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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温存

    季雨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梦,梦里的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视角,像一个旁观者,看到了许多上古时代流传的故事。这些故事带给季雨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就好像这些故事曾真切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在梦里,季雨看到受伤的黑色巨龙痛苦地嚎叫,鲜血洒落在大陆上,无数沾染上这血液的生物痛苦地死去。

    白色的巨大镇石碾压着黑龙的身体,将这黑色的巨龙镇压在世界的边缘,黑龙已经半死不活了,但它依旧在咆哮,嘶吼,吼声里全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怨毒,所有听到这种嘶吼的人都会在夜晚从噩梦中惊醒。

    季雨还看到一些更让他毛骨悚然的画面。

    周天的诸神都在相互征伐,手臂缠绕金桂花绸缎的兽神埃曼努埃尔将手中的长矛刺入泰坦巨神的胸膛,自己的头颅也被泰坦神的巨斧砍下;头戴荆棘王冠的战争女神和人身鱼尾的海神相互啃食这彼此的残躯。诸神的鲜血将天国染成猩红。

    巨大的石棺被秘银锻造的粗大锁链,失落到无人知道的地方。黄金般的巨大眼眸苏醒,它被枷锁束缚,但它依旧能用自己执掌的权柄悄然影响着世界。

    梦结束在黄金眼的注视之下,威严的巨眼俯视着季雨,季雨听到巨眼的呼唤:

    “莱雅。”

    这个名字季雨明明从来没有听过,但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季雨的心头。整个梦里的画面骤然破碎了,诸神和黑龙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古神般的呼唤还回响在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季雨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梦实在太过诡异,让突然惊醒的季雨还久久回味在梦中,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不是熟悉的鹅黄色石砖的天花板而是两团被黑色皮衣包裹的饱满峰峦...

    等等?峰峦?自己躺在哪里?怎么会满眼是别人的峰峦?

    季雨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冷静分析了一波,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然后季雨就冷静不下来了。

    现在的情况呢,是这样的:季雨正板板正正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但是季雨脑袋下面枕着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驼绒枕头,而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腿。

    一只手正抚摸着季雨的脸庞,手指轻轻滑过季雨的额头,将他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发梢细心地拨到两侧,手指纤细,手的触感柔软中带着一点粗糙。那是手上一层薄薄的茧,这是手的主人曾操劳过的证明。

    手和腿的主人是云娜。

    此刻的云娜正跪坐在季雨的床头,用自己的大腿当做季雨的枕头,她的左手轻轻地为季雨整理头发,右手则正拿着一支鹅毛蘸笔,在铺在床头的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金属笔尖和纸面的摩擦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听起来舒适而恬静。

    云娜抚摸额头的感觉非常舒服,云娜大腿的质感也十分柔软。经历了刚刚的惊诧,此刻季雨有些恍惚,这种感受美好到不可思议。云娜抚摸自己脸庞和额头的动作,像是亲昵的情人,也像是慈祥的母亲。

    季雨没有母亲也没有情人,但这此时的他就是觉得云娜美极了,氛围美好到他想要时间凝固。

    虽然不想破坏这美好的氛围,但季雨还是开口了,他轻唤道:“云娜。”

    整理自己发梢的手如同触碰到火苗一般猛地缩了一下,专注书写的笔也停了下来。云娜低头看着怀里的季雨,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但这种慌乱也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她对着季雨道:

    “醒了?再休息一会吧,你好像失血很严重,现在还是不要起床走动比较好。”

    云娜的声音很温柔,季雨很少能听到云娜说话的语气里有这样直接而丰富的感情。大多数时候云娜就像是一个冰人,说话总是冷若冰霜。

    “嗯。”季雨没有拒绝,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依旧安静地躺在云娜的怀里。云娜默默地注视着季雨,继续用手轻轻梳理着季雨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起一旁的湿巾,擦拭着季雨脖子上做梦流下的冷汗。

    一种奇怪的情愫从季雨心里涌现,季雨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跳动的速度甚至有些超过了自己战斗时的状态。在季雨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他还没有如此亲昵地躺在一个女性的怀里。他以前和女人最亲密的接触还是用胳膊绞住一个女伯爵的脖子,直到那个伯爵彻底断气。

    舒适的抚摸下,季雨很快又一次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没有那些奇怪的梦境,季雨睡得十分香甜。

