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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破晓

    中岛摊开那长条形物品上缠绕的纱布,把它的真容展现在众人面前——一把水果刀,一把带着不少血迹的水果刀。

    中岛说道:“我对案件细节的了解没有你们多,但这把刀是我从现场带出来的。它属于佐藤小姐,我发现她的尸体时,她还把这把刀握在手里。”

    夏洛蒂脑内闪过一些图景,顷刻她恍然大悟:“那夜与她见面的是今川——”

    一切都说得通了。今川说自己的手是在削水果时不小心伤到的,可怎么会伤到需要用纱布裹住手掌的程度,况且,她也根本买不起水果。如果现在突袭她和她父亲的房间,恐怕只能找到满地的酒瓶,连块果核都找不到。

    她的手是被佐藤所伤。那晚,佐藤可能正在削水果,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没有拿着手机。这时有人敲门,佐藤开了门以后发现是今川,由于佐藤经常来借住两人早就相识,所以说话时才那么轻慢而随意。

    然后,也就是事情的重点,佐藤被什么东西——姑且可以确定就是般若鬼给吓到了。在慌张中,她用刀戳伤了今川的手,之后被般若鬼活吃。在她死后,今川和般若鬼就离开了现场,直到被中岛发现。

    “那这么说……今川和般若鬼是一起行动的?”夏洛蒂脑内乱成一团,但又有一条忽明忽昨夜暗的线把丛丛疑点和线索连成一体。

    “所以昨夜它看到今川的幻影时,才会那么激动吗?”伊凡思索着,“这么说来,今川才是那个恶阴阳师?可她……”

    “她过得也太惨了。”贵公子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神崎君。”渡边沉吟着开口了,“你知道赤般若鬼流传最广的故事吗。”

    “讲讲。”伊凡抬眼。

    “传说有个小媳妇,她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幸去世,只剩下她和一个恶婆婆生活在一起,这个恶婆婆总是想方设法虐待儿媳妇,小媳妇生活很苦。”

    “有一天,小媳妇带着祭品去给丈夫和儿子扫墓,在途中被带着般若面具、突然从路旁窜出来的婆婆吓晕过去。”

    “达到目的的恶婆婆感到很满足,正打算摘掉面具的时候发现脸上灼痛难忍怎么都摘不下午面具完全融在了恶婆婆脸上。”

    “恶婆婆随即发狂,活吃了小媳妇。从那以后,赤般若经常出没在那附近,拦杀啃食年轻女子。”渡边停止了讲述,静静地看着伊凡。

    “你的意思是说……”伊凡反应过来,“……人也能变成妖怪?”

    中岛点了点头:“在日本的传说中,很多妖怪都是由人变来的。在实际的退治活动中,也有人转化成妖怪的情况。”

    夏洛蒂波澜不惊,脑内却翻江倒海,一片片疑点拼图在迷雾中浮现出来,乖顺地落到它应在的位置。

    一切都说得通了。布在神社的边界的蛛网术没被触发,因为它的本身根本不曾离开神社;为什么雅史在夏洛蒂离开以后顷刻毙命,因为行动不便的她就被扔在那嗜血的猎食者身旁……

    “今早已经确定过了,今川爱衣现在不在神社中。”渡边补充道。

    “那还不出去找?”伊凡皱了皱眉头,“今晚要是她在外面变成般若鬼伤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神崎小姐。”中岛说道,“它强行冲破鸟居逃离神社,必然元气大伤,今天晚上应该无法变成般若。”

    “而且它一定会回来的。”中岛笑了笑。

    伊凡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刚要追问门却被急促地敲响。

    “渡边君,神崎君?”绪方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宫司请诸位前去喝茶。”

    在宫司的庭院里,山茶花在盛放。似乎一切都和他们刚到这里时一样,茶案上的关西铁壶冒着热气,杯里是绿莹莹的抹茶,老得像树一样满脸褶皱的宫司也还是一样的云淡风轻,似乎这间神社里的风起云涌不过是虚惊一梦。

    伊凡貌似恭敬地鞠了个深躬,却不等宫司答话,直接不客气地坐在宫司对面。渡边和夏洛蒂分立其左右,俨然是他的卫士。而中岛在他们身后,面带紧张的他站得笔直。

    两人都没有开口。伊凡捧起面前的小杯,里面的抹茶满得快要溢出来。他抿了一口,又轻轻将茶杯放下——太烫了。

    “神崎君。”宫司沧桑的声音从他几乎没动的嘴唇里传出,“请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伊凡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宫司,眼神深邃得像是一方枯井。宫司的眼神与他对撞,像是在无形的角力。

