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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砍棺材

    砍棺材

    在这个饥饿的人人都吃不饱的年月,传说连朱老总都在中南海的湖边和花坛树丛间,寻找野菜挖下来吃。却居然还有被撑死的人。

    ——她就是郭家店的二虎嫂子。

    快到年根底下了,上边发下来救济粮,每人一斤黑豆。这可是好东西,专治浮肿,还能给人增力气。你想想,无论是大骡子大马,早晨下地的时候抓一把黑豆塞到它嘴里,拉一天的重活都没问题。何况是个人?二虎嫂子从村里将二斤黑豆领回家,立即分了三份。两口人为嘛要分三份呢?她肚子里怀着孩子,理应占两份。她把二虎哥那一份留出来,将其余的一斤半顺手倒进锅里,点上火炒了炒,就着锅台就吃上了。

    这个香呀,就别提了。她八十天没见过一粒粮食了,有好长时间觉着肚里的孩子都不动了。不动了也好,就在娘肚子里多呆些日子,这种时候早生下来不是早受罪吗?眨眼工夫就把那一斤半黑豆嚼完了,心里还想这年头怎么嘛东西都不禁吃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二虎那份也给嚼了算啦。忽然又觉得有点口渴,还是先喝点水再说。她拿瓢到缸里舀了半瓢凉水,站在缸边咕咚咕咚灌下去嗨,好舒服,好像是饱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躺回炕上,觉着里面也有了动静,像气吹的一样慢慢鼓了起来,而且越鼓越硬。她心里非常美,饱了,这回可是真饱了,就这样死了都值啦!

    村里人都说傻傻乎乎的二虎嫂有一样运气还不错,就在她死的当天郭存先回来了。他只到家打了个晃,便提着斧子过来,帮着二虎哥裁兑木头,凑凑合合地打了副棺材,第二天将二虎嫂给埋了。在这之前的几个月里,郭存先带着王顺,或者说是他跟着王顺,走了足有三四百里地,串了几十个村子,做了上百口棺材。风俗是强大的,活着受穷挨饿,死了还忍心让他们黄土盖脸、连个房子也住不上吗?所以出了丧事的人家但凡有可能,哪怕是卸门拆炕、砸锅卖铁,也要给死者做副棺材。这期间他派王顺往郭家店的家里送了四回粮食。当然每次就带个十几斤,好藏好掖,路上安全。也正因为有了他砍棺材挣的粮食和钱,全家人平平安安地熬过了冬天,没有一个浮肿的,甚至在村里也活得硬气多了。

    孙月清藏起来一点钱和粮食,想等到开春后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逃难的人多了,选合适的好给存先说媳妇。不想她把这个打算跟儿子一念叨,立即就被存先顶回来了,儿子在外面闯荡了这小一年,经过见过,说话办事有了不少变化,处处是一家之主的做派了。郭存先叫老娘别操这份心了,把家里那点钱和粮食都用到活命上,千万不能再闹浮肿。真想要个儿媳妇还不容易,等他再出去的时候带个回来就是了。听听这口气,这孩子在外边到底都遇到了什么事?

    郭存先怕村里干部眼气,再故意刁难他不让出去,等天刚一暖和就蹽了。

    他本来想往定山县王家集的方向走,好叫上王顺,有他在可方便多了,那小子油嘴滑舌的很会讨主家喜欢,也能讨价抬价。遇上有动大锯的活儿,还可以给自己打个下手。可今年似乎比去年死人还多,砍棺材的活儿也多,他不能放着活不干直奔王家集。一路下来,这家干完了接那家,竟然有时候在这个村子刚干完就被另一个村的人接走……一来二去的他就向西南方向插下去,离王顺的家越来越远。

    这一天他背着木匠兜子转悠到了莲花山的脚跟底下,一片非常松散的村子里刚巧有人咽气,便留下他砍棺材。干他这一行全靠手里的一把斧子,上下翻飞,左右开弓,砍出的大面精光溜平,气死刨子刨的。而且节省木料,什么样的木料到他手里都能将就,大树、小树、檩条、船帮、破门板、旧木柜,富有富的砍法,穷有穷的做法。如果木头多,他会砍出一具宫殿般的福寿棺,棺头高耸,沉实厚重,漆黑铮亮。如果你家里不富裕,木料都是穷凑合,他也会把棺材做的像模像样,棺材板做成双层的,里面塞上碎木屑、滥棒子,外人看上去棺材照样厚厚大大,十分气派,对得起死人,也给活人争了脸。那个年头死了活着都不容易,死的闭不上眼,活着的对不住死的,所以郭存先那一手好活儿,给活着的积了大德,给死了的建了阴功。