    等到季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云娜已经离开了房间。卧室的床头柜上,一碗黑色的汤药正冒着丝丝的热气。仅凭着汤药传来的香气,季雨就分辨出有银叶花、沙参、长根草等十几种珍贵的药材。

    苦涩的香气扑面而来,只有云娜会用这么珍贵的药材,以街区的巫师吝啬程度,让他拿银叶花熬药还不是将他吊死。季雨起身端起陶碗,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味道比想象中的苦涩要淡很多,反而有丝丝的甜味从舌根传来。

    “云娜知道我怕苦啊。”季雨默然,看着碗底还没有完全化开的糖,表情有些复杂。

    喝完药,放下陶碗。云娜刚好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端着木托盘,托盘上是一些易消化又富有营养的食物。炖驼肉和一碗沙漠小麦熬的粥,还有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姜茶。

    季雨这才察觉到自己又饿又渴,云娜走到他的身前,将托盘放下,又端走空掉的陶碗,对着季雨叮嘱:

    “吃完了就喊我,我还准备了一些水果。”

    云娜没有问季雨为什么会一直到深夜才回家,也没有问季雨为什么他看上去失血过多但身上却没有一个伤口。她知道如果季雨想说的话会主动告诉她,如果不想说自己一切也不必多问。

    就好像云娜来到这个家这么多年,季雨也只主动问过她一次关于她家世的问题,云娜逃避了这个问题,季雨就再也没有问过。他知道,云娜想说的时候会主动告诉他。

    这是属于季雨和云娜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季雨看着云娜离开的背影,突然说道:

    “我被黑雾盯上了,就是那个刺客榜单上第四名的黑雾。他是一只高级吸血鬼,估计活了有些年头了,实力很强,我费了些力气,把他杀了。”

    云娜开门的背影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答道:

    “嗯,我知道了。”

    说罢,云娜走出季雨的卧室,轻轻合上房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胸前端着碗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

    她明白,季雨说的很轻松,但从季雨昨晚糟糕的状况看来,这一战绝对赢得很不容易。甚至,季雨可能差一点死在黑雾的手里。排名第四的黑雾不可能是一颗软柿子,更何况他还是古老强大的吸血鬼。

    云娜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沙漠雨季的第一场暴雨的猛烈程度超出人们的想象,如同瀑布一般的雨水在关押奴隶的土墙下冲刷出一个小小的矮洞。

    铁栏外的三名守卫正就着昏黄摇晃的灯光,一边打呵欠一边打牌。云娜用瘦小的身体挡住矮洞,一直到被关在一起的奴隶和守卫都已经昏昏欲睡,才趁着守卫和其他奴隶不注意,从矮洞偷偷钻了出去。离开充满腐烂气味和粪便臭味的牢笼,一头扎进肆虐的雨幕中。

    云娜在暴雨中艰难地走着,漠城的排水系统修建得很到位,但遇到这样的大雨还是略显吃力。地上厚厚的积水汇成水流淹没到云娜的脚踝,狂风携着雨水很轻易地将云娜掀翻在地。街上没有一个人,云娜一寸一寸地在雨水中爬行。

    街上所有的窗户都黑着,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巨大的无助感顺着暴雨席卷了趴在地上的云娜,她从未觉得如此孤独。

    云娜很想放声大哭,但她没用流泪。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要坚强,所以她缓慢坚定地在雨水里爬着。

    终于,一间窗口透着亮光的屋子出现在云娜的眼前,那橙黄色的温暖光芒,强烈地吸引着此时又饿又冷的云娜。就好像饥饿的人看见热气腾腾的面包一样,云娜拼了命地朝着那温暖的光线跑去。没有丝毫犹豫,云娜敲响了房门。

    云娜永远都会记得为她打开那扇门的那个少年。那惊愕的表情,被雨水打湿的狼狈模样,银灰色的头发,还有他拉着自己进屋时的手忙脚乱。旁边那个和蔼的上了年纪的大叔,一头苍白整齐的头发,从厨房端来饭菜。

    她也永远记得那晚羊肉浓汤和白面包的味道,少年里外忙碌的身影,还有大叔微笑着问自己的问题。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话:收留我,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是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们愿意收留我,只要把这里的温暖分我一份。

    所以当云娜知道杰洛特和季雨干的是杀人的工作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反感,而是主动帮忙,出谋划策,贡献自己的力量。

