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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遗书

    夜里黑漆漆的,光靠一些烛火和灯笼并不能将北院照得透亮,乔多依靠着微弱的烛火正读者司空椂生前留下的遗书。那遗书摆满了一抽屉,大多是对生活无望的词句罢了。

    “母亲不在身侧,小女无所依。今日前去北监,寻表兄,无果。偶遇五公主,言辞奚落,字字珠玑,妙之自知不比公主,不如去了,以成全她二人长长久久,举案齐眉。”乔多一字一句读着,又说:“这还好是遗书,万一是留给人看得,倒显得茶言茶语的。”

    妙之再翻又拿出一封:“今日中元,我理应为卢后少些黄纸,元宝。可莫柔早已为母守孝而去,无人陪同,而今,无一人可言二三句。罢,早日与先皇后相见,再言二三。”乔多看着:“这小孩儿,怎么总写这个?”

    妙之看得出神,身边幽幽传来:“夜半阅死者信件,你倒是头一份的。”

    乔多吓得“妈呀!”一声,将眼睛紧紧闭起,整个人蜷缩在了椅子上,急忙将双臂紧紧抱住头,不敢抬头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吗!我不得了解了解你这心境吗!大半夜的,你别吓我,咱俩见过,也算有交情了。一会儿把你爸妈整过来,我没有一点招儿!”

    “你见过妙之了?”这声音忽然落地,乔多偷偷展开一段指缝,瞧着是魏愚,这才放下心来。

    乔多朝起毛笔作势要打,却又放下,问到:“她上月来了,就是梦着了。”

    魏愚连忙用双手掐住乔多肩头,质问:“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去见师父,她有没有提师父?”

    “提他干什么!她说,让我告诉皇上五公主罪责,还说······不会来打搅我。”乔多说着,将遗书整理好,烛火不够明亮,却稍微瞥见魏愚的眼角留有泪光。

    “她怪我们了!”魏愚说着:“她来找你也不肯去看看师父。”

    乔多一见魏愚这样子,便心疼起来:“怪你们干嘛,别哭啊!道长!”乔多拿着桌旁的抹布,也没多想便朝着魏愚脸上抹去。“我刚才看的都是她的遗书,妙之早就想死,你不要怪自己。”

    魏愚听完朝着桌边探去,拿起那些遗书便慌张阅读。

    “这……”魏愚快速看着,每一封都是妙之的告别和遗憾,委屈和不满。现下的眼泪早就滴在了地面上,微微说道:“我了解她,她留下这些就是给人读的。大多都是五公主对她的欺凌和霸权,你找一日,把这信件送给皇上。”

    “你虎啊!”乔多听完魏愚的话直接骂道。

    魏愚看看乔多,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皱着眉,左嘴角咧到了下巴,看着乔多。

    “我一个大活人,拿着自己写的遗书,和皇上说这都是我以前被五公主欺负后写的?”乔多满脸的鄙夷看着魏愚:“皇上不得觉得是我要嫁祸周和韵自己现搞出来的!然后你让他怎么看我?是给我送精神病院,还是怎么着?我命要不要了!”

    魏愚装作思考的样子,点点头:“那怎么办?”

    “这种东西,要被别人发现!而不是我来送出去。”乔多想了一下,轻轻贴在魏愚的耳边,魏愚耳朵一红躲了一下,又被乔多伸手薅了回来。这一下,魏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还好烛火昏暗,没被任何人发现,她也算是任何人吧。

    次日清晨,乔多破天荒在寅正二刻起床。母亲已经踏进北院,刚要叩门,乔多一把便将门拉开,二人撞个满怀。

    “母亲!”乔多连忙扶住了差点倒下的元氏。“没事吧!我这也没看着。”乔多解释着。

    元氏伸手摆了一摆:“不打紧,不打紧。母亲来看看你!今日万万不可迟了,皇上召宣,若迟了便是罪过。”

    乔多微微笑笑,同母亲说:“您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便入宫。”

    元氏也微微一笑,欣慰着自家女儿无论何时都极懂事。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乔多果真梳洗好出了房。长发垂腰,趁得腰肢纤细,手臂上虽说有些力气,被衣袖一遮,便如同寻常小鸟依人的女子一般。

    “发髻便梳个单螺吧,今日不必梳妆太过,最好能平凡一点。”元氏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一旁站着刚进院的金姨娘。

