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晚宴
黎凡特宫殿的宴会厅里，许多贵族聚集在阳台上，窗外的烟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本以为宫殿里的烟花就已经足够华丽了，没想到广场的烟花竟更加绚烂。
奥古斯特侧卧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金杯，饶有兴味地看着窗外的烟花。
慵懒地饮下一口酒，奥古斯特似乎无心般询问着一旁男侍：“你说这是谁放的烟花，竟然比我宫殿里的还要漂亮。”
男侍恭敬地向着奥古斯特微微鞠躬，脸上却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说：“陛下，宫里的烟花不过是些火药和金属的巧妙把戏，而外面的烟花应该是有人用了魔法。”
“哦？”奥古斯特挑了挑眉头“看来漠城里聚集了不少高手啊，以你来看，这个人的实力如何呢？”
“很危险。”男侍脸色不变，眼中却有着警惕的光芒，“释放这个魔法需要半神级魔法生物的血液，而前不久巡队在江畔附近发现了那只砂狮的尸体，我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个人杀死领主的理由，或许就只是为了放一场烟花......”
“真是个疯子啊。”奥古斯特将残酒一饮而尽，眼中却是赞许，这样的疯子很对自己的胃口，因为自己也是个疯子——一个强大的疯子。
宽敞的阳台边，瑞吉尔靠在栏杆上，手中端着一个细长的水晶酒杯，杯里是特调的蜜酒。
看着半空中一朵又一朵绽放的火焰云彩，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经历了那一场失踪之后，瑞吉尔总会时不时地发呆神游，面对什么事情都会反应慢半拍。
瑞吉尔的父亲桑格斯伯爵很担心瑞吉尔的心理状态，他有时候甚至怀疑瑞吉尔是被深渊恶魔附身了，所以才会表现出种种反常现象。
当然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可能向教会指控自己的女儿的，这次赴宴，桑格斯特意叮嘱瑞吉尔要彬彬有礼，千万不要再无视别人的对话或者行礼。作为奥古斯特最信任的大臣，桑格斯自然不用担心其他人的想法，但万一不小心冒犯了奥古斯特，倒霉的可就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了。
一开始瑞吉尔表现得确实很好，请安、鞠躬、敬酒，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但是随着宴会的持续，瑞吉尔又开始变得心不在焉了。
或许是时候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了，女儿这个年纪，正是对爱情向往的时候，现在心不在焉，说不定就是在想哪家的少爷呢。桑格斯若有所思。
克莱德这个小子就不错，长相英俊，谈吐得体，背后的家族和自己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听说已经通过考验成为了编队骑士，这么想来应该有一副好身板。桑格斯上下打量着女儿身边的男子，表情里透着满意。
“真是漂亮的烟花啊，对吧，崔米尔小姐。”克莱德整理了一下礼服，体态端正地凑到瑞吉尔身边。
“是，是的呢；比刚刚宫殿里的烟花还要漂亮。”瑞吉尔像是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回答，她转过身，对克莱德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咳。”克莱德轻咳了一下，以缓解被瑞吉尔微笑迷住的尴尬。“虽然不知道贱民们是从哪里弄到这样的烟花的，但是总得来说没有把事情办得太糟糕。”
“嗯。”瑞吉尔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克莱德“贱民”的称呼和他轻蔑的语气。但这种形容在贵族的圈子里很常见，算不得多大的失格。
克莱德看见瑞吉尔皱眉，有些慌乱，看来刚刚自己的话题或者语气有些不太对，让瑞吉尔感到了不适，不过她就算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克莱德！快想想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这颗猫眼石应该价格不菲吧，这样鲜艳的颜色和这种级别的净度，崔米尔小姐真有眼光。”克莱德思绪飞速运转，看到瑞吉尔项链上的镶嵌的奇特宝石时，他灵机一动，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也觉得很好看对吧！就像一只恶魔眼睛，只是黑色的纹路还是太宽。”瑞吉尔看向克莱德的眼睛闪闪发光。
克莱德见状大喜，看来自己这次找了一个完美的话题，虽然...恶魔的眼睛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他没有多想，赶紧接着奉承：“没错，真是完美的赤金色，和您的风格很搭。”
“谢谢！”瑞吉尔的笑容让克莱德感觉如沐春风，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春天的样子，但他此刻却真切看到了百花盛放的美。
看着克莱德和自己的女儿相谈甚欢，桑格斯.崔米尔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最近可以挑个时间，带上几件礼品，到克莱德的家族上门提亲了。这样一来，不仅女儿能收获美满的爱情，自己在贵族中的地位和话语权也会上升不少。
桑格斯并不知道，瑞吉尔对克莱德一时的亲切，纯粹是因为那颗猫眼石。
从旧浴场逃出来后，瑞吉尔每晚都会梦到那个有着黄金眼瞳的男子，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遇到那个人的事情，因为那个人似乎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但思念确实是一种煎熬的事情，瑞吉尔承认他确实俘获了自己的心，或许是因为当时危险的环境和紧张的氛围给了自己错觉，但自己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不管自己做什么，脑海里都会时不时闪过那道身影和那双眼眸。瑞吉尔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她和仆人找遍了市场，才买来了这种并不昂贵的药草。她把静心凉草的汁液涂抹在一件长袍上，把脸埋进长袍，细细嗅着这种独特的香气。
瑞吉尔迷恋上了这种味道，直到有一天，她躺在床上，抱着那件衣服，深深呼吸着上面的味道，同时手指伸向了身下......