    季雨和杰洛特,从那天起,就成为了云娜生命中最珍贵的人,成为她哪怕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但昨天晚上回来的季雨,还有他突然倒下的虚弱样子,让云娜突然无比地害怕失去季雨。那一瞬间,云娜真切地感受到季雨差点真的就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云娜把季雨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的时候,看着季雨脸上的皮肤下发红的血管和不停流下的冷汗,她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滑落。

    她痛恨自己的弱小,这样强烈的悔恨和自责的情绪只在云娜的生命中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漆黑的天空被冲天的大火烧得如同白昼,云娜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家和挡在自己身前被长矛刺穿的母亲,哭泣的声音里满是对自己软弱的痛恨。

    第二次就是昨天晚上,她打开门的瞬间,脱力的季雨径直倒在她的怀里,同样的悔恨和自责涌上她的心头,她懊恼自己没有强大的实力,没办法和季雨并肩作战,不能在他最危险的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

    “如果不能在你战斗的时候成为你并肩作战的战友,那就让我在你还陪在我身边的时候,尽力为你做些什么。”云娜暗想。

    此刻房间里的季雨,正在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进入那样暴怒的状态?为什么自己不由自主地说出那种古老的语言?为什么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如同熔岩一般能让狄斯特重伤?

    狄斯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和狂砂武器店有没有关系?这一切背后又有着怎样的阴谋?

    昨晚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突然出现的吸血鬼;变成金红色的血液;突如其来的暴怒情绪;威严晦涩的古老语言。所有所有的线索纠结成一团乱麻,让季雨根本理不清楚,但所有的线索却又都指向一点——季雨的黄金眼。

    这也是萦绕在季雨心头已久的一个疑惑,每当自己陷入危机或者准备战斗,他的瞳色就会变成炽烈的金色,同时,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心跳迅速身高,血液的流速和体温也会极大地提高。这种状态下的季雨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都会有极大的提高。但同样的,季雨会感受到总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在侵蚀自己的内心,这股情绪中包含着愤怒、仇恨等种种人性负面的产物。

    在季雨很小的时候,曾经失控在这些情绪中,让自己陷入了疯狂。他发狂般攻击自己周围所有的活物,当时的季雨才六岁,但发起狂来力气大得如同一只牛犊。杰洛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季雨绑了起来,被绑住得季雨仍然不老实,他睁大着黄金眼,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杰洛特,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犹如深渊恶魔的低语。“就好像你砍死了一个恶魔崽子的妈现在恶魔崽子来找你寻仇了一样。”杰洛特这样形容当时季雨的神情。

    黑雾来找他的理由更是一个疑点,季雨并不认为自己的黄金眼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黑雾冒着被城防军发现的危险千里迢迢来到漠城,然后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大海捞针般找到自己。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有关于黄金眼的事情了。”季雨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袋里面甩出。

    不再去思考那些无迹可循却又耗费心神的事情,季雨起身伸了伸懒腰,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传来,身上的伤口真的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作业他肋间和颈部的伤口都是他自己的幻想一样。昨天那样高强度的战斗带给季雨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在彻底耗尽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之后,隐藏起来的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季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有所增长,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一些,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咂了咂嘴,季雨有一些回味刚刚云娜大腿的触感,真的很柔软,还很有弹性,比自己的驼绒枕头要舒服多了,要是能够一直枕着就好了...

    季雨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把脑海中那些污浊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袋。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贴身物品,他的身上有不少珍贵的药品,还有装着三十多枚金币巨款的钱袋,昨晚回来的时候他的意识模糊,季雨可不希望这些东西莫名其妙地不见在路上。

    钱袋还在,静静地躺在自己的书桌上、最重要的星雪靠在床头、药材包放在自己钱袋的一旁,除了自己那套已经破烂不堪还沾满血污的黑色刺客长袍不见了,现在穿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件干爽的居家衬衣。

    是云娜替自己换的衣服吗?

    钻进被窝,季雨身体还没有恢复,大量的失血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和有营养的饮食来调养。阵阵困意侵袭着季雨,季雨打了一个哈欠,带着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雨,季雨—”半睡半醒之间,季雨感觉有一个声音呼唤着自己,听不出声音主人是喜是怒。季雨睁开困倦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穿着薄麻布睡衣的云娜。

    云娜手里端着以耐烧的火油当燃料的油灯,灯芯上黄豆大小的火焰微微晃动着,昏黄的光芒照在云娜身上,在墙上留下一个凹凸有致的剪影。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昏暗的缘故,云娜平时终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好像染着红晕。