    大山边上的人,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好不容易来了个抡斧子砍棺材的,可不就成了一台大戏?那时候郭存先正年轻,有膀子好力气,斧子抡起来就像一道道立闪,斧子刃如同长了眼,心到手到,眼到斧到,让人都看傻了。他自己也无比得意,那是一种风光,斧子越砍越带劲……那个时候别看穷,人活得单纯,容易满足也就活得快乐。

    他在那个叫下阳坡的村子一干就是七八天,这叫黄鼠狼单咬病鸭子——村上连三并四地死人。传说是他们喝的水不好,再加上连年挨饿……在下阳坡最后一个来请他去做棺材的就是朱雪珍。她体态纤弱,容色凄然,细长脸上就剩下两只大眼睛,还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她那么紧张惶怯,叫人心疼,郭存先却不便多搭讪。

    她话不多,默默地走在前面把他领到家。这是两间快倒的土坯房,门口有棵一掐粗的槐树,派不上多大用场。两副门板太老太薄了,屋里有个地柜已经烂了,还有一个炕桌、一只凳子和一口水缸,这哪够打棺材的?那时候他就有这么个毛病,不管到谁家,进门先踅摸能打棺材的料子,跟主家说着话的工夫,脑子里根据料子的情况就把棺材的厚薄和样式设计出来了。可雪珍家的这点木料让他心里没了底,她的父亲在炕上垫着枕头栽歪着,郭存先进门一眼就看出来,人已经快不行了,是心里有闭不上眼的事强顶着这口气。

    老爷子拼命瞪大眼珠子,那是把最后一点气力都用在眼睛上了,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个溜够。郭存先是走南闯北的人,楞让他给看毛咕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眼神,一个老人垂死前的无奈、求助、冒险,再加上一百个不放心……全在那双老眼里!

    老人终于吭吭哧哧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他叫雪珍把郭存先找来却不是想给自己做棺材,家里也没有可成棺木的料子,雪珍的娘是半年前去世的,当时天最冷,裹着一床棉被走的。炕上还有一床旧被,那是老人给自己预备的。他只要求郭存先帮着雪珍随便把他埋进土里就行,然后把雪珍带走。在这之前他已经托人打听过郭存先了,其实也是郭存先自己对人们说的还没有成家……

    朱雪珍在一边陪着掉眼泪,她这可是卖身葬父啊!

    郭存先心里血气翻涌,脑子什么也没想就在炕前跪下了。一个快要咽气的人求你,别说还是好事,就是千难万险也不能回绝。老人到了这般地步,还能替女儿思虑得那么周全,也真叫人挑大拇哥。人生本来就苦,苦人本来就多,趁着老人还明白,他得赶紧在炕前把话说明:“大妹子要是看得上我,现在我们就给你老磕头拜堂成亲,等跟我回家以后再补办手续,重新操办酒席。要是大妹子看不上我,我也会认下她这个妹妹,以后有我吃的就有她吃的。你老但放宽心,我是砍棺材的,决不会让你老裹着棉被走,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置办两副像样的棺椁,将老太太也起出来重新装殓,好好地发送你们二老上路。”

    朱雪珍扑腾一声也跪在他旁边,放声大哭。

    郭存先拉拉她的胳膊一起向老人磕了仨头,然后嘱咐她在家照看老人,他要出去买木料,最好赶在老爷子咽气之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棺材。棺材是人到阴间住的房子,有好棺材就等于到阴世能有套好房子,免受阴风凄雨以及孤魂野鬼的滋扰。过去有钱的人家,早早就把老人的棺材做好,停放在闲房子里,每年上一遍大漆。只有小毛孩子才怕棺材,看见棺材容易联想到死呵,鬼呵,凶呵的。而老人若能早早地看到自己的棺材,可是一种福气,说明儿女孝顺。知道自己死后占个什么样的房子,心也可以早早地安顿下来。有些大户人家五十岁一过就把棺材预备好了,还有人守着自己的棺材能活上三四十年!

    郭存先在下阳坡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儿,谁家有多余的木料,有够什么材料的木头,心里很清楚,身上正好有在外边干了两个多月挣下的钱,很快就把两副中等棺材的料子买好,运到了朱雪珍家的门口,拉开架式立马就干起来了。这惊动了整个下阳坡,朱家老爷子还没有死,看热闹的已经挤破了门槛。朱家是绝户,又穷,大概还从来没有露过这么大的脸。

    老爷子回光返照,竟让雪珍给垫高了上半身,凑到窗台前看着郭存先干活。

    在他身边说什么话的都有,村上有不少人忽然都羡慕起朱老爷子和雪珍来了。真想不到,人得什么福的都有,以他们家的这种条件,竟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有本事的女婿给养老送终。那个年代像他这种有一技之长的,就算有本事的。说实话,还真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对他有意思,因为找了他以后最起码不愁没有饭吃……