那一刻瑞吉尔认输了，自己真的忘不了那个人，甚至是爱他爱到难以自控，她想看到那双眼睛想到快要发疯了。
她从珠宝商那里买来了这颗猫眼石，赤金的颜色、细长的瞳孔，就像是那眼瞳的复刻，她让工匠把这颗宝石镶嵌在蔷薇银的项链上，戴上脖子。每次她用细嫩的手指抚摸过这颗猫眼石，就感觉那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
“今天的晚餐还满意吗？”奥古斯特亲切地询问身边英姿飒爽的少女。
“陛下把一切安排得都很完美，在下深感钦佩。”伊丽恭敬应答。
奥古斯特看着伊丽的眼神介于欣赏和凶狠之间，他很少对一个人抱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但伊丽是特例，作为奥德公爵的女儿，她确实配得上这种特殊的待遇。
伊丽，这个名字取自光明神的女儿，描绘着光明和智慧。分明是一个柔美的名字，伊丽却偏偏有着英武的气质。她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聪慧的灵性。在奥古斯特眼中，她和其他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其他女人都追求弱柳扶风，她却保持着健壮的身体；其他女人都在学阿谀奉承，她却能发表真知灼见。真是一个特殊的女人，如果她不是奥德的女儿，奥古斯特一定会将她娶为皇后。
但奥古斯特知道这不可能，如果伊丽嫁给自己，按照西部帝国的法律，奥德公国以及伊丽能继承到的所有头衔都将由自己继承，奥德公爵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中的寒意逐渐取代了欣赏，虽然他对伊丽很有好感，但在政治上，她终究是敌人，对于敌人，奥古斯特没有任何仁慈可言。
“令尊的身体还好吗，今天晚宴好像没有看到他，真是遗憾。”
奥古斯特问出这句话时，身边的几名侍者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液，心紧张地悬了起来，他们清楚奥德和奥古斯特的关系，这句看似关心的问候背后不知藏匿着多少歹毒。
“家父一切安好，只是事务繁忙，实在无法亲自到场。我替家父对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哦？那麻烦替我祝福他身体安康了。”奥古斯特漫不经心地回答。
看着伊丽离开的背影，奥古斯特表情冰冷，他对着身边的男侍招招手，男侍恭敬地低下头，等待奥古斯特的指示。
“那枚‘刺客’现在在哪？”
“陛下，最新消息，他已经在今日返回了漠城。”
“很好，”奥古斯特摩挲着下巴，“那下一步棋可以开始了。”
“是。”
“一个能够杀死黑雾的诱饵，不知道能不能让他背后的棋手现身呢...”奥古斯特看向金沙城的方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
季雨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热烈持久的一吻，像是要吻到世界颠倒大河干枯。
平时冷若冰霜的云娜此时爆发出惊人的热情，她紧紧抱着季雨，像是要把他揉到自己的身体中。
这么多年以来，每一次情感翻涌时的面如冰霜，对于云娜而言都是一种克制和折磨，只是她把这种克制刻入了自己的骨子里。
这是童年时的可怕记忆留下的后遗症。你哭喊得越凶，鞭子落下时就越无情，如果打破了他们的耐心，他们就会把你丢进笼子里，让你成为恶犬的食物。
所以想要活下去，想要少挨鞭子，就要面无表情地面对所有事，不能表现出愉悦或者悲伤，要让他们觉得你是一块木头，觉得就算折磨你他们和无法获得任何快感。
在那个牢房里，很多孩子都变得和云娜一样，冷漠、冰冷、面无表情。有的人，干脆就失去了情感，不记得父母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像磨盘一样麻木地活过一天又一天。
