一直无法开口说的话,在两个不相熟的人面前反而能讲得滔滔不绝。

    白莫看到她手臂上有指甲的掐痕,破皮流血,撕破皮肉,惨不忍睹,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忙将手臂藏在身后。

    她一遮掩,他立刻抬眼看她,浮起一丝勉强的笑容,“人之将死,都想将自己最后的时光留给至亲挚爱之人,但是公主似乎行事与他人大是不同,宁愿和无关紧要之人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这难道不会浪费时间吗?”

    黎苏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早有答案,“至亲之人他们不到最后你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会为你的死亡感到伤心,万一他们感觉到庆幸呢,我又何必在临死前还要给自己一个打击,至于还有一些人,我更怕他们无法接受现实,整日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当中,彼此相见,除了怨恨上天不公,会变得越来越恨自己。你们就很好,无关之人自然也不会因为我的死而影响到什么,彼此不牵挂就是最好的自在了……”

    白莫眉毛一挑,甚是认同道:“你说起来相当有道理啊,像你这样豁达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有种相知甚晚的感觉。”

    萧羽舟在一旁听着,心觉她真想得开,生死离别被她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同时又对她如此看淡生死感到吃惊,她那么年轻,却有一种已然活过百年沧桑岁月的人生似的。

    三人徐徐走着,步伐放慢了许多,一来因为黎苏身体的原因不宜赶快,二来是真的有点忘记唐珺的存在了。

    这边满身是血的唐珺尤感身上粘腻不舒服,来到河边,直接先跳进河里清洗一番。刚扑腾了几下,就听得几声叫唤,歇斯底里,极为气氛,他安静下来,朝后看,下游处有个女人手里拿着木棍,面目狰狞地喊道:“说你呢,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我这洗衣服呢,干什么呢你,褪了一身红通通的什么来着……等等,这是血吗?”

    “哇,要命,这臭味……”她低头嗅了嗅,连忙抱起身边的几件衣服,飞快地跑上岸,然后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手里的衣服,看了一会儿,扔掉手里的衣服,气势汹汹地大步朝唐珺那边走去。

    唐珺一身水灵灵地望着她,她一手指向唐珺,勾了勾,挑衅道:“你,上来!”

    她两手叉腰,一副即将要开战的姿势,唐珺看了她一会儿,乖乖的走了上去。

    “你知不知道不能在别人洗衣服的时候下河洗澡的,蛤,你爹娘是这么教你的,这么没有道德!”

    她极力翻着眼皮,想让自己看起来穷凶极恶,探头翻眼盯着唐珺,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在唐珺看来,表情十分古怪。

    他微微蹙着眉头,风一吹,身上有些凉,他抱起双臂,淡淡道:“我没有爹娘。”

    那女子愣了下,一瞬间神色变换,眼神有些闪烁,她打量了下唐珺,衣服上的血迹还很明显,而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她见唐珺打了个寒颤,声音变得柔和,“你有地方可以去吗?”

    唐珺凝神想了想,眼下还不知道萧羽舟他们怎么样了,得回到刚才那个镇上才行,想到一半,又打了声喷嚏,女子见他沉默,就默认他没地方可去,拉起他的手,爽快道:“跟我走吧,你这一身湿衣服得先换下来才行,不然要生病的,我家就在附近,算你好运,碰上了我!”

    唐珺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一手拉着,手劲很大,他摇摇晃晃地就被拉走了。

    来到一处深藏山里僻静的地方,有一简陋的房子,屋里摆设很是简单,生活用品也是讲究便利的样式,看起来有些破旧,一进屋,女子就带他进到内屋,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裙子,不好意思道:“你先穿这个吧,家里只有我的衣服,眼下也没有别的衣服可换了。”

    “好,多谢姑娘。”唐珺平静地接过衣服,神情淡定,接受得很干脆。

    虽说实属无奈之举,也是没有办法,但是他那么爽快的样子,那女子有些犯愣,磕磕碰碰道:“哦……啊……好,不用客气。”然后憋着一脸问号走出门。

    唐珺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那女子脸上的神情更加疑惑,这衣服她因为小了,穿不下,而现在怎么换到少年身上会穿得如此合身,而且毫不违和。

    “有人告诉你,你很适合穿女装吗?”女子竖起拇指,赞赏道:“身材比我还好,你这样合适吗?”