    那时郭存先也还太老实,如果有后来的花花肠子,不知要过手多少女人。嗨,这也不用吃后悔药,反正男人的本钱就是那么多,早用晚不用。早年留有库存,到老了还有得用。当时他就是一门心思要多赚钱,回村好干工厂。至于找媳妇,一定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人样子他得相得中,二是出身牢靠,能给他守得住家。

    朱雪珍那副柔柔纯纯的小样儿,一下子就打动了他的心,让他立刻有一种洁净的感觉。她那幽暗的眼神让他去拼命他都干,后来再一哭,那眼泪就像火苗炙烤着他,整个心都熔化了。是男人都会立刻生出冲动要保护她,爱惜她,就觉得自己无比强大,无所不能。

    到第二天后半晌,两口绝对能看得过眼去的棺材做好了,郭存先请人帮忙抬到窗户跟前,上好了大漆。然后扒掉了已经老朽不堪的窗棂,他跳上炕抱起老岳父,让他老人家亲自验收。老人抓住他的手,看样子想笑,却流下了一脸老泪。

    大概是想早点占住这么好的棺材,或者是想早点让睡在土里的老伴躺进棺材,老人当时就在郭存先的怀里咽了气。在场的人都说老爷子有福气,临了一点罪没受。剩下的事就简单了,那时候的土葬有一定的程式,他是砍棺材的,对这一套程序最清楚不过。何况他是女婿,外乡来的娇客,出钱出力,打幡抱罐儿,比儿子还儿子,远亲近邻没有敢挑理的,顺顺当当地送老人入土为安……

    三天后圆完坟,他要领朱雪珍回郭家店了。

    雪珍想把那两间老房子卖了,他说不能卖,实际也卖不上几个钱。这房子得留着,这是你的家,你是在这个屋子里出生的,以后清明节来给爹娘上坟,不还得在这儿住吗?等咱们有了钱,很快,最多两三年,我带人来把它翻盖一下。

    雪珍又哭了,这些天她好像只会哭。用哭表达各式各样的情感,也用哭来安慰自己。他把她揽进怀里想哄她,尽管房子里没有外人她也羞得赶紧挣开了,细声地说:“你真好!”

    他笑了,心里说傻丫头,男人不光好,还有坏的时候哪!

    一离开下阳坡,土道上只有他和朱雪珍了,心里就呼啦一下子敞亮起来,现在就得要转换角色,转换心情。丧事已经过去,下面紧跟着要办的可就是喜事了!

    两个多月前郭存先离开家的时候,身边只有一把斧子陪着。现在虽然还称不上是衣锦还乡,可身边多了个活色生香的大姑娘,这就叫成双入对。何况他的新媳妇,不用吹也够得上是庄稼地里的人尖儿,别看她穷,别看她弱,身上却有股大家小姐的气韵。回到郭家店吃上一个月的好粮食,气色一变过来你再看,即使不在村上拔尖,也是全郭家店最有女人味的。眼下最紧要的是哄她开心,赶快从丧父葬母离家的一系列变故中摆脱出来,进入当新娘子的状态。

    他试着想拉她的手,她像被蝎子蜇着一样腾地闪到一边。他索性追过去攥住她的胳膊,假装疯魔地抢过她手里的包袱,并顺势把她的一只手夹在自己的胳肢窝下面,加上点劲让她抽脱不开。故意放开嗓门嚷着说:“傻……我说你什么好呢?别看你还是姑娘身子,可已经是我郭存先地地道道的老婆了。”她埋下眼抿嘴笑了,脑袋总算向他的膀子上贴近了一点。

    他又嚷起来:“哈,原来你还会笑哇?瞧瞧,你笑起来多好看,柔柔的,静静的,像偷着开的人参花……”他趁着得意忘形的劲儿一低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行啦,亲了这一口就是给你打上了戳儿,走到哪里都是我的了!

    她始终就低着头浅笑,不吭一声,脸却涨得通红。

    他侧转脸盯着她,眨眼变得无比正经起来:“我有十分要紧的话问你,你得实实在在地告诉我。”

    “什么话?”

    “你是只想卖身葬父呢?还是真喜欢我这个人?”

    她沉吟着好一阵不出声,他催得急了才反问:“我已经是你的了,为什么非要问这个?”

    “我郭存先是什么人?并不是找不到媳妇,不想乘人之危。将来传出去好像是我用两口棺材换了个媳妇,多难听呵!我在你父亲炕前说的话现在还有效,你仍然是自由之身,要是相中了我这个人,咱们就是一家子,今后一辈子都捆在一块了。你若只是卖身葬父,父亲已经葬完了,丧事应该说办得还算圆满,那咱们俩也就到此……”

    雪珍停下脚,转过身挡在他胸前,仰起脸盯问:“那又怎么样?”

