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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公主

    “这样真的行吗……”正是明黄阳光的下午,夏洛蒂戴着墨镜和口罩,对着耳边的蓝牙耳机偷偷嘀咕。她正站在英伦式的白色门墙前,与绿顶小白房里喝茶的保安大眼瞪小眼。

    “放心吧,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崽子能有多聪明?都是凭着投胎本事好,仗着家里有钱就不长脑子胡作非为的劣等人罢了。”伊凡丝毫不掩盖对富人阶层的鄙视,但他过于刻薄的言语让夏洛蒂听着也不怎么舒服。

    伊LS·塞拉西,那女孩的名字。据她那个贵为公主的母亲说,她一直都是个乖乖女,在学校也没有什么违纪的记录。但她最近以锻炼自己的名义拒绝了私家司机赖接送她回家,然后她母亲就凭着直觉找到了其女还没来得及销毁的证据。

    但不管怎么样,听到伊凡如此攻击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也让她感到不适。再说了,口口声声憎恨不劳而获的富人,贵为蛇剑集团CEO的你小子不也不缺钱?更何况你本来不就是贵族?夏洛蒂暗暗在心里吐槽。

    “你就藏在那里,等着放学铃一响,在人潮中找到那个女孩,然后跟踪她就行了,就这么简单。我会给你提示的。”伊凡正身处于附近的一栋楼的楼顶上,关注着门口和夏洛蒂的一举一动。

    他手中的望远镜往上偏了几寸,把小公主就读的国际学校的全貌尽收眼底。

    通常会说一座漂亮的学校“像一座宫殿一样”,但这种比喻对于这座超级贵族学校来说是如此的庸俗。以一座半圆环形的教学楼为主体,大大小小的半环形功能楼依附在它旁边,构成了一种极具动感和新意的设计。环心的中心是精致的喷泉,四周是精心养护的草坪,在更远一些的地方甚至还有马厩和草场……

    “这完全不像埃塞俄比亚!我还以为是英伦剧里的什么贵族学校呢!”夏洛蒂小声抱怨,这也是对这座学校最大的赞美。

    “真是,无耻的上流……”伊凡咬着牙说,他眼绿得牙根痒痒(虽然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绿的)。夏洛蒂无奈地撇撇嘴,他的嫉妒心特别强,而且经常发作,正如现在这样。

    “这可比咱们那个破学校好多了。”夏洛蒂恶狠狠地说,她其实是想转移话题。

    “如果你和我也生在如此巨富之家,我们也可以在这种学校念书。”伊凡依然酸溜溜地说,看来夏洛蒂的尝试失败了。

    “……可你生来已经是子爵了,不是吗?”夏洛蒂的声音凝重了几分。

    “又有什么用呢?”伊凡轻飘飘地说。

    “那我的人生又算什么呢?”夏洛蒂也较真起来了,“你总是为你没有的东西而嫉妒和嗔怒,却从来没因为你拥有的东西而满足过吗?CEO?你……”

    他们似乎马上要争执起来了,幸好,一阵古典乐曲适时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是学校的放学铃。片刻以后,身着精美制服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

    夏洛蒂有些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脸上并没有疲惫和解脱,而是一种轻松和愉快,甚至是一种真正的……青春洋溢。

    他们中的每个人都那么光彩照人,而非行尸走肉。阳光同样照在夏洛蒂和他们的眼上,他们的眼中却带着光。

    “你他妈在干什么?”伊凡恶狠狠地说,他几乎是在喊,耳机里的声音直震耳朵。“那姑娘跑了!你他妈难道没能认出来她吗?我昨天明明把她妈妈发来的照片发给你了!还那么叮嘱你要记住她的脸!”

    夏洛蒂终于回过神来,她在眼前攒动的人流中寻找目标的身影——那女孩在那里!她已经走到了街头的拐角处,马上就要在夏洛蒂的眼中消失。

    “快追!”伊凡在耳机里气急败坏地命令道。夏洛蒂匆匆忙忙地拔腿,她伸手扒开一个又一个“青春洋溢”的学生,在此起彼伏而不同声调的惊叫声中追赶上去。

    亚的斯亚贝巴城和它的机场很像。只不过一个是富人和穷人挤在一起,一个是华楼和破屋连墙结栋。那精致的学校很快就被甩在夏洛蒂身后,尽管她已经尽力追赶,但在迷宫一样的烂尾楼区里,最终还是跟丢了目标。

    “他妈的,你到底在干什么!”伊凡放下望远镜,那女孩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你刚才到底在发什么呆?”

