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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定道心(一)

    这天夜里,一座竹屋内,一位身穿白衣,鹤发童颜,玉冠束发,眉毛从眼角垂下,须髯洒在前胸的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在他前面恭敬的站着五个人,如果有人在场,绝对会惊掉下巴,叱咤风云的‘濯辰五子’竟会如此唯诺!

    这五人便掌门江乐闲,长老刘向山、万江南、闻人落梅、秋月白。

    那老者睁开眼,声音温和而洪亮:“今日之事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江掌门生硬的挤出一点笑容道:“老祖!今日‘采根盘’突发异象,徒孙也看不出端倪,只能按您的吩咐,一一照办,不过当时新进弟子太多,恐走漏风声,故此自作主张将次子,安排到‘开源殿’,现在应该没人怀疑了!”

    “胡闹!去‘开源殿’此子没有可学功法,只会误了修行!”老者看了看江掌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江掌门看了看右侧,正一言不发认真“聆听教诲”的闻人落梅,他和掌门侧目对视后,急忙开口小声道:“师公!要不,将他送入‘媛彦殿’?”

    “哼!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不好好悟道,却沉迷于术!我‘濯辰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啦!”老者闭上了眼睛,加重语气道。

    江掌门和四位长老,垂手直立低着头一言不发。

    洞府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大一会,老者睁眼扫视了五人一遭,那五人立即又将身子站直了些。

    “此子身负‘两逆根’你们没人能教的了他!找个借口安排他去‘雕心殿’但不可传授任何功法,做个杂役即可!你等切记三事!一不可让其服用‘化蒙丹’;二不要让其习练任何术法;这三嘛!此子若被其他弟子欺凌不可上前制止!若熬过三月便再找借口打发到‘醴泉山’做杂役,剩下的事你等就不用管了!退下吧!”

    五人如释重负,见过礼匆匆退出,门缓缓地关上,老者也闭上了眼继续盘膝打坐。

    这老者便是‘濯辰宗’的祖师‘公林’,连夜招来江掌门只因君扬的灵根问题,其实修真界明面上把灵根分了三大类,但是总有一些超出大家认知范围的灵根属性,比如说这‘两逆根’在修真界是极为罕见,万年难得一遇!

    之所以罕见是因为此灵根:一逆天地;二逆水火。逆天地者可窥道,逆水火者可窥源!如果君扬悟性极佳以后便可成为人族屏障!这样的人,异族绝对会倾尽全力予以剿除。

    这次要不是‘濯辰宗’底蕴深厚,反应迅速,加上老祖及时出手,估计这会儿濯辰宗已陷入灭门之危。

    可对于君扬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宗门为了保护他估计要用一些个难以理解的手段。

    晨钟敲响了,众弟子在洗漱后排成了长队,在众管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东院走去,依旧穿过漂浮巨石的广场,直直向东,不一会,就看到一座九层金色高塔,塔顶有颗月亮大小的圆球,正发出柔和的蓝光。

    再走近些看到一对古朴的木门约一丈高,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东院”二字,众人进入院中,立即有围着高塔建了一圈巍峨的宫殿群映入眼帘,这是个占地约二百丈地青石半圆广场,还有很多琪花瑶草,荣华仙树。此时天还未央,荧虹星耀,美轮美奂。

    众人停在塔后的一座大殿前,被四位管事分了四队,其中,‘开源殿’三百人;‘雕心殿’八十人;‘赫跃堂’十人;‘桓烈殿’四人。

    君扬一众人在一个长着一撇胡子,自称李师叔的青年人,带领下进入了‘开源殿’,君扬在进殿之前侧头看了看远处的董师叔,只见他带着一众人进了‘雕心殿’。

    ‘开源殿’内非常大,里面摆满了书案,每个案前都有一张方形小竹席,书案横有三十,纵有三十,尽头有一个半尺高,两丈方圆的玉台,上边有一张紫檀卷边书案。

    李师叔安排众人一一就坐,君扬坐在了左手第一排。李师叔则站在玉台上,背着手,一脸严肃的训起话来。

    说了一些功课期间的纪律,和接下来要做的功课内容。训完话,众人才知道,今天的第一节课叫“脱尘”,先学打坐吐纳之法,静坐两个时辰,然后每人会得到一颗“化蒙丹”,立即服用,之后去后院“脱尘池”,说到这里时李师叔脸上还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一些新入门的弟子并不知道,像“濯辰宗”这样的大宗门会为新入室弟子赐下一粒“化蒙丹”,服用之后直接作用于丹田,激活气海灵脉,逼出体内杂质,免去数年苦修珍贵无比!