但那些压抑的情感总有爆发的一天，如果思念、悲伤、委屈、喜欢都无法诉说，这些情感累积起来，爆发时就会有着难以想象的能量。
就如同这个吻，正诉说着无数没能说出的话，责备或者娇嗔。所以浓烈的化不开，带着比朗格威尔更加丰富的味道。
两人双唇分开时，云娜的脸已经通红一片了，强烈的窒息感和醉意让她感到阵阵眩晕，她不敢看季雨的眼睛，索性躺在季雨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广场的喧闹比对着天空的寂静，两种完全相反的元素却谱写出意外和谐的乐曲。季雨轻轻抚摸着云娜的头发，黑色的眼瞳目光柔和，倒映着灯火和星夜。
季雨给躺在床上的云娜盖上被子时，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阳光抚过巴伦思高塔，等温度升高，就能在漠城的街道上看到女神蝶了。
杰洛特还没有回家，看来和那个女诗人度过了相当销魂的一夜，这就是“白狼”的风格，宁杀错，不放过。
琴则早早回到了工作室，很没睡相地躺在床上。昨夜的话剧结束后，本该欢呼雀跃的琴看起来却显得兴致乏乏，一路低头跟在背着云娜的季雨身后，一言不发。
季雨不太理解为什么少女的心思总是千变万化，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没有一问到底的道理。
回到自己的房间，季雨盘腿坐在床上，同时开始了冥想和灵思。拥有神力后，季雨冥想和灵思的效率大幅提升，现在他已经彻底用灵思取代了睡眠。这种休息的方式用时更短，效果也更好。
等季雨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阳光被薄云过滤得柔和，照亮了漠城。
推开窗，一只翩翩飞舞的女神蝶从季雨鼻尖掠过，季雨露出惊讶的微笑，转身拿起剩下的半瓶朗格威尔，朝着黑豹酒馆去了。
仅靠季雨和云娜根本喝不完一整瓶朗格威尔，剩下的半瓶酒季雨打算和肖恩一起分享，他清楚，这种级别的酒，就算是肖恩也最多只有一瓶。
走进黑豹酒馆，肖恩正站在吧台里，用丝巾擦拭着一排玻璃杯，这些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看起来价值不菲，偶尔发出清亮绵长的碰撞声。
“来了？怎么样，侏儒果酒，朗格威尔，那瓶至尊之酒。”肖恩放下酒杯，笑着欢迎季雨。
“或许你可以亲自品尝一下。”季雨拿出银瓶，递给肖恩。
肖恩会心一笑，接过酒瓶，拔开塞子，一阵馥郁的酒香弥散开来。
“经过了一夜的醒酒，这瓶酒才算是达到了它的最佳状态。”肖恩闭着眼睛，用嗅觉自习分析酒香，很快给出了判断。
季雨有些惊讶，因为此时闻到的香味确实和他昨晚闻到的有所不同，凉意和涩感已经彻底消失，就像是熟透的蜜桃，只剩下诱人的甜香。
“真够狡猾的，原来你都算计好了。”季雨笑着打趣道。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送回来。”肖恩摊摊手，说着捏起两只刚刚擦拭的酒杯。“现在才是享受朗格威尔的最佳时机，我们还是别耽误时间了，酒就像女人，最美的时间很短暂，却美得很惊艳。”
“你猜到了？”季雨靠在吧台上，看着肖恩摆弄着这些看起来眼花缭乱的酒杯和银匙，有些讶异地问肖恩。
肖恩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在两个杯子里注入大概两指深的酒液，回答道：“上次和你聊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种表情，你只是在问自己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喜欢或者不喜欢，你心里很早就清楚了，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我想不到有什么契机比蝶神日更完美。”肖恩捏着一颗青色的果子，精准地在两个杯子里挤出一滴汁液。