    “是吗?”唐珺散着头发,发尾有些沾湿,淡淡道:“没人和我说过这个。”

    女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再说了一遍:“你很适合穿女装,”她抬眼看着他,“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话说给一个男人听,适不适合了......”

    唐珺拿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吹了吹气,喝了一口,很是回甘,“无妨,我不介意。”

    女子讶异地看着他,要不是看他面貌端正,行为举止还算正常,她都有点怀疑此人是不是本来就有穿女装的怪癖了,言语间太过觉得自己穿女装本来就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了。

    唐珺扫了一眼屋子,屋里的东西大多是一人份,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茶杯,再望了望女子的桌边,似乎这个茶杯给了他,她就没得用了。他放下杯子,随意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是啊。”

    看她年龄不大,大概在十七八岁左右,穿得很朴素,但是很干净。可一个青春正好的年轻小姑娘为何独自一人住在这种毫无人烟的深山里?

    唐珺看她盯着自己,恍然醒悟,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笑了笑,答道:“丁菲,你呢?”

    “唐珺。”

    互相道了姓名,丁菲明显有些高兴的样子,嘴里嘟嚷了念了几遍唐珺的名字,被她念得好似这两个名字有什么独特之处。

    丁菲将唐珺之前的衣服晾在屋外,两人在庭院的树下坐着发呆,丁菲时不时地偏着头看看唐珺,唐珺眼睛虽目视前方,但余光可以看见她隔一会就偷看他一下。

    他从见到这个姑娘的第一面起,就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当近距离看着她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她身上的气韵,那份气韵他并不陌生,跟萧羽舟身上的感觉很类似。

    跟着她回家,一来是想一探究竟,二来身上的脏衣服是得换洗下。一进到她的房子,那股寂寥和悲凄扑面而来,他想这姑娘的大概是很孤独,而且这孤独持续了很长时间。

    “丁菲,我不会留在这里太长时间,一会儿就得走了。”在丁菲窃窃欢喜地偷看身边人的时候,唐珺突然转过头与她打了个照面,语气有些冷漠。

    姑娘的脸色立刻煞白,急道:“你不是没地方可以去吗?”

    “我没说我没地方可以去啊。”唐珺辩白道。

    “可是,刚才....”丁菲开始有些慌了,语气也急了起来,“我问你的时候,你明明.....”

    “明明什么都没说,就被你拉走了,”唐珺淡淡道,“我还有几个朋友,我得去和他们会合才行。”

    唐珺自己说完,顿了下,心里想着,这样说没错吧,以前好像听别人说过,常常待在一块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就称为是“朋友”。他很满意这个词,不由得笑了笑。

    丁菲看他笑,怔在原地,心里恐慌极了,希望一下子落空,原本准备好的说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机会。她本来想,唐珺无处可去的话,说不定会想留在这里,那么她就可以收留他,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里,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设想了好多,一起种花,一起采蘑菇,还可以一起追野猪....好多事情都可以做,她光想想,就觉得好快乐。

    可这人有朋友,他不想留在这里。

    唐珺看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想到曾经的自己,对她的绝望深有体会,他轻声道:“不过暂时还没那么快要走,衣服也还没干,你要不要和我说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丁菲受到的冲击很大,懵懵道:“什么?说什么?”

    “说说在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我知道,你身上只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唐珺定定地看着她,“你身上有很强的厄运,我能感觉得到。”

    丁菲睁大眼睛,很是惊讶,奇道:“你......”

    “我有个朋友,与你相比,”唐珺想了下,“好像也不知道谁会比较惨一些,反正像你这样的人世上还有,我身边就有个朋友和你一样,背负着绝无仅有的诅咒。”

    “是谁?”

    “你又不认识,说了你也不懂。”

    丁菲愣在原地,愣了好久,脑子转了半天,也不明白眼前的人说的是真是假。她身上有极强的厄运,这是真的,可关键这个只是初次见面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拥有什么神通,或者是个道士。但是道士她还是认识的,不长他这样。

    在遇上他的时候,她本不想扯上关系,只是太久没见过人了,她实在很想说说话。她学着以前母亲在河边与人吵架的样子,先行开口搭话。本想说几句就走,应该不会影响到什么的,可是那人忽然说他没有爹娘,想到自己,一时心酸,又知他无处可去,她心里忽然变得有些贪婪。

    就带一个人回去,不会有事的。

    她这样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身上的厄运也该退化了,然后就算是还有厄运,这个人会出事,那也会过个几年才会发生吧,那就先让他陪自己几年,就一个人而已,她就想再任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