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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一六 围城内外

    难捱的夜晚总算熬过去了,高耸的监狱围墙里,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知悉内情的人,脸上则难免显出些许绝望。

    慌乱中,极容易突发意外,这也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在面对灾难忽然来袭时,减员最多的原因之一。丧尸虽然没能冲破围墙,但是依旧有些可怜的幸存者,身体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然而这些伤痛,却远不及心理上所要承受的压力,更令他们感到痛苦。

    敌人在夜间的偷袭,一直都没有间断,虽然镇长也安排了人手,在监狱外围巡逻,可敌人却总能偷袭成功,很显然,敌人远要比围墙里的幸存者们,更加了解这座监狱。

    弹药库存在被急剧消耗的同时,医疗药品也同样不可避免地所剩无几,以至于许多伤势相对较轻的幸存者,完全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伤口逐渐溃烂,甚至开始招来成群结队的苍蝇,嗡嗡嘤嘤地围绕着伤者头顶盘旋,带给人一种死神即将来临前的压抑。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这个该死的笼子,趁着大家还没有受伤之前,行动也会更安全一些。”

    “说得容易,围墙外面的尸群怎么办?”

    “哦,别忘了,外面的危险可不仅仅是尸群,还有那群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他们可不会轻易放弃。”

    “老鼠?你真是个天才,我可爱的米卢斯!”说话间,红发女人冲过去,抱着还在愣神的米卢斯猛亲了一口,随后便兴冲冲地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总是抓不到那群可恶的家伙了。”

    闻听此言,绰号镇长的碧眼男人豁然站起身,眸子里精光闪闪,显然他也猜到了红发女人的真实意图,“既然是一群可恶的老鼠,那就得用对付老鼠的办法,好好教训一下它们。”

    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夜,临近天明时,男人才勉强睡了一小会,此刻,他正双眼红肿地注视着被格栅封住的铁窗,黄灿灿的夕阳余晖,斜斜的铺在地上。隔壁依旧静谧无声,不免让男人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幻听了。

    吱嘎嘎轻响,铁门上的监视窗又被人拉开了,同样的不锈钢小盒,同样的黏糊糊的粥状物,味道也同样没有任何改变。

    哗啦一声,正准备抽回去的脏手的手腕,被里面的人用力抓紧,脏手的主人慌得惊声尖叫,听起来像是一个年纪很老的女人。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男人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眼神阴冷地盯着监视窗外面。

    惊恐万分的老人奋力挣扎,奈何力量上相差太过悬殊,喉咙只能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哀嚎。

    “年轻人,你不懂得尊老爱幼吗?跟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太太,较什么劲?留着点体力吧,兴许今天晚上还能救你一命。”

    “最近几天,外面的动静,都是你的人搞出来的吧?”男人只是失去了记忆,可不代表他是个笨蛋。男人缜密的心思,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一些隐秘的线索。

    “小伙子,说话可别不经过大脑,平白污蔑别人就更不应该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搞非法拘禁?”

    “非法?还拘禁?”隔壁苍老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我还是收回前面的话吧,你纯粹就是个猪脑子。”

    “奇了怪了,难道这里真是看守所?我没有违法犯罪,为什么要抓我进来?”

    “臭小子,你是没事拿我涮着玩呢?”

    “嘘~别吵!”早已松开手的男人,赶忙俯身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左耳刚好捕捉到,一阵墙体被重物碰撞的闷响。

    手电筒投射出的光柱,无法穿透下水道里的黑雾,刺鼻的恶臭,就像一贴狗皮膏药,牢牢地粘在每个人的鼻腔上,其间,隐隐还有一股子呛人的血腥气息。

    越往里走,血腥气息就越浓烈,很显然,散发出血腥味的生物,刚刚死掉没多久。

    哗啦哗啦的水声,震荡着每个人的心弦,他们无从得知,前方弥漫着的黑雾里究竟潜藏了什么样的未知,只能硬起头皮向前慢慢摸索。

    “动作都再快点,天亮之前,我们必须逃出这座监狱,绝对不能让那些蠢货,发现我们已经走了。”