    “哎呀行了行了,下次直接把她一绑不就得了。”夏洛蒂破罐破摔,她绝不想告诉伊凡,她刚才因为那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发呆。

    “怎么可能?我们是要调查这小妮子到底在搞什么花样,绑了她是要干嘛!养她玩吗?”伊凡心累不已,“跟踪,跟踪懂吗!”

    “那也得是明天再跟了。”夏洛蒂转身往回走。

    “……今天你的伙食费自己负担。”

    第二天————

    “快离开这!不然我就要叫警察了!”这次夏洛蒂才刚到门口,就被那个曾坐在小屋里安然喝茶的保安怒气冲冲地驱赶。

    “……这下麻烦了。”夏洛蒂低头躲在街边的绿化树丛后。

    “是因为你上次太蠢了!蠢到连保安发现了!”伊凡带着怨气说,夏洛蒂听到耳机那边传来吸水的声音。

    “……你在喝什么?”夏洛蒂皱着眉头。

    “比利时产林德曼啤酒,樱桃味,我很喜欢。”伊凡说。

    “下次你他妈来跟踪她!”夏洛蒂气冲冲地说。

    “好啊,如果你会用电子望远镜的话。”伊凡平淡地说。

    夏洛蒂又被噎了一下,在斗嘴上,她似乎从来没赢过伊凡。放学铃适时地响起。

    “看到了吗!就在保安旁边擦身过去那个!”伊凡火急火燎地喊,夏洛蒂照他说的看去,看到一个满头柔亮黑发的女孩,小麦色的皮肤在黄昏中十分好看。

    她正和同学说些什么,似乎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然成为猎物,夏洛蒂把自己隐藏在车流和人群中,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目标。

    终于,那姑娘和她的朋友分开了,她沿着与昨天相同的路线走去。

    “快跟上她!”伊凡有些激动。

    夏洛蒂紧随其后,猎手和猎物之间隔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猎手不至于跟丢目标,猎物也不至于警觉。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但在又一次经过那个拐角的时候,那女孩突然迈开脚步,像一阵旋风一样地向前跑去,只见她那双小皮鞋跟一闪一闪,夏洛蒂只看见她那双白色的小腿袜。

    “他妈的,那姑娘发现你在跟踪她了!”伊凡吼叫着,“快追!她拐过这个弯以后向左跑了!”

    夏洛蒂再一次在布局混乱的街区中躲猫猫一样地乱转,四周的景色几乎没有区别——在那些灰暗的,破败的烂尾楼的包围中,有些建筑里面似乎住着人,有些就连门都没有。日光照不进的灰暗内室里满满堆着花花绿绿的各种垃圾,似乎踩一下就会冒出难闻的腐臭味道和成团的灰尘。

    “在前面那个巷口右拐!”“往左看!”……伊凡像是地图软件的语音助手,只是服务态度似乎不怎么好。

    “……老板,我们又跟丢了。”夏洛蒂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已经不知道她自己在哪了。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在像耗子洞一样综合交错的居民楼小巷里,楼体灰蒙蒙的,不知道是无人清洁是本色如此。

    夏洛蒂才发现她身边到处都是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直视,或窥探,都在沉默着,同时用一种陌生和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似乎她不像是从埃及,而是从火星来到这里的一样。

    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像校门口的那群孩子一样由衷积极的笑容。他们的脸黝黑而老态,看不清他们眼仁中蕴含的倾诉。大多数人穿着廉价颜色的廉价衣服,还有些人手里拎着洗得褪色的尼龙布袋,或许来自某个鞋店或者菜市场。七月初的黄昏空气本应温暖而新鲜,但在这里却像掺了灰一样闷热,让人喘不上来气。

    夏洛蒂匆匆离开——毋宁说是逃离了那里,那些本地人的眼光像是要把她刺透一样,让她脸上火辣辣的,一刻也待不下去。

    “或许那个小公主……没你想得那么蠢呢。”夏洛蒂犹豫着说。

    “……但她已经发现你了,这下怎么办呢……”伊凡焦躁地咬着手指甲。

    “或许你说得对。”他叹了口气。

    “是说关于你预判了小公主的智商吗?”夏洛蒂有些意外地说,她难以想象“那个伊凡”会承认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他说,“我是说我真应该多带一个人过来。如果在这的是哈托尔,她他妈早就把这事做成了!”