    中岛暗暗吃惊,他没想到神崎小姐竟然敢和老宫司叫板。两人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气势上竟然互不相让,似乎千军万马的厮杀角逐就掩藏在抹茶的泡沫中。这么想着,他不觉地攥紧了裤腿,也变得更加紧张了一些。

    “两天,快的话一天就好。”渡边接过话柄。他瞥向面上不动声色的伊凡,长长地在心中呼出一口长气——他哪是在和宫司对抗,分明是刚才还没谈到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为了不露怯,伊凡也只能不说话装高手,刚才他在渡边脚上踩的好几脚已经暴露出了他的窘迫。

    “那真是感谢你了,到现在为止才出了这么点问题。”宫司抿了一口抹茶。

    “他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夏洛蒂不动声色地小声嘀咕。

    “老京都人就是这样的,全日本出了名的喜欢阴阳怪气。”渡边用极轻的声音解释道,“想来是解决问题的速度不合他的心意吧。”

    伊凡又试着抿了一口抹茶,但还是太烫。“宫司大人。”他表情郑重地说道,“您是不是藏着什么事?”

    宫司没有反应:“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不,宫司大人绝对知道。”中岛插嘴道,他的脸已经涨红了,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您还不打算坦白吗?”

    “……你是?”宫司瞥了他一眼,冷峻的眼神像是有一万把刀从他细细的眼中钻出。

    “我的名字是中岛优太,修业阴阳师。”中岛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没退回到三人身后,“宫司大人,在您神社里害人的怪物是只般若鬼,它是您神社里的巫女变成的。”

    “……是今川吗。”宫司垂着双目喃喃地说,就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您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吧?”中岛目光如炬,“您不说也没有关系。为了讨伐般若,我们今天晚上就要把那东西找出来,到时候也一样什么也藏不住!”

    宫司的镇定面具被锐利的少年意气击中了破绽,一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从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划过。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是我祖父时候的事……”

    听着宫司缓慢的讲述,一个数十年前的可怕故事被揉碎在众人面前。夏洛蒂的表情逐渐变得惊骇,她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苍老的委托人,他的神色依然冷静而平淡,纵使他口中的字眼是那么地刺耳和残忍。

    他的平淡令夏洛蒂突然感到强烈的厌烦,但这幅做派却有一丝眼熟。夏洛蒂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渡边,在他脸上找到了同样的神色——云淡风轻,无悲无喜,似乎这一切不过是街头每天都有的市井嘈杂,在他们的脸上惊不起一丝波澜。

    但一旁的伊凡并不同在此列。随着宫司的讲述,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厉。深谙其心的夏洛蒂明白,此刻他的感受也和自己一样。如果这时有面镜子的话,她也能在自己的眼中看到那种眼神。

    “……总之,希望你们尽快处理好这个祸害。”宫司细小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来,又随着叹息而暗淡了下去:“或许,祖父的确是做错了,这么做了一千年的日本也是错的……”

    “我知道了。”伊凡简短地回答道,他站起身来,逆着从灰暗云层间照进房屋的苍白阳光,“你们未尽的责任,就让我们这些受委托者来完成吧。”

    他离开了房间,在跟随他的人中,只有渡边回头向宫司微微致意。后者仍然稳稳地坐在榻榻米上,他毫无反应,就像是身前黑铁铸成的茶壶一样,和室内的阴翳融为一体。

    昨夜曾激战的庭院中,伊凡正发号施令:“渡边,中岛,你们列一份需要的物品名单出来。”他伸出手,抚摸灯柱上般若的爪痕,“我要给三井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搜索一下今川的下落,顺便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好。”

    渡边点了点头,带着中岛离开了庭院。中岛不停地回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沉默地消失在伊凡眼前。

    风吹过他和她身旁,在两人的沉默间游走着。

    “能下得去手吗?”伊凡的语气郑重又玩弄。

    “昨夜不是已经打了半天了吗。”夏洛蒂故作平常地说,但强烈的勉强从她的没一句话里透出来,“对方可是不容我片刻疏忽的强敌,你不如期望她能念在平日的关照饶我一命。”

    “你对她有什么关照啊。”伊凡翻了个白眼。

    夏洛蒂刚要再扯些什么,对方却走上来摁住她的肩膀,“夏洛蒂,我的同袍,我的盟友,你要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他的声音稳缓而温和,却似带着隐隐的暗示,分不清是蛊惑还是安抚。

    “你要记住,你只是在执行任务,只是在完成一桩委托。”伊凡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单纯,像是在说着日剧里温暖人心的台词,“至于对与错,善与恶,那不是你要想的,一切责任都归于我,你只要相信我、帮助我就可以了,好吗?”

