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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放人

    二人回到住处,沐剑屏低呼一声,坐了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韦小宝笑道:“等得你心焦死了,是不是?我可打听到了好消息。”方怡从枕上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韦小宝点亮了桌上蜡烛,只见方怡双眼红红地,显是哭泣过了,叹了口气,说道:“这消息在你是大好,对我却是糟透糟透,一个刚到手的好老婆凭空飞了。唉,刘一舟这家伙居然没死。”

    方怡“啊”的一声呼叫,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沐剑屏喜道:“我们刘师哥平安没事?”向言说了去见那几个刺客的情况,道:“虽然他没承认,不过第三个人多半就是刘一舟了。”小郡主点头道:“不错,那个人就是刘师哥了。”方怡低声道:“多谢你啦。我……”说到这里,有些结结巴巴。

    韦小宝叹道:“只可惜方姑娘和你刘师哥再也见不到面了。你那刘师哥就算逃出了宫去,他在外面想你,你在宫里想他,一辈子你想我、我想你的。一对情哥情姐儿见不到面,岂不难熬的很?”方怡脸上又是一红,道:“我怎会在宫里待一辈子?”

    韦小宝道:“姑娘们一进了皇宫,哪里还有出去的日子?向你这样羞花闭月的姐儿,我小桂子一见就想娶了做老婆。倘若给皇帝瞧见了,非封你为皇后娘娘不可,方姑娘,我劝你还是做了皇后娘娘罢!”方怡急道:“我不跟你多说。你每一句话总是呕我生气,逗我着急。”

    韦小宝道:“方姑娘,咱们有一件大事,得商量商量。如果我能救得你的刘师哥活命,那你就怎样?”方怡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你当真救得我刘师哥,你不论差我去做什么艰难危险之事,方怡决不会皱一皱眉头。”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干脆。

    韦小宝道:“咱们订一个约,好不好?小郡主作个见证。如果我将你刘师哥救了出去……”沐剑屏接口道:“你是好人,如果能救得刘师哥,大伙儿都感激你的恩情。”

    韦小宝摇头道:“我不是好人,我只做买卖。刘一舟这人非同小可,乃是行刺皇帝的钦犯。我要救他,那是冒了自己性命的大险,是不是?”

    “官府一查到,不但我人头落地,连我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三个哥哥、四个妹子,还有姨丈、姨母、姑丈、姑母、舅舅、舅母、外公、外婆、表哥、表弟、表姊、表妹,一古脑儿都得砍头,是不是?这叫做满门抄斩。我家里的金子、银子、屋子、锅子、裤子、鞋子,一古脑儿都得给没入官,是不是?”

    他问一句“是不是”,沐剑屏点了点头。方怡道:“正是,这件事牵累太大,可不能请你办。反正我……我……师哥死了,我也不能活着,大家认命罢啦。”说着泪珠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韦小宝道:“不忙伤心,不忙哭。你这样羞花闭月的美人儿,泪珠儿一流下来,我心肠就软了。方姑娘,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干。我定须将你的刘师哥去救出来。咱们一言为定,救不出你刘师哥,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做奴才。救出了你刘师哥,你一辈子做我老婆。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就是这一句话。”

    方怡怔怔的瞧着他,脸上红晕渐渐退了,现出一片苍白,说道:“桂大哥,为了救刘师哥性命,什么事……什么我都肯,倘若你真能救得他平安周全,要我一辈子……一辈子服侍你,也无不可。只不过……只不过……”

    韦小宝问道:“方姑娘,你刚才说‘只不过,只不过’,到底只不过什么?”方怡由沐剑屏扶着坐起身来,脸上一红,低下头去,隔了半晌,低声道:“我本来想说,你是宫中的执事,怎能娶妻?但不管怎样,只要你能救得我刘师哥性命,我一辈子陪着你就是了。”

    韦小宝笑道:“原来你说我是太监,娶不得老婆。娶得娶不得老婆,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只问你,肯不肯做我老婆?”方怡秀眉微蹙,脸上薄含怒色,隔了半晌,心意已决,道:“别说做你妻子,就是你将我卖到窑子里做娼妓,我也甘愿。”

    向言见方怡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肠一软,对韦小宝道:“小宝,你不是一直都说什么‘好汉’、‘好汉’的吗?你现在这么逼方姑娘不是好汉所为。”小郡主问道:“言哥哥,你能把刘师哥救出来吗?”