“我去见了一个人。”季雨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一个父亲，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我看到了他的样子，愤怒、痛苦，更多的是后悔。”
“我那个时候才明白，后悔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后悔，我不想在很久以后去悔恨自己的懦弱。”
“如果结局注定无法圆满，可我至少拥有过，真的和她一起经历了许多，真的留下了无与伦比的回忆。”
“可你只有勇敢地爱过，你才有资格去拥有一个结局，无论这个结局是好是坏，但至少是一个你不会后悔的结局。”说到这里，季雨的语气缓慢而坚决。
肖恩用闪亮的银匙逆时针搅拌着美酒，笑道：“能有这样的觉悟，你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季雨。”
“照你这么说，杰洛特大叔到现在还算不上男人呢。”季雨收起严肃的表情，有些好笑地回应。
“能否成长为男人靠的不是年龄。”肖恩将青石梨表皮的汁液挤出，喷洒在酒杯的杯口作为这次调酒的收尾，“有的人七八十岁了，也依旧只是一个男孩；有的人十七八岁就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不是靠他的年龄来决定的，而是看他肩膀上负担的责任。”
“能帮我稍微冰冻一下吗，不需要太冷，三秒左右就好。”肖恩将两杯推给沉思的季雨，“好了，现在就把你脑袋里的女人和大道理都抛到脑后吧，喝酒就要专心，不然你就无法品味酒的味道。这是一杯干净的酒，我没有用太多的材料来处理它，品尝这样的酒，你需要十足的专心。”
季雨接过杯子，在指尖凝聚冰元素，三秒过后，玻璃杯的外壁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季雨把其中一个杯子推给肖恩，肖恩接过这杯粉色的梦幻液体，和季雨轻轻碰杯。
“干杯，敬男人。”
“干杯。”
肖恩和季雨的动作都是惊人地同步，先用鼻子轻轻嗅着杯子里朗格威尔的气息，然后抿一小口，含在嘴里，慢慢咽下。接着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感受惊人的芬芳在口腔和鼻腔内反复流转的感觉。
“呼。”季雨长舒一口气，“果然味道更进一步，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比这更美妙的佳酿。”
“青石梨是点睛之笔。”肖恩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叹，“适度的酸和清香，它所描绘的时光足以概括人的一生。”
将两个杯子放进水槽里，肖恩又换了两个杯子，开始了新一轮的调酒，这次他用的手法又换了一种，酒瓶里的朗格威尔还剩不少，两人还可以聊很久...
奥古斯特侧卧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金杯，饶有兴味地看着窗外的烟花。
慵懒地饮下一口酒，奥古斯特似乎无心般询问着一旁男侍：“你说这是谁放的烟花，竟然比我宫殿里的还要漂亮。”
男侍恭敬地向着奥古斯特微微鞠躬，脸上却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说：“陛下，宫里的烟花不过是些火药和金属的巧妙把戏，而外面的烟花应该是有人用了魔法。”
“哦？”奥古斯特挑了挑眉头“看来漠城里聚集了不少高手啊，以你来看，这个人的实力如何呢？”
“很危险。”男侍脸色不变，眼中却有着警惕的光芒，“释放这个魔法需要半神级魔法生物的血液，而前不久巡队在江畔附近发现了那只砂狮的尸体，我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个人杀死领主的理由，或许就只是为了放一场烟花......”