    “怎么了,云娜。”季雨的心脏狂跳,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敲打在自己的胸腔上的声音,咚咚作响。

    眼前的场景着实有几分暧昧。云娜的酒红色头发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宝石一般的色泽,让人忍不住想沉醉其中。

    薄薄的睡衣下是云娜苗条而富有美感的身材,这是她多年来跟随季雨一起锻炼的成果,睡衣的下摆,是两条清晰的马甲线,朦胧的灯光让她身上的每一个线条都无比动人,云娜的脸上带着的酡红更让人浮想联翩。

    季雨的眼睛里开始闪烁一丝丝金色的光芒闪过,心理强大的刺激下,连黄金眼都快要被唤醒。

    强行平抑自己的呼吸,季雨才敢整理好自己躲躲闪闪的目光,抬头直视云娜。云娜没有回答季雨的话,而是侧过头吹灭手中的油灯,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季雨感受到一个滚烫的躯体躺在了自己的身旁。

    乱了,彻底乱了,季雨心里感慨。他的视线只用了短短的几秒就完全适应了黑暗,此刻房间内的场景对于季雨而言和白天无异。可季雨根本不敢去看云娜的脸,他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甚至有一点呼吸困难的感觉。心狂跳的声音在耳边实在是太吵了,吵到季雨几乎失去了分寸,手和脚都僵硬地伸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但云娜没有给季雨任何反应的时间,而是直接贴到季雨的身前。柔软的躯体紧紧贴着季雨的胸口,双手环到季雨的身后,搂住季雨的腰,把季雨牢牢地搂在怀里。

    云娜没有像平时一样用厚实的犀皮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的薄麻睡衣很好地把云娜身上的温度和触感传递到季雨的身上。背后云娜的手交叉着,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告诉季雨其实她的心里也很不平静。

    柔软的触感、滚烫的温度、鼻尖萦绕的发香,各种各样的感受刺激着季雨的身体,让季雨的大脑一片空白。季雨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焰在自己的小腹处燃烧,眼瞳里的黑色已经完全被金色所占据,狭长深邃的瞳孔颤抖着,仿佛有无限的欲望在从瞳孔中溢出。

    “她是你的,她是你的!”仿佛有无数恶魔在脑海里欢呼,又好像有无数的魔鬼在背后怂恿,杂念搅得季雨心烦意乱。季雨咬紧牙关,无形的火焰却好像越烧越旺,几乎就快要把季雨焚烧殆尽了。眼中的金色炽烈到仿佛快把房间照亮了,季雨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云娜的身后,搭在云娜纤细的腰上,想要把云娜粗暴地揽进自己的怀里。

    但是云娜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季雨停住了动作:云娜忽然把自己的头深深埋进季雨的胸口,低声地抽泣起来。

    抽泣声很微弱,却像是一条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季雨的后背,一下子把混沌中的季雨打清醒了。

    云娜她,是在担心自己啊...

    听着云娜低低地抽泣声,感受着逐渐浸湿自己胸口布料的泪水。怀中云娜颤抖着的柔软躯体还在摩擦着季雨,但季雨眼中的金色却渐渐地褪去,回归墨色的眼瞳中带着如水的温柔。

    放在云娜腰间的手已经转移到了云娜的头上,季雨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云娜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夜啼的婴儿。

    云娜哭了很久,久到把季雨的胸口彻底湿透,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悔恨都用眼泪诉说出来。直到哭累了,才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季雨的怀里安静得睡去。

    季雨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只是将云娜紧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抚摸着云娜的后背和头发。云娜害怕失去自己,那么自己要给云娜的就该是“我一直都在”的安全感。

    “别怕,我一直都在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找不到我的”季雨在云娜的耳边静静诉说着。这些安慰的话里面没有赌上哪位神明的惩罚,也没有押上哪位英雄的荣耀。季雨只是诉说着,既不是誓言,也不是承诺,仅仅是告诉云娜“我不会离开你”,就足以让从来没有露出过笑容的云娜在睡梦中安心地笑了。

    这是云娜一直以来对季雨的态度,无论季雨说了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季雨,而季雨也从来没有骗过他。

    你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相信你会一直陪着我。哪怕有一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会等待着你回来。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我就找遍这个世界甚至每个世界,直到把你找到,然后揪着你的衣领问你为什么抛下我。

    这个夜晚季雨再也没有入睡,他安静地看着云娜带着泪痕的脸,心里思绪万千。

    “云娜,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季雨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