    向言还未答话,韦小宝大声道:“好啦,好啦!我救了刘一舟出来之后,你嫁给他便是,我不跟他争了。反正你跟了我之后,还是要去和他做姘头,与其将来戴绿帽,做乌龟,还是让你快快活活的,去嫁给这刘一舟。老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方怡一对含着泪水的大眼向韦小宝瞧了一眼,低下头来。小郡主喜道:“多谢宝哥哥了。”向言道:“方姑娘,要不你写一封信,我们拿去给你的刘师哥,他才肯信我们,跟我们混出宫去。否则他咬定是吴三桂的女婿的侄儿,不肯出去,那就麻烦了。”

    说完找齐了海天富的笔砚纸张,磨起了墨,将一张白纸放在小桌上,推到床前。方怡坐起身来,接过了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将纸折成一个方胜,说道:“请……请你交给他。”

    次日,二人又来到关押刺客的侍卫房。侍卫房值班的头儿这时已换了张康年,见二人到来,忙迎将上去,使个眼色,和他们一同走到假山之侧,低声问道:“二位公公,你们要怎么下药?”韦小宝沉吟道:“我再去审审这三个龟儿子,随机应变便了。”

    张康年笑着请了个安,道:“多谢桂公公。”韦小宝道:“又谢什么了?”张康年道:“小人跟着桂公公办事,以后公公一定不断提拔。小人升官发财,那是走也走不掉的了。”韦小宝微笑道:“你赤胆忠心给皇上当差,将来只怕一件事。”

    张康年一惊,问道:“怕什么?”韦小宝道:“就只怕你家的仓库太小,装不下这许多银子。”张康年哈哈大笑,跟着收起笑声,低声道:“公公,我们十几个侍卫暗中都商量好了,大家尽力给公公办事,说什么也要保公公做到宫里的太监总领。”

    韦小宝微笑道:“那可妙得很了,等我大得几岁再说罢。”向言问道:”那蒙汗药你带来了吗?“张康年从怀中取了一包药出来,好大的一包,怕不有半斤多重,低声笑道:“这一大包药,足够迷倒几百人。如果只对付这里的几个侍卫,用手指甲挑这么一点儿,和在茶里酒里,那就够了。”

    二人走进侍卫房,来到绑缚刘一舟等三人的厅中。一晚不见,三人的精神又委顿了许多,虽然未再受拷打,但两日两晚未进饮食,便铁打的汉子也顶不住了。厅中看守的七八名侍卫齐向二人请安,神态十分恭敬。

    韦小宝大声道:“皇上有旨,这三个反贼大逆不道,立即斩首示众。快去拿些酒肉饭菜来,让他们吃得饱饱地,免得死了做饿死鬼。”众侍卫齐声答应。

    那虬髯汉子大声道:“我们为平西王尽忠而死,流芳百世,胜于你们这些给鞑子做奴才的畜生万倍。”一名侍卫提起鞭子,刷的一鞭打去,骂道:“吴三桂这反贼,叫他转眼就满门抄斩。”刘一舟神情激动,双眼向天,口唇轻轻颤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侍卫拿了三大碗饭、三大碗酒进来。韦小宝道:“这三个反贼听得要杀头,吓得全身发抖,只怕酒也喝不下,饭也吃不着啦。三位兄弟辛苦些,喂他们每人喝两口酒,可不能多喝。这一大饭嘛,就喂他们吃了。要是喝得醉了,杀起头来不知道颈子痛,可太便宜了他们,去到阴世,阎罗王见到三个酒鬼,大大生气,每个酒鬼先打三百军棍,那可又害苦了他们。”众侍卫都笑了起来,喂三人喝酒吃饭。