    她眼睛幽深,里面有火苗跳动。

    他成心吓唬她:“只要你说不喜欢我,我就带你进山,找一个老光棍把你卖了。价钱我不在乎,一定要找一个又老又丑,最好是瘸子瞎子,叫你永远后悔没有嫁给我。”

    她的语调仍旧是轻轻的:“你就是又老又丑又瘸又瞎,我自己也做主卖给你,一生一世!”

    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上,他顺势抱起她,撒了欢地往前跑。叽里咣啷,稀里哗啦,左肩上背着木工兜子,右肩是雪珍的包袱,里面有她的全部家当,前面还抱着个大活人……没跑出多远就喘上大气了。雪珍上边捶打,下边蹬踏,他只好停下来。

    她的脸红扑扑的,洋溢着喜气。谢天谢地,总算把满脸的阴云驱散了。她用袄袖为他擦汗,嘴里还一个劲地笑话着:“傻样,傻样!”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这包袱里都装的什么?还挺重的。”

    “就是几件衣服,还有几本书。”

    “书?”他冲着她摇头晃脑,“那天见你的头一眼,我就看出你是王宝钏。别看住寒窑,挖野菜,身上绝对有股子大家闺秀的气派。怎么样?我没有看错吧,果然是女秀才,整个家都不要了,几本书却舍不得丢。”

    “你瞎说什么呀?这都是我喜欢的书,也保留着对自己青少年时期的纪念。我父亲是村上的小学老师,结婚九年才有了我,可把我当成了宝贝疙瘩,一直紧紧巴巴地供我初中毕业。”

    “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的婚姻大事,为什么不早打主意,非要等到老人快不行了才抓挠,若不是赶巧了碰上我,这么好的一朵鲜花不知会插到什么样的粪堆上!”

    雪珍的神色又黯淡下来,说这些年提亲的倒是不少,但没有能看得上的。实际就是舍不得,父母舍不得独生女儿,女儿也舍不得丢下父母。两个老人心照不宣地想招个上门女婿,可是肯倒插门的人没有条件好的,就这么耽误下来了。谁想灾荒连连,娘突然一走,爹就慌了……

    “哎呀,天意,真是天意呵!知道吗?你这是在等我,这就叫天赐良缘!”

    雪珍又被逗笑了。她笑起来眼睛非常好看,充满柔善。

    他的好奇心也被逗起来了:“快说说看,你父亲是怎么相中我的?”

    雪珍又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说不是我父亲相中的你,他都下不了炕啦,怎么去相看你?父亲托付给一个过去学校的同事,那个老头来讲了你的情况,说你言谈举止里透着大样,长耳垂,宽脑门,大高个,厚肩膀,两只胳膊的力气不知有多大,抡起斧子一砍一天,还看不出有多累。两只眼睛最有精神,很是有股子气势,可见是个有主见、靠得住的人……父亲于是就叫我去看看,我如果满意就把你喊到家里来,如果我本人看不上就不提这码事。听明白了吧?你还老跟人家说找你是我为了卖身葬父!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脖子优美而柔软,有一种好闻的香味儿。他把嘴凑到她耳朵边上轻轻的叨咕着:“什么叫一见钟情?什么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咱们俩就是。”

    前面还有不到二里路就是长途汽车站,往东南是回郭家店,往西北就进山了。那个年代坐汽车的人不多,上车后郭存先找了个双人座位,让雪珍坐在里面靠着窗户,他坐在外面挡护着她,木工兜子搁在脚底下,包袱放在自己膝盖上,这就等于给她搭起一个小屋。右手偷偷地伸过去抓住她的左手,她的身体却向窗户那一边斜楞着。他小声告诉她,要坐将近三个小时的汽车,让她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她把头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后背上,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却分明又有两串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下面的手加上劲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左手绕过去飞快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瓣,轻声问她是不是离开家有点舍不得?还是又想老人了?她晃晃头,不想吭声。可他着急呀,不问明她哭的原因心里不踏实。

    没办法,她才将脑袋凑过来轻轻地说:“绝户人家在村子里是受气的,我们村子大而散,邻里不亲近,我自小就被小子们欺负。一开始的时候,在外面受了气就回家告诉父母,可父母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我一块难受。后来我再受多大的气回家也不吭声了,那时候真羡慕能有个哥哥保护我……”

    他懂了,她从我身上感受到了哥哥的力量和关爱。这也挺好,丈夫的前身不就是“情哥哥”吗?她接着说,“自从认识了你,我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你都给帮着办了,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好,什么事都用不着我操心。你一辈子都会对我这么好吗……我可真累呀,终于有个可以依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