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大爷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早晚会发生。”——选自《某人语录》。

    半夜时王松涛已经熟睡的时候，被手机的告警声吵醒了。迷迷糊糊抓起手机，揉着眼睛适应了屏幕的亮光，才看清是公寓外的网络摄像头发出的警报。“检测到有人活动。”。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王松涛从床上窜了起来。仔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里怎么会有人活动？还是1点半的大半夜里！

    仔细看着手机上的实时监控画面，空无一人。他赶快查看手机的监控记录。

    当把播放时间拉回到1分半以前，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巷子的尽头，缓缓走来，从公寓前面经过，没有停留，径自走出巷口，消失在巷子转角。

    由于晚上光线太暗，无法拍出彩色图像，摄像头工作于红外模式，分不清具体颜色，而且摄像头前的灰尘和蜘蛛网也使画面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能看出那是个女孩的身影，身材匀称修长，步态婀娜轻盈。

    突然，他瞥见了手机上的实时天气：“中到大雨”。他走到窗前感受一下，果然在下着雨。沙沙的雨声，夹杂着叮叮当当的彩钢屋顶被雨水的敲击声，随着秋天午夜的凉风一起扑面而来。

    那个女孩分明没带雨伞。

    难道真的见到鬼了……？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想去弄个清楚。他迅速冲下楼梯，穿上雨披，朝女孩消失的方向追踪过去。

    隔着透明的塑料雨批，冰冷的雨水和微凉的秋风仍让他感到牙齿打战。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快步小跑，脚下的拖鞋踩在砖路表面浅浅的雨水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这片公寓区的巷子不止一条，没有灯光的无人小巷幽暗漆黑，那个身影早已不知道转进哪个胡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冒着秋雨漫无目地的走了一会，王松涛有些失望地回到公寓。脱下雨披，他感觉鼻子发痒，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这下铁定是感冒没跑了。他打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1升装的可乐，又洗了一块生姜，煮起了姜汁可乐。

    他头脑有些恍惚。按常理说废弃医学院里有其他人并不意外，这里又不是什么军事禁区，就算是住上几户人家都并不奇怪。通常象这种荒废的建筑群里，往往都住着几户无家可归的拾荒者，他们的住所外堆着各种饮料瓶塑料布，最大的家当是一辆破旧的人力三轮车。

    那个女孩显然不是流浪或拾荒者，也不可能是盗贼。他想过她是精神病人或想不开要轻生的人，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不是三更半夜，如果不是下着雨，单从那不急不缓的悠然步态上看，简直象漫步花间的纯情少女，丝毫感受不到焦虑不安或者消沉低迷的影子。

    但这次与那位机车少女不一样，她怎么看都不像偶然路过的。先不说几公里内都没人居住，就是路过都没可能，从西郊公路经过医学院的话，再往西就只剩早已烂尾的规划区，以及规划区外更远处的几座荒坟了。

    除非她住在坟地里……，胡思乱想着，一头雾水的他竟然感觉最合理的可能性居然是最荒诞的那个。

    喝完姜汁可乐，身上寒意渐消。冲了个热水澡，关了灯，裹着毛绒绒的毯子窝在床上的时候，他不由替那个女孩担心起来。这么晚了，又这么冷。在远离人烟的废墟，淋雨的她会不会着凉呢，监控里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显然那女孩身上并没穿多少衣服，就算有，也早该湿透了。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王松涛感觉头疼得要死，鼻子和嗓子燥热发干，摸摸头，居然发烧了。

    他想到实验室的药品库里应该有感冒药，新冠期间这些可是稀缺且必备之物，作为医学院的核心实验室自然是近水楼台。只是一年多时间过去，希望药品没有过期。

    药品库在实验楼三层，由于没有断电，冷藏和环控设备一直正常工作。穿上一次性的连体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手套，他进入药品库。这是药品库管理制度的规定，虽然只剩他一个人，但他仍旧严格地遵守着规定。

    没花多少时间，他就找出几盒药品，虽然生产日期都是一年半以前，但是保质期最短也要到一年半以后。锁好药品库，他转身走向三楼的尽头。

    那里是大型专用电梯所在的位置。从这下去可以直达地下实验室，因此他没必要跑到一楼去钻应急通道。

    按下下行按钮，又通过了人脸识别，很快乘坐电梯到达了地下实验室。

    吃过药，完成了超算的例行检查，他在旋转工作椅上转身点了下鼠标，查看EVA的情况。

    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天亮时雨就停了，但天还是阴的。虽然有点感冒，但他仍然准备到集上去转转。

    把从三楼穿下来的一次性防护服脱下扔进自动处理机焚毁，离开了实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