“真是个疯子啊。”奥古斯特将残酒一饮而尽，眼中却是赞许，这样的疯子很对自己的胃口，因为自己也是个疯子——一个强大的疯子。
宽敞的阳台边，瑞吉尔靠在栏杆上，手中端着一个细长的水晶酒杯，杯里是特调的蜜酒。
看着半空中一朵又一朵绽放的火焰云彩，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经历了那一场失踪之后，瑞吉尔总会时不时地发呆神游，面对什么事情都会反应慢半拍。
瑞吉尔的父亲桑格斯伯爵很担心瑞吉尔的心理状态，他有时候甚至怀疑瑞吉尔是被深渊恶魔附身了，所以才会表现出种种反常现象。
当然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可能向教会指控自己的女儿的，这次赴宴，桑格斯特意叮嘱瑞吉尔要彬彬有礼，千万不要再无视别人的对话或者行礼。作为奥古斯特最信任的大臣，桑格斯自然不用担心其他人的想法，但万一不小心冒犯了奥古斯特，倒霉的可就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了。
一开始瑞吉尔表现得确实很好，请安、鞠躬、敬酒，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但是随着宴会的持续，瑞吉尔又开始变得心不在焉了。
或许是时候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了，女儿这个年纪，正是对爱情向往的时候，现在心不在焉，说不定就是在想哪家的少爷呢。桑格斯若有所思。
克莱德这个小子就不错，长相英俊，谈吐得体，背后的家族和自己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听说已经通过考验成为了编队骑士，这么想来应该有一副好身板。桑格斯上下打量着女儿身边的男子，表情里透着满意。
“真是漂亮的烟花啊，对吧，崔米尔小姐。”克莱德整理了一下礼服，体态端正地凑到瑞吉尔身边。
“是，是的呢；比刚刚宫殿里的烟花还要漂亮。”瑞吉尔像是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回答，她转过身，对克莱德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咳。”克莱德轻咳了一下，以缓解被瑞吉尔微笑迷住的尴尬。“虽然不知道贱民们是从哪里弄到这样的烟花的，但是总得来说没有把事情办得太糟糕。”
“嗯。”瑞吉尔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克莱德“贱民”的称呼和他轻蔑的语气。但这种形容在贵族的圈子里很常见，算不得多大的失格。
克莱德看见瑞吉尔皱眉，有些慌乱，看来刚刚自己的话题或者语气有些不太对，让瑞吉尔感到了不适，不过她就算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克莱德！快想想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这颗猫眼石应该价格不菲吧，这样鲜艳的颜色和这种级别的净度，崔米尔小姐真有眼光。”克莱德思绪飞速运转，看到瑞吉尔项链上的镶嵌的奇特宝石时，他灵机一动，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也觉得很好看对吧！就像一只恶魔眼睛，只是黑色的纹路还是太宽。”瑞吉尔看向克莱德的眼睛闪闪发光。
克莱德见状大喜，看来自己这次找了一个完美的话题，虽然...恶魔的眼睛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他没有多想，赶紧接着奉承：“没错，真是完美的赤金色，和您的风格很搭。”
“谢谢！”瑞吉尔的笑容让克莱德感觉如沐春风，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春天的样子，但他此刻却真切看到了百花盛放的美。
看着克莱德和自己的女儿相谈甚欢，桑格斯.崔米尔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最近可以挑个时间，带上几件礼品，到克莱德的家族上门提亲了。这样一来，不仅女儿能收获美满的爱情，自己在贵族中的地位和话语权也会上升不少。
桑格斯并不知道，瑞吉尔对克莱德一时的亲切，纯粹是因为那颗猫眼石。
从旧浴场逃出来后，瑞吉尔每晚都会梦到那个有着黄金眼瞳的男子，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遇到那个人的事情，因为那个人似乎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但思念确实是一种煎熬的事情，瑞吉尔承认他确实俘获了自己的心，或许是因为当时危险的环境和紧张的氛围给了自己错觉，但自己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不管自己做什么，脑海里都会时不时闪过那道身影和那双眼眸。瑞吉尔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她和仆人找遍了市场，才买来了这种并不昂贵的药草。她把静心凉草的汁液涂抹在一件长袍上，把脸埋进长袍，细细嗅着这种独特的香气。
瑞吉尔迷恋上了这种味道，直到有一天，她躺在床上，抱着那件衣服，深深呼吸着上面的味道，同时手指伸向了身下......