    夏洛蒂怔在原地,对方的神情似乎是那么的郑重而恳切。不知怎地,她卡在嗓子里的质疑和反问都咽了回去,同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伊凡满意地捏了捏夏洛蒂的肩膀,“不过你也小心点啊,可别死在今川手下就有意思了。”

    “我死了咱们公司有抚恤金吗?”夏洛蒂又开始说俏皮话。

    “都可以有,但主要是……”伊凡回头说,“你要是死了,会让我很难办。”

    一瞬间,夏洛蒂没搞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是在让她照顾好自己,亦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可能是……

    但伊凡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在凌乱的枯山水旁走过,被和服包裹的、并算不上高大强壮的身体随着步伐轻轻颤抖,像是朵盛放在这片白色卵石中的黑色罂粟花。

    一道光晃到夏洛蒂的眼睛上。她循向望去,一块钢片半埋在地上的石子中。那是昨夜被她击断的半截断刃,夏洛蒂将它拾起,它的刀刃曾锋利无比,现在却满是豁口和裂纹。

    对了,还没去和渡边道歉。夏洛蒂撇了撇嘴,她想起伊凡在渡边家里见到这种刀时那如获至宝的表情,恐怕渡边也曾很珍惜它吧,但那把刀却被她……

    “久菜君。”夏洛蒂抬起头来,去而复返的渡边正站在她面前,“有时间陪我出去取些东西吗?”

    夏洛蒂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那个,渡边啊……”在京都的街头上,夏洛蒂难为情地开口。他们已经沉默地走了好一阵了,夏洛蒂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现在终于努力说了出来。

    “嗯?”渡边回头看向她。

    “昨天晚上……我把你的刀给弄断了。”夏洛蒂止不住地眨着眼睛,她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这样,“真的很对不起,虽然应该不足以道歉,但我会尽可能地赔偿你的。”

    “哦,你说这个啊。”渡边笑了笑,“没事的,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怎么这么平淡啊?”夏洛蒂吃惊地看着他的脸,想要在上面找到哪怕一丝丝肉痛和生气的痕迹,但渡边还是和平常一样波澜不惊。

    “伊凡说那把刀是很名贵的古刀,在收藏界里有价无市的那种……”夏洛蒂恍然大悟,“莫非那把刀其实是仿制品吗?”

    “不,那的确是珍品,应该是幕府时代的东西了吧。”渡边略带感叹地说道,语气平淡到像只是在说昨天吃过的麦当劳。

    “但兵器就是这样的,比起束之高阁作为收藏,或许这样这段在战场上结束寿命才是更好的结果。”渡边笑了笑,“塞里斯国有句古话,‘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这就是它命中注定的终点,而且我觉得这个结局也配得上它。”

    “你的心态……是真的好啊。”夏洛蒂半懂不懂地回答。渡边的心境之稳定超乎她见过的所有人,连京野宫司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京野宫司是结冰的溪流,即使表面不露声色,也自然能从种种方面看出其本真的暗流涌动;而渡边却是一口不知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幽深古井,垂眼望下只看到一片平静而沉默的黑暗,甚至都不知道里面到底还有没有水。

    “况且,那把刀对我也没有那那么珍贵。”渡边笑了笑,似乎想让她安心,“啊,到了。”

    夏洛蒂抬起头来,他们正停在街头的一扇玻璃门前,能看到里面有几个穿着土气制服的工作人员。结合门上贴的丝文字,她能看出来这是邮局。

    “こんにちは、渡辺逐明です。今日到着したメールを取りに来ます。”渡边对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道。

    “あぁ?君だったのか……”那个工作人员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ついてきてください。”

    夏洛蒂有些疑惑,不是说日本人服务态度很好的吗,怎么这个人却……但当她看到了渡边口中的“邮件”时,她完全理解了这个可怜社畜的态度,甚至还有些共情——毕竟这麻烦很快就要落到她头上了。

    面前的货架上,货架旁,都是堆积如山的细长包裹,看来这些工作人员还真的尝试过把它们整理出来,但后来就放弃了——事实上也没办法不放弃。

    “都是……你的?”夏洛蒂震惊地看着从容点头的对方,拿起一个包裹掂量掂量,那里面的东西颇有分量,搬动它需要费点力气。随着夏洛蒂的动作,里面的硬物在纸壳箱里碰撞着,发出科科的响声。

    “这些是……日本刀?”夏洛蒂恍然大悟,“都是?”

