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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全面崩溃

    “大多数位面都在远古时期形成,后来出现的位面几乎都是人造的,只能称为半位面。”

    “我们所熟知的深渊和地狱都是位面的一种,位面和位面通过一些看不见的通道相连,不同法则交汇之处往往会形成奇特的环境...”

    维吉玛在讲桌前娓娓而述,作为诺兰学院的历史学教授,她的课程总是生动丰富,来听课的除了她名下的学生,也有不少其他院系的学生。

    但琴却没什么听课的心思,阳光照在她的眼帘上,给她银白色的睫毛镀上金边,琴的目光黏在窗外的一只跳蛛上,一阵风吹来,跳蛛牵着丝在窗棂上荡来荡去,将借着风的力量将蛛丝搭在另一边。

    老师的课程再生动风趣对于琴来说也没有窗外的光景有意思,更何况讲得几乎全是她在书上看过的知识,这些知识不及刺客萨菲隆的经历万分之一有趣。

    说到萨菲隆,琴就想到了季雨,不知道季雨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坐在酒馆里点上一杯鹿血酒,让老板热上,然后披上黑袍确定目标,一击必杀,回来酒还尚温,最后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还是刺客的生活浪漫,唯一不怎么浪漫的就是杀人那部分,但游历四方行侠仗义,这才是琴心中梦想般的生活。

    “琴,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听到维吉玛点到自己的名字,琴赶紧站了起来,露出乖巧的表情:

    “属于原始神范畴,白羽天使属于原始神范畴。”

    “...你坐下。”维吉玛看着琴的眼神颇有几分无奈,小姑娘看起来心不在焉啥都没听进去,但就是能回答上问题。

    坐回座位的琴又开始了神游,就跟所有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教室总是关不住他们想象的翅膀。

    帕斯卡尔离开了漠城,黄金眼成了刺客榜单上一个沉寂的名字,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后来的新秀取代,刺客这一行从来不缺少强者。

    朝九晚五两点一线,有人恨透了这种生活,他们嚷嚷着要出去看看世界有多大,但却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世界的伟大从来不对这些人展现。

    但就像是最伟大的航海家最后却会选择一片宁静的港湾,像是最老练的探险者晚年总会安静的从井中打出水煮一碗咖啡。再真正见识过世界的博大之后,人们总是倾向于选择更平静的生活。

    日子大抵会这样过下去,没什么波澜壮阔,或许奥古斯特偶尔会有些“意外”需要季雨处理一下,但是只需要忙活自己一个就可以让杰洛特、云娜和琴远离纷争,这对于季雨而言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有时候季雨坐在桌前也会有些恍然,十数年的刺客生涯他突然就抽离事外,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

    瑞吉尔又一次抱着书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图书馆,她的学习热情高涨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因为书里的知识有多吸引人。瑞吉尔的身后,微笑注视着瑞吉尔背影的季雨却突然收起了笑容。

    几个月过去了,奥古斯特皇帝对于奥德公爵党派的清算还在持续,漠城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这是这个月皇帝第二次通过叶卡的手向季雨传达任务,季雨和比尔都在暗中调查奥德公爵留下的后手。

    在奥古斯特的推测中,奥德公爵原本的计划是要在漠城完成的,那么皇宫里一定还有没有被清理出来的内线,这是奥古斯特绝对不能容忍的暗刺,但几个月来的调查却一无所获,时间拖得越久这根刺就越危险。

    在接到任务后,季雨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黎凡特宫中如果埋着奥德的伏笔,为何他最后一刻都没有动用,难道面对必死的局面,这个老人连鱼死网破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不对,奥德没有动用,不代表白羽神教的人不会动用,但最终耶稣和奥德都没有动手。这场混乱的争斗中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更隐秘的势力,像是蛇一般在阴影中蛰伏着,始终未曾露出锋利的獠牙。