    那虬髯汉子大口喝酒,大口吃饭,神色自若,胸口有个刺青的汉子吃一口饭骂一句:“狗奴才!”刘一舟脸色惨白,食不下咽,吃不到小半碗,就摇头不吃了。

    韦小宝道:“好啦,大伙儿出去。皇上叫我问他们几句话,问了之后再杀头。”张康年躬身道:“是!”领着众侍卫出去,带上了门。

    众人脚步声走远,韦小宝咳嗽一声,侧头向吴立身等三人打量,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那虬髯汉子骂道:“狗太监,有什么好笑?”韦小宝笑道:“我自笑我的,关你什么事?”

    向言从怀中取出方怡所折的那个方胜,打了开来,放在刘一舟面前,笑道:“你瞧这是谁写的字?”刘一舟一看,大喜过望,颤声道:“这是方师妹的笔迹。吴师叔,方师妹说这……这二位公公是来救我们的,叫我们一切都听他们的话。”

    那虬髯汉子道:“给我瞧瞧。”向言将那张纸拿到那虬髯汉子眼前,只听那虬髯汉子读道:“‘刘师哥:桂公公和向公公是自己人,义薄云天,干冒奇险,前来相救,务须听二位公公指示,求脱虎口。妹怡手启。’嗯,这上面画了我们沐王府的记认花押,倒是不假。”

    刘一舟问道:“公公,我那方师妹在那里?”向言道:“她此刻躲在一个安稳的所在,我救了你们出去之后,再设法救她,和你相会。”刘一舟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公公的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为报。”那虬髯汉子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何以肯加援手?”

    韦小宝道:“索性对你们说明白了。我的朋友都叫我癞痢头小三子,你们别奇怪,我从前是癞痢,现今不癞了。我有个好朋友,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名叫韦小宝。”

    “他说天地会中有个老头儿,叫做‘八臂猿猴’徐天川,为了争执拥唐、拥桂什么的,打死了你们沐王府的白寒松。沐家小公爷和白寒枫不肯干休。但人死了活不转来,没有法子,那韦小宝就来托我救你们三位出去,赔还给沐王府,以便顾全双方义气。”

    那虬髯汉子不住的摇头,又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在下适才言语冒犯,多有得罪。”韦小宝笑道:“好说,好说!只不过如何逃出宫去,可得想个妙法。”

    刘一舟道:“桂公公想的法子,必是妙的,我们都听从你的吩咐便了。”韦小宝问那虬髯汉子道:“老爷子可有什么计策?”那虬髯汉子道:“皇宫里狗侍卫极多,白天是闯不出去的。等到晚间,你来设法割断我们手脚上的牛筋,让我们乘黑冲杀出去便是。”

    向言道:“皇宫里侍卫极多,三位未必冲得出去。”那个胸口有刺青的汉子道:“冲得出去最好,冲不出去,至不济也不过是个死。”刘一舟道:“敖师哥,别打断二位公公的思路。”那个胸口有刺青的汉子怒目向他瞪视。

    向言想了一下,拉着韦小宝走到外室,向张康年道:“张大哥,烦你带个讯,叫膳房送两桌上等酒席来,就说是桂公公相请众位哥儿的。”张康年喜道:“公公又赏酒喝。只要跟着公公,吃的喝的,一辈子不用愁短得了。”

    跟着吩咐众侍卫搬桌摆凳,说道桂公公赏酒。众侍卫大喜,忙着张罗。韦小宝道:“把酒席摆在犯人厅里,咱们乐咱们的,让这三个刺客瞧得眼红,馋涎滴滴流。”