那一刻瑞吉尔认输了，自己真的忘不了那个人，甚至是爱他爱到难以自控，她想看到那双眼睛想到快要发疯了。
她从珠宝商那里买来了这颗猫眼石，赤金的颜色、细长的瞳孔，就像是那眼瞳的复刻，她让工匠把这颗宝石镶嵌在蔷薇银的项链上，戴上脖子。每次她用细嫩的手指抚摸过这颗猫眼石，就感觉那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
“今天的晚餐还满意吗？”奥古斯特亲切地询问身边英姿飒爽的少女。
“陛下把一切安排得都很完美，在下深感钦佩。”伊丽恭敬应答。
奥古斯特看着伊丽的眼神介于欣赏和凶狠之间，他很少对一个人抱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但伊丽是特例，作为奥德公爵的女儿，她确实配得上这种特殊的待遇。
伊丽，这个名字取自光明神的女儿，描绘着光明和智慧。分明是一个柔美的名字，伊丽却偏偏有着英武的气质。她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聪慧的灵性。在奥古斯特眼中，她和其他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其他女人都追求弱柳扶风，她却保持着健壮的身体；其他女人都在学阿谀奉承，她却能发表真知灼见。真是一个特殊的女人，如果她不是奥德的女儿，奥古斯特一定会将她娶为皇后。
但奥古斯特知道这不可能，如果伊丽嫁给自己，按照西部帝国的法律，奥德公国以及伊丽能继承到的所有头衔都将由自己继承，奥德公爵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中的寒意逐渐取代了欣赏，虽然他对伊丽很有好感，但在政治上，她终究是敌人，对于敌人，奥古斯特没有任何仁慈可言。
“令尊的身体还好吗，今天晚宴好像没有看到他，真是遗憾。”
奥古斯特问出这句话时，身边的几名侍者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液，心紧张地悬了起来，他们清楚奥德和奥古斯特的关系，这句看似关心的问候背后不知藏匿着多少歹毒。
“家父一切安好，只是事务繁忙，实在无法亲自到场。我替家父对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哦？那麻烦替我祝福他身体安康了。”奥古斯特漫不经心地回答。
看着伊丽离开的背影，奥古斯特表情冰冷，他对着身边的男侍招招手，男侍恭敬地低下头，等待奥古斯特的指示。
“那枚‘刺客’现在在哪？”
“陛下，最新消息，他已经在今日返回了漠城。”
“很好，”奥古斯特摩挲着下巴，“那下一步棋可以开始了。”
“是。”
“一个能够杀死黑雾的诱饵，不知道能不能让他背后的棋手现身呢...”奥古斯特看向金沙城的方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
季雨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热烈持久的一吻，像是要吻到世界颠倒大河干枯。
平时冷若冰霜的云娜此时爆发出惊人的热情，她紧紧抱着季雨，像是要把他揉到自己的身体中。
这么多年以来，每一次情感翻涌时的面如冰霜，对于云娜而言都是一种克制和折磨，只是她把这种克制刻入了自己的骨子里。
这是童年时的可怕记忆留下的后遗症。你哭喊得越凶，鞭子落下时就越无情，如果打破了他们的耐心，他们就会把你丢进笼子里，让你成为恶犬的食物。
所以想要活下去，想要少挨鞭子，就要面无表情地面对所有事，不能表现出愉悦或者悲伤，要让他们觉得你是一块木头，觉得就算折磨你他们和无法获得任何快感。
在那个牢房里，很多孩子都变得和云娜一样，冷漠、冰冷、面无表情。有的人，干脆就失去了情感，不记得父母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像磨盘一样麻木地活过一天又一天。
但那些压抑的情感总有爆发的一天，如果思念、悲伤、委屈、喜欢都无法诉说，这些情感累积起来，爆发时就会有着难以想象的能量。
就如同这个吻，正诉说着无数没能说出的话，责备或者娇嗔。所以浓烈的化不开，带着比朗格威尔更加丰富的味道。
两人双唇分开时，云娜的脸已经通红一片了，强烈的窒息感和醉意让她感到阵阵眩晕，她不敢看季雨的眼睛，索性躺在季雨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广场的喧闹比对着天空的寂静，两种完全相反的元素却谱写出意外和谐的乐曲。季雨轻轻抚摸着云娜的头发，黑色的眼瞳目光柔和，倒映着灯火和星夜。
季雨给躺在床上的云娜盖上被子时，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阳光抚过巴伦思高塔，等温度升高，就能在漠城的街道上看到女神蝶了。
杰洛特还没有回家，看来和那个女诗人度过了相当销魂的一夜，这就是“白狼”的风格，宁杀错，不放过。
琴则早早回到了工作室，很没睡相地躺在床上。昨夜的话剧结束后，本该欢呼雀跃的琴看起来却显得兴致乏乏，一路低头跟在背着云娜的季雨身后，一言不发。
季雨不太理解为什么少女的心思总是千变万化，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没有一问到底的道理。
回到自己的房间，季雨盘腿坐在床上，同时开始了冥想和灵思。拥有神力后，季雨冥想和灵思的效率大幅提升，现在他已经彻底用灵思取代了睡眠。这种休息的方式用时更短，效果也更好。