    “那你他妈就去找别人啊!把我带过来干嘛!”

    “……”伊凡的绿眼睛转了转。

    第三天————

    伊莉萨站在刚被拉开的校门前,刚和学校的闺蜜道过别,闷闷不乐地看着熟悉无比的黄昏。她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的惊悸,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死死地跟着她,似乎随时要狞笑着,掏出带着寒光闪闪的杀气刺入她的胸膛!

    伊莉萨皱紧了眉头怔了怔,忧愁爬满了她俏气的小脸上。莫非是那些人最终也找上她了吗?她知道,自己最近做的一切确实有些过火,但她还不打算收手。也正因为如此,她虽然害怕的要死,在梦中无数次见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也依然没想过要叫家里的司机来接送她放学,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

    她定了定神环视四周,似乎那个女人今天并没来。或许她交了好运?她低着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小心翼翼地走在人行道上,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要再过几十秒,就能走到那个拐角了……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或许就能再一次甩掉那个女人了……

    拐弯处沙沙轻颤的小树就在面前,她成功了吗?……这么简单?

    伊莉莎这么想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脚下。她在那热切注视的拐弯处被狠狠地绊了一跤,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

    顾不上令人龇牙咧嘴的疼痛,她以尽可能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但令人意外,绊倒她的似乎并不是那个令人恐惧的蒙面女人,而是一个和她同样穿着国际学校制服的陌生女孩。

    那女孩抬起头来,伊莉莎似乎从来没在学校见过这张脸。她长着一张小麦色的脸庞,但却没有与本地人相像的五官,或许是混血儿吧?她鬈曲而油亮的黑色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扎成一股马尾,现在正用一双带着关切的大眼睛看着她。

    “对不起……!”那女孩用不太标准地英语说,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地,似乎中气不足。“我……在这里……蹲着……系鞋带。”伊莉莎的目光往下移了几分,那女孩也穿着白色的小腿袜,脚上套着一双小皮鞋。

    “你没事吧……?”那女生轻轻地碰了碰她,似乎是在检查她有没有摔坏。虚惊一场的伊莉莎没时间和她玩女孩子互道对不起的团结友爱游戏,摇了摇头就向前急匆匆地跑去。

    直到上了公交车,伊莉莎还是有些恍惚——什么嘛,昨天以来的惶惶不安都是虚惊一场吗?她不想再想了,摸了摸背包,还能摸到那东西硬硬的轮廓。她把目光投向迫迫西进的薄暮,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太着急了,没注意到那个陌生的女生根本就没离开那里,也没注意到粘在自己后背上那不到一颗纽扣大小,正一下一下地闪着微弱红光的小玩意。

    “定位器装上去了。”女生平淡地说,她一把拽下自己的假发套,露出团成一团的棕黑色长发。

    “戏演得浮夸了点,其他还行。”耳机里的伊凡说,“穿白袜的感觉怎么样?我觉得超可爱的啊。”

    “那等会可以塞你嘴里。”夏洛蒂冷冷地说,虽然她也觉得可爱,但是总要恶心一下伊凡。

    “哦,真的?太好了!说好了哦!”伊凡受宠若惊地说,让夏洛蒂身上一阵恶寒。

    “看来公司用来模拟黑人肤色嗯粉底质感还不错啊。”伊凡说。

    “没准和你说的一样,小公主就是单纯的傻呢,她都没看出来,我身上就是她本人的衣服!”夏洛蒂说。

    她藏到一栋连门都没有的烂尾楼里,用卸妆棉抹了一把脸,露出她白的多的皮肤。然后把身上华而不实的制服裙脱了下来——这是昨天伊凡从茱蒂丝图那里要来的,伊莉莎的备用制服。