    渡边点了点头:“你也见到了,对付它要花些功夫,这时候手里的武器可不能掉链子啊。”

    他从表情很精彩的店员手中接过绳子,把几条包裹捆扎在一起,轻松地扛到了自己肩膀上:“这就是你要帮我做的事了,久菜君,我一个人搬不了这么多东西。”渡边笑了笑,“多谢你了。”

    “我怎么感觉你能呢……”夏洛蒂小声嘀咕,心说你这凡人之躯快比我穿着马拉松披风的体力还好了,哪用的上我来帮忙呢。

    更何况,搬这么多钢刀回去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有马拉松披风在身,恐怕搬完也得好一阵腰酸背疼……

    “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用手提肩扛这样原始的方式啊?我们是现代人好不好!”夏洛蒂努着嘴抱怨着。

    渡边一愣,然后又笑了笑:“那现代人觉得现在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好好看好好学。”夏洛蒂做了个手指擦过太阳穴的手势。

    “hey,excuseme?”她对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喊,“howmuchisit?iwannatakeit!”这么说的时候,她正把手扶在邮局的卸货推车上。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干。”渡边略带感叹地说,他正推着沉甸甸的推车走在回程的路上,上面堆满了包裹,活像一座小山。夏洛蒂的想法是对的,如果真靠他们两个如原始人扛木棍石头一样人力搬运的话,这一路不知道会有多难熬。

    “这就是思路问题了。”夏洛蒂开始得意地说教,“曾经我也喜欢中规中矩的办事,直到一个肆意妄为的家伙把我的认知打了个粉碎——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何必一定要为难自己呢?如果有更省事更舒服的方法的话,尽管去做就好了。”夏洛蒂对着秋日的朝阳抻了个懒腰,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气让她心情舒畅,“更何况,那也不是我的钱,能堂而皇之地花别人的钱,不花白不花!更何况那人还是总给你布置麻烦任务的傻b老板!”

    渡边哑然失笑,他看向街道尽头模糊的地平线,像是天际与人间的一道模糊边界。

    “思路吗……”他喃喃自语。

    “你又在想什么呢。”夏洛蒂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渡边。刚才一瞬间,他的目光拉得无比悠长,夏洛蒂似乎能在那其中看到唯有漫长沉淀才能拥有的善感和麻木,但似乎这些东西不该属于眼前这个走在路上颇为吸睛的潮流男人。

    “没什么。”渡边摇了摇头。

    “……渡边啊。”夏洛蒂也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有种不真实感呢?”

    “什么?”渡边脸上划过一丝疑惑,这是夏洛蒂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就是……你表现的像是,你身边的所有事都不真实一样。”夏洛蒂尽力去描述,“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那部电影?”

    “对。”夏洛蒂的眉梢翘了翘,“当楚门开始怀疑他的生活是被设计好的节目时,他的行为开始变得很随意而大胆——他敢在马路上乱跑,因为他确定那些汽车不敢撞他。”

    “而你,似乎就像这样。”夏洛蒂继续说,“你似乎对所有事都波澜不惊,无论事态怎么发展,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你一直都那么平淡!就像这些东西一早就在你预料中,根本提不起你的注意似的。可……”

    夏洛蒂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她面前的渡边依然像她话中的一样,面色平静的像一泓潭水。

    “不,莫里亚蒂。”渡边说,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夏洛蒂,让她莫名有些紧张,“我并不是对这些毫不在意,我只是习惯了。”

    “我听卡列金说过,你曾很很怕黑怕鬼,对吗?”夏洛蒂脸上一痒,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可你昨天却能直面般若鬼,还能与其鏖战不休,你觉得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习惯了。”夏洛蒂看着他的眼睛。

    “就是这样。”渡边朝远方眺望,“我也是一样。”

    “可……你实在也太平淡了。”夏洛蒂撇了撇嘴,“我也见过不少死人了,可现在我见死人还是会怕会惊讶。”

    “你见的还不够多。”渡边淡淡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就是时间了,它会慢慢地把一切都磨平,包括人的心神。”

    “那样的人,真的还能算是人吗?”夏洛蒂耸了耸肩,“如果已经麻木到了那种程度,恐怕心性早就和平常的逻辑不一样了吧……”

    “到底算不算人呢……”渡边的眼神又一次变得悠长,但却不似以前一样迷离,而是直直刺入心底。

    当他们回到神社的时候,门口多出了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来,在神社门前这条算不上宽敞的小道上十分扎眼。

    “这车好像有点眼熟呢。”夏洛蒂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驾驶室的车窗被里面的人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夏洛蒂的熟悉的脸。

    “久菜小姐。”三井正宏打了个招呼,眼神却有几次躲闪。

    “三井?”夏洛蒂眨了眨眼,“你过来干嘛,是不是终于受不了他对你呼来喝去,准备给他好好上一课了?”她抻着脖子看了看,“你怎么没拿刀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三井尴尬地笑了笑,“是神崎君叫我来的,他说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他的眼中闪过几分坚决,“而我应该亲眼看着杀害我妻子的家伙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