等季雨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阳光被薄云过滤得柔和，照亮了漠城。
推开窗，一只翩翩飞舞的女神蝶从季雨鼻尖掠过，季雨露出惊讶的微笑，转身拿起剩下的半瓶朗格威尔，朝着黑豹酒馆去了。
仅靠季雨和云娜根本喝不完一整瓶朗格威尔，剩下的半瓶酒季雨打算和肖恩一起分享，他清楚，这种级别的酒，就算是肖恩也最多只有一瓶。
走进黑豹酒馆，肖恩正站在吧台里，用丝巾擦拭着一排玻璃杯，这些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看起来价值不菲，偶尔发出清亮绵长的碰撞声。
“来了？怎么样，侏儒果酒，朗格威尔，那瓶至尊之酒。”肖恩放下酒杯，笑着欢迎季雨。
“或许你可以亲自品尝一下。”季雨拿出银瓶，递给肖恩。
肖恩会心一笑，接过酒瓶，拔开塞子，一阵馥郁的酒香弥散开来。
“经过了一夜的醒酒，这瓶酒才算是达到了它的最佳状态。”肖恩闭着眼睛，用嗅觉自习分析酒香，很快给出了判断。
季雨有些惊讶，因为此时闻到的香味确实和他昨晚闻到的有所不同，凉意和涩感已经彻底消失，就像是熟透的蜜桃，只剩下诱人的甜香。
“真够狡猾的，原来你都算计好了。”季雨笑着打趣道。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送回来。”肖恩摊摊手，说着捏起两只刚刚擦拭的酒杯。“现在才是享受朗格威尔的最佳时机，我们还是别耽误时间了，酒就像女人，最美的时间很短暂，却美得很惊艳。”
“你猜到了？”季雨靠在吧台上，看着肖恩摆弄着这些看起来眼花缭乱的酒杯和银匙，有些讶异地问肖恩。
肖恩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在两个杯子里注入大概两指深的酒液，回答道：“上次和你聊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种表情，你只是在问自己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喜欢或者不喜欢，你心里很早就清楚了，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我想不到有什么契机比蝶神日更完美。”肖恩捏着一颗青色的果子，精准地在两个杯子里挤出一滴汁液。
“我去见了一个人。”季雨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一个父亲，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我看到了他的样子，愤怒、痛苦，更多的是后悔。”
“我那个时候才明白，后悔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后悔，我不想在很久以后去悔恨自己的懦弱。”
“如果结局注定无法圆满，可我至少拥有过，真的和她一起经历了许多，真的留下了无与伦比的回忆。”
“可你只有勇敢地爱过，你才有资格去拥有一个结局，无论这个结局是好是坏，但至少是一个你不会后悔的结局。”说到这里，季雨的语气缓慢而坚决。
肖恩用闪亮的银匙逆时针搅拌着美酒，笑道：“能有这样的觉悟，你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季雨。”
“照你这么说，杰洛特大叔到现在还算不上男人呢。”季雨收起严肃的表情，有些好笑地回应。
“能否成长为男人靠的不是年龄。”肖恩将青石梨表皮的汁液挤出，喷洒在酒杯的杯口作为这次调酒的收尾，“有的人七八十岁了，也依旧只是一个男孩；有的人十七八岁就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不是靠他的年龄来决定的，而是看他肩膀上负担的责任。”
“能帮我稍微冰冻一下吗，不需要太冷，三秒左右就好。”肖恩将两杯推给沉思的季雨，“好了，现在就把你脑袋里的女人和大道理都抛到脑后吧，喝酒就要专心，不然你就无法品味酒的味道。这是一杯干净的酒，我没有用太多的材料来处理它，品尝这样的酒，你需要十足的专心。”
季雨接过杯子，在指尖凝聚冰元素，三秒过后，玻璃杯的外壁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季雨把其中一个杯子推给肖恩，肖恩接过这杯粉色的梦幻液体，和季雨轻轻碰杯。
“干杯，敬男人。”
“干杯。”
肖恩和季雨的动作都是惊人地同步，先用鼻子轻轻嗅着杯子里朗格威尔的气息，然后抿一小口，含在嘴里，慢慢咽下。接着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感受惊人的芬芳在口腔和鼻腔内反复流转的感觉。
“呼。”季雨长舒一口气，“果然味道更进一步，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比这更美妙的佳酿。”
“青石梨是点睛之笔。”肖恩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叹，“适度的酸和清香，它所描绘的时光足以概括人的一生。”
将两个杯子放进水槽里，肖恩又换了两个杯子，开始了新一轮的调酒，这次他用的手法又换了一种，酒瓶里的朗格威尔还剩不少，两人还可以聊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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