    金姨娘看着妙之,再看看元氏,忍不住开怀大笑,边笑边说着:“这妙之,同我刚见姐姐时,倒是相似的很。不过妙之你啊!可没你母亲当年的花容月貌,不过……倒是随了个七八分。”

    “婉清!”元氏略带娇羞,嗔怒地叫着金姨娘,说:“妙之可比我当年好看多了,这小模样多好看。”

    “我定是没有母亲好看的!要是母亲与我同龄,那崃州元家的门槛莫不是踏破了!”妙之喊着,又匆匆回了房,梳妆起来。

    西院耳房,司空瓒正也自己描眉画鬓着。也许今日也是自己的出路,若是能去宫中见那安濛的王子,被选中也是自己的福气。到时候离开郢都,便是自生自灭,也比每日做这出气的鹌鹑好上许多。

    年幼时,司空瓒是爱笑的。即使庶出女儿的身份,桎梏着她读书,认字,束缚着她与妹妹一样用好的衣衫,却并没有桎梏她的活泼和天真。在崃州司空府生活的那段日子,却是她短暂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那时的姜氏,不会动不动就打骂她,更不会把受的气洒在司空瓒身上。那时的司空瓒,快乐且愉悦在这府中,活脱脱一只不被限制的家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直到父亲成了父王,而金姨娘舍下母亲,随着父王一同入了都。

    说来也怪,在司空瓒的印象里,打自己记事起便有了这个姨娘,她身上一股奇怪的气味。父亲说姨娘当初在街上卖身葬父,便将她买了。到了金家才知道,这丫头还有个母亲要养。金婉清说,自己的母亲只有自己一个孩子,眼神不如常人,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司空瓒不喜欢这个女人,她身上的那股味道,好像洗不去似的。

    那时候的元氏正怀着小妙之,想去医馆开几贴安胎的方子,可是车走在半路上便看着有个人跪在道中。那是个衣衫破烂的女子,跪在司空府的马车前,拼了命地磕着头。

    元氏心软,问清原由后,便让车夫带上女子。先行去了女子家中。云州就在崃州的旁边,那是一个中间的村落。一推开金家的门,便在里面传来一阵恶气。

    “村里人说把我阿大放在外面,有味道,不吉利,就想把他烧了。我和阿母只能把我阿大放屋里。”金婉清说着,看看坐着的母亲。

    司空索将夫人推出去,“这味道对胎儿不好,你先去马车里,我马上回。”

    司空索问金氏:“这是?”

    “我阿母。”金婉清想了想,有些难过,抽泣着说:“我阿母看不清,但是不盲。”

    司空索拿出几个碎银:“这是十两,你便先葬了你父亲,买棺买碑。寻一处好地方,你来我府上做个下人,你母亲今后生活,我找人照应。”司空索说罢,将银钱递给金母手里,金母的眼泪直流,金婉清扶着母亲,又跪下给司空索磕了几个响头。

    “阿母莫哭,清儿心疼。”金婉清搀扶起母亲,与司空索约定:“小女葬父用不了多久,二日后,必到崃州司空府。”

    二人约定,司空索便回到马车上。

    “这小女郎,有几分姿色。”元氏说道。

    “你心善,见不得这个,那就让她在你身侧做个丫鬟,到了年岁嫁人罢了。”司空索说。

    “那便入府做个侍妾吧。”元氏说。

    司空索皱眉摇头:“夫人莫闹,当初那姜氏也不是我想娶的。要不是我……”

    “少说错认成我的胡话,大户人家谁没几个妾室。前几日,那别家乱嚼舌根的妇人,都说我善妒。”元氏说着,又说:“这女郎可怜,村里的人定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才让把死人停在屋里。”

    “我额外给了那女子十两,到时候让人家伺候你的。若是人家来了,知道做侍妾,定是不愿意的。”司空索说着,还低下了头。

    “可是我们把她带走了,那村刁民定会找一个寡妇的麻烦。你看没看见那女人的眼睛,根本不像是能看清的样子。”元氏说着,心疼的描述着刚刚见的女人。

    “可怜的人多了……我们又不是她家里人,还能管那许多?”司空索埋怨到。

    “你做了人家夫君,不就是人家家人。”元氏说着。

    “我定是宠你太过!让祖母听听你这妇言!多话极了,调皮极了。”司空索说着,还刮了一下夫人的鼻尖。

    二人去了医馆,之后,便返回了家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