    大家按照李师叔的讲授,先对着两个奇怪的符文,看了一刻钟,这段时间李师叔讲的很慢,但声音洪亮,每个人通过李师叔讲授的义理口诀,开始盯着符文打坐吐纳,不得不说,这群有着修真灵根的孩子,学的很快,不一会偌大的大厅安静的没了一丝声音。

    此时君扬按照李师叔的口诀指引,顿觉眼前大殿飘散开来,自己快速飘飞到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怪世界,又好像置身于虚无之中,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但这片世界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起来。

    深吸缓呼,凝神静心,闭塞五官,神通乾坤……随着口诀的引导,君扬眼前的世界快速的变化,竟然清晰的分出一片空旷的天地,丹田奇热无必,那股热流开始在体内游走。

    这片世界广阔无垠,天无日月,地无山川,空旷如斯!突然!这片世界开始急速旋转,随之如碎镜,落花一般散开。

    “啊~”君扬大吼一声,睁开了双眼,鼻子嘴巴满是鲜血,众人都睁开了眼,看向君扬。

    “怎么回事?”李师叔快步走下玉台,皱眉责问道。

    君扬把刚才看到的如实告诉了李师叔,李师叔看着他冷笑道:“你说我刚才讲什么?深吸缓呼,凝神静心,闭塞五官,神通乾坤……哼!段干宏元我刚才讲了什么,你来给君扬重复重复!”

    “守心宁神,纳炁呼浊,清浊以陈,气感万物……”段干宏元流利的背着口诀,并说他感悟的两个符文是一座小山,顿时众人也七嘴八舌有说是水,有说是火,也有人说是风,大家的目光一时全部集中到君扬身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种“呆瓜!你错了!”的表情。

    这时李师叔扔给君扬一条布巾,他一边笨拙的擦着嘴巴上的血迹,一边想为什么自己听到的和别人的不一样。

    “安静!安静!”李师叔背着手大声说。

    又回过头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怒气对君扬道:“站起来!”

    君扬站直了身子,望着李师叔,双眸明净如水,这神情根本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影像破碎之时他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但此刻他却已了然。

    李师叔与君扬眼神交汇之际猛地一怔,立即将目光移开,脸上浮现出一个吃惊地表情,随之一闪而过。

    “灵根先天乃生,强求不得!悟性生灵各有差异不可一概而论!你不但灵根不佳,悟性极差,还如此顽劣不堪!哼!既然你不想好好学道,那就不要影响大家!”李师叔背过身去径直走向玉台望着台下众弟子,以手扶额顿了顿又道。

    “‘雕心殿’有一杂役名唤‘于和’是我宗唯一一个六十年来停留在练气一层的弟子,我现罚你也去做杂役三月!望你能以此为典型,律而戒之!”

    “天地初开,万物混成!动者授以灵,静者赐属性!无平不陂,无往不复!万物皆有灵动之意,老师不应武断‘于和’师兄!”君扬说完向李师叔深深行了一个弟子礼便离开书案大步走向大殿门口。

    “看什么看,难道你们也要学他去做杂役,再给我调息两个时辰!”后面传来了李师叔的怒吼,顿时大堂鸦雀无声。

    出了殿门,有一个身穿灰衣的青年迎了上来,问了姓名便带着君扬穿过半圆广场来到另一边的大殿前上面也有块龙飞凤舞的牌匾‘雕心殿’,交代了几句,君扬就自己去了大殿一侧的小屋。

    屋内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上面被洗的发白褥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地下有一张灰色的木桌,和一把胡床,墙的一侧立着很多扫帚和竹筐,君扬见没人便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其实是他还是被那段不一样的口诀吸引着。