    这种怀疑这几天来一直在季雨内心发酵着,终于在今天达到了顶峰。莫大的心悸如阴霾笼罩着季雨的思绪。这让季雨十几年来难得的有些神经质了起来。

    就连残阳都逃不过季雨的怀疑,今天的夕阳太红了,像是血色一般泼洒了半片漠城,季雨甚至可以微微嗅到血腥的气息从血红色的云中飘出。

    暮色降临,随着最后一名学生走出了漠城图书馆的大门,季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像往常一样检查完所有书桌和阅览室,看有没有学生没有把书归位,随后锁上了图书馆的窗户和门。

    微风徐来天上月明星稀,今天晚上的气氛格外静谧。

    季雨长舒一口气,能平安度过一天就是值得庆幸的,沙漠夜晚的微风最是撩人,季雨闭上眼静静享受着晚风的抚摸。

    但当风吹过,季雨脸上惬意的表情却僵住了。他敏锐的感官帮他捕捉到了微风中的声音,这声音季雨很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只是心中的不安却膨胀到了极点。

    这是...这是...

    这是尸鬼的声音。

    季雨猛然惊醒,他们都很清楚,奥古斯特知道,他后来也了解到。当时的五十四只尸鬼就是奥德公爵的手笔。其实那些尸鬼是不是奥德的阴谋根本不重要,奥古斯特只是需要一个对奥德动手的理由。

    但是季雨和奥古斯特都搞错了奥德的想法,他们以为奥德留下的尸鬼只是为了制造骚乱,拖住奥古斯特手下的半神,从而给白羽神教的半神争取更长的时间。

    可此时此刻漠城的晚风送来尸鬼群如同丧钟一般的声音,这声音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涌动着,这绝对不是一群尸鬼能发出的声音。

    他们都低估了奥德的狠辣!这个曾摄政西部帝国十年之久的、连奥古斯特都忌惮无比的公爵从来不是什么慈悲的圣人,他不是要拖住某位半神而是要摧毁整个漠城!他把尸鬼群藏在漠城每个隐秘的角落里,等这些尸鬼被唤醒,它们会撕碎它们见到的一切,无论是居住在这里的市民还是试图镇压它们的军队。

    在奥德的设想中,在他死后会有后手帮他激活这些尸鬼,在这盘棋局的最后一刻帮助他绝境翻盘,但是他没想到他被很干脆地抛弃了,那股隐藏的势力没有帮他唤醒尸鬼。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又回来了呢?已经来不及季雨多想些什么了,尸鬼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了,整片漠城的尸鬼正在被逐一唤醒。现在这些嚎叫声中开始夹杂着恐惧的尖叫和痛苦的呻吟,尸鬼已经开始了它们的屠戮盛宴。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灼热的气浪将季雨吹醒。不远处的天空被冲天的火光照亮,这火焰暴虐明亮,似乎要烧穿穹顶。

    那是诺兰学院的方向,季雨认得这种火焰,这是炼金火焰,一定是诺兰学院的实验室和炼金材料储藏室发生了爆炸。

    云娜、还有琴...不对,云娜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但琴却还没有下课。季雨死死压制着内心的惊惶,他一定要保持冷静,这种时候只有冷静能够帮他。

    当务之急是救下琴...季雨扯开背后的布包,将星刃握在手中。『极速』同时也附在季雨身上,这种时刻季雨没有任何节省灵魂力量的打算,夸张的身体动作撕裂了他身上这件优雅的上衣,季雨化作一道残影,像是飞蛾一般朝着冲天的火光飞去。

    ......