    三个头发长短不一的女人,神色紧张地注视着窗外,楼外低矮的小树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刷拉刷拉的轻响。尽管她们几个十分确信,牢房门早就锁上了,可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到慌乱。

    八个发色各异的男人,搬动着或是成箱,或是成袋的各类补给品,忙而不乱地将它们塞进押送犯人的囚车里。囚车的车窗,本就已经被横竖交错的钢条封锁住,这群人又在这个基础上,焊接了几十块大小不一,厚度也不相同的钢板。显而易见,这伙人早就准备好,关于逃离监狱的大部分工具,所以,才能如此从容不迫地执行逃亡计划。

    幼童偶尔的轻咳,连同成年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地交织成一片,其间,还有尽量控制音量的低声呢喃。

    “他们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来偷袭?”

    “应该不会了吧,昨天才折腾完,不累吗?”

    “说不好,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几天偷袭的间歇时间越来越短?”

    “那又能怎么样?这座监狱的围墙足有五米多高,外面又被成群结伙的丧尸包围,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我们?这么快就把你自己,和狱警办公楼里面的洋鬼子混为一谈了?你是不是还幻想着,哪天他们会大发善心,把你也收编进去?”

    “你还别抬杠,保不齐真有那么一天。中控室的老久,哨塔里面负责值夜的杨立平,他俩一开始的处境,和咱们几个有啥区别?”

    “快拉倒吧,你不知道他们两个狗东西,为了能混得舒服点,都干了什么昧良心的丑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没文化,真可怕。那叫人不为己,‘为’要读二声,不是四声!”

    “我管你什么二声四声的,我只知道,要想自己过得舒服,做人就不能太善良了。”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能过得舒服的前提条件是,出卖我们几个兄弟,兆阳,你会怎么选择?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松哥,你放心吧,谁敢跟我提这样的条件,我就把他头给拧下来!”兆阳说话的时候,眼神无比坚定。

    连日来的趁夜偷袭,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男人从乌鸦的爪子里取下布条,上面字迹模糊地写着[开干],两个结构相对简单的汉字。随手将新鲜的肉条送到乌鸦嘴边,男人神色凝重地站起身,目光巡视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人群。

    “我不能说时机成熟了,因为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没人敢保证不会出现意外。”男人仰头看向半空中的月钩,凌乱的头发被夜风卷起又落下,“弹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药品也已经消耗殆尽,仅存的那点食物,也不够大家吃上三天。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可我们没有了退路,要么拼死一搏,要么坐吃山空,现在必须做出你们的选择了。”

    群情激奋自然是谈不上的,毕竟已经缺食少药许久,这伙人现在已经快到强弩之末的程度了,还能爬起来战斗,完全是靠心中最后的一丝求生欲望支撑着。

    火光忽然在监狱围墙外亮了起来,猛烈的爆炸声,也在火光亮起来的瞬间,接二连三地响成一片。

    成群结队的丧尸在火光的映衬下,摇摇摆摆地四处游荡,偶尔会有几只没有胳膊的丧尸,仰起头发疯一样的嘶吼,紧接着,尸群便像得到了某种指令,开始有规律地朝着某一处火光无法照亮的街巷,奔涌而去。

    战斗几乎从未停歇,然而尸群里的丧尸数量,却没有很明显的减少迹象,甚至还有几只明显刚刚变异,躯体却严重受损的丧尸,从黑暗的街巷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嗖的一声,弩箭不偏不倚地钉在,一只没有胳膊的丧尸后脑勺上,丧尸扭曲着无声倒地,附近的一大群丧尸,就像是失去首领指挥的蚂蚁一样,再也不受控制地四下乱窜,直至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

    监狱正门,被十来群数量上百的丧尸,围得水泄不通,十几只没有双臂的丧尸,像是古代的将军一样站在尸群中央,每一次低声闷吼,或高声嘶叫,都会直接改变周围尸群的动向。

    羽毛乌黑油亮的夜鸦,呼扇着翅膀,在黑夜的掩护下,从尸群头顶不足十米的高度极速掠过,漆黑的瞳仁在火光下,闪动着狡黠的异芒。

    “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老人翻个身,双眼却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窗外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