    “……你最好别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茱蒂丝图曾在挂断电话时不放心地叮嘱。

    夏洛蒂麻利地把头发重新系了一下,换上自己的卫衣和裙裤,但却留下了白色小腿袜。

    “哦?袜子没换?”背着电子望远镜的伊凡前来汇合。

    “怕你真的抢过来塞嘴里。”夏洛蒂说。

    “小公主动起来了。”伊凡没搭理她,转移地看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她速度很快,应该是上了什么车,我们也快点跟上。”

    两人匆匆地沿着伊莉莎离开的路线追上去。

    如果说公路是城市的血管,那么公交车就是城市的血细胞——因为公交车既可以在繁华的市中心出现,也可能行驶在毫无生气的荒郊;正如血细胞既可能出现在大脑也有可能流入膀胱。

    夏洛蒂看向窗外,那片压抑的烂尾楼已经被甩在身后,只有连片的青荒山岭,蔓生的野草在这片土地的飞沙上恣意生长,占据了这片文明企及不到的土地。

    车上没有几个人,剩下的几个人大多数都年纪不小,他们像是铁做的一样,棕色的面庞上无喜无愤,从满是褶皱的空洞眼眶中投出无神而失焦的目光。

    “……这里好压抑啊,你不觉得吗?”夏洛蒂小声对伊凡说,这时候车又颠簸了一下,她这一路已经习惯了。

    伊凡看着窗外,没有回答她。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身边的那人却如梦初醒:“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夏洛蒂耐心耗尽,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在想,如果小公主真的如我们所想,隐瞒着其母是在做‘那件事’的话……”伊凡说着做了一个双引号的手势,夏洛蒂点点头当做同意。

    “那她为什么会往这边走?”伊凡把手机亮给夏洛蒂看,上面显示他们越来越远离亚的斯亚贝巴市区。

    “……也许,她就是来这个地方?”夏洛蒂试着解释。

    “那种不缺钱的小妮子不能找个水深的会所吗?”伊凡无情驳回。

    “或许因为他们家身份特殊,在那种有头有脸的地方没人敢接待什么的?”夏洛蒂提出一种可能。

    “唔……”伊凡陷入沉思,她说的不无道理。

    屏幕上的红点在某个地方停下了,然后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看来那女孩应该是下车了。

    “这是……平房棚户区?”伊凡正在拍照翻译车内贴的车站表,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渍,“可她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可能是个地下小作坊?埃塞俄比亚的这种地方应该不少吧……”夏洛蒂还在分析。

    穿着褪色制服的公车司机听不懂英语,更别提是伊凡的俄式英语了。在比划和蹩脚的语音机翻共同作用下,班车在锈迹斑斑的褪色站点牌旁停下了。

    残阳如火,像是浸满了鲜血。这里的气氛格外灰暗,勉强能称为房子的建筑在夕阳下匍匐着,扭曲着枝干的树木张牙舞爪,影子将灰黄的地面撕成了千百块碎片。

    追着伊莉莎的脚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面前的土路上,翻起又凝固的烂泥还保存着轮胎碾压出的的沟壑痕迹,每隔几步就能看到成堆的碎砖瓦砾。

    “真有这么大的瘾头?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连这破地方都……”夏洛蒂踩在路边的坚韧野草上,蹭着鞋底沾上的烂泥。

    这地方呢破败程度远远超出夏洛蒂的想象,她想的是灰突突的破烂小楼,还能从墙上看到脱落的白漆和没抹开的水泥,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和铁皮……但眼前的这些“建筑”,只是用发霉木板或者铅灰铁皮而拼装成的东西,连能立在这里都是个奇迹。大多数房子用四下漏风的铁皮当做棚顶,而还有更加可怜的户主只能铺上一层薄薄的塑料布。