    黎凡特宫中,奥古斯特默默注视这远处的火光,这样的火光在整个漠城的各个地方亮起,将夜晚的漠城照耀得如同白昼。

    奥古斯特皇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呼吸平稳眼神平静,但此时跪在他身后的大臣和贵族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这位皇帝。

    “陛下,禁军和魔猎小队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动。”说话的是刚刚走进大殿的桑格斯·崔米尔。这个时候只有这名西部帝国的掌玺大臣敢在奥古斯特面前说话。

    “很好,”奥古斯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安迪尔,你去领令牌,目标是清剿尸鬼,在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所有尸鬼的脑袋堆在中央广场,漏掉一个你就把自己的脑袋堆上去。”

    “是!”安迪尔回答得很洪亮,身体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桑格斯,让比尔来见我,记住让他献上他的左手。”奥古斯特抽出腰间的匕首丢给桑格斯,说完这最后一道命令,奥古斯特回归了沉默。他看着这场大火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但谁都看得出来皇帝陛下慵懒闲散的背影下正酝酿着砂狮一般的凶狠。

    ......

    比尔来到大殿时,所有的贵族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奥古斯特还站在黎凡特宫的阳台上,熊熊大火勾勒出他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萧索。

    比尔没有任何犹豫,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右手恭敬地献上自己亲手切下的左手,切口断面整齐,整只手还留有余温,微微抽动着。

    对于比尔而言,断肢重生愈合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但奥古斯特的怒火必须要平息。

    “有结果了吗?”

    “是的陛下,就在刚刚。”

    “再好不过了,否则你会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这只左手。”奥古斯特转过身,睥睨着比尔,冲天火光的照耀下他宛若神明。

    “是银月精灵,陛下,他们已经进城了。”比尔赶紧说出自己查出的结果。

    “这可真是贵客啊,”奥古斯特沉默了许久,幽幽道,“如此古老的种族也有不甘寂寞的时候么?”

    “陛下,需要我立刻带人去...”比尔开口试探。

    “你觉得这些上古种族是来找我的?”奥古斯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比尔。

    “...明白。”比尔怔了一下,但他回答得很快。奥古斯特又回归了沉默,比尔安静地退出了大殿。

    奥古斯特的眼中烈火燃烧,身处黎凡特宫的他俯瞰整座漠城,却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奥德,没想到你死后还能让我感到如此心烦。”

    “不过可惜,哪怕我再给你一万次机会,你也无法赢过我。在金沙城你赢不了,在漠城你同样做不到。”

    “你不是棋手,你不配做棋手,棋手永远不会把自己最后的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中。”

    “你不过是...一颗顽劣的棋子罢了。”

    ......

    诺兰学院已经彻底淹没在了火海之中,稀疏的学生和教员在学院的火场中慌忙逃窜着,剧烈的热浪对流形成巨大的龙卷,将火焰和硫磺燃烧的烟气送上高空,诺兰学院的炼金材料本是分开存放在不同的储藏室中,今夜却巧合地同时着火。

    季雨清楚地知道着不是巧合,整座漠城此时此刻都已经陷落进火海之中,诺兰学院的气温攀升地很快,季雨必须尽快找到琴的位置。

    将星刃插在地面上,季雨用耳朵紧贴地面,闭上眼睛,倾听这场大火中每一丝细微的声音。

    原本晴朗的漠城上空纠结起一片凝重厚实的乌云,雷声隐作,黎凡特宫的最高处,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正摆出无比虔诚的姿势,向着天空祷告,雷电从他的瞳孔泳到指尖,这片乌云正是他的杰作。

    豆大的雨滴溅起石板路面上薄薄的尘土,但这些声音落到季雨的耳朵之中却如同惊雷,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阻挡了火势的蔓延,却也干扰了季雨的听觉,让他无法分辨学院中的脚步声。

    但仅仅靠这场大雨还远不能扑灭火焰,这些火焰并非是木柴燃烧产生,而是温度极高的炼金火焰,雨滴在接触到火舌之前就再次蒸发成了蒸汽。

    季雨的脸离开地面,现在他的表情变得很狰狞,焦虑和愤怒逐渐要取代了冷静,龙一般的眼瞳疯狂闪烁着,里面燃烧着比大火更盛烈的火焰。

    “嘶嘶嘶~”季雨的身后传来怪异的叫声,这是一只远超普通尸鬼提体型的巨大尸鬼,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季雨冲来,它的嘴里还嚼着半截身体,那是一名诺兰学院的学生,死前还不舍得放下手中厚厚的羊皮卷。