    酒席设好,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已率同小太监和杂役,挑了食盒前来,将菜肴酒壶放在桌上。韦小宝笑道:“你们三个反贼,干这大逆不道之事,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现下瞧着老爷们喝酒吃菜,倘若馋得熬不过,扮一声狗叫,老爷就赏你一块肉吃。”众侍卫哈哈大笑。

    那虬髯汉子骂道:“狗侍卫、臭太监,我们平西王爷指日就从云南起兵,一路打到北京来,将你们这些侍卫、太监一古脑儿捉了,都丢到河里喂王八。”

    向言右手伸手入怀里,手掌里抓了半把蒙汗药,左手拿起酒壶,走到那虬髯汉子面前,提高酒壶,笑道:“反贼,你想不想喝酒?”那虬髯汉子大声道:“喝也罢,不喝也罢!平西王大军一到,你这小太监也是性命难逃。”

    向言笑道:“那也未必!”左手平放胸前,用食指拨开壶盖,将右掌中的蒙汗药都撒入壶中,跟着拨上了壶盖,左手提高酒壶,在半空中不住摇晃,笑道:“好反贼,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

    向言放蒙汗药之时,身子遮住酒壶,除那虬髯汉子一人之外,谁也没见,这一摇晃,将蒙汗药与酒尽数混和。那虬髯汉子大声道:“大丈夫死就死了,出言求饶,不是好汉。你这壶酒,痛痛快快的就让老子喝了。”

    向言笑道:“你想喝酒,偏不给你喝,哈哈,哈哈!”转身回到席上,给众侍卫都满满斟了一杯酒。张康年等都一齐站起,说道:“不敢当,怎敢要公公斟酒?”

    向言道:“大家自己兄弟,何必客气?”举起杯来,说道:“请,请!”向言生恐一杯酒力不够,又要替众人斟酒。一名侍卫接过酒壶,道:“我来斟!”突然听到有人说道:“这酒不对!”只听得砰砰两声响,两名侍卫挨不住药力,先行摔倒,跟着众侍卫先后摔倒,跌得桌翻椅倒,乱成一团。

    韦小宝大喜,先奔过去掩上了厅门,拔出匕首,将吴立身、刘一舟、敖彪手足上绑缚的牛筋尽数割断。刘一舟道:“二位公公,咱……咱们怎生逃出去?”韦小宝道:“你们找三个身材差不多的侍卫,跟他们换了衣衫。然后跟我走,不论有谁跟你们说话,只管扮哑巴,不可答话。”三人迅即改换了装束。

    韦小宝又用匕首在众侍卫胸口一人一剑,这才开了厅门,领着三人出去。一出侍卫房,反手带上了房门,径向御膳房而去。御膳房与侍卫房相距甚近,片刻间便到了。只见钱老板早已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候,手下几名汉子抬来了两口洗剥干净的大光猪。

    韦小宝脸色一沉,喝道:“老钱,你这太也不成话了!我吩咐你抬几口好猪来,却用这般又瘦又干、生过十七八胎的老母猪来敷衍老子,你……你……,你这碗饭还想吃不吃哪?”他骂一句,钱老板惶惶恐恐的躬身应一声:“是!”

    众太监跟着连声吆喝:“撵出去!这两口臭的烂猪,只好丢在菜地里当肥料。”韦小宝愈加恼怒,手一挥,向吴立身等三人道:“三位侍卫大哥,你们三个押了这家伙出去,撵到宫门外,再也不许他们进来。”

    钱老板愁眉苦脸道:“公公原谅了这遭,小……小人回头去换更大更肥的肉猪来,另有薄礼……薄礼孝敬众位。”韦小宝不耐烦的道:“我要肉猪,自会差人来叫你。快去,快去!”钱老板欠腰道:“是,是!”御膳房众太监相视而笑。刘一舟三人跟在钱老板身后,又推又拉,将他撵出厨房。

    向言心中暗笑,心想:“这钱老板肯定是天地会的人过来接应的。”又见韦小宝跟在后面,也不用自己去送人了,干脆返回住处向小郡主和方怡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