    天越来越暗了,本就分不出颜色的棚户和土面更加难以分辨,融成一团团令人作呕的东西。两人在这迷宫一样的贫民窟里,跟着屏幕中移动的红点,像没头苍蝇一样兜兜转转。

    “我们……应该快追上她了。。”伊凡的脸色比夏洛蒂还难看,他尽力不让自己去看已经沾上泥巴的裤腿和皮鞋,只要看上一眼,他肯定会忍不住张口大骂起来。

    “红点停下了。”伊凡看了一下手机说,“她离我们还有不到两百米。”

    夏洛蒂没有回答,只是气喘吁吁地加快了步伐。她无比希望尽快结束这场调查,这破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了。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一栋在这个地方还算“高档”的独栋前——铁皮围成的篱墙挡住了他们一览无余的视线,还看得过去的的水泥房子更是鹤立鸡群。门口旁的杂草和灌木乱蓬蓬的,足有一人来高,似乎无人整理。但那些胡乱晾在铁皮上、像抹布一样的衣物却忠实地诉说着,这里有人居住的事实。

    伊凡对夏洛蒂做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学着电影里的警察一样,贴在门边警戒。然后他伸出手,敲了敲如发霉一样点点斑驳的破朽木门,使其沙哑低沉地响了两声。

    “……谁啊?”良久才有一个女声犹豫着回应。

    “……你有东西掉了。”伊凡觉得不说话更可疑,情急之下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你傻X吧!”夏洛蒂小声而急切地说,“这哪有他妈说英语的!”

    伊凡如被当头一棒。他咬了咬牙,这戏是肯定演不下去了,他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猛踹面前单薄得似乎一触即溃的木板。

    它在一声垮塌的声音中寿终正寝,两块门板朝前倒下。门后是伊莉莎惊慌的面孔,似乎她刚才真的想过来开门。

    “……呜!”她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外国人的脸,终于反应过来要跑,却被伊凡伸手死死抓住。小公主拼命地挣扎着,但仍然无济于事。

    “你冷静一点!”夏洛蒂用英语说,想要安抚受惊的伊莉莎。

    但她的目光被门后的景象吸引了。门后没有电影中那些会横七竖八、衣着贫穷、聚众嗑药而飘飘欲仙的瘾君子;没有被磨成粉的白色药片,在一个个铁盆里泡开成浑浊的、像肥皂水一样的液体;甚至……这里都没有第二个人。

    在简单开垦出来,但还算得上规整院子里,一朵朵一片片鲜艳而美丽的红花正在怒放。如果不是胡乱搁置在一旁的乱石和木架,可能她会怀疑这里是什么民间植物园。

    她靠近花丛,看到了那些藏在花瓣里的,黄绿色的、未成熟的果实——这是罂粟,这满地都是罂粟。

    这里毫无疑问与毒品有关,夏洛蒂带着凝重的心情站起身来。

    “看来这是你的私人专场是吗,小姐?”伊凡对他臂弯里钳制的女孩说。后者拼尽力气张开嘴,对着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嘶啊!”伊凡吃痛叫了一声,不由得把伊莉莎放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伊莉莎义正辞严地质问他们,但她好看的小腿却在微微发颤。

    “你是在怪罪我吗,小公主?”伊凡揉着被咬出血印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伊莉莎,“是不是我们应该放任你,让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嗑药嗑到嗨,直到把自己都造得不成人样子才好?你在那个该死的富贵之家长大,难道就他妈的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伊莉莎的脸气得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我说错了什么吗?小瘾君子?”伊凡咄咄逼人。

    “我……从来就没有吸过毒!”伊莉莎带着哭腔说,她快被气哭了。

    正在这时,水泥屋子的破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男人冷不丁出现在门口。他佝偻着自己消瘦而还有一些肌肉线条的身体,拄着拐,慢慢地把自己挪出来。夏洛蒂注意到,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而那些绷带已经旧得发脏。

    他神情十分激动,瞪着牛一样、满是血丝的浑浊眼睛,对着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大吼大叫着,但可惜他们两个人谁也听不懂他的话。伊莉莎连忙赶到他身边,一边搀扶着一边对他说些什么,男人的表情才有些缓和,坐在了屋旁那张看起来还很新的轮椅上。

    伊莉莎神情复杂地看了看门口旁不明就里的闯入者们,最终她叹了口气,对着已经摸不着头脑的两人讲述起这一切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