    作为第一只闯进这间学校的尸鬼,它一瞬间嗅到许多人的气息,这种刺激让它几乎发狂,现在只要是活物就一定会被它撕碎。

    季雨单手擦掉了脸上的雨水,他的眼角和手背长出细密的黑色鳞片,红色的岩浆在缝隙间流动。在这一瞬间他动了,他拔出了地上的星刃,朝着尸鬼砍去。

    但朝向尸鬼的并不是刀刃,而是刀背,季雨以一种暴虐的姿态挥动着手中的星刃,刀背碰撞在尸鬼骨质的脸庞上,靠着硬度和巨大的力量将这只巨型尸鬼的半个头颅打得粉碎。

    斩下尸鬼的头颅已经无法满足季雨了,他需要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释放内心的凶毒。

    人群的惊呼响起,季雨抬眼望去,十数米高的火墙横亘在学校的大门处,降雨降低了周围的温度,这让这里的龙卷变得更加狂暴,风元素裹挟着正在剧烈反应的火元素包围了诺兰学院,火焰就如同碉楼的围墙,但这围墙并不是为了保护其中的人,而是要吞噬其中的人。

    季雨咬了咬牙,看看偌大的诺兰学院,又看看火焰伟力下惊慌无措的学生们,转身朝着校园深处走去。

    妈的,这群人的死活管自己屁事,他还没找到琴,琴还在火海里。

    “伟大的火焰之神啊,我虔诚地恳求您的怜悯;伟大的火焰之神啊......”一名诺兰学院的老师跪在地上,他的怀里搂两个学生,一个已经昏迷了过去,他的半个身子被火焰烧伤,黄色的油脂从烧成黑炭的皮肤裂缝中溢出,另一名学生已经彻底吓傻了,一刻不停地哭泣着。

    老师很年轻,只是一名实习的普通教员,他不会魔法,十几米高的火墙对他而言就是天堑。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下向火焰之神祈祷,祈祷神祇释放他的善意。

    “还他妈在念经呢,快他妈把人喊过来啊!”沙哑的吼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教员睁开眼睛,看向那个辱骂他的粗鄙之人。

    那个人正站在火墙里,像是从岩浆里爬出来的魔鬼,他的眼瞳如同熔岩,却炽烈得多。强风从他的脚底吹拂而起,将他上半身被烧得所剩无几的衣物吹开,岩浆正在他黑色的被鳞片覆盖的皮肤上流动。

    “别他妈光看着了!喊人啊!”季雨被这个书呆子气傻了,他站在这里维持着魔法『青光』,这本是用在战场上的风系魔法,此时却被季雨用来吹开火墙;除了『青光』,星刃上还缠绕着一根发丝,那是冰女的发丝,发动魔法『寒霜』的材料,否则强大的风只会让他身周的温度变得更高。

    年轻的教员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个恶魔并不是要生吞了他,而是要将他们从这片火场中救出去。

    “快过来!从这里走!”教员几乎喊哑了嗓子,暴雨中他的声音像是乌鸦在嘲哳啼鸣。

    惊慌无措的学生们终于找到了生的方向,从季雨撑开的出口鱼贯而出。

    最后走出出口的那名年轻教员费劲地拖着烧伤半个身体的学生,挪出了火墙,教员把学生搀扶在背上,转过头对着季雨道:

    “谢谢您,火神大人。”

    教员没有见过真正火焰之神的模样,季雨的形象和火神有些出入,但在此刻教员的心中,季雨就是真正的火神。

    “别他妈惦记你那个火神了。”季雨放开双手,拔出星刃,消失在火焰深处。

    教员望着火墙那头模糊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诺兰学院之外,惨叫逃亡的声音此起彼伏,火焰和尸鬼就是今夜的死神,这座西部帝国最为骄傲的首都之城,正在前面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