    约有一刻钟后君扬又“啊~”的一声从幻境中醒来,不过这次没有流鼻血,他大口的喘着气,额头满是汗水,他的双眸更加明澈,‘那丝热流’明显的比上一次多出许多,丹田处也有一种鼓胀感,但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这是!君扬发现全身都是黑色的汗渍,地上竟然也流了一大滩,屋子里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臭味。就在这时进来一个须发灰白面容苍老,但眼神和善,穿着一身褐色长袍的老者,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刚一进门就喊了声“哎呀!这是?……”

    老者急忙上前,眼睛睁的像铜铃,捂着鼻子围着君扬走了一圈,随后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服用‘化蒙丹’了?还不赶紧去‘脱尘池’!”

    君扬摇摇头面色尴尬:“我并没有服用‘化蒙丹’……”

    那老者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右手捏着鼻子几乎凑到君扬脸上闷声闷气的道:“不可能!看你这光景是把‘化蒙丹’当糖豆吃了!”

    君扬把大殿发生的事对老者讲了一遍,最后老者终于相信了,随后又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的拉着君扬,像做贼一般悄悄的绕道大殿后墙,扒开藤萝从一个小洞里钻了进去。

    这里是东院后崖,崖下半云半雾,远处还能看到几处露出云雾的山尖,君扬一时被这美景吸引顿住,被老者用力一扯,拉着他顺着崖边的一条小路往下走了约莫半里路程,钻进一个山洞,山洞有十丈方圆,中间有一眼清泉。

    “快!进去洗洗!”君扬正在踯躅,只因身体太脏不忍污了清泉。不料身子竟然腾空而起扑通一声便砸入泉中,溅起一片水花,原来是那老者扔进去的。

    “嘿嘿!不洗还等作甚?就你现在这般模样,被那些管事发现,还以为你偷吃‘化蒙丹’,嘿嘿!快快洗了,回去还要打扫大殿呢!”说完转身便出了洞口。

    君扬在池子里,便开始脱衣沐浴,随后便称奇不已,这黑渍一触泉水便自行脱落,但丝毫不能污及泉水,顿感神清气爽,又不知不觉中,念动口诀,闭目调息。

    半个时辰后君扬睁开双眼,双目如电,他竟然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那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细微的脚步声;还有董师叔的讲道声!不会错的!董师叔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这次他竟然在幻境的天地之间走动了数遭,还发现了一眼清泉用手触之,幻境随之碎裂。

    ‘还是不能呆太久!’君扬自言自语的道。

    君扬看着洞口心中默念“一~、二~、三~”这时那老者进了洞口,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看到君扬看着他说了个“三!”

    “三?什么?”老者一脸蒙圈的问道。

    “没什么!你就是于和师兄吧?谢谢你,要不是于师兄,我都不知如何是好!”君扬脸上现出一个灿烂的笑。

    “嗯,正是小老儿。”于和那张长满皱纹的脸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随后嘴巴眼珠子瞪直盯着君扬,嘴巴张的老大,脸上的皱纹被绷展,瞬间年轻三十岁!

    君扬这才低头一看,发现这眼清泉已化为浓稠无比的“墨池”,急忙翻身一骨碌爬将出来,但身上却没有沾染一丝黑渍。

    于和终于回过神来,在围着那眼泉水转了几圈后,又露出一个憨笑,一边催促君扬换上这套褐色的衣服,一边安慰着满脸尴尬的君扬,最后竟然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讲起了这眼清泉的来历。

    原来于和因为资质太差,修真无望后,征得宗门同意在雕心殿做了个杂役,大概在三十年前偶然发现这个山洞,于是在闲暇时刻总会来这里泡泡澡,久而久之他就发现这眼清泉不一般,但这个秘密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未曾想这次竟然成了君扬的‘救命稻草’。

    随后于和拍着胸脯保证,三日后泉水一定会再次转清,那时,还可再来,就在这时君扬眉头一皱,急忙拉着一脸不知所以然的于和向